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擒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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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也真奇了,蜜蜂怎么会飞那么远,竟然飞到柴房去叮你,”见著儿子几乎满头包,她这做娘的实在心痛。
  “大公子。”
  门口传来的叫唤声让母子互看一眼,而后瞧苦翟玄领走进来,
  “大……大哥……”翟亚坤急忙自倚上起身,身子晃了下。
  翟玄领瞄了眼五弟身上的伤及略显疲态的神情,随即朝乔氏点个头。“二娘。”
  乔氏冷哼一声:心里头有无数的怨气想发泄,她已经竭力控制自己,但仍忍不住尖酸地说:“没想大公子还惦记著我们,我还想著在太少爷眼中,我们母子就跟那剩菜饭羹一样,碍了您的眼。”
  一直以来,她对翟玄领比他对她还要恭敬,还要小心翼翼,就怕得罪他以致坤儿的处境更加为难,可这回这口气她实在难以吞忍。
  “二娘言重了。”翟玄领转向翟亚坤。“坐著吧!我有话说。”
  翟亚坤坐下的同时朝下人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全出去。
  末等翟玄领开口,乔氏已抢先道:“大公子若再想把坤儿锁在柴房,我是不会答应的。”
  “二娘误会了。”翟玄领缓慢地说著,脸上挂著和煦的笑。“我只是来说几句话。”
  “说什么?”乔氏戒备地看著他。
  “这几天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踏出家门一步。”他简单地对翟亚坤下令。“如果让我知道你出门,这回就不是只有关在柴房里了,我要你进县衙的地牢蹲著。”
  乔氏倒抽口气、“你……”
  “娘。”翟亚坤制止她,示意她不要插嘴。
  “二娘想知道他干了什么勾当,可以自己问他、”翟玄领起身。“只要让我知道你又在背后搞鬼,我会直接废了你;还有,如果有其他事,可以直接找我谈,别到艳衣面前说三道四让她难做人。”
  他的话让乔氏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大少爷这是在说我吗?”她红艳的指甲陷进掌心。
  “二娘莫要误会,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二婶那儿我也同样交代了——”
  “是吗?三婶那儿也说了吗?”乔氏语带嘲讽地冲口而出。
  翟玄领平静地注视她。“三婶那儿我自然会派人去说,二娘想遣人跟著去听吗?”
  乔氏一时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合上。
  翟玄领转身而出,再多留一刻,他恐怕会克制不住自己将翟亚坤大卸八块。
  “他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意思?!”乔氏难掩愤慨地尖嚷。
  “奸了。”翟亚坤烦躁地制止母亲的叫声。
  “他还有将咱们当人看吗?”乔氏忍不住又嚷了句,帕子在眼角抹了抹。“真的是欺人太甚。”
  沭浴后,艳衣坐在床榻上,背倚隐囊,左手搭著凭几,右手在书案的白纸上写下明天该办的事,婢女冬黎则站在她身后为她擦乾发丝,她一边拧眉思考,一边喝著蜜茶,脸上涂著青色的药膏,看起来有些可怕。
  “夫人……”
  刚开始艳衣没听到她的叫唤,而后才回过神。“什么事?”
  “奴婢……奴婢有件事……”
  听身后人吞吞吐吐,艳衣放下笔,转过身。“怎么?”
  “奴婢想请几天假……今天我大哥来府,说我娘病了。”
  “严重吗?”她关心地问。
  “不是……很严重。”她急忙又补了句。“我娘卧病在床,说想见我,所以……”
  “哦!那你就回去吧!”没等她说完,艳衣已点头应允。
  她愣了下,随即松口气,“奴婢真的能回去吗?”
  “你娘病了不是吗?”滥衣点头。“那你自然得回去看看她,家里有钱请大夫吗?”
  “还……还过得去。”她结巴地说著。“谢谢夫人、谢谢夫人。”
  艳衣微笑。“只是件小事。”
  “可……可老夫人那儿……”她拧紧眉心。“老夫人不喜欢我们随意请假回去,说是会坏了规炬。”她以前是老夫人身边的奴婢,最近才来服侍少夫人,若她不在夫人身边,老夫人一定会发现的。
  “规矩?”
