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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做庄稼活儿的话不可能有这样白的肤色,如果养尊处优的话不可能有这么强壮的体格。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呢?
不过这好像不关她的事。她耸耸肩,拿了食篮里的空碗,起身到溪里盛水。
盛了水回来却灌不进他的喉咙——没事把牙齿咬得这么紧干吗?
她研究了半天此人的牙齿,确定没有缝隙可以大到容纳从碗里灌出去的水。怎么办呢?再不喝水这人没准就完蛋了。
她苦苦地思索,忽然眼睛一亮。
“那个什么松子,你过来一下。”她勾勾手,乌鸦很乖顺地飞到了她面前站定。
“来,把这碗水含到嘴里,喂给你家主人喝。”
“哇?”乌鸦大惑不解,这种事情不应该是她做的?它恶补过的两百三十四个人间故事里都是这样安排的啊。
看它木头木脑地看着水碗迟迟不行动,她催促道:“你再不喂他水喝他就没命了,到时别怪我。你的嘴又尖又长,应该可以喂到他嘴里的。”
“吱吱。”猴子抓耳挠腮,好不开心。哈哈,松子啊松子,你也有今天。
“闭嘴!”乌鸦狠瞪它一眼,任命地吸了口水,想想不甘心,又把水给吐了出来。她正要开骂,却见它飞到溪边,自己弄了溪水含在嘴里。
“哇哇。”哼,我自己不会取水啊,要你用碗接。
松子飞到男子的胸膛上,悲壮地开始完成伟大的使命,在男子一排整齐的牙齿被啄碎前终于将水喂进了他的口中。
松子乌黑的眼中有泪。
“真懂事,做成功了一件事情竟然这么感动。”她衷心地赞许着,开始帮男子推拿颈部和胸口,其实她也不知道动作对不对,看以前村长怎么治疗中暑,就依样画葫芦地做将起来。
松子白了她一眼,躲到一边哀悼。
呜呜呜,它的初吻,它珍藏许久的宝贵初吻就这样没有了,这是什么样的世道啊,教它怎么对得起梦中的那只漂亮乌鸦?呜呜呜。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工夫,男子的额头上渐渐沁出汗珠,脸色也由苍白转为红润。又过了一会儿,他睁开了眼睛,环视四周动物惊喜的目光,男子露出一个安抚的笑,然后看向正准备再接再厉掐他人中的她,虚弱地说道:“谢谢姑娘救——”还没说完,又晕了过去。
不过这次好像大伙儿都不怎么惊讶,因为他的肚子响起了简直震耳欲聋的“咕噜”声。
要饿到什么程度才有如此浩大的声势啊!“他平时都不吃饭吗?”她诧异地问跟他一起来的四只动物。其中三只低下了头,乌龟则索性钻进壳里。
“原来他一直都很饿。”松子现在才明白并不是长成人形的生灵都不用吃东西的,不能怪它啦,它以为人吃东西只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不是一定要的嘛。
“真奇怪,他饿了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东西吃?”土堆斜睨了主人一眼道。它们几个都是自己找的啊,莫非之前他一直等着它们弄东西回来给他吃?
“你忘了他有好几回在挖草根?”茶杯很得意——还是它观察仔细。
“原来他喜欢吃草根。”铜板若有所悟地点点头,“但是最近都没有挖啊。”
“可能吃腻了吧。”茶杯猜想。
“那现在怎么办?”土堆问。
四颗头颅一致看向怔怔地立在一边的她。
她是越看越奇怪。
虽然听不懂,但它们刚才的样子,像极了是在互相讲话。
动物之间是能够听懂彼此说话的吗?真神奇哟。
“哇哇。”
你别站在这里发呆啊,快想想接下来怎么办?
乌漆墨黑的身影又在她头顶上盘旋;小小的乌龟又咬住了她的裙摆;猴子爬到主人身上向她滑稽地作揖;狼狗站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这简直是软硬兼施嘛。她仰头看看天,才知道经过这一阵折腾,太阳都已下了山。
无力地抬起手,指向那群羊。“你们,把他抬到我家去。”她认栽还不行吗?
按照往常的习惯,村民们都已经在村头等着把自家的羊儿接回去。当他们看到成群结队的羊儿驮着个赤膊的年轻人,视若无睹地打他们身边走过时,心中的诧异不言而喻。
“意暄,这是怎么回事啊?”
