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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中,她又开了口:“简士凯,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问题?”
“问吧。”好人做到底。他随便她了。
“其实你人很好。为什么会因为打架留级?”她实在不懂。传言中的他和真实的他,根本是两个不一样的人啊。
她当真认为他是好人?该说是她太单纯了吗?这句话在他心中引发一阵暖意,面对这类问题,原本他总选择沉默,但在此刻,他不想再沉默了。
“班上有个目学长期被欺负,我看不过去,于是就出手了。”事发之后。老师和教官都不相信他的说词,他也因此不想再解释。对某些人来说,只要睁只眼、闭只眼就能世界和平了。
“后来呢?”她对他的目答井不怀疑。只是不懂他为什么放任流言传播。甚至让自己成为孤独的代名词,每次看到他总是独来独往,他一点都不需要朋友吗?
她就这么相信他?没问一句真的假的》连家人都对他颇有微词,认为他不该惹是生非,她却没有半点负面评价?他呆了半响才开口回答。“那几个人都转学了,我留级。”
他家里没办法让他念私立高中,仍得留在这间不欢迎他的学校,把剩下的课业完成,当他同届的同学都毕业后,他就成了大海中的孤岛。
“被欺负的那位同学是女的吗?”女孩子就是想得比较多,她立刻推测到这一点。
“嗯。”他还记得那是一个瘦小安静的女生,明明没做错什么,却惹到了班上的一个小团体,从排挤、勒索、偷窃到暴力行为,情况越来越严重,老师们却像看不见、听不到,因此他选择自己解决。
果然不出她所料,他是个会保护女生的男生,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有些酸涩。
“她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我不知道。”他的审美观跟别人不一样,只要看对眼就行了。
“哪有不知道的?”她不满意这种答案。
“真的不知道。”他没必要对她说谎,也不想对她说谎。
“那我呢?你觉得我漂亮吗?”这问题会不会太冒失?她一开口就觉得后悔,平常她不是这样的,从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追求她的男生,想跟她多说句话都很难,现在她却莫名其妙的在乎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一定是今晚的情况太奇特,跌落山崖可不是每天都会发生,怪不得她会脑子错乱。
这问题还挺难的,他考虑了几秒,总算做出结论。“你……很有趣。”她当然是漂亮的,何必多问?除此之外,她的天真、固执和矜持,都让他觉得非常有趣。原本以为她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相处后却发现她有许多“人性化”的面貌,其实这个会生气、会斗嘴还会害羞的女孩,才是最真实的她吧。
“什么嘛!”她等得那么心急,他却给这种答案,过分!
“你还不累?快睡吧。”女生的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他想他一辈子也搞不懂。
“哼……”她转过身背对他,故意离远一些,他把外套盖到她肩上,害她一阵感动又愧疚,回头与他肩并肩躺着。“你也要盖才行,不然不公平。”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到他低沉的笑声。“你真的很有趣。”
“谢谢!”她没好气地回答,这算哪门子的赞美?那些追她的男生从来没这么说过,就只有他!不过她没想到他也会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那笑声非常愉快似的,真想亲眼看他是怎么笑的。
两人不再言语,听着雨声,听着对方的呼吸,还有自己的心跳,终于沉入了梦乡。
很久很久以后,当他们回忆起这一夜,总是会扬起微笑,是怀念的,也是柔情的。
天亮了,黑暗散去了,当赵千柔睁开蒙眬的眼,发现自己靠在简士凯胸前,他整个人平躺着,双手双脚都很规矩,是她自己黏上他……这下真是糟透了!两人视线对上了,她慌忙想闪躲,一时忘了自己右脚扭伤,居然踢到了他的小腿,超痛的,他是铁打的不成?倘若他起了色心,她一定反抗不了,结果却是她投怀送抱,唉,形象这种东西早已离她远去了。
简士凯咳嗽一声,主动扶起她的肩膀,两人一起坐起身。其实他早就醒了,看她睡得那么香甜,他忍不住想多欣赏一会儿,如此佳人在抱,任何正常男性都无法推开。
她故意望向门外,以免被他发现她脸红得要命。“呃,现在几点了?”其实这问题没什么意义,几点还不都一样,重要的是他们能不能获救?
