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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牌皇子-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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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将脑子整理一下,一句句锋利伤人的骂语尚未出口,甫张嘴,仇恩掏掏耳朵提醒她。
  “不论你决定要说什么,我建议你认清自己的处境,这儿不是皇城,没有你大哥,没有能护着你的人,”仇恩目光如冰,“你必须为自己说出的话负责。”
  皇甫忧紧咬着唇不让恶语迸出口,这男人说话向来说到做到,不会让她更不会吃亏,他压根不在乎她是个公主,甚或是个女人。
  几次交手,她也该算学乖了。
  “这儿是什么地方?”问这样的问题总行了吧?
  他却摇摇头,拒绝作答。
  “你忘了加上‘请’,这种基本的礼貌难道银拓国都没人教你?”
  她咬牙切齿,“请问阁下,这儿是什么地方?”
  “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多半没长脑子,”仇恩环顾四周,“很显然这儿是处畜棚,养牲畜的地方。”“我知道这儿是畜棚,也知道这儿是养牲畜的地方,”她额际的青筋隐隐跳动,“我想知道的是这畜棚位于何处,离皇城有多远,还‘请’阁下明示。”她特别加重了请字。
  “不错,有进步。”他点点头,语带称许,“礼貌够了,问的东西也很清楚,可……”他的眸子平静无波,“我还没打算告诉你。”
  皇甫忧再度尖叫出声,恨恨的眸子烧灼着怒火,却忌讳的不敢投向他,现在只能像只被人关在玻璃瓶中的苍蝇,原地打转。
  “恩哥!”一个孩子的声音出现,“怎么一直听到有人在尖叫?”
  伴着声音出现在皇甫忧面前的,是个年约七岁的小男童。
  “豆豆!”仇恩一把将男童扛上肩头,引来男童咯咯的笑声,盯着他的笑容,仇恩脸上有着难得的温柔,“那是因为这姐姐从小没被教好,不懂礼貌,你不可以学知道吗?”
  “嗯,”豆豆点点头,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皇甫忧,“不过,这姐姐生得好漂亮啦,虽然……”他指着皇甫忧嘻嘻笑,“虽然她好奇怪,居然喜欢在头上插稻草杆子……”
  皇甫忧涨红脸,拨弄头发拔去草杆。
  “但无论如何,”豆豆笑嘻嘻的转向仇恩,“她还是很漂亮,你也这么认为吧?恩哥。”感觉得出,他极为崇拜仇恩,重视他的看法。
  “会吗?”仇恩淡然耸肩,“我倒觉得她长得不怎么样,不过,我承认和阿黄站在一起,她确实比阿黄漂亮一点。”
  “阿黄?”豆豆瞪大眼指着一旁无辜地哆哆叫的老黄牛,“恩哥,阿黄是牛耶!怎能拿来跟姐姐比?”
  “怎么比不得?”他一本正经,“这姐姐浑身牛脾气,变牛似的。”
  皇甫忧气恼极了,也不知气的是仇恩拿她和黄牛相比,还是气在他眼里,她竟只比头老黄牛漂亮一点。
  但为防再吃亏,她硬是伪装出不在意,突然,一个细细的咕噜声响起,她涨红脸,眼眸垂下不敢望向眼前一大一小,该死的没用的笨肚皮,怎么不争气地在这种时候出声呢?
  “姐姐肚子饿了呢!”
  豆豆眼中含着怜悯,“她一定很久、很久没吃东西了,”挣扎的溜下仇恩的肩头,他跑近皇甫忧,热情的拉她向外走,“姐姐,咱们去吃饭,恩哥带了些好东西来,你别客气。”
  坐在桌旁,皇甫忧傻了眼,对于豆豆口中所谓的“好东西”着实不能苟同,尤其当她发现自个坐着的凳子,四脚中有两只稍短,会晃个不休,而眼前的桌子也随时都有可能解体。
  屋外幽亮星月远悬,屋里一盏油灯昏昏暗暗,原来已入了夜!
  她不明了仇恩带她来这的原因,更不明白这家伙何以胆敢如此毫无忌惮,难道他压根没将他主子放在眼里?
  还是……她心头一沉,这一切日黎哥也有参与?