  “嗯!说是如果每个人家里有点事就想回去,那以后还怎么做事。”她嗫嚅地说著。
  “老夫人凡事顾虑得周全,这话也是对的。”
  “那……奴婢……”她开始发慌,深怕王子改变心意。
  “没关系,我再同老夫人说。”艳衣安抚地对她笑著。
  “奴婢进府六年,只回去过一次。”冬黎依旧紧张,“是我爹去世,我没能在他身边,这次我娘……我担心……”
  “我明白。”她放柔语调。“老夫人那儿我会说的。”
  冬黎这才安下心。“奴婢只回去三天,不会耽搁太久,这二天奴婢再安插个人进来服侍夫人。”
  “不用了。”滥衣不甚在意地说。“还有夏曦在不是吗?再者,很多事我都能自己来。”
  “是。”冬黎服从地应了声。
  艳衣重新拿起笔,正欲书写时,听见冬黎迟疑的声音再次响起。
  “夫人……”
  “还有事吗?”
  “不是,我是说,不是奴婢的事。”她咬了下唇后才道:“奴婢是不该在夫人面前嚼舌根的,可又想给夫人提个醒。”
  这些日子跟在夫人身边,见她做事的一些方法,心里明白夫人是个好人,有好几次她都想说些心里话,可她的身分是不能僭越说这些的。
  艳衣再次放下笔,想著该怎么说。“这府里还有许多是我不明白的,如果你能给我提个醒,那我就不用担心会犯错,”
  她紧张地舔舔嘴唇。“夫人……夫人奴婢……奴婢不能说太多,你若是有难处,只要找三奶奶,三奶奶能帮你的。”
  “三婶?”艳衣正打算再问下去,霍地外宣传来夏曦的声音。
  “大少爷。”
  冬黎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软趴在地上。
  翟玄领走进内室,冬、黎急忙一幅身,“大……太少……爷……”
  她颤抖的语气让翟玄领转向她,艳衣立即道:“这儿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冬黎定下心神,快步走出去。
  滥衣自床榻起身,为丈夫倒杯水。
  翟玄领的目光停在书案上,他走近,瞄了眼纸上的字,瞧见一个陌生的名字。“黄万成是谁?”
  “他是这次爷爷八十大寿的筹办人。”艳衣回身走回卧榻,正打算将之收起时,丈夫的手覆上她。
  “你列了不少事。”他知道妻子习惯将事情记下,婚前她甚至送了他一本群芳录。
  “都是些杂事。”她一语带过。
  他的双眸落在她满是青泥的脸上。“还疼吗?”她单薄的衣裳衬著微湿的发,显得柔弱纤细。
  “好多了,大夫说过几天便没事了。”他的语气温柔,想来已经气消了,滥衣朝他露出一抹淡笑。“可这药泥涂在脸上实在可怕,相公若半夜醒来,可别让妾身吓到了。”
  她语中的促狭让他微笑。“我会记得吹灭每盏灯。”
  她浅笑道:“相公想歇息了吗?”
  “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滥衣在心里叹口气,任他拉著自己坐在榻上。“相公去见过红儿了吗?”
  “她靠著墙睡著了。”
  滥衣点点头。“看来她真的有在反省。”
  “跟周公反省吗?”他不以为然地说著。
  “相公为什么老是看到事情最坏的一面?”她眨眨眼。“红儿若无悔改之意,便会回床上睡不是吗?她靠著墙睡著表示——”
  “她累了。”他接下她的话。
  “相公应该不是只看事情表面的人。”她反驳。
  “感情用事会影响人的判断。”他的妻子虽然聪明,可的确往往感情用事。
  “可是——”
  他的拇指抚过她柔软的唇,阻止她说下去。“红儿不是我要跟你讨论的重点,我要你答应以后不会再插手五弟的事,对于他,我自有安排,”
  “可是二娘——”
  “二娘那儿我会处理。”
  她注视他。“怎么处理?”
  “这你不用管。”他抬手抚过她耳际的几缯发丝。
  “你知道我不是只会听话的人。”她轻语,感觉他触碰的手停下。“你们每个人都在给我指示,要我做这做那,我不能有自己的意见吗?”
  他看著她,眉头拢上,…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他死去的妻子从不会违抗他,可她却不停地在挑战他的耐性及脾气,
  “若是爷爷或公公不停的告诉你这能做那不能做,相公也会觉得绑手绑脚吧!”
  “这是不同的两件事。”他捺著性子说。“我现在只要你答应我不会插手五弟的事。”
  她紧蹙眉心,明白他不会在这件事情上让步。她叹口气。“我知道了,但你也得答应我一件事。”
  他挑眉。“什么?”
