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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球里的梅杜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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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只有身躯,心魂却始终还留在梦里。
  发颤的手指轻抚上汗湿的额头,仿佛仍心有余悸般,脑悔内仍深烙着彼时染血的雪景,她犹记得他手背上的那道伤。
  臭变态席凡,记得当时他连吭都不吭一声,若无其事的转身就走,根本不管保罗爸爸的咆哮与怒斥,狂妄高傲得像尊寒冰雕成的塑像。
  “可恶,这个变态男人,连作梦也不放过我。”伸手抹去汗水,她状似劫后余生般猛喘息,继而又抽拍胸口安扰失序的心跳。
  梅杜莎幽幽叹口气,正想再度躺回枕上时,黑暗中乍闻另一道均匀的呼吸声,她惊诧地梭巡周遭,己习惯了幽黑的眼里赫然映入一道人影。
  对方毫无声息,静静伫立于床尾,背对着窗子,让人看不清面容。
  “你……”待她看清对方微侧的面容后发出讶然的惊呼。
  “印象中,你好像从没喊过一声哥哥。”席凡讥嘲的口吻,比窗外的雪景更为森冷。
  登时,梅杜莎双颊浮现一抹浅浅的红晕。她方才的咒骂该不会让他听见了吧?
  “彼此彼此,既然我们都不曾将彼此当兄妹,那又何必互相虚伪?”她不甘示弱的顶了回去。“你在我的房间里做什么?”
  如果她没有判断错的话,此时应该已经过了半夜,白雪纷飞的冬夜里,他放着温暖的被窝不睡,潜入她的闺房,未免太过诡异。
  “你喊了我的名字。”席凡徐缓地踱向她。
  “我、我喊了你的名字?!”喔,都怪那该死的梦!
  “怎么,你好像很懊恼的样子,莫非是作了什么奇怪的梦?”轻如蹑足的步伐顿留在床侧,他以矗立之姿睥睨着一脸防备的她。
  在深幽的黑夜,他俯睨的姿态正好可以隐藏脸上的神采。宁静的夜晚,因为她的出现而不再平静如昔,相距着一扇门,他无法控制自己,踏进有着她的房间,特别是在听见她在梦中低喊他的名字时,那一声声无助彷徨的呢喃震慑了他。
  面对她,是一场无止尽的拉锯追逐战,从前他不得不刻意漠视她的一切,如今,他却想一寸寸地挪进她心里,看透她所有的心绪。
  梅杜莎紧揪住被子,清清喉咙,慌乱地找寻开脱的借口。“对,超诡异!我梦见你被怪兽吞了,就这样,你别乱猜。”她死都不会告诉他,自己梦见了过往之事,而且竟然直到现在仍为他当时受的伤而心痛。
  霎时,床沿塌陷了一块儿,席凡坐了下来,专注地凝睇着满是错愕的她,大有一种他时间很多,能无止尽和她耗下去的闲适慵懒模样。
  眸光纠缠着,梅杜莎从来就猜不透他如深壑般不见底的心,更别说他深沉难以捉摸的思绪,一个有能力撑起整个家族运行的王者,她当然看不透他。
  而他,正定定地、直勾勾地,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炽热眸光凝视着她。
  望着梅杜莎,席凡心思紊乱,始终平稳的呼吸与心跳逐渐步调不一。对于她,他始终很难下任何定论,他们之间,非亲非友,似敌又似不是。
  他是保罗的长子,理当继承司各特家族的一切,却得和一个外来者平起平坐,这大概是他对她最初敌意的起始;再者,自她来到这儿后,保罗几乎把全副心神摆在她身上,甚至只愿意把品鉴技巧传授于她,对她的疼爱几乎超越常理。
  他突然的沉默,反而令梅杜莎难以适应。“为什么不说话?”才回到这个己然十分陌生的家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她仍有些茫然无措。
  席凡终于启口,“为什么肯回来?”
  梅杜莎回得干脆俐落,“想把一切彻底了结,我受够了司各特家族,也受够你老是像只嗜血的饿兽虎视眈比地瞪着我。”
  “你把我形容成野兽?”倏眯起的阴郁瞳眸迸发出充满危险的光彩。
  她瞬间顿了下,连忙改口,“你明知道我意思,我受够你老是防我像防贼,话像我会抢走你头上的皇冠……”糟糕,这样说会不会太刻薄了点?
