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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色恋人-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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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冉缨也只得点点头,一边示意其它人可以收拾了。
  老人用拐杖撑起身体,冉缨连忙上前搀扶着他,步下台阶之时,突然回过身开口。
  “对了,有件事老夫不知道该不该说……”
  由于礼部尚书这话是望着孟少陵说的,所以众人的目光皆转向他。
  原本在整理桌面脏乱的他,回过头就见自己成了他人目光的焦点。
  “大人请说。”他客气的回答。
  “长安京‘艳府水家’嫁大女儿了。”
  孟少陵的眼色不着痕迹地黯了黯。
  “所以?”唇角抿着上扬的弧度,但他的眼神很冷。
  老人微醚起眼,回忆着那场盛大的婚宴,一边描述,“那场婚宴由皇上主持,热闹的宴席连续举行了十天,可以说是整个长安京的人都参加了,情况比当年水老当家的婚宴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给长安京又留下一件传奇佳话。”
  孟少陵静静地听着,他可以想象边关和京畿的两大商家联姻,场面自然是不容小觑,毕竟他也曾是手握南方商域的巨商。
  “老夫想说的是,虽然那场婚宴任谁都可以参加,可在主桌自始至终都有一个位子保留着不让任何人入座,而且每日都会替那个位子换上新的碗筷和热茶……当然是由两位当家亲手来做这些事。”
  “喔?为何?”冉缨插了话,语气有着好奇想知道答案的心急。
  听到这儿,孟少陵不能否认自己同样好奇。
  “老夫也跟寻常百姓一样有好奇心,所以忍不住问了佟水两位当家……”老人意有所指地睐着他,“两位当家说那是为一个没办法前来的挚友所保留的。”
  没办法前来的挚友……
  闻言,孟少陵眼底的冰寒消退的飞快。
  他可以想见那两个顽固的死脑筋,坚持留下那个位子,然后由他亲手换上新的碗筷,由她亲手沏上每一杯新茶。
  那个画面想来就令他一阵恼怒,气那两个仍是那么的在乎他,把他当一生的挚友看待,更气自己几乎鼻酸红了眼眶。
  打从老人开始描述这件事,冉缨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孟少陵,观察他脸上每个表情的变化,直到他食漫地扯开嘴角。
  他笑了,而且还是苦笑。
  除了最常出现的标准微笑以外,更看过他傲慢、狂妄、骄傲且嘴上不留情的一面,冉缨被他的这个笑容给迷惑了。
  由冷意十足转化成那种带有缅怀美好过去的微恼苦笑,他头一次出现这么生动的表情。
  “他笑了耶……”她呐呐地开口,心头因他的笑而暖暖的。
  当然不只冉缨这么想,在场所有人都点头附和,有同样的想法。
  孟少陵抬首,发现自己再度成为他人的目光焦点。
  “大人告诉在下这件事的原因是?”察觉自己失态,孟少陵整了整颜色,装做不懂老人的意思。
  “老夫想,依孟掌柜如此聪明的人,应该知道老夫的意思才是。”老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往着拐杖离开。
  原来老人早就发现了。
  听到那声“孟掌柜”,孟少陵就懂老人只是没有点破他的谎话而己。
  “咦?所以那个人是谁?”冉缨追上老人,对老人口中的朋友很好奇。
  “嗯……是谁呢……”老人卖关子的声音远远飘来。
  那一夜,孟少陵始终噙着苦笑。
  第7章(1)
  青草的波浪,风一吹,便见到成群的羊和……迎风伫立的她。
  想要吗?
  伸手按压着发丝的她,回过头来,唇角上扬露出他所期盼的笑靥,伸出手迎向他。
  好想……好想要……
  身畔的手情不自禁的举起,就快要握住日夜企盼的小手,可另一只手比他更快——
  是那个男人,他永远比不上的那个男人。
  可是不可以。
  他们幸福的身影逐渐远离。
  “不要走!”
  汗湿了全身,孟少陵从梦境中追出现实,仍是一场空。
  陡降的空虚感深深掳获了他。
  他梦到了那个不敢说出名字的女人。
  好几次的梦境中,只要他伸长了手就能抓住她,但总会有一道声音像催促般的问他:想要吗?
