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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若云捏紧手里的木笛,在这男人强霸的气势之下,忍不住往荷花池的方向后退了数步。
好有压迫感的一个男人!
他的身材相当魁梧,至少有一百八十公分。但最让人不安的,不是他白袍底下精壮的体魄,而是那双让人瞧不清喜怒哀乐的深黝黑眸。
他的五官相当深邃,每一道轮廓都像是用雕刻刀凿过般地不驯。粗犷眉宇间的直纹代表了他惯于皱眉;那不怒而威的表情,有一股天生的威仪,那是惯于作主、下令的人才能显现出的气质哪!
夏若云深吸了一口气,不安地咬住双唇。
“你是谁?”哈麦德用中文再问了一次,已经猜出了她的身分。
“我是帕米娜的教师夏若云。”夏若云轻声回答着,澄然目光没能闪开他灼人的注视,以至于心跳快得让她几乎喘起气来。“那你又是谁?”
好一双亮如星子的眼眸。哈麦德在心里暗喝了一声采,伸手攫住她的下巴。
夏若云惊呼了一声,完全没法子阻止他的力量将她迫近他。
“我是这里的主人哈麦德。”
哈麦德灼热的气息吐在她桃瓣般的脸颊上,满意地看着她陷入惹人怜爱的轻颤中。
“放手。”夏若云扯住他的大掌,因为他的无礼,口气也就分外不佳了起来。
她没必要对任何不尊重她的人,表示尊重。
即便他是哈麦德,她也不打算妥协。
“你该知道这是我的私人空间。”哈麦德的拇指滑过她的软颊,满意地发现在他的指尖滑过之处,她的肌肤都因此勾起了阵阵的细细疙瘩。
好敏感的雪肌……
“相信我,如果我知道这是您的私人空间,我肯定不会来打扰的。”虽然对这里的大男人主义早有所闻,但真正对上这种狂妄口气时,她还是觉得不舒服。
夏若云挺直背脊,努力不让自己的气势有任何示弱。
只是,她没想到一挺直背脊,身躯却是更加地贴近了他。
她倒抽一口气,想拉开距离,他却已然猖狂地扣住她的纤腰,不准她后退,使她柔软的胸脯直接贴上他厚实的胸膛。
她的气息混乱,不知所措的双手捶在他的肩臂上。
他不为所动,只是用他那双危险的黑瞳,催眠似地探入她的眼里,进而控制住她的每一次呼吸。
“帕米娜没跟你提过,‘畅苑'不许任何外人进入吗?”哈麦德倾身向前,沙嗄低语直接从她的耳廓吹入她的体内。
“她确实是忘了提起这件事。所以,相信你不介意我马上告退。”她打了个哆嗦。
“我允许你留下。”他的鼻尖倚着她的玉耳,呼吸着她发梢似淡又浓的东方檀香。
“我不——”
夏若云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的牙齿已然霸道地衔住了她的耳垂!
“放开我!”她惊呼出声,伸手挡住他的臂膀。
“不需多此一举,因为你即将成为我的人。”哈麦德的拇指拂过她的红唇,炯炯盯人的眼神已将她视为他的所有物。
“你疯了。”夏若云猛摇着头,脱口说道。
哈麦德的寒眸一凛,像黑暗地狱里击过一道闪电,里头的阴沈与恐怖再也无处可藏。
夏若云蓦地打了个冷颤,随即感觉到他冰冷如蛇的大掌在瞬间握住了她的纤颈,在她的颈动脉处无声地威胁着。
“没人敢说我疯。”哈麦德锁住她的视线,嗄声说道。
他微糙的指节与他掌心的滑腻两种截然不同的触感,在她的颈间厮磨出一股挑情的韵律。夏若云抱住双臂,想强压下体内那股陌生的感官情绪。
“那是因为他们对你有所要求。”夏若云好不容易才挣扎出一句话来。
“你对我难道就没要求?”哈麦德讥讽地勾起唇角。
夏若云的意乱情迷顿时被他讥讽的眼神给推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如果你指的是一个月十五万台币的薪资,我可以放弃,我的尊严比那十五万重要。”她义正辞严地说道。
“你出错招了。”就算她是欲迎还拒,她也成功地引起他的兴趣了。
夏若云拧起眉,不明白他话中的涵义,只觉得他的眼眸灿亮得让她不安。
“我最爱收买的东西就是尊严。”他一口完美白牙在月光之下,闪烁着诡魅的光影。
“我辞职了。”夏若云马上说道。
“准。”哈麦德勾起唇角,饶富兴味地看着她。
那……那他为什么还不放开她?夏若云低头盯着他紧箝在她腰间的大掌,生平第一次懊恼起自己在男女关系之中的不娴熟。
“因为我的女人不需要工作。”哈麦德挑起她的下颚,对着那双柔如秋月的眼瞳说道。
“啥?”夏若云睁大眼,双唇愕然地微张着。
哈麦德吻住她的唇,锐利双眼直盯着她的眼眸。
夏若云张开唇,想呼救。他的气息却在瞬间公然入侵,纠缠上她的舌尖。
她的味道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温润可口,哈麦德扣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夏若云的呼吸被他的吻弄得很薄弱,她能感觉到自己正融化于他的缠吻之下。她的意识开始恍惚,也开始不自觉地回应着他在她唇里的灼热翻腾。
她怕他,可她也没法子否认心头因他而起的激荡。他对她施了咒,让她完全无法拒绝。
夏若云的身子昏沉沉地顺着他的吻,仰偎入她后腰的强壮手臂间。
这个男人的气势凌霸到让人只能随之起舞,就算他在此时强要了她……
天啊,他正在强吻她哪!