  “相公不能再规定我什么。”她认真地说。“家里这么多规炬,我做每件事都得小心翼翼,若连你也要求我,我会倦的。”
  “小心翼翼?”他不解。“你做什么事得小心翼翼?”
  她垂下眼,想著该怎么说。“相公觉得爹娘……爹娘如何?”
  “什么意思?”
  “爹娘感情好吗?”她抬眼望著他。
  他的黑眸顿时变得深沉。“与一般的夫妻无异。”
  “像我们这样吗?”她露出笑,偎近他怀中,双手环上他的腰。
  他微笑。“我没躲在他们的房里瞧过,不晓得?”
  “相公曾说我让你头痛。”她仰望著他俊秀的五官,“娘可是让爹头痛的人?”
  他立刻明白她想说什么。“有些事不要去探究。”
  “这宅子里,好多事都不能碰的,对吗?”她有感而发地说。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顺手将书案与凭几置于床下,而后说道:“睡吧!”
  “我还不想睡,有些事我还没……”她顿住话语,因丈夫已欺身过来,将她压至身下。
  “我说了,有些事不要探究。”他半压在她身上,一手撑著自己,一手轻触她的脸。“这药膏看起来很像泥巴。”
  她在心里叹口气,明白他不想讨论双亲的问题。“很可怕吗?大夫说难看了点,可很有效,敷了之后比较不会痛。”
  “可怕倒是不会,就是碍眼了点。”他低下头,微笑地轻吻她诱人的唇。
  她羞涩地笑著。“你的脸会沾到的。”她轻推他的肩。
  他抬起头,见她开心地笑著,“真的沾到了。”她抬手抚去他颊边的膏药,双眸闪著动人的光彩。
  “那就沾到吧!”他无法自己地又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你不为我宽衣吗?”他的唇角噙著笑,将他颊边的柔荑轻握至唇边印下一吻。
  红霞染上她的脸,甚至在他亲吻她的手腕内侧时轻颤了下,可他却皱下眉,黑黝的眸子盯著她白嫩肌肤上的点点红印。
  “谁弄伤你?”他沉下睑。
  “嗯?”她一时没听清丈夫的话语。
  “有人抓你。”他注视她手上留下的指甲印。
  “没什么。”她想抽回手,却无法挣脱他的掌控。
  “谁弄的?”他重复问题。
  见他态度坚持,滥衣轻叹口气后才道:“下午二娘说话时稍微激动了些,所以才会这样,比起让蜂螫的伤,这根本不足道。”
  见他不发一语,她只得继续道:“为人父母,总是放不下自己的孩子,二娘她也是担心——”
  “不用为她说话;”他打断她的话,语气还算平静。“我已经要她以后不许来烦你了。”
  她眨眨眼,诧异于自己听到的话语。“为什么?”虽然她并不会待别喜爱二娘,可这并不表示她想与二娘形同陌路。
  “我不想他们利用你来让我妥协某些事。”
  她盯著他,眉头轻拧。“有时我觉得已能摸熟相公的心思,可有时却又觉得像是陌生人一般。”
  他的嘴角隐约透著笑意。“是吗?”