  他总是在跟自己的心魔战斗,他想要她,这是毫无疑问的,却又要不起。
  她是他最好的朋友的妻,也是他最爱却最不能爱的人。
  于是,另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可是不可以……
  “我知道不可以!”他忿忿地低吼,一手重重捶上床榻。
  他只是一直看着,看着他们用眼神追逐对方,看着他们把彼此摆在心头最深处的位置,也看着他们……相爱。
  好几次他想伸手去触碰她的欲望,都被理智和那个男人的出现给压下,即使是在梦境中亦然。
  还记得儿时父亲带着他前往孟家的织坊时,他不是对织出鲜艳的布匹感到有兴趣,而是被织娘们操作的织布机给吸引了过去,还准备伸手去碰,当然是被父亲给严厉的制止了。
  长大之后,他清楚当时父亲是怕他的手被纺织机给伤着,但父亲当时严厉的教育了他很多东西是看得到却不能碰的。
  没错,很多东西上。
  他原本以为那只限于物品,但等他遇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好友捧在手里放在心里疼宠的女人——后,他才知道“东西上”的范畴是那么的广。
  而他总是被教育成这样——看得到却碰不着。
  那女人,是他碰不着的。
  抱持着想爱又不能爱的心情,他的内心也渐渐变得扭曲。
  他开始从别的女人身上寻找那个女人的影子,然后擅自在对方身上加诸过多的妄想,最后忍不住去伤害对方。
  因为得不到,所以激烈的爱变成了一种愤恨的情绪,无处宣泄,转而伤害被他当成那个女人替身的对象。
  花雁行就是一个例子。
  而现在是她……冉缨。
  想起那总扬着无邪甜笑的小女人,他的心头一阵悸动。
  他不想伤害她,一点也不想。
  可悲的是,他没有把握自己不会像伤害花雁行那样伤害她!
  “太阿,你还醒着?”轻巧的呼唤传进门内。
  是她。
  都已经夜深人静了,她怎么还会在他门前乱晃?
  纷乱的思绪加上她突然出现,霎时间令孟少陵无法迅速迅速做出反应,整个人呆愣在床上。
  “太阿?”没得到响应,冉缨又唤了声。
  房里无声无息。
  “应该是睡了……”她喃喃念着,旋过身就要回房。
  “你还没睡。”开门声和低沉的嗓音由她背后窜出。
  脸半隐在黑暗里,他的神情冷漠看起来深远难测。
  “呵,你果然还没睡。”冉缨转回身,不吝惜的扬起甜笑。
  也不知怎么着,虽然他们的房间隔了一段距离,但方才喝酒喝到兴头上的她,突然听见他在唤她,用着很痛苦的声音唤着,于是她来了;来看看是不是她喝醉所产生的错觉。
  孟少陵往前跨了一步,面容渐渐被月光给照清楚。
  “有事?”原本略显僵硬的俊颜,在见到她的笑后,奇异的放松了。
  “没,只是好像听见你在叫我。”
  叫她?
  不可能是在梦中,毕竟他没有梦见她。
  “如果我没记错,咱们的房间距离并不近。”微微挑起眉,孟少陵的神情显得逗趣。
  “嗯,我也在怀疑是不是有些醉了……”搔搔绯红的粉颊,她笑得迷糊且抱歉。
  他没有答腔,仅是深深地凝视着她。
  冉缨也望着他,总泛着水光的眸底渐渐升起困惑。
  嗯……通常她这么说的时候,他应该会狠狠奚落她一顿,或是责备她又喝到这个时辰还不睡,明日又要赖床宿醉之类的话,怎么今夜他什么也不说?
  “那……我先回房……”站在他面前,总令她有种小孩子被严厉的父亲训斥的错觉。
  “你还在喝?”情急之下,虽然知道这是个蠢问题,孟少陵仍这么问。
  他不想这么快就让她回房。
  “嗯……”含着指尖,她迟疑着该回答是或不是。
  他知道她犹豫着回答不对会被自己臭骂一顿。
  不过明知道会被数落,还是坚持要喝的她,他也委实没辙。
  “还有剩吗?”他问。
  “有……”好吧,她实在不会说谎。冉缨嗫嗫嚅嚅地回答。
  “能陪我吗?”话落,他已经跨出步伐,且认定她一定会跟上来似的,没有迟疑更没有回头。
  “呃?”冉缨一怔,慢了半拍才跟上。
  他的意思是……要喝酒?