  除了豆豆,屋里还有对慈蔼可亲的老夫妇,对于他们热络邀请她动筷的热情,她有些不好意思,尤其在经过方才仇恩的“礼貌训练”后,她的表情有些忐忑,话声有些温吞。
  “谢谢,我不是嫌菜不好,不是赚桌会摇、椅会晃,不是赚灯火太暗、碗筷太脏……”她急急解释,却不晓得在不经意间,已将满腹牢骚全盘托出,“只是,我得先去洗把脸,脸上全是那头老黄牛的唾沫味……”
  她仓皇离开众人视线,隐约似乎别见仇恩眼底一抹似有若无的嘲笑。
  第五章
  金氏王朝历代以来,均为注重生活享受的风雅之士,国家虽以产金闻名,却不兴以浮华金饰夸耀己身财富。
  占地极广的皇城宫阙精致而朴雅,似个小小世外桃源。
  皇城里,亭林丘壑点缀其中,每以为至尽头处却另有生机,予人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此外一个个幽雅江塘掩蔽在绿柳林间,而最大一方名唤“锦念漪”,里头满是珍贵而罕见的锦鲤,中间并建有一座九脊飞檐的亭阁,名噪“迎曦亭”。
  迎曦亭面向东方,日出时立于亭中,可见东方霞光在黑夜白日交接时大力挥洒,由靛蓝转为艳黄光束,且将水塘照得点点金黄,显现撼人心魂、不可思议的幻化,让人目不暇给。
  当今皇帝皇后最爱在这儿享用早斋,清淡料理配上绝美天光,那宁和的享受,绝非常人能体会。
  自从当年那场政变后,皇帝与皇后便开始用早斋,一方面希望能为当日枉死者尽心,另一方面则希冀上天垂怜,让失踪多年的孩儿能够再度重返皇城,回到他们身边。
  至于十年前回宫的假金霓儿,也数无辜,不犯大错,也就这么吧。
  而尤其得赶快将太子找回,方可解除如今已陷入僵局的冒牌皇子骗局。德元帝金玄宾皱着眉沉思着。
  四年前,月娅自银拓皇城归返,胡里胡涂揽了个婚约回来,为了此事,她和皇后被他骂个半死,之后,他也曾试过几回,想解除这桩荒谬的儿女亲事,却撼不动银拓国皇帝想延揽金湛国皇子为婿的决心。
  银拓国兵强马壮,且与金湛国世代交好,他不愿为了这乌龙的事情,伤了两国向来良好的情谊,眼见推拒不成,也只有转念加派人手,上天下海全力搜寻大皇子的踪迹,让他来履行妹妹替他订下的婚约。
  可人海茫茫,当年线索全断了,至今依然毫无所获。
  这段时间里,银拓国每年都派使臣来探问,一副急着想将小俩口送作堆的热切,他总以两个人都还小、性情未定作为推辞的理由。
  可现在,眼看月娅已届十八岁,忧公主也十六了,再用同样的理由推拒似乎不近人情,于是他另找借口说,自己孩子性格内敛,不善经营过于亲腻的关系,怕公主嫁过来受苦,没想到使臣返国覆了命,没几天便接获忧公主即将来访,并且将住下一段时日的消息。
  思绪中,两老来到锦念漪边,远远望见迎曦亭中除了金月娅外,皇甫峻也在。
  两人一阵讶异,自己的宝贝女儿向来信奉晚睡晚起作息,哪次早膳不是让他们苦候?今儿个是怎么回事?难不成她想留给未婚妻一个好印象?
  更怪的是,两人一样的熊猫眼。
  年轻人是应该很有话聊,可怎么现在又各据一方,离得远远的未有交谈。
  “父王、母后,早。”
  金月娅略嫌沙哑的声音换来君芷衣一个白眼,听声音,这丫头该是一夜未眠。
  “皇上、皇后,早。”皇甫峻低沉的嗓音让金玄宾不禁纳闷,他明明记得前几天这年轻人的声音清朗得很,不像这会儿的萧索。
  “你们都好,快坐下吧!都是自个儿人,别这么客气。”
  金月娅东移西娜,看得出想坐离皇甫峻远些,皇甫峻亦是如此。
  只可惜……
  “日黎,峻太子,桌子是圆的,”金玄宾嗓音沉稳,听不出情绪,“不管你们如何挪动位子,都要比邻而坐,再挪远些,粥菜都要夹不到了。”
  “父王,快别开玩笑了,”金月娅脸红的急急落坐,“儿臣怎会不愿和皇甫大哥坐在一起?”
  “是呀!”皇甫峻也就定位,“皇上真爱开玩笑。”
  “忧公主呢?”君芷衣左顾右盼,那小丫头不在吧?否则月娅身旁的召位一向来是她专属的权利,又哪会轮得到这两个突然古里古怪的孩子,在这儿躲来闪去?
  “我皇妹昨晚研习经典睡得太迟,睡前吩咐过今早恐怕起得迟,所以让小侄禀皇上及皇后一声,”皇甫峻一派从容,“还望皇上、皇后不要见怪。”
  说谎!