他看了下手上的表。“六点了。”时针走得好快,他们近距离相处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老天还能给他多少时间?
“喔。”问完时间要问什么?她实在找不到话题,四周的空气变得好热。看她盯着门口,他以为她是在等救兵,主动安慰道:“等雾散了以后,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我们了。”
“幸好有你在,谢谢你。”她是该向他道谢,如果叫她独自在这木屋过夜,就算不冷死也会怕死。
“不用客气。”
怎么彼此都变得这么客气?或许是刚才那一幕震撼太大,她仍恢复不了平静,低头打开背包,拿出镜子和梳子,至少也得打理一下,不能把人家吓坏了。
她的举动让他一愣,女孩子果然是女孩子,即使落难也要美美的,幸好他是平头造型,怎么都没差。看她专心认真的侧面,他心中涌上一分莫名的悸动,她可知自己有多美?金色晨光中,荒废木屋看起来都像城堡,只因为有她这位公主。
等她梳好头,赫然发现包包里有个派得上用场的东西,谢天谢地,她决定以后都要随身携带了。
转过身,她笑容满面地对他说:“你饿不饿?我找到一片巧克力耶!”
“你吃就好。”她的笑颜太灿烂,他几乎无法正视,低头拿起外套披到她肩上,山上早晚都是低温,可要小心别着凉了。讨厌,他可不可以别这么温柔?她故意板着脸说:“不行,一人一半才公平。”
当她嘟着小嘴,他知道自己不妥协不行。“好吧,谢谢。”
两人吃完巧克力,又喝了几口水,这已算是很丰盛的早餐,他对她提议。“我们出去看看,救生队可能已经出动了。”
“好,可是我走不了太远—…”她的右脚仍隐隐发疼,一样得扶着他的手臂。
“没关系,我背你。”
“不要啦,我那么重。”
“你不重,你很轻。”
她陷入两难的困境,似乎辩输辩赢都没意思,输了就表示她很轻,但让他背着总觉得过意不去,赢了就表示她很重,但有哪个女孩会承认啊?
“上来吧。”他蹲下身,双手往后做好准备。
她不得不照做,环住他的脖子和肩膀,把自己的重量交给他。昨天她太心慌没注意到,原来他的身材这么结实,没有丝毫赘肉,全都是肌肉,碰起来的感觉好奇妙。屋外的雨已停歇,雾气仍飘忽不散,但至少有阳光透进,视线比昨天清楚多了。他背着她走了半小时,她也喊了好多次救命,可惜就是没半点回音,看来搜救队跟他们之间还有段距离。
“你累了吧?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不累。”不过他还是把她放下,好让她伸展一下筋骨,被背的人未必轻松。
重新站在地上,她伸了一下懒腰,很自然地依靠着他,仿佛长久以来都是如此。他也不以为意,伸出手搂住她的肩膀,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看起来应该像一对情侣吧。
抬起头,她发现他脸上的汗珠。“你在流汗,我这里有面纸。”
真不好意思,都怪她的体重不重也不轻,一路上让他辛苦了。他的皮肤是古铜色的,平头和单眼皮似乎有点凶悍,却流露出一种性格的男人味,她忽然转不开视线了。
“谢谢。”他伸手要去接面纸,她却主动替他擦汗,霎时间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任她摆布,心跳越来越猛,呼吸也变乱了。白皙的小手来回在晒黑的脸庞上,差异极大却又那么融合,冷风吹来,体温却升高了。气氛变得很怪,他们的眼神互相交织,嘴唇几乎碰到对方,只要再一点点冲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彼此都没注意到的时候,有股情愫悄悄地发了芽,一夜之间迅速成长,甚至超乎他们所能控制。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有个扩大器的声音传来!“赵千柔!简士凯!你们有没有听到?”
简士凯先回过神,高声回应:“我们在这里!”