现实像一盆冷水狠狠地浇醒了夏若云,她蓦然睁开眼。
她抬起细弱手腕猛推着他的肩,可他不但文风不动,反而更逾越地用一种让人血液沸腾的热度吮吻着她的舌尖。
夏若云倒抽了一口气,直觉咬住他的舌尖。
“该死!”
哈麦德痛得倒抽一口气,狠狠推开她,黝黑的眼神燃烧着凶恶的火焰。
夏若云乘机倒退了好几步,摀着胸口,不住地低声喘着气。
“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他威胁地上前一步,眼神锐利地像要把人撕裂一样。
“也没有人敢这样对我。人生而平等,你并不比我高贵多少。”她昂起下巴说道。
“你——”
哈麦德怒容张狂地往前跨了一步。
夏若云倒抽了一口气,趁着她还有力气逃走时,一个转身用最快的速度跑出了“畅苑”的圆形拱门。
“尽管逃吧,‘我的'荷花!”
他的话像诅咒一样地飘上她的后背,让夏若云在凉夜里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敢回头,只敢拚了命地往前跑,也只敢拚命地祈祷再也不要让她遇见哈麦德那个自大沙文猪了。
第二章
金亮阳光从石灰雕花窗口射入五十多坪的空间里。
房间内的摆设是最纯粹的东方风情,右侧陈列一整墙的檀木书架,左侧则设置了一处泡茶的和室,其上随意摆布着熏香过的抱枕,深紫、酒红、翡翠绿……好不亮眼。
书架前方的紫檀大桌前,一只青釉荷花熏炉正袅袅地飘出淡淡檀香味。
帕米娜正皱着眉,背脊直挺地专心写着字。
夏若云站在一旁,长发绾了个髻,弯身磨着砚,修长雪白的柔荑衬着紫蓝色的墨条,颜色美艳得惊人。
“肩腕要松、气贯于笔尖。”夏若云低声说道,呼吸着浓馥的墨香。
“唉呀,我今天就是没法子把字写好啦。”帕米娜把毛笔一搁,字帖往旁一挪,整个人往前一倒,脸庞偎上了桌面偷懒。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夏若云搁下手中的墨条,端丽面容上染着淡淡的疲惫。
昨晚受到了哈麦德的惊吓,她辗转反侧了许久才入睡,精神自然好不到哪去。更让她忧愁的是——她不知道该如何跟帕米娜提出她想辞职一事。
“若云姐,我想要你泡茶给我喝耶——”帕米娜拉着她拚命撒娇,只想乘机打探消息。
“那就过来泡茶吧。”夏若云拉着帕米娜的手,走上那一方和室里。
夏若云拿起一把黑色陶壶,倒入八分满的矿泉水,置于小炉之上开始烹煮。
“你昨天在‘畅苑'待到几点?”帕米娜睁着大眼,无辜地问道。
“为什么没告诉我‘畅苑'不是闲杂人等可以进去的地方?”夏若云微嗔地看着帕米娜,并没有直接回答问题。
“你遇见我哥了,对不对?那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快说、快说嘛!”帕米娜黑黝的大眼闪亮了起来,连忙偎坐到她身边,急切地追问着。
“你是故意让我们见面的,对不对?”夏若云敲了下她的眉心,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唉呀,你知道人家好喜欢、好喜欢你啊,所以想把你介绍给我哥哥,也是很正常的事嘛。”帕米娜一径地笑着。
“孩子气。”不忍心责怪帕米娜的一厢情愿,夏若云淡淡地说道:“我目前没心思在感情这事上头。况且,我和他并不适合。”
一想起哈麦德昨晚的狂霸,夏若云舀茶叶的纤手便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下。
“怎么不适合?他又还没娶妻。”若云姐当嫂嫂再适合不过了。
“还没娶妻,可不代表他没有女朋友。”那样一个能对初识女人如此踰矩的男人,在情爱之事上必然经历过大风大浪。
“呃……”帕米娜心虚地吐了吐舌头,干笑了一声。
“他现在已经有女朋友了?”