  金月娅心底暗骂,这男人向来一派正经,没想到说起谎来竟也脸不红、气不喘,还研习什么经典呢!若要信皇甫忧会熬夜苦读,还不如信树会走路!不过看得出,他为了不让妹妹在未来公婆面前留下坏印象,煞费苦心。
  她确信他在说谎是因为直至天明仇恩都没出现,同理可推,被他引开的皇甫忧也一夜未归。
  昨天自山谷里爬上崖后,天色已晚,他将她送上待在原处的马儿,隔着段距离护送她回皇城,两人一路无语,一等入了皇城,他便唤来侍卫护送她回寝宫,而他自己则像躲瘟疫般逃开,两人之前在谷底的亲腻,攀崖时的笑语荡然无存。
  虽明知他的躲避,是为了抗拒两人与日俱增的吸引力,因害怕对她滋生的异常爱恋,可她还是很呕。
  她需要听听仇恩的意见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可那家伙竟然一夜未归!
  身旁带着骄蛮无礼的皇甫忧,她实在想不出他还能上哪儿?她明白他迟归,定是为了想给她多点儿时间“引诱”皇甫峻,但对那根大木头,她真的已然无计可施。
  唉!她心底一叹,若让仇恩知道她坏了他精心的“局”,她肯定会被他骂死。
  “日黎。”金玄宾的声音惊醒沉思中的金月娅,望向父王,只听他慢条斯理的说:“峻太子是第一回来咱们金湛国,年轻人什么事情都可以沟通,你身为地主可别失礼,凡事不可没了规矩。”
  他以为两人起了口角,才会有如此尴尬对立的局面,便出声轻训女儿,提醒她别得罪了贵客。不过两人何以生隙,他却百思不解,月娅个性柔弱,处世谦和,几乎不曾与人生过龃龉。
  “是呀!”君芷衣也笑着打圆场,“咱们金湛国多得是名山大川可览,你带峻太子多去外头走走,别整日待在皇城里。”
  “孩儿连命。”金月娅低下头,笨父王笨母后,难道你们看不出是这男人不愿和女儿建立情谊呀!
  “皇上、皇后,你们太客气了,日黎身为太子,岂能为了招呼小侄,耽误重要事情。”皇甫峻急急推辞。
  “别开玩笑了,”金玄宾笑呵呵,“还有什么事会比陪峻太子更重要呢?”他拍拍皇甫峻肩头,“就这么说走了,除了皇城,咱们在乡间另有几处别官,待会儿,我让安公公去安排,你们带着忧公主即可起程,你可不能不贪光啦,否则我会怪日黎没有尽到地主之谊。”
  事已至此,皇甫峻无法再出声说不,他实在找不出理由可以推拒对方的好意。
  皇甫忧是在晌午前回来的,而且兴高采烈的抱了只幼猫在怀。
  猫咪是豆豆送的,前不久他养的老母猫一胎产下三只小猫,他大方地让皇甫忧自个儿挑选,带回了一只身上有着黄色豹纹似的小猫。
  皇甫忧不清楚送猫的事情是否出于仇恩的指示,他清楚她有多么喜爱小动物,总之,小猫暂时消弭了她对他无缘无故绑架她的仇恨。
  “这猫叫什么?”金月娅好奇的问,一回到皇城,皇甫忧连自个儿的房间都没回,就急忙着带小猫来炫耀。
  “小肚皮!”她一脸得意。
  “小肚皮?”金月娅生怕听错,又重复了一遍,这不是那只早夭的猎豹的名字吗?
  皇甫忧用力点点头,“是呀,小肚皮死后,我始终没找着能替代它的动物,日黎哥,你不觉得这只小猫的花纹很像很像小肚皮吗?”
  她没作声,不敢承认她从未真正看清楚过,当年那只救了她一条命的小猎豹,几年来,她惟一留下的记忆是,对两头猎豹的恐惧。
  “日黎哥哥。”皇甫忧捉着金月娅的臂膀直晃荡,金月娅身高虽高过皇甫忧一个头,却瘦弱得紧,被她使劲一摇下去,整个人都快站不稳,只听皇甫忧续语,“这会儿,我总算明了你昨晚让仇恩将我带开的苦心。”
  她咯咯笑,“你故意让他先吓吓我,再将你刻意备妥的礼物送给我,是不是?”皇甫忧佩服自己的聪明,“唉,只要是你送我的东西,我都会欣然受之,你又何需如此大费周章?”她偎入金月娅怀中,语气是柔柔的感动,“我知道你不擅言词,想要对我好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了,是不?”