  听出她话里的嘲讽,席凡不怒反笑。“原来,你是这样看待我。”
  “讨厌我,好像是你每天醒来后的固定课题。”她轻哼口要翻从前的旧帐,那可是罄竹难书。
  “那从现在起,不谈以前的我们,只谈现在的我们。”
  。没什么好说的。“她轻耸双肩,一副潇洒的模样。”待圣诞夜律师公布完遗嘱,当晚我便能在律师的见证之下抛弃我在家族里的股份与继承权,我和你,从此两不相干。“
  很凑巧地,圣诞夜也正是她的生日,保罗第一份遗嘱是这样规定的,待他去世十年后的这一天,她方能决定抛弃自己的权利与否。
  “看来,在回来之前,你都已经计画好一切。”听见她这番话,他应该高兴,但,兴奋的情绪却不若预期中热烈。
  “是啊,为了不扫你的兴嘛。”她轻轻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顶回去。
  “十年不见,你变了很多,我几乎快忘记以前的梅杜莎。”那个柔弱爱哭的俏丽女孩,转瞬之间,已是灿烂绽放的娇艳蔷薇。
  席凡紧锁的目光使得她没来由的心跳加速,她知道他必定是因为无法适应面前变得如此顽强不驯的她,所以感到迷惑,这些本就在她预料之中。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没想过能蜕变成今日这模样,这还真是多亏了栖居在威廉古堡的这些年以及白雪和威廉两怪咖的日夜薰陶。
  你几乎不再怕我。“这是他能轻易察觉出的最大转变。
  “错,我还是怕你怕得要死啊。”丰盈的唇扬开一抹笑,她嘲谑地说。
  “你变了……”席凡眯细锐眸,赫然发觉她己然陌生得不复记忆中的软弱,完全超出他能掌控的范围。
  “这句话你要说几遍?我累了也听腻了,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梅杜莎无奈地扯着散乱的蓬发。
  席凡瞥过她蹙起的黛眉和疲倦的丽颜,忽然沉声问道:“你,曾经想念过我吗?”
  一句话,让梅杜莎彻底僵住,惊愣的瞪圆了明眸,“你、你是不是吃坏东西了?”向来只在乎自身利益是否受损,不管他人死活的席凡,竟然问她这种怪问题?
  “怎么说,我们也曾经住在同一个屋檐下。”虽然他们的关系冷淡得好比房客。
  “你现在是礼貌性的问候?会不会嫌晚了点?”心跳不禁失速,她更想问他,知不知道这样暧昧迂回的问法会害她死了很多脑细胞?
  俊脸上多了些微阴鸷,他略微沉思着说:“我只是想,或许,你逃离司各特家的原因,并不那么单纯。”
  梅杜莎蓦然屏息,小心翼翼地反问:“不然你觉得是为什么?”他几时关心起别人的事情了?真是诡异。
  “你刚才,不只是喊了我名字。”席凡役有回答她,反而岔开话题。
  她心虚了下,显得有些焦躁。“不然我还喊了什么?怪兽别吃我?”
  他却微微一笑,俊美非凡,刻意挪近上身,在离她几公分之处才停下,深邃的眼里潜藏着戏谑,不知是有心抑或无意,形成一种暧昧的氛围。
  梅杜莎呼吸变得短促,支在身后的双掌频频往后挪移,一瞬间,她忽然觉得空气稀薄得几乎快人令窒息,而他却将诡谲的气氛无限延伸。
  他性感的薄唇若合若掀,勾起神秘的微笑,这种松懈平和的神态是她前所未见的,看来,她对他又何尝不是也全然感到陌生了呢?
  “你再不说……”就滚!
  岂料逐客令还来不及下达,喜爱发号施令全权掌控的席凡便抢了她的话尾。
  “你喊的那句,还真是动听。”他的热息轻吐在她唇前,使得她的心深深悸动。
  “别再耍我了!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喊你的名字吧!”抵死不认就对了,谁知道这男人说的是真还是假,万一被他蒙了,她岂不是很冤?
  “不,你有。”黑暗中的俊容扬起耐人寻味的浅笑,他终于公布谜底。“你喊的那声‘席凡,别走’,真是令我意外。”
  梅杜莎当场有如一座雕像,体温火速窜升,窘涩得差点窝囊地钻进被窝里当起鸵鸟。
  “你骗人!我怎么可能……”
  “你生气的时候,很像魔女。”他突地冒出这一句,杀得教人措手不及。
  她先是一愣,旋即微挑黛眉,一派大方。“是啊,我本来就是魔女。
  温热的指尖骤然缠上她散于胸前的几绺鬈发,席凡凝视着她充满个性的及腰蓬发,心底有种复杂得无以名状的感觉,那是种糟得会令他失控的特殊感觉。
  “你是不是对我隐瞒了些什么?”他敏锐的眼如虎豹般梭巡,紧锁她神情的变化。
  “我跟你不熟吧,有必要对你说什么秘密或是隐瞒什么秘密吗?”梅杜莎若无其事地回视他欲探索她内心的目光。
  “既然讨厌我,为何在梦里教我别走?”他微笑,软化了冷硬的脸部线条,却化不开凝眸深处的冰冷。
  她被惹烦了,随口敷衍。“也许是梦里你要跌进火海了,所以我才教你别走。”他几时变得这么啰唆了,都怪她没事作什么烂梦。
  蓦地,席凡严峻的唇飞扬得益发充满深意,“不只是这句,你好像还说了别的……”
  “什么?!还有!”梅杜莎惊跳起身,差点迎面撞上他,若不是他出手压下她的双肩,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想知道你还说了什么梦话,明晚到我房里来。”他口吻淡然地轻声道。
  “现在就告诉我!”想让她焦急到明晚,门都没有!