“只有两,三个情人啦。”帕米娜连忙站在哥哥这边帮衬。“不过他一直没有把她们娶回家当太太的打算。我是他妹妹,我最清楚他的喜好了,我知道他一定会喜欢你的。”
“只有两、三个情人?!”夏若云惊呼出声,秀雅眼眸睁得奇大无比。
帕米娜的想法会不会太荒谬了些呢?不是应该是帮“单身”男女互相介绍,才是正常的吗?
夏若云拍拍帕米娜的头,低笑出声了。
此时,炉上的黑色陶壶发出呼鼓呼鼓的沸腾声,夏若云笑着低头将茶叶送入白瓷盖杯里。继而拿起陶壶,将热水冲入白瓷盖杯里。
低柔笑声从夏若云唇间不停地流泄而出,她笑到甚至必须掩住双唇,雪白脸颊也因之飞红上一层淡粉。
“若云姐,你干么一直笑,我是很认真的。”帕米娜哇哇大叫,光裸足踝的铃铛则随之叮叮作响着。
“我笑是因为你的想法就跟一千零一夜里的故事一样,让人匪夷所思。在我的世界里一夫一妻制是常态,婚姻和恋爱都是这样。”
“土耳其的法律是规定一夫一妻制的啊。”帕米娜嘟着嘴说道。
“但是私底下的伊斯兰传统应该不是法律所能局限的。伊斯兰教可以娶四个太太,不是吗?所以,你哥哥才会一次拥有两,三个情妇,不是吗?”夏若云端起白瓷小杯送到帕米娜手边。“先喝口茶吧。白瓷盖杯的杯盖封闭性没有茶壶强,出汤却较为容易,而且又不会将茶叶闷过头。你以后若想喝茶,就可以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冲泡。”
“可是我哥很优秀啊,他不但精通很多国语言,而且做生意手法一流……”唉呀,嫂嫂都快跑了,她现在哪有心情喝茶嘛!
“他的事业成就再高,他仍然拥有三个情人,而且可能会有第四、五、六个。”
“可是,我哥有可能会只爱你一人……”
夏若云摇头,端起白瓷杯,轻嗅了几下茶的香味,将杯缘送到唇边,抿了一口茶汤之后,她缓缓地将茶一饮而尽。
“花花公子最后终结在一个女子手上的这种可能性,低到只会在电影或小说中出现。一个习惯游戏于众女子情爱之间的男人,为什么要突然对一名女人钟情呢?倘若他今日对我一见钟情,明日为何不能对其他人一见钟情呢?”夏若云将一缕发丝拂到耳后,语气轻柔但坚定地说道。
“可是——”
“喝茶吧,茶凉了就少了香气,多了涩味了。”
帕米娜叹了口气,才端起茶,还没喝上一口,圆眸却乍亮了起来,直盯着被悄悄推开的书房大门。
一个身着白袍,腰系精细羊皮的伟霸男子正站在门口,炯炯目光直盯着——
夏若云!
“那你老实说,我哥吸不吸引人啊?”帕米娜笑得甜美,只想帮他们制造机会。
“他是一个有魅力的男人,他拥有一种原始的阳刚性感。”很难抵抗。
夏若云低头握着微温的瓷杯,不意却回想起那个男人唇上的如火热度。
此时,她才微恼地想起,那可是她的初吻啊!
夏若云轻蹙着眉,纤腕执起陶壶,再帮自己冲泡了一杯茶。
“原始的阳刚性感?这是一种赞美,或者你是在拐弯骂我是野蛮人?”