“找到了!两个人都找到了!”救生队伍一阵欢呼,大家心慌了一整夜,这下总算可以心安。
那一瞬间结束了,赵千柔悄悄收回手,同时也领悟到,正当一朵花要绽放,荧幕上却打出“END”的字幕,于是那画面只能停格——…
一场历险记就此平安落幕,师长们对赵千柔万分关切,她的身体原本就比较虚弱,又跟一个坏学生一起过夜,处境之危险让人提心吊胆,但是看她衣着完整,连头发都梳得很整齐,应该还不到最糟糕的地步吧?
“是简士凯救了我,如果没有他的照顾,我可能已经冻死了。”赵千柔一开口就这么说,她明白简士凯在众人心中的形象,她希望替他扳回一城,况且这也是事实。
简士凯沉默不语,刚才差点上演不可收拾的情节,他大受震撼也因此决定低调,有些事真的不该发生,尤其在。两个完全不配的人之间。
大家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简士凯会英雄救美,如果赵千柔说的是真的,那他还挺善良的嘛!不管怎样,先送医院再说,赵千柔的右脚扭伤了,简士凯也该做个检查,谁知道有没有脑震荡或后遗症。
众人火速下山,送两位学生直奔医院,得知消息的赵家夫妇也赶到宜兰,在医院看到了宝贝女儿,差点没泪洒当场,要是女儿有什么万一,叫他们怎么活下去?当他们听教官说是一个男学生救了她,两人立刻对简士凯鞠躬致谢。
面对赵家夫妇,简士凯有点不知所措,摇手说:“没什么,是我该做的。”
赵千柔在一旁微笑解释。“爸、妈,简士凯他家就在我们家附近,他家是开机车行的。”
“改天一定去捧场!谢谢、谢谢!”赵永诚不知多少年没骑机车了,但说什么也得光顾,干脆给司机一笔钱,叫他去买辆机车好了。
“不用客气。”简士凯垂下视线,再次肯定一件事,他和她确实来自不同的世界,连彼此的家人都是不同的风格。他爸妈也接到通知了,却只是打通电话来确认人平安就好,还要他记得买土产。
就这样,毕业旅行提前结束了,赵千柔被双亲保护得更彻底,出入都有父亲或母亲陪同,唯恐任何天灾人祸发生在她身上,他们可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
高三学生们回到原本的生活,却分为两种不同派系,有些人忙着准备升学考,每天焦头烂额,有些人已确定有学校可念,每天嘻嘻哈哈。
简士凯大概是唯一不打算升学的人,仍旧过着他简单的日子,学校的动静都与他无关。
至于赵千柔,除了照样上课下课,还增加了练琴的次数,只求能在毕业展顺利演出。当简士凯在校园中漫步时,常听到那阵悦耳的琴音,这时他会停下脚步,远远望向音乐教室,那里有位公主正在为她的理想努力,他所能做的就是给她祝福。至于在太平山上曾有过的心动,他会当成今生最珍贵的回忆,而回忆是不该去寻求未来的。
他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从此云淡风轻,却在某一天收到一封信,让他再次动摇意念。
那是一份设计精美的邀请函,还写了一行飘逸的钢笔字!“这是我们班的毕业演奏会,我也会上台表演,如果你有空的话,欢迎你来听看看。”
没有署名,但他不用问也知道是谁寄来的,他告诉自己,有些事情确实不可以,但这只是一场演奏会,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相信他办得到,来去之间只留回忆。
演奏会在五月的最后一天举行,简士凯穿上最正式的衣服,白衬衫,黑长裤,咖啡色皮鞋,他还买了一束玫瑰花,这是他第一次欣赏演奏会,很担心自己是否失礼。
音乐班的学生轮番上阵,时而独奏时而合奏,虽然他说不出曲名也不懂其中的意涵,但常听他们联系的声音,久而久之也算耳熟,不至于听到睡着。
台上赵千柔穿着一套黑色小礼服,更衬托住她洁白的肌肤,她化了淡妆,倌起秀发,似乎成熟了些,弹起琴来专注而耀眼,他的视线只能集中在她身上,贪婪地想捕捉更多她的身影。
谢幕时,所有演出者鞠躬接受掌声,许多亲友纷纷上台献花,赵家夫妇也在其中,他们拥抱女儿,感动得泪光闪闪。台上仿佛一场同乐会,人们都是衣冠楚楚,花儿则是争奇斗艳,合照起来是那么相得益彰,所谓锦上添花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就在这时,简士凯明白了一件事,听到花束廉价而俗气,他的衣着简单而平凡,那么,他还在这里做什么?原本想送的花束,就让它留在位子上,他是该告退了。
