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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绞心的痛楚顿住她凌乱的步伐,赵柔柔蹲在街角,大气急喘,心口剧烈绞痛,痛得她两眼盈满疼痛的泪泡,咬唇止住差点逸出口的呻吟。
未半晌,模糊难辨的痛吟声转成呜咽。
谁会瞎了眼爱上他……先前的怨念重涌,更添她满心凄楚。
是了,这世上就有这么一个傻姑娘,明知他是什么样的人,更清楚他离家是为了拒婚,却还是瞎了眼爱上他。
恰恰巧,这瞎了眼狗傻姑娘与她同名同姓,都姓“赵”,名唤“柔柔”。
“我好傻、好傻好傻,呜呜……”
她怎么会那么傻?赵柔柔扪心自问,却理不出头绪。
芳心暗许,是在明白自己为何老是会在不经意间,反复回想起与他初次相见情景时,这还是年长她许多的丫鬟教会她的。
丫鬟说,会如此反复去想一个人,这个“想”就叫作“思念”,会这么思念一个人,必定是喜欢着对方的。
明白何谓“思念”,什么又是“喜欢”的那年,她十四岁。
在这之前,她对于自己是他未婚妻这点并没有太强烈的自觉。
她自幼身虚体弱,父母兄长、府内下人对她无不谨慎照料,甚至谨慎过头到不敢太过接近她,或是稍有接近,便警觉地退离她,怕她因此染病。
也因如此,她幼年记忆多半在近乎与人隔离的孤独中度过,即便她使性子刁蛮撒泼,也任由她去,从不教训。
只有他,当她是一般人看待,不只出口,还出手教训她,事后更抱着她哄了一天,让她知道被人抱在怀里疼宠是何等温馨的感觉,可当年温柔待她的人如今却……
“喂!”
谁?是谁这么大胆,吵她伤心落泪?赵柔柔抬起埋在双膝间的小脸,往旁边一瞟,一脸黑污污的脸近在咫尺。
“啊!”小佳人登时吓得跌坐在地,“你、你是谁?”
“我?”黑污污的手指点住自己鼻尖,被姑娘的尖叫声吓得一愣。
“除、除了你还有谁?”
“俺还想知道你是谁哩!”身形壮硕的叫化子回过神来,连哼数声,“奇怪了,小丫头,你要哭不会到别处去哭么?抢俺的地盘作啥?这里可是俺的风水宝地哪!”
“什、什么?”会意不过来,挂着泪珠的俏颜一脸茫然。
“去去去!”叫化子挥挥手,像赶恼人苍蝇似的,“走开,别打扰大爷我做生意。”
“你、你是……乞丐?”
“瞧我这身打扮,难不成还是富家大少啊?”叫化子没好气地道,“怎么?大爷我当乞丐犯法啊?”
“不是,但……”满心的酸楚霎时教摆在眼前的疑惑分散,“你好手好脚,看起来又身强体健,为什么要当乞丐?你就不能找个事儿做,挣钱养活自己么?”
“你说什么?!”叫化子蓦然跳起,很显然的,赵柔柔陈述的事实严重污辱到他身为叫化子的职业尊严,“你竟敢对大爷我出言不逊!”
“我、我……我只是实、实话实说……”恐惧逐渐凌驾于先前的伤心与好奇之上,赵柔柔困难地吞了口唾沬,紧张地盯着眼前卷起衣袖、面目也变得更加狰狞的乞丐。
“我看今儿个要是不给你一点教训,你是不会知道大爷我的拳头有多硬了,哼哼!”乞丐壮汉凶恶吼道。
“啊——”危难当头,凡属纤弱女子者,都有尖叫的权利。赵柔柔自然也个会放弃专属自己的权利。
眼看乞丐黑污的铁拳准她小小脑袋袭来,赵柔柔抱着头蹲在地上,叫得更是凄厉:“救命啊!范儒鸿——”
啪!人肉相搏的声音乍响,为赵柔柔挡下本该由她领受的疼痛。
无可奈何的叹息飘了下来:“总算找到你了,小路痴。”
美眸眨动,不敢相信竟有天兵降临救命,她由下往上,仰视挺拔的男子身影。
“范、范儒鸿?”视线模糊的泪眼逐渐融进熟悉的相貌。
“除了我还有谁?”真不敢相信,平常听来柔腻细致的嗓音,一旦尖叫起来竟也能像铙钹般剌耳。
“托你的福,现下至少有半座济宁城的人都知道我姓啥名啥了。”
“我好怕、我好怕!呜呜……”赵柔柔扑进他怀里,伤心的泪、惊惧的泪,七掺八和的,浸濡范儒鸿的衣襟,“他、他要打我!他说他要打死我!”