夏若云身子一僵,手里的茶杯随之滑落。
茶杯铿地一声落到桌面软布上,无数颗金黄色的茶液飞溅到她的手背上。
夏若云吃疼,轻吸了口气,马上把手伸到唇边,用力呵着气。
哈麦德皱了眉,瞪着她手背上那樱花般的红痕。他弹了两下手指,命令地说道:“拿冰敷袋、烫伤药和干毛巾过来。”
“是。”门外侍女应声说道。
“我没事的。”夏若云伸出手背,让他知道他有多大惊小怪。
哈麦德不由分说地握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扯,夏若云的脸庞被迫贴上他的胸膛,被烫到的手掌却被高高执起,展示在他露骨的凝视里。
帕米娜掩着嘴偷笑出声,骨碌碌大眼直盯着这两人之间的张力。她这辈子还没看过哥哥看哪个女人看得目不转睛呢!
“放开我。”夏若云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怀抱。
“理由呢?”哈麦德气定神闲地问道。
夏若云为之气结地瞪着哈麦德粗犷的脸庞,他招惹她可以不需要任何理由,那她要他放手为什么就需要理由!
“我想我昨晚提过我要辞职,‘您'大可以把’您'的关心移转到别人身上。”夏若云昂起下巴,黑白分明的眸子倔强地望着哈麦德——她不想和这个男人有任何关系。
“你不能辞职!”帕米娜惊叫出声,马上出声否决。
“我是来这里教书法,不是来当某人的玩伴。”夏若云看着哈麦德不松手的执拗,她坚定地说道。
“我找你来不是那种意思!”帕米娜激动得大叫出声,眼泪也在瞬间夺眶而出。“我是真的很希望你们可以在一起。如果哥哥只是想玩弄你的感情,我也不会允许的,你就像是我的姐姐一样——”
夏若云挣脱了哈麦德的手,上前环抱住帕米娜。“我辞职一事不是针对你,我知道你的心意。”
“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才会害你不高兴的。”帕米娜吸了下鼻子,紧抓着夏若云的手。“你不要辞职,好不好?我妈妈不在了,我真的很想要你陪我、真的真的……”
夏若云看着她年轻脸上的泪眼婆娑,蹙着眉,没有直接回答。
身旁男人的灼热目光仍然影响着她,要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如果辞职,就代表了你对我还是有所误会。”帕米娜仰起小脸,让夏若云帮她擦眼泪。
“我不会误会你的。”
夏若云螓首轻摇,丝缎般的长发闪耀着黑曜石般的光华。她没注意,可旁边的哈麦德却感觉自己的手心被那发丝给搔痒了。他紧握住右手,腕上的白金银炼熠熠地闪着光。
“那你不辞职了?”帕米娜紧接着问道。
夏若云把发丝拂到耳后,贝齿轻衔住唇。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她也受到那个男人的影响,她不会心慌至此。
“如果你辞职的话,那我就要绝食。”帕米娜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当成威胁人的工具,你知道有多少人奢望健康,却不能如意吗?”夏若云马上严声斥喝了她。
哈麦德双臂交叉在胸前,不发一语地看着夏若云。
“对不起。那你保证你不会辞职,好不好?不然,我会失眠的,这对健康也不好啊。”帕米娜小声地说道。
“我只能保证,我这一个月内不会辞职。”夏若云握着她的手,看都不看哈麦德。
哈麦德火热的眼紧盯着她,拿起手机,按下了代表白志清的按键。“拟一份合约,确定夏若云一个月之内不会离职。”
“你是什么意思?”夏若云抬头看着他,抗拒地拧起眉。
“只是想让帕米娜安心。”哈麦德薄唇似笑非笑地抿着,一手抚摸着帕米娜的头。“好了,你回房间去洗把脸,待会儿让白志清带你出去买些你喜欢的音乐。”
“好。”帕米娜立刻破涕为笑了,她眉飞色舞地跳起身,给了哥哥和夏若云一个微笑后,蝴蝶般地翩飞离开房间。
房门才关上,夏若云便连忙站起身,想走到离他最远的角落。
哈麦德连眉头都没动一下,长腿一跨,径自走到她面前,盘腿坐下,挡住她的所有去路。
夏若云发现,如果她不想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胸部上,她也只好坐下。
她倚着墙也盘腿坐下,却又马上感到后悔了。
她发现他高壮的身躯即便是箕坐着,都有股居高临下的君王气势,那让她非常不自在——
尤其是在他那双黑黝的眼始终紧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