夏意暄苦笑着摊摊手,“我也不知道。这人突然间从草地边那个山坡上冒出来,然后就晕倒了,咱们的羊竟然都听他的话。”
“怎么会晕倒呢?”村人纯朴,遇到这种怪事,先关心的不是自家的牲口,而是陌生人。
“先前是中暑,后来是饿的。”她抖了抖挽在臂弯上的棉袄,“他穿这个。”
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看着这件破旧的棉袄,集体被吓愣在原地。愣了很久才有人缓过来说道:“怪可怜的。你先回家看给他弄点儿什么吃吧,羊我们一会儿上你家里去领。”
她点点头,尾随羊群前进的方向而去。
家里的门一向不上锁,所以当看到土堆已经把那男子堂而皇之地搬到惟一一张床上时,她也不怎么惊讶。
大热天的,食篮里的东西放了一整天怕是已经馊了,家里一时间也拿不出别的东西好吃,她正准备去厨房生火做饭,老村长慢悠悠地踱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大腕。
“意暄,听说你今天救了个人回来?”才回到家,就听婆娘说起这事。村里好多年没有出现过陌生人,他这个做村长的自然要来看看。
“不是我救的,是他养的动物还有咱们村的羊。”她接过村长递来的白粥,走进里屋放到床头小几上,对乌鸦说:“你喂他吧。”然后无视于它的嘶声抗议,走回去和村长在桌边落座,原原本本讲了今天的事。
村长听完之后捋着花白胡子沉思了许久,才问道:“你在太阳底下晒了这么久还是没犯病?”
“嗯。我也觉得奇怪,之前还很难受,上了山坡就没感觉了,后来下来还是没事。”
“那么就不是山坡的缘故——”忽然他眼睛一亮,“莫非是那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正在这时,里面传来乌鸦急促的叫声,听起来似乎很高兴。
“可能是那人醒了。”她说。
村长首先站起身,往里面走去,“我们去看看。”
刚踏进屋二人就呆了一呆。
这屋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凉快了?里屋外屋,恍如两个季节。
往床上看去,只见那男子已经倚在床头,自己喝着粥,那样子,说狼吞虎咽决不过分。喝完了之后还意犹未尽地舔着粘在碗壁上的饭粒。
村长有些失笑,“他可真饿坏了。”
男子听到人声,抬眼望去,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二人,有些尴尬地把碗放到几上,放好了之后还是忍不住用手蘸了最后一粒饭送进嘴里。
村长笑着摇摇头,“你要是还很饿的话,我叫意暄去我家再端几碗来吧。”
男子自然猜到她就是老人家口中的“意暄”,一双企盼的目光直盯着她不放。
眼看乌鸦和猴子又要冲到她跟前“哀求”,意暄拔腿出了门。
竟然被动物威胁,唉,她好命苦。
等到从热情的村长夫人手中接过一整锅粥回到家里时,屋里两人简短的谈话已接近尾声。
“那就这样吧,意暄这里还有一间空屋子,你先在这里安顿下来。”
“好的,谢谢村长。”
他要留下?而且住她家?意暄想到那四个动物就一个头两个大。
“村长——”家里有空屋的不止她一户啊。
村长回头看着她,和蔼地说:“意暄,以后他就是咱们村的人了,暂时住在你这里,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我……”可不可以不要?面对村长善意的目光,还有那个人普渡众生的笑容,反对的话更在喉咙里就是说不出口,“好吧。”
“对了,他失去了记忆,什么都记不得了,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你要多担待点儿。”村长轻描淡写地说道,好像失去记忆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她的头更大了。
竟然还失忆?
麻烦,绝对是麻烦。
“那你也一定记不得自己的名字了?我给你起一个怎样?”
她刚想说这人既然给动物都起了名字,自己的恐怕也一并解决了,不用别人费心。可又听那人说:“我没有名字,村长肯帮我起当然好。”
“这样吧,你姓我的姓,今天是大暑,你就叫盛大暑,怎么样?”