  “你要喝酒?”她不怎么确定地问。
  孟少陵白了她一眼,意思很清楚。
  “要去哪儿喝?”房里还有一坛喝了一半的梅酒,她考虑着该不该贡献出来。
  “看得见默林的地方。”
  不知为何,心底的回忆翻滚绞痛着,有个声音不断催促着他逃开,去寻找一个能抚平纷乱心头的地方。
  而第一个,也是唯一闪过他心头的就是那片默林。
  当然,他不会承认这是因为她说过的话的关系。
  到达看得见的默林的庭院之前,孟少陵先绕到地窖拿了一坛花雕。
  原本他是想拿烧刀子的,但是那小女人错愕的瞪视下和考虑到她已经喝了不少,他可不想把她背回房去。
  今夜,他也想忘情一切的喝醉。
  “等我一会儿。”从地窖出来后,冉缨留下这么一句话,便一溜烟的不知跑哪儿去。
  孟少陵没有阻止她,只是提着酒坛信步踱到庭院的凉亭,坐下后便打开坛盖,也不管没有酒杯,直接就口一灌。
  “嗄!”软嫩的惊呼声响起。
  接着冉缨手上捧着一只盘子快步跑进凉亭,阻止他豪饮。
  “你怎么这样喝呢?”
  “如果嫌不够,再去地窖拿不就有了。”他的语气带着轻讽。
  这女人的地窖不缺酒。
  “才不是!”她的抗议声还是软绵绵的,却很坚持,“像你这样的喝法,对花雕小姐来说是很失礼的。”
  “哪里失礼?别跟我说你不曾豪饭过。”他啐了一声,仰头又是一阵豪饮。
  “啊……”冉缨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可恶!已经见底了!
  晃了晃手中已经空了的酒坛,他的神智依然清晰。
  果然一坛花雕就要让他醉是不可能的啊!
  “当然没有!”她义正词严的反驳先前来不及说的话。
  孟少陵仅是谈变地觑了她一眼,站起身。他决定再回地窖去取酒,这次要多拿几坛。
  “慢着!”看他站起身,她立刻轻呼。
  不用想也知道他想干嘛!
  “没酒了!”他转过酒坛倒了倒,表示已经没酒。
  “我想……今晚我们就吃这些酒酿烧肉就好了。”她贡献出刚刚进膳房拿来的下酒菜。
  现在,她认为这足以胜任为今夜的“主菜”了。
  她连一口也没喝到,居然会制止他?
  “担心我会喝完你所有的酒?”
  “不是,我是不喜欢见人用这种粗鲁的喝法喝酒。”顿了顿,冉缨又小小声地补了一句:“当然,我是也怕你喝完没错……”
  如果他也醉了,那明日该怎么开工?
  这女人!
  孟少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如果你带着故意想喝醉的心情,那么我绝对会阻止你。”冉缨没有退却,将筷子交到他手里,不让他喝的意思坚定。
  看看手中的筷子,他的眼底有着不以为然。
  冉缨倒是不介意,径自夹了一块酒酿烧肉放进口中,然后毫不迟疑地开口赞美。
  “唔……好吃!这猪肉质地细致,却又不失嚼劲,森叔家做的酒酿也是一绝啊!”
  虽然是她自己做的,但她从头到尾没有将功劳归给自己,而是把好吃的原因归功在食材和其它人努力上。
  于是,孟少陵也忍不住夹了一块,放进口中。
  随着这阵子吃过她做的不少料理,他的想法渐渐改变了。
  那不是家乡的味道,不是令人怀念的味道,而是“她”的味道。
  “你做了恶梦吗?”她天外飞来一笔的问。
  举着筷子的手停在半空中,孟少陵一时间不知该做何反应。
  她不过从他喝酒的方式就看穿他粉饰过的平和面容?
  他恢复了平时的浅笑。“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因为每天担心隔天早上会有个醒不过来的老板,才令我恶梦连连。”
  “咦?所以我是你做恶梦的原因?”是吗?是她关系?