  她点头。“相公有时温柔和善,可有时却又冷硬得让人发寒。”
  “我会把它当作恭维的。”他拉下妻于的单衣,决定今晚的谈话到此结束。
  红霞在她肌肤上扩散,艳衣压下羞涩感,继续话题。“我不是在恭维相公。”
  “真可惜。”他覆上她的唇,阻止她接下来的话语。
  艳衣挣扎了下,想重拾话题。“相……”她的声音消逝在他口中,丈夫煽情火热的吻让她除了叹息声,再也说下出其他话语。
  她的手自然地钻入他的白衫内,触摸丈夫结实的肌理,他的撩拨则让她头晕目眩,全身发热。
  当丈夫赤裸的身体贴上她时,她娇吟著抱紧他,与他一起深陷在两人编织的情欲中,再也不分彼此。
  第三章
  翟家的长者翟募景今年即将迈入八十大关,有著一头全白的华发,须长垂颈,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近几年膝盖骨下太听话,得拄著拐杖才能步行,而且前些日子突然得了一场急病,险些过不去,不过调养后已无大碍。
  艳衣虽然每日都会与夫婿来请安问好,可一直不敢多话,只是静静的在一旁观察,听人说老太爷自祖上起便在河上讨生活,几代后开始成立漕帮,到了他这代才真正将漕帮发扬光大。
  年轻时翟募景大江南北的奔波,跟随属下一起押运,他磊落爽快的个性很快便拢了不少生意,当然绝大部分还是得归功于他做生意的手腕,三年前他将漕运上的事务全交子孙子后,便赋闲在家。
  “怎么没瞧见红儿?”翟募景问道。
  “昨儿个她砸了蜂窝,现在在房里思过。”翟玄领回答。
  翟募景微笑。“这事我听说了,这小妮子将来若不是个混世魔王,也是个离经叛道的姑娘……”
  瞧著丈夫的脸色不甚开朗,艳衣接道:“或许是个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
  翟募景与翟玄领同时望向她,怱地,翟老爷子笑了起来,“女中豪杰,哈……或许、或许……”
  “我只望她贤淑贞静,女中豪杰便不用了,咱们这儿又不是武打馆。”虽是对着老爷子说话,可艳衣清楚丈夫话其实是说给她听的。
  “相公说得是。”艳衣垂下眼。“是妾身说话不经大脑,贤淑贞静才是女子该有,更遑论举止得宜、知书达礼,将来说不准还能进宫选圮,那时也算光耀门楣。
  翟玄领眼皮都没眨一下,只是嘴角扯了下,他不敢相信她会在这时抬杠。
  翟募景因她的话而笑,眸子闪了下。“进宫倒是不用,依她的性子,说不准没两天咱们就被满门抄斩了。”
  艳衣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闭口没提。
  三人又闲聊几句后,翟募景问道:“前几天收到白帖,梅繇民的丧礼在今天吧!”
  “是,孙儿等会儿就要过去。”
  翟募景沉默了下,而后叹气道:“你就代我上炷香吧!”
  “孙儿知道。”
  手捻清香,翟玄领恭敬地拜了三下,一旁的奴婢上前接过他手里的香,将之插在香炉内。
  四周哭喊叫唤声不断,奠堂上摆著许多供果、纸钱及香烛,翟玄领听得身旁的六弟呢哺了几句话。
  “人生就是这么回事,有生当有死,一路好走,梅老。”翟启誉拜了几拜。
  家属哭叫的声音让他不自觉拉了拉耳朵,而后在丫鬟的带领下坐到一旁。
  “我这人最怕这种场合了,生离死别的。”同桌的毛达复在两人坐下后出声说道,他身材中等,颧骨外突,年纪三十有八,为扬劲船队的帮主。
  “其实梅老被这病也折腾得够久了,人去了也好,少些痛苦。”洪通海压低著声音,他是个头大脸方的中年男子,也是船帮主。
  “也是、也是。”一人长叹口气,摸了摸胡子。
  众人闲聊一阵后,同桌的一人突然道:“对了,听说前些日子翟帮主在岛上捉了一批舟卒。”
  翟玄领笑答。“说来也巧,我正巧与六弟经过那儿,没想就替朝廷尽了份力。”
  翟启誉接著说:“县尉大人本来要加赏我们兄弟,可被我大哥给推辞了。”他突然压低声音。“据船夫所说,他们是因为『主粮吏』拙了他们的口粮,所以才会趁著风雨把船给弄沉了。”
  “这些个纲吏实在是太苛刻了。”另一人摇摇头,私扫口粮一事常有所闻,太宗之时,还曾将扣下乾粮的官吏断下双腕,游河三天才斩首,希望能收警效,可酷吏自古有之,实在不易杜绝。
  “这……船上的东西可都找著了?”毛达复问道。
  “只找回了一部分。”回答的是翟玄领。
  “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些舟卒辛苦运走的岁粮让人给劫了。”翟启誉喝口茶。
  这下同桌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谁这么大胆?”洪通海皱眉。
  “杀头的生意有人做。”翟玄领噙苦笑。
  “倒是。”一人摸摸胡子。“这些岁粮可下知值多少呢!”
  就在大伙儿私语之际,翟玄领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翟帮主,你也来了。”
  “翁丈。”翟玄领自椅子上起身,朝翁敬富点头致礼,他是妻子的远亲,婚礼上也由其代表女方家长。
  “坐、坐。”翁敬富也挤圣桌前,他有著颇为壮硕的身材,肚子鼓胀,一脸福态,双颊上的肉在他笑时高高耸起,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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