“身为丐帮七袋长老,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未免有失厚道了,罗通。”收回与对方交会的掌,范儒鸿转而轻拍怀中人的背脊安慰着。
另一厢,罗通也收回铁拳,“啧啧,俺只是吓吓这小姑娘,谁晓得她竟然报出你名字来。”为此,他还愣了一下,不然怎会被这小子给逮住拳头呢?“倒是你这个臭小子,怎么到济宁也不通知俺一声,好让俺给你接风洗尘呢?真格老子的。”
“罗兄的嘴还是跟脸一样多年没洗呵。”
“嗟!说我嘴脏就嘴脏,作啥拐个弯骂人?格老子的!所以俺最看不起你们这票读书人,啧。”
“你……你认识……他?”赵柔柔从范儒鸿怀中抬头,纤指怯怯指向罗通。
“作啥指俺?”罗通忽地吼道,“当心俺一口吃掉你白白嫩嫩的手指填肚子。”
“吓!”指头猛然缩回,小脸钻进最安全的避风港。
“他是吓你的。”范儒鸿责备地睨了罗通一眼。
“怪了,你范小子向来孤身走江湖,哪回带过人了?”还是个女人哩,“说,这小娃儿是你的谁?”
“我是他未婚……唔!”最后一个“妻”字被捂上她嘴的大掌强迫吞回肚子里。
为什么不让她说?还噙着泪的眸恼火地瞪着范儒鸿。
“啥?未婚啥?”罗通听不真切,“范小子,这小丫头刚说什么?该不会……这丫头是你的未婚妻吧?”
“没这回事,别听她胡说。”
犹作垂死挣扎想抢回发言权的赵柔柔听见这话,忽地止住了动作。
搂着她的男人当然感觉到她突来的安分,心头没来由地感到沉重。
这两人……肯定有鬼!“范小子,这丫头……该不会是你的姘头吧?”
咻咻、咻咻!四道森冷杀光正中罗通面门。
最后,由范儒鸿代表发言:“想死,可以继续说下去,在下不介意让你早登极乐。”
“俺好怕哟。”哈——呼,打个哈欠加强效果。
“不要说有损姑娘清誉的话,也别学人说山东腔,罗兄。”
谁理他!“小姑娘啊……俺是看得起你才劝你,千万别跟俺家那副帮主一样迷上这小子哪。”
“罗通!”他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为、为什么?”她抬头,因为这话题不得不凝聚被吓得所剩无多的胆汁,看向浑身脏号兮又一脸凶相的罗通。“副帮主又是什么?”
“哎呀,敢情你不是江湖中人?”罗通惊讶地来回看着眼前互拥的男女。“唷,你这在心小子转性啦?不找江湖女子,改挑良家妇女、清纯小姑娘搭讪啦?”
听他的话意,好像范儒鸿很在心似的……赵柔柔抬眸,狐疑地望向被朋友指出在心缺点的男人。
“别听他胡说。”范儒鸿澄清道。
“俺可没胡说!”嗟,要不搞搞破坏,他家副帮主哪还有机会?“信俺准没错!咱家副帮主长得是闭月羞花、羞花闭月的,想娶她为妻的人多得跟黄河里的鱼一样,可偏偏呢,咱副帮主就是看上这小子……”
副帮主是个姑娘?!
还心仪她的未婚夫?!
综合前述两点,赵柔柔决定讨厌那位姓“副”名“帮主”的姑娘。
妒恼攻占了整颗心不论,还撑大了赵柔柔的胆,一扫先前惧怕,她抬眸狠瞪凶巴巴的乞丐汉子,后者还继续着他难得的苦口婆心大业。
“所以啊,听老人言,绝不让你吃亏在眼前。别理范小子,他这人到哪儿都犯桃花,咱丐帮副帮主可是江湖上出了名的冰美人,还不是栽在这小子手上……”
“既然他这么糟,你怎不劝那个副帮主死了这条心,离他远点?”
“呃……”小丫头的反驳正中命门,一时半刻,罗通还真找不到话好回嘴。
轻快的笑声逸出范儒鸿的薄唇,“罗老哥,真正的辩才无碍只须短短几言就能定胜负,阁下输了。”
“你也没好到哪儿去!”赵柔柔回头再劈前来寻她的男人,“为什么花心?为什么处处惹桃花?你!你!你……”她踩!