  他深深望着她,眸色略显迷离。“不,我发觉,我和你还有很多事情尚未厘清。”
  没错,他们从前是水火不容,但基于共同继承的效力仍存在,他绝不可能动她,想必她也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家族中不乏反对他的势力,只要她与那些反对势力拉拢,便可以牵制他,但她没有,而且毅然决然在保罗下葬后远走他乡。
  她的离开,有那么一段时间,确实令他放心不少,甚至感觉到威胁已彻底消失。
  但,为何午夜梦回时,他总会不经意忆起她的容颜,还有她不甘愿被他欺负却又不敢吭声的怨怼眼神?
  一切都乱了序,包括十年后的不期而遇,她震慑人心的转变。
  第2章(2)
  房内响起一句怒吼,“说话啊!”梅杜莎仍旧像个张牙舞爪的午夜魔女,凶巴巴地瞪着他。
  席凡敛眉,淡淡瞥过她略带嫣红的双颊,刹那间,思绪变得紊乱无章,有种莫名的渴望与压抑许久的异样悸动不安的作祟。
  下一秒,梅杜莎忽然错愕的愣住。
  温凉的一记轻吻,烙印在她饱满的额头,像临睡前天使给的祝福一般。
  不,他是魔鬼,怎么可能会是天使?
  愣然地抚额,她呆望着他起身离去,他甚至向她道晚安,往日的敌意与不愉快的回忆仿佛皆不曾存在过,两人之间像突然乍生许多敌对以外的可能性,暧昧的氛围像一杯不慎倾倒的咖啡,不断漫过彼此曾经画下的界线。
  “席凡!”见他挺拔的背影将要离去,梅杜莎忽地喊住他,心底直发慌。
  他侧过身,倚着门慵懒地看着她。“你相信吗?看到你回来,我竟然有些开心。”
  霎时,隐在幽暗之中的一双媚瞳竟微微泛湿,但她仍倔强地嘴硬。
  “你不用这样拐我,无论如伺,我都会把继承权让给你,你不必使出这种手段来……”
  “晚安,莎莎。”不待她说完,席凡已迳自掩门离去。
  看傻了眼的梅杜莎,懊恨又苦恼的将脸埋进羽绒枕里呻吟。
  她真蠢,居然像个笨蛋一样慌乱无措,或许他变了,对她的敌意也不再那样深,但他内心对她的排斥怎么可能消失?方才的晚安吻也许只是他一时心血来潮,根本算不上什么……
  喔,现在还有个很严重的问题——
  明晚究竟要不要去找他问清楚她还说了什么梦话?真是该死!