赵千柔一开始就发现简士凯了,他的存在感相当强烈,她很高兴他来了,但他为什么不打个招呼?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会不会太不够意思了?七月一日她就要出发前往英国,他可知道时间不多了?难道他什么都不想要?无论她有多少问题,他已经走了,她根本找不到发问的机会,这场演奏会是完美的,却在她心中留下无解的遗憾。
时间过得很快,六月十日就是毕业典礼,这一天是属于高三学生的,他们没有早自习、没有上下课时间、甚至没有校规了,在校园内四处拍照留念,路过的师长除了跟他们合照,还得权充摄影师。在典礼开始之前还有些时间,赵千柔主动传了简讯给简士凯,别问她是怎么得知他的手机号码,一个女孩如果想接近一个男孩,什么事都做得到。
“你有空吗?音乐教室没人,我先过去,你等一下过来好吗?”她依然没有署名,她相信他会明白。
“好。”这是他回传的讯息,就这么一个字,他能给她的就只是这样?
十分钟后,两人在音乐教室见了面,校内广播正播送着骊歌,确实这是离别的时刻,当高三学生踏出校门后,就再也没有开学日了。
“嗨。”赵千柔先打声招呼,决定一鼓作气说出口。
“我就要出国了,我想跟你说一声谢谢,还有再见。”无论如何,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她是该亲口向他告别的,但真的只要如此吗?她没说出的情感,难道他体会不到?
“嗯,一路顺风。”简士凯并非呆头鹅,多少了解她的心意,但他没有资格挽留,因此他决定保持距离,让她毫无留恋地去飞。
“就这样?”她还以为他会有些不舍、也许会有些特别的话想说——…所谓的远距离恋爱,也要彼此正在恋爱中才谈得起来,看来是她想太多了。
“祝你早日完成学业,一切顺心。”
从来没有一份祝福会让她感到如此痛楚,原来他真的什么都不要,自始至终只是她的错觉,她终于懂了,幻灭就是成长的开始,从今天起她不会那么爱作梦了。
“谢谢…我也祝你健康平安,工作顺利。”
她朝她伸出手,他迟疑了一下也伸出手,两人的手在空中相遇,一个白细、一个粗黑,她的指甲又长又美,还搽上了透明保护油,他的指甲却是短到不能再短,每天都会有黑色油污渗进。
如果可以,他多想就这样握住她的手,什么也不管,就带她到天涯海角,然而…她可能从未坐过机车吧。从小习惯轿车和司机接送的她,怎么能适应坐在他机车的后座,尽管他相信那画面一定会很美。两只手相遇了,而后分开了,他们注定只能祝福彼此,在交会的那一瞬间,曾有过的一些温柔,已足够此生回味。
第3章
十年后
出了海关,赵千柔自己拖着行李往前走,没有人开车来机场接她,她也舍不得搭出租车,还是辛苦点也节省点,搭客运回台北吧。
四年前她在英国完成了硕士学位,并顺利找到工作,除了在知名乐团担任钢琴手,还在一家私人音乐教室当钢琴老师,生活忙碌但充满音符,可以说是实现了她的理想。然而,
上个月母亲的一通电话,让她决定放弃一切。她必须尽快回到台湾,因为父亲生病住院,母亲被诈骗集团诈财,这个家几乎要毁了,她怎么能继续留在英国?
拖着两只行李箱,她独自搭上客运,车上的乘客不多,大多显得疲惫,一坐下就闭目养神。赵千柔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外头是四月天,春天该降临了,为什么眼前仍一片灰蒙蒙?这十年来,爸妈每年都到英国来看她,她自己只回过台湾两次,上次已经是六年前的事,而今望着自己的家乡,有种陌生又疏远的感觉。
时间在纷乱思绪中度过,台北车站到了,她下了车、取了行李,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怎么搭捷运或公交车,无奈之下只好叫台出租车,这样的她有办法照顾双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