男子还没说话,夏意暄已经满脸黑线地走上前去,像是在忍耐地说道:“村长,‘盛’本来就是大的意思,您再叫他大暑,好像不太好。”何止不太好,根本就是难听死了。
“哦?是这样吗?原来我的姓是大的意思啊!”五十多年用下来,今天才第一次知道自己姓氏的含义,村长恍然大悟,非常开心,“那就把大字去掉,叫盛暑,怎么样?”
“我……我没意见。”其实——还是不怎么好听。
“谢谢村长!盛暑,盛暑,我是盛暑……”那男子反复念叨着自己的新名字,看来兴奋极了。
“你不是给自己的动物都起了名的吗?怎么反而没给自己起?”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他看向她,先是拿过她手上的那锅粥掀开盖子用力闻了闻,才一边盛到碗里,一边解释:“我给它们起名字是为了叫起来方便,没有人叫我,我起名字做什么呢?”
意暄看他狼吞虎咽的样子,忽然间觉得,他好像——很可怜。
第二章
“你要下田?”村长惊讶地看着她。
“是的,我昨天和今天待在太阳底下都没出什么事,那怪病应该是好了。”既然已经不怕照到阳光,那她就没有理由捡最轻松的工作来做。
“两天太短,要不要再试一段时间,如果一直没事那才叫真的好了。”也不是他不忍心叫这娃子下田,秋收时她可也算把好手。只不过万一她发起病来,实在是……很恐怖的啊。
“再试下去夏天就过了!一过夏天我根本就不怕太阳晒!”而且收割和播种是要在秋分之前完成的,今年的收成特别好,短短半个月间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多个人总多分力吧。本来放羊的事情只要找几个孩子去做就成了,但村里人为了照顾她的身体,就把这闲差硬指给了她,只要想到自己坐在树下乘凉时,大家都在田里吭哧吭哧地干活,她心里就特别过意不去。
“但是万一——”
“村长,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有数,原来心里那团火好像消失了似的,不会再烧上来了。田里的庄稼我也有份,让别人帮忙收割插秧,我还不放心呢。”她开玩笑地说。
村长轻叹了声,这孩子,懂事。
“家里就只剩你一个女娃子,大家帮帮忙也是应该的。”
“怎么会只有我一个呢?我不是还捡了个人回来吗?看他高头大马的,肯定能帮上不少忙!”她狡猾地笑了笑,准备回头就去家里拖壮丁。休息了一天多,吃饱睡好的,他应该恢复得差不多了。
“好吧,依你。对了,今晚上留在我这里吃饭吧。”村长纵容地摸摸她的额头,对于这父母早亡的可怜孩子,他夫妇俩总是有些偏爱。
“太好了!”她高兴极了——大暑天里下田,她一次都没经历过呢!
她只是没在大暑里收割播种,盛暑则连什么是种田都不太清楚。不知道是因为失去记忆才“好像”没听说过这回事,还是“确实”就从没见识过种田是个什么玩意儿。
总之不管怎样,大暑后的第三天,他还是被带到了田埂上。他手握一柄镰刀,望着热火朝天的景象直发呆。
所有人都在忙。有的站在田里弯着腰割稻子,有的在田埂上打谷子,年纪小点儿的孩子则抱着割好的稻子做运输的工作。
鲜少有男人戴斗笠遮阳,以至于每个人都被晒得黝黑。也难怪前天晚上全村人出动来看热闹顺便牵羊回家时,见到他都惊叹地说皮肤真白。被一双双眼睛直勾勾地盯了一晚上,他的尴尬自不待言,却也不知如何应付。好在后来有人想起来他不是被弄来参观的,终于拿了干净的男子衣服来让他穿上,还直道歉。
田里男男女女一个个汗流浃背的,却没人有一丝不情愿的神色,凑成一堆的老是笑成一团,相隔很远的几个人也能你嚷一句我喊一句,拌嘴拌得不亦乐乎。还有人哼着他听不明白的俚语歌谣,赢得不少五音不全的唱和。
他看到每个人干一会儿总要直起腰来捶捶背,看样子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啊,为什么他们能做得这么起劲?