  名副其实的白色圣诞即将到来,雪花飘飘,像天使振翅时洒落的羽毛,仿佛是一种祝福与幸运即将降临的预兆。
  更正,应该是坏兆头才对。
  长桌上,一张慵懒的丽颜被白皙的双掌轻托着,状似一夜未眠的黑色烟熏妆外加鲜红欲滴的饱满唇色,和一头经过发胶肆虐的叛逆蓬发,衬以一袭丝质全黑长及足踝的洋装,梅杜莎整个人看来犹如黑暗魔女,正坐在王位上审视着人间的混乱。
  对座,席凡仍旧如往常一般,深色亚曼尼西装搭配深赭色领带,一头长褐发束在颈后,仅存一绺不听话的发丝垂坠在眼眸前,略微遮住他过于精明而明澈的眸光。
  耳畔,萧邦轻盈华丽的圆舞曲悠扬地飘送着,这是属于席凡式的早餐规矩。萧邦是保罗生前最喜爱的音乐家,家中不时流泄着夜曲、圆舞曲等浪漫的曲调,显然如今席凡也养成了这个习惯。
  至于她那名义上的二哥洛伊,据闻,他在她走后没多久也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似乎专门参加一些他认为刺激的恐怖活动,或是和一堆成天反政府的法国青少年厮混在一块儿,摆明了不顾家族事业,自己另有主张。
  “吃你的早餐。”这是今早的第三次警告,席凡甚至不用抬脸便能知道对座的人又在神游太虚,显然她对昨晚的梦话有多么在意。
  恍然回神,梅杜莎胸中充满被人下令的不快,愠怒地抓起刀叉,泄恨似地切着瓷盘中流淌着奶油的煎培根与荷包蛋,却仍控制不住的频用眼角余光觑视对座的俊脸。
  席凡捕捉到她防备性极浓的觑视,唇畔勾起淡笑,亳不遮掩的让她看个清楚。见状,梅杜莎登时一愣,心跳加剧,左手一滑,叉子险些将嘴刺伤。
  他瞥见她这副呆相,朗朗地低笑,软化了脸上冷峻的线条。这回,她差点噎死自己,心跳以每分钟破百的速度跃动着。
  一大早就笑得那么暧昧诱人,是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饿虎扑羊吗?和他同处在一个空间中简直是自寻死路,心若不是沉沦就是彻底沦陷。
  与他同桌吃饭的日子己尘封在记忆中,可是,在这当下,她与他竟然能相安无事地面对面共进早餐,这画面实在虚幻得教人……
  “你应该还记得,圣诞节过后将会有一年一度的盛大拍卖会。”席凡姿态优雅地拿起雪白浮镂着花边的餐巾,擦拭唇角。
  “当然记得,每年一到圣诞节,保罗爸爸根本不可能有时间待在家里。”她意兴阑珊地托着细致无瑕的脸蛋,瞟向席凡。
  席凡眉宇微拧,一股闷气冲出胸口,驱使他下意识地低吼,“说话时不要眨眼睛。”
  梅杜莎傻住,“为什么?我又不是洋娃娃,怎么可能不眨眼?”难道要她拿胶带把眼皮贴起来?
  席凡微微侧开脸,原本爽朗的神情瞬间阴沉许多。“我应该早点把你找回来,省得你变成这种德行。”熟悉的那股浓浓的自厌感觉骤然涌起,他就是无法抑制对她的矛盾情感,要恨抑或是要爱的界线一旦模糊,什么都弄不清。
  “哪种德行?”她交叠起双掌,笑得灿烂,眉眼尽是慧黠。“是怕我丢司各特家的脸吗?放心,再过几天,我和你就能正式永远分离了。”
  席凡面无表情地回望着她的灿笑。每当她以促狭的口吻说就要正式脱离司各特家族,或是就能与他毫无瓜葛时,他的心绪总是特别杂乱、烦闷。
  但,她的离开,不正是他长久以来的想望吗?
  “不说话,代表你默认啰?”她实在无法习惯他突来的深深凝视,他那双棕瞳像是以两团寒冰凿成,极寒之中包裹的却是两团火炬,仿佛快看穿她的心……
  “别在我面前伪装自己,我知道,你越表现得不在乎,就代表你越在乎。”他突来的这番话似乎颇有弦外之音,而他已经厌倦她刻意堆叠的保护网。
  梅杜莎轻嗤,“我对你有什么在乎可言?我恨不得赶紧远离这里的一切,有什么好在乎的?”
  “那么,你究竟在乎什么?”他轻问,神态却像极了质询,幽邃的眼眸直勾勾望进她眼底深处,像要掠夺什么似的充满阴戾之气。
  “我只在乎……”她倏然止住话,垂下眼眸,丰唇微抿。“我什么都不在乎,我只想快点回台湾。”够了,她绝对不能露出任何令他起疑的蛛丝马迹。
  妯绝对不能泄漏那个秘密,绝对。
  席凡捕捉到她掩睫瞬间掠过的异样神情,赫然站起身,长腿迅速跨了几步欺近她。她毫无防备地抬起眸,眸中荡漾着淡淡的水波,像是闪烁着泪光。
  “莎莎,你究竟隐瞒了什么?”他阴郁地俯视着她,心中对她疑惑更深。
  “没有,隐瞒的人应该是你才对。”梅杜莎继续使出老招数,打哈哈岔开话题。
  “我隐瞒什么?”
  “其实你是同性恋吧?”她问了一个令人喷饭的问题,但表情却再正经不过,因为这个问题已盘桓在她心中许多年,只是苦无机会问出口。
  “是谁跟你说我是同性恋?”席凡淡然地问。
  “我很早就发现了……”梅杜莎瞪着他,以为他想狡辩,连忙拿出证据。“你十六岁生日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一个半裸的男人从你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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