  死仇恩!笨仇恩!弄巧成拙,金月娅身子僵硬,不敢推开怀中自说自话、自作春梦的小姑娘。
  “对了!这次你来怎没带来大牙床?它还好吗?”硬着头皮,金月娅赶紧将话题转开。
  方法奏效,提起心爱宠物,皇甫忧抛却柔情,振振有词,“提起大牙床就一肚子气,父王不许我带它来,说怕吓着你们,”她哼了声,“父王实在太小看人了,你们国家的人民个个英勇,怎会惧怕一头豹子?”
  金月娅僵笑着点头,暗地里感谢银拓皇帝的英明。
  “不过……”皇甫忧笑得很得意,“他有他的规矩,我有我的决心。离开前,我刻意带了些大牙床的粪便在身边,沿途抛下小屑让它依着气味跟来,我相信以大牙床的聪明,再没几天应该就可以找到这儿来的,说到这……”她眼中闪着兴奋光芒,“日黎哥哥,你有没有兴趣看看我搁在行囊里的大牙床粪便?已经干硬不太有味道了……”
  “够了,忧儿!”金月娅喊停,有些想作呕,“老实说,我对于这事情兴趣不大。”
  “不成的,日黎哥哥。”皇甫忧义正辞严,“既然咱们即将成为夫妻,日后我的兴趣喜好你自然也得一起,你一定要尽快熟悉,将来咱们才能成为一对琴瑟和呜、妇唱夫随的佳偶。”
  “我会努力的,忧儿。”她不着痕迹的将皇甫忧推到门边,“可这会儿你该回房收拾行李了,我父王让咱们至烟霞别官过几日悠闲日子,再不快点儿,你会来不及跟。”
  “要去玩?!”皇甫忧呀呼地大叫一声,将小猫抛向空中再接住,小猫毕竟不是小豹,胆子较小,吓得险些屁滚尿流,“好棒、好棒!等等我,我动作很快的……”
  丫头动作果然迅速,话未完人影已远去。
  金月娅苦笑之余,是满心羡慕,因为皇甫忧可以当个任性而忠于自我的公主,可以正大光明对着心爱男人表露情意,或撒娇、或发嗔。
  而她,除了暗暗思念那个他曾有过的温柔聊以慰借外,什么都不能做。
  銮车上除了金月娅、皇甫忧和小肚皮外,还有个东倒西歪不断打瞌睡的太子奶娘虞嬷嬷,銮车外,是骑着骏马的皇甫峻和仇恩及几个侍卫。
  为了不太过招摇,引起有心人士注意,且破坏他们的雅兴,金玄宾并未安排太多侍卫跟随。再加上,别宫那儿平日即有不少官娥侍卫,而依皇甫峻和仇恩的本事,能够为难他们的人该是不多。
  起程前,金月娅原也打算骑马,却让皇甫忧给硬拉入銮车中,好陪她沿途说话解闷,当车里的人坐定后,皇甫忧瞪大了眼。
  “日黎哥……”她声音透着不解,“你出门还……还要带奶娘?”
  “自小养成的习惯,”金月娅刻意装作若无其事,“没听见虞嬷嬷的鼾声,夜里我睡不好。”
  皇甫忧努力消化这个理由,面露为难。
  “可我睡觉不打鼾,你……不会在咱们洞房花烛夜时,还要个会打鼾的老奶娘陪着吧?”
  金月奶一本正经,“忧儿,是你说我们得习惯彼此,方能琴瑟和呜的不是吗?我为了你接受小肚皮和大牙床,而你不也该为了我接受虞嬷嬷吗?”
  皇甫忧半天挤不出话来,日黎哥的话似乎有点道理,却又有点儿说不过去,一对新婚燕尔的夫妻旁睡个老奶娘?她突然有点伤心。
  “太子!”皇甫忧思索间,轿帘掀起,男人声音窜入。
  是仇恩。毫无原由,皇甫忧红透一张脸,她也不明白何以脸红,他又不是和她说话,连瞄都不曾瞄向她。
  “即将入夜,今儿个怕是赶不到烟霞别官了,前头有个小镇,咱们是否要先落脚,明早再赶路?”金月娅探询的问:“依你的意思呢?”
  “夜路走多终究遇上恶鬼,”他耸肩,“聪明人休息,笨人赶路。”
  她点点头,“依你,咱们歇脚。”
  覆上轿帘,仇恩离去,片刻后,皇甫忧出了声。
  “日黎哥哥,你似乎……很听他的话?”
  “认识仇恩是上天的恩赐,他虽沉默寡言,但懂的道理是我的几倍,”金月娅承认,“没了他,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
  “可……”她不赞同,“你毕竟是他的主子,不能让他没了规矩。”
  “我不这么认为,”金月娅摇头,“如果自己的决定可能会导向错误,那么,何不在一开始时,就听从不会犯错的人的话呢?”
  “可……”皇甫忧坚持,“人都会犯错,也才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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