“该死!”脚趾突来的剧烈痛楚,让范儒鸿立即练起金鸡独立,抱着惨遭蹂躏的右脚,左脚在原地直跳。“赵柔柔!”
“我讨厌你!讨厌死你了!”莲足再踩,可惜相不准跳来跳去的左脚。
“哈哈哈哈……”本还打算搞破坏的罗通被眼前光景逗得大笑。
怪怪隆叮咚!曾几何时见过范儒鸿狼狈如斯的模样啊,这小丫头鲜哪!
“有意思,小姑娘,我罗通开始喜……啊!”为什么连他也踩?
独立的“金鸡”又多一只,在原地绕圈圈直跳。
“你、你们……你们这些臭男人,都是一丘之貉!”纤影决然转向,跶跶跶跶,再度没入鼎沸人群。
“赵柔柔!”范儒鸿欲追上,身后突来粗掌扣他脉门,强留住他。
“罗通!”心急之下,范儒鸿不客气地回击,松动对方手劲的同时使出反擒,接着,如闪电般迅速反身出掌。
轰!内力旗鼓相当的两掌击出不小的声响。
后退两步卸去劲力,罗通气炸了,“你还真的动手!”
“我说过,我不介意让你早登极乐。”森冷的语调暗示,他是认真的。
罗通闻言,也跟着端正脸色,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重新打量眼前的范儒鸿。
打他认识范儒鸿就不曾见他脸上有笑容之外的表情,据内部消息所说——当然啦,依丐帮搜集情报的本事,这个“据说”的可信度高达九成——江湖上能与他匹敌的,少之又少。
据说,见过范儒鸿这一百零一种笑脸以外的人,那坟上的草长得比他这头百八十年没剪过的发还乱!
通常只有那些个不长眼又找死的人才有“幸”看见。他罗通又长眼儿,也没想要找死,不过……他今儿个转性变脸,是不是表示那个小姑娘对他有特别的意义?
心思回到最先的忧心,那、那他家副帮主怎么办?要命哦!得快快回报,让副帮主有个心理准备才行!
“倘若你敢将这事及我的下落告诉贵帮副帮主,就别怪我不把你当兄弟看了。”别以为他不知道他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哎呀……”罗通懊恼地搔头,顷刻,小小、细细,外加带点臭味的黑色雪花从他发间飘出。
范儒鸿警觉得很,立刻飞退十步远,“你该洗个澡了,”他诚心建议。
“嗟!俺生平最恨的就是洗澡。”粗掌一晃,打回小老弟的忠言。
“记住,别多嘴。”
“俺知,不告诉咱副帮主是呗?俺晓得、俺晓得!快滚快滚,滚得愈远愈好,少来打扰俺睡觉兼做生意。”才说完,罗通就地横卧,闭上眼打呼去了。
范儒鸿也很干脆,一句“告辞”,立刻掉头寻人去。
待人走远,罗通睁开眼,单手撑颊,眺望远去的人影,奸巧地嘿嘿直笑:
“俺答应你不告诉副帮主,可没答应你不告诉帮主哪!嘿嘿,咱帮主可巴望死你作他女婿,接他的打狗棒坐上帮主宝座哩,嘿嘿嘿……”
第五章
原以为,在济宁巧遇罗通是他目前为止最不幸的事。
岂料,遇见罗通,不过是扯开不幸戏码的序幕,后头还很有得瞧。
为什么他结识的江湖友人平日不见人影,怎从他接下赵柔柔这件差使后,一个个全在北方露了脸?而且——
以女子居多。
“……恩公意下如何?”眼前,素雅温婉的白衣女子细声问道,温驯地等待范儒鸿的回应。
一刻前,甫进须城,他与赵柔柔两人花了些许时间找到落脚的客栈,正准备进门被唤住。
唤住他们的,是范儒鸿一年前行经敏岭从恶人手中救出的陈姓姑娘;当时,在救了这对被恶人欺负的陈姓父女之后,他更为救陈老伯,一夜奔至百余里外的县城请大夫,之后便告辞离去,没想到现在会在须城重逢。
对这境遇,范儒鸿只有哭笑不得的感想。
倘若在更早之前,他会觉得能在异地相逢是个缘分,也会跟对方闲聊几句,但现下……他只觉得那定将成为他的麻烦。
原因无他,只因身边多了个赵柔柔。
明明是他领她北上至长白山寻药,可不知打何时起,他觉得自己像是被“押解”至长白山流放的受刑犯,而一路押解他的牢头,就是这身长不过五尺来高的小姑娘。
见恩公久未答话,陈婉娘再下一城说服:“奴家与爹爹幸蒙恩公相救,事后恩公为我爹夜奔一百六十余里,找来良医救命,奴家苦无机会报恩,今日巧遇,是老天爷给的机会,希望恩公成全小女子一番心意。”
“这……”