“盛暑兄弟,你也下田啊?”一个中年男子远远地喊过来。
他点点头,腼腆地一笑,“大叔好。”
“我看你白白净净的,八成没干过什么活吧?”另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儿从盛暑脚下的地里冒出来,吃了他一惊。
他还是不能适应这些热络的语气,只好又笑着摇摇头,“大伯好。”
清脆的笑声从右侧田里传来,他循声望去,见是几个少女凑在一起,低低地说着“好像个呆子”之类的话,还不住地朝他看来,边看边戏谑地笑。
盛暑一下子脸红到了脖子根,低下头来不敢看人。
“发什么呆?跟我下来干活!”夏意暄一副利落的庄稼人装扮从他身后走来,拉着他的衣袖就要往田地里走。
“可是我不会……”这一点他已经从昨天晚上强调到现在了,他是真的对这一片金灿灿的稻田没有一点儿熟悉的感觉。
她将手叉在腰间,杏眸一瞪,说道:“有谁生下来就会种田的?我一边干一边教你,你给我好好地学!”说着就脱下鞋,拉着他往自己的地里走去。
意暄刚弯腰准备示范动作给他看,就觉得肩膀被人给狠狠地揪住,接着身后一声惊叫:“救命啊!”
回头一瞧,只见他两手紧紧搭着她的肩膀,双脚则拼命地踩着泥地,慌里慌张地四处张望。
周围乡邻闻声都停下手中活计看过来,近一点儿的还连声问出了什么事。
她连忙给了个安抚的笑,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然后才转向盛暑,凉凉地问:“你干什么?”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实在是想不出这里有什么可以要了他的命。
他把一张恐慌的脸僵硬地转向她,手脚的动作不变,嗫嚅道:“这里……这里都是水,踩下去又软绵绵的,我怕……我怕会陷下去——”
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用力告诉自己第一次下地的人出状况是应该的,不出状况才奇怪。终于摆出尽量和颜悦色的表情说道:“这里种的是水稻,既然称为水稻,当然长在又有水又有土的地方,你可以放心地站在那里,不会陷进去。”
他脚下停止了踢蹬,手却仍按在她肩上不肯放开,迟疑着道:“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真的!你看大家不都站得好好的?”她没有不耐烦,真的没有,只是声音大了一点儿而已,他至于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怯怯地把手放开吗?害得她心里怪愧疚的。
“你看好,割稻子很容易的,一会儿你就照我这么去做。”她反手将几杆稻子握在掌心,手起刀落,稻子便齐齐地倒在了水上。过了一盏茶时间,这畦地上已经没有站着的植物了。
这时便有几个小少年,争先恐后地把稻穗收走,交给田埂上的壮汉将谷子打到箩筐里。
意暄见盛暑看得呆呆的直出神,走过去用胳膊肘抵了抵他的腰,“你看明白了没有?”
他低头认真地注视她那双沾了泥巴的手,努力研究有什么神奇之处造成那种魔鬼速度,却始终不得要领,于是陷入冥思苦想。直到她有些急躁地再问一次,才发现自己正执着人家的手翻来覆去,一惊之下连忙甩脱。
“对……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搞的,又脸红。“我在问你学会了没有,你道什么歉啊?”这人脑子会不会真有什么毛病?
盛暑清咳一声,说道:“我想我可以试试看的。”看样子确实不太难,“但是可能没你快。”
“那当然,我可是老手。”她有些得意地吸了吸鼻子,指着左边的稻田道:“你只要能把这畦割完,就已经很不错了。”
他闭上眼睛回想一遍意暄刚才的动作,充满信心地应声“好”,大步走向目的地。
反手握住稻子——但是这些稻子怎么像自己会跑似的,他刚抓住这几棵,那几棵就逃了开去,再抓,再跑,再跑,再抓。奇怪了,他的手明明比夏姑娘的大上几乎一倍,怎么反而人家抓得住他抓不住?盛暑一股不服输的劲上来,把镰刀插在腰间,蹲下身子两手并用,才把一横排的杆子险险地抱在怀中,穗儿上的谷子也在同时纷纷落入水中,宣告阵亡。
不管,抓住就已经很成功了。
他腾出一只手,把腰间的镰刀抓在手中,调整了好几个姿势,终于让锋利的一头对准稻杆,踌躇满志地割下去——
咦?怎么没断?
再割。
然后锯。
还是没断。
怎么回事?这把镰刀是坏掉的吗?夏姑娘一个不小心就拿了把坏掉的镰刀给他?
他把镰刀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还是没看出和夏意暄的那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