  孟少陵没答腔,只是静静地吃着酒酿烧肉。
  冉缨也吃了几口,才缓缓道:“其实我认为借酒浇愁是最糟糕的,不但不能解心头的忧愁,心情反而会更不好,而且隔天还会有宿醉的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每个人喝酒都是因为开心。”
  “没有原来也可以喝,硬要找个原因喝也可以,总之,就是不要是带着糟糕的心情喝。因为默林很漂亮想喝,因为月亮太美想喝,因为有朋友远道而来想喝,因为庆祝什么事情而喝,这些理由都比你的强太多了!”
  因为默林或月亮漂亮这样的理由比他的强?
  在他看来那些才是最不要紧的事吧。
  他是为了深爱的那个女人在烦恼,为了得不到她却又爱着她而烦恼,用这样的理由难道不能赏他一杯酒?
  虽然,他没办法告诉她。
  是的,即便是她,他也无法说出口。
  愤怒、暴躁、沮丧、灰心……想寻找个想令他放松的念头越来越强烈,但是他说不出口,所以只能停滞不前。
  冉缨发现他放下筷子,和突如其来的沉默不语。
  啊,都是她在讲,他是不是觉得她很烦?
  “那么你有话要跟我聊?”她突然在意起他的想法,忙不迭的问。
  还有话要聊……吗?
  “不,没事了”
  孟少陵垂眸,将眼底的阴郁给敛下。
  今日是采买年货的日子。
  再过三日就是新年,故里由今日开始不对外营业,直到年初五后。
  孟少陵卷起衣袖,在雪地里拉着板车。
  他从来不曾拉过板车。
  或者说他生活的环境,绝对不需要由他“亲自”来拖拉板车,况且板车这种东西应该是由驴子或马来拖的吧。
  “为什么不买马?”他边拉边恨恨地问。
  “咦?可是让马儿拖板车,不觉得牠们很可以吗……”冉缨咬着指甲,很直接地说。
  马儿可怜他就不可怜了?
  “而且……”
  “够了!”孟少陵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没把握自己听完后还能让她坐在板车上,而不是把她扔在雪地里,一去不回。
  唔,看来他又生气了。
  早习惯他在自己面前的坏脾气,冉缨耸耸肩,不当一回事,目光瞥见前方的城镇,她开心地在板车上又叫又跳。
  “太阿,就快到了!”
  “不准跳!”孟少陵怒吼。
  冉缨急急地停下过于雀跃的跳跃,忙道:“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她哪件事是故意的?
  “坐好。”他像在命令狗儿一般下令。
  冉缨不在意,他一个指令,她一个动作。
  “嗯哼。”孟少陵不甚满意,但可以接受。
  好吧,谁教他是故里的掌柜,而她只是一个弱女子。
  所以当她要求他一起外出采买食材的时候,他总不能拒绝,看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小女人自己拖板车吧!
  是的,只是因为这样。
  即使在心里,他仍不肯承认是因为面对她恳求的小脸,自己突然一句拒绝的话也说不出的关系。
  到底是从何时起他变得对她悉听尊便?而且替她做的事越来越多,更可怕的是,那都是出于不自觉的“主动”,她从没要求,他却因为相处在一起久了,学会、习惯那些“习惯”。
  或许那都是他想对那女人做的事,但从未有机会做,所以私自在她身上投射上那女人的影子……没错,就像对待花雁行那样。
  把他得不到的愤怒,发泄在花雁行身上。虽然现在看似风平浪静,但是不是有一天他也会像对待花雁行那样对待她?
  该死!他不想!
  不能再靠近她了……
  “你……”
  “快过年了呢!”冉缨没听见他甫开口的话,想到什么便脱口而出,而且音量还盖过他的。
  过年啊……不知不觉间,他在这里也停留超过个把月,眼看年关将近,他是不是该离开了?
  不过掐指一算,也只剩下三日,如果要走的话,现在不啻是最好的机会吗?趁着进入城镇,在人群多的地方悄悄离开,不需要告别,更不需要话别,没有眼泪……
  对,他有预感这个小女人面对离别的场面肯定会落泪,虽然不告而别她也会哭,至少是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那样多少会减低一些罪恶感。
  嗯?罪恶感?
  他对她会感到罪恶……感吗?
  “太阿有想要什么吗?新年贺礼。”
  冉缨的声音将他由思绪中抽离。
  听她的话就知道,她压根没想过他会离开。
  “什么都可以喔,算是你替我分担掌柜之职的报答。”
  报答?
  对了,倘若是在平常,他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做这种没有薪饷的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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