范儒鸿的话还没出口,衣袖就被身边的人用力一扯。
“我饿了。”
陈婉娘这才注意到俊挺卓尔的恩公身旁还有个小姑娘,酡红的秀颜刷上几许苍白。“姑娘是……”
“我是他未婚……唔!”最后一个“妻”字,仍然被封在范儒鸿掌后,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为免她再多言,范儒鸿赶紧转侈话题,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我辈应为之事,陈姑娘不必放在心上。”
“可是我……”
“唔!唔唔……”她、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唔……
为求自保,也为给三番两次从中阻挠、不让她对外表明未婚妻身分的男人一个教训,赵柔柔抬脚,往后用力一踩——
“噢!”脚下一吃痛,范儒鸿立刻松了手。该死!他竟一时大意,忘了她的独门绝招。
“恩公!”陈婉娘上前扶住痛得跳脚的范儒鸿,美目不敢置信地看向让恩公受创的小姑娘。
“你、你……你们……”纤指轮流指向眼前搂抱在一起的男女——在赵柔柔眼里是如此——她又气又恼,凶目分别瞪了两人,脚跟一转,没方没向地冲离男女相拥的现场。
果然又……等待疼痛结束,范儒鸿谢过陈家姑娘的搀扶,摇头苦笑。
官府车头押解犯人是用手铐脚镣,赵柔柔这牢头用的是自己绝妙的迷路天赋,让他得不时在大街小巷寻她芳踪,要不就得成天紧跟在她身边,以防她走失,成为“找”下-个欲找的目标。
“陈姑娘好意,在下心领,告辞。”拱手一揖,范儒鸿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去。
他得去找那毫无方向感可言的牢头。
今日一事,不知这小姑娘又要气多久了,唉。
在赵柔柔身上,范儒鸿得到了血淋淋、惨兮兮的经验,让他发自肺腑作出如下既沉重也沉痛的结论——
千万不要小看女流之辈撒泼使蛮的本事!
真的,从赵柔柔身上,他终于明白“一哭二闹三上吊”是上天特别为女子量身打造,专门用来整治男人的绝技。
在“哭”及紧接的城镇失踪记之后,赵柔柔的招式已经进展到第二重的“闹”。
比方说,今天,一大清早,且还是旭日尚未东升的大清早。
叩叩叩叩叩!寅时初到,范儒鸿的房门板就开始被人搥得直响。
“启程了。”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赵柔柔柔腻的嗓音。
一向辰时开始赶路,但多半被她拖拖拉拉,有时甚至到巳时才上路,故他不解她怎么忽然变得积极。
当然,积极是好事,这意味着他能早日办完事,重获自由。
但好景不常,她的积极只持续了两个时辰。
晨阳初露脸时,她大小姐说话了:“我累了,我要在这里休息。”
“再等一会儿好么?这里找不到适当的地方休息,往前十里有家驿站,在那儿有茶水糕点可用。”
“我就是要现在休息。”
知她身子骨弱,范儒鸿只好拉紧缰绳喝马停下,照往常一样扶她落地。
“我想喝水。”
“你知道水袋在哪里,自己去拿。”“以客为尊”是“找”的铁律没错,但也有限度,他不是供她使唤的丫鬟。
“我想喝山涧水。”
“你知道离这里最近的山涧有多远么?足足三十里。”
“之前在须城遇见的那位陈姑娘说你为她夜奔一百六十余里,区区三十里对你来说应该不远才是啊!”小脸抬起,瞅着他,“或者,人家陈姑娘的一百六十余里不算远,我的三十里才叫远?”
“你……”
“怎么样?”
知道她在赌气,范儒鸿忍住话,叹口气后,施展轻功奔向三十里外的山涧取水,又因念及她孤身一人,怕他不在她身边会有危险,更是将轻功施展至最高境界。
“水取来了。”他双足轻松落地,见她正小口小口咬着昨日在须城买的糕点。
“谢谢。”赵柔柔拍拍小掌接过,“我正愁没水洗手呢!”
哗啦啦……他辛苦取来的山涧永全数贡献给那双白嫩小手,最终回归大地。
范儒鸿看傻了眼,终于明白她是故意整他。
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