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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1999年深秋的一个下午。屋外秋风瑟瑟，光秃秃的树枝带着几片枯黄的叶子在冷风中不安地摇曳着。狱警罗伯特·汉森站在监狱医院的走廊里，望着窗外萧瑟的秋景，他只觉得心底似乎有一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东西在涌动。他翘了翘嘴角，嘲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是因为秋天的缘故吗？是因为自己还有半个月就要退休了吗？还是因为躺在病房里的那个不久于人世的犯人？ 汉森回过头，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正好能看见躺在病床上的犯人格雷伦·英格曼。他白发苍苍，形容枯槁，在雪白的床单和墙壁的映衬下，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了无生气。药瓶里的液体一点一滴地流到他的身体里。可是他的生命正在一点一滴地流逝，就如同窗外枝头上的枯叶一样，行将就木。 格雷伦·英格曼已经71岁了。从外表看，他和其他处于弥留状态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分别，可是有谁能够想到，在20年前，他可是个令人谈之色变的危险人物。 汉森又想起了19年前的那个深秋，也是这样一个秋风萧瑟的日子，他心情惘怅地来到这所监狱报到。在此之前，他是一名优秀的巡警，可是在一次追捕罪犯的过程中，他不幸身负重伤。医生经过全力抢救虽然保住了他的性命，但是他的左腿再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跑跳自如了，于是他被调到这所监狱做些轻松的后勤工作。他报到的那天正好是英格曼被押到监狱服刑的日子，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监狱的大门。当时的英格曼虽然已经沦为囚犯，但还是表现得非常不可一世。他蔑视警察，蔑视监狱，藐视法律，见了人总是高高抬起下巴恶狠狠地说：“要不是那个该死的女人出卖我，警察休想抓到我……” 出于好奇，汉森通过以前的同事了解到了英格曼的罪行以及具体的破案经过。他虽然身为警察十多年，但是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高智商的罪犯。他把谋杀策划得天衣无缝，在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接连作案却没有留下任何证据，让警方一筹莫展束手无策。要不是联邦特工和警察巧设计谋冒险取证，他还会继续作案，继续逍遥法外…… 如今一晃19年过去了，英格曼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嚣张，只能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等待死神的召唤。有谁能够把他和当年那个心狠手辣、阴险狡诈的“夺命牙医”联系起来呢？冥冥之中，他是否也感觉到了死亡的恐惧呢？就像他曾经带给别人的……
第一部分离奇爆炸（1）…（图）
1980年1月14日下午，在密苏里州圣路易斯市的美国联邦调查局办公室里，特工们正在紧张地工作着。 他们有的坐在电脑前查阅资料和文件，手指敲打键盘的声音不绝于耳；有的拿着电话听筒在和其他部门联络，收集线索，通报情况，抑扬顿挫的声音此起彼伏；还有的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争论着什么，声音时高时低，和其他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小小的办公室似乎已经无力盛下这么多嘈杂。而此时的威廉·迈克格威却静静坐在窗前，他眉头紧拧，默默地沉思着。 在过去的两年中，圣路易斯市发生了多起爆炸案，有21人在爆炸中丧生。为了破案，警方和联邦特工忙得焦头烂额。通过调查，他们发现这些爆炸案大部分和当地一个犯罪团伙的内部派系之争有关，也逮捕了一些嫌疑犯，但是并没有从根本上杜绝爆炸案的继续发生。最近一段时间，爆炸案又接二连三出现，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是弄得圣路易斯人心惶惶，联邦特工和警方面临着来自政府、公众和社会舆论的重重压力，如果不尽快侦破这些案件，他们将无法向各方面交代。迈克格威不久前刚刚调来负责部分侦破工作，凌乱的案情让他一时还摸不到头绪，可想而知，他的压力比别人还要大。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眼看又到下班的时间了，可是特工们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仍在忙着各自手里的事。就在这时，迈克格威旁边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铃铃铃……”
第一部分离奇爆炸（2）…（图）
铃声不大，但是办公室里所有的人都停下自己正在做的事，办公室里顿时鸦雀无声。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把目光集中在电话上，可是谁也不去接。这是为什么呢？因为这部电话主要用于同圣路易斯市警察局联系。警察局打来的电话无外乎有两个内容，一个内容是他们获得了新的线索，或者是案情出现了进展，这是好消息；另一个内容就是通报新近发生的新案子，这是坏消息。可是最近这部电话只传递坏消息不传递好消息，每次特工拿起电话，都会被告知圣路易斯的某个地方又发生了爆炸案，让他们火速赶过去。旧的案子还没破，新的案子不请自来，以致于特工们“闻电话铃声而色变”。 迈克格威迟疑了一下，拿起电话听筒：“喂，这里是……”迈克格威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下了，显然是被对方打断了。他拿着电话听筒，听着听着，眉头又紧拧起来。“嗯……嗯……好的……好的……我们马上赶到……” 迈克格威很快放下电话，对盯着他的特工们说：“是坏消息，警察局刚才接到报警，城南发生汽车爆炸，杰克跟我去现场……” 10分钟后，迈克格威带着特工杰克驱车赶到圣路易斯城南一条略显偏僻的街道上。由于发生了爆炸案，这条街道已经被先行赶到的警察封闭了。警灯还在闪烁，消防员正忙着灭火，警察往来穿梭，询问目击者和附近居民。 迈克格威来到被炸毁的汽车旁，只见现场一片狼藉，汽车碎片、衣物碎片和尸体残骸散落得到处都是。先行赶到的圣路易斯警察局爆炸纵火小组的警察告诉他，当他们接到报案赶到现场时，发现这次爆炸威力很大，司机已经被炸得面目全非，当场身亡。所幸当时路上行人稀少，没有造成其他人员伤亡。 在随后的调查中，警察询问了附近的居民，但是没有人记起那天下午有什么异常情况。后来，一名女居民确认死者名叫苏珊·巴恩斯，她说自己亲眼看见苏珊·巴恩斯上了这辆汽车。她还告诉警察，苏珊·巴恩斯经营的牙科实验室就在爆炸地点附近。警察通过电话核实了汽车牌照，得知这辆被炸毁的汽车确实注册在本市一个名叫苏珊·巴恩斯的妇女的名下。 爆炸案发生后，圣路易斯警察局爆炸纵火小组和精通炸弹调查的联邦调查局特工联手调查此案，整个调查工作由联邦特工威廉·迈克格威负责。起初，迈克格威怀疑这起爆炸案是当地的一个犯罪团伙所为。在过去的两年中，圣路易斯市发生多起爆炸事件，其中大部分都和这个犯罪团伙的两个派系之间的争斗有关。但是，经过对现场的仔细勘察，迈克格威发现这起爆炸案在时间、地点以及汽车毁损程度等方面都和以往的爆炸案有着明显的不同；更重要的是，受害者是一名有正当职业的女性，这和以往的爆炸案完全不同。 迈克格威在爆炸现场仔细搜寻，在离汽车残骸较远的地方发现一个已经破损的文件袋，旁边散落着几张纸。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来，发现原来是一些诉讼材料。苏珊·巴恩斯似乎正在和一个名叫格雷伦·英格曼的人打债务官司，这引起了迈克格威的注意。
第一部分离奇爆炸（3）…（图）
搜索现场的工作一直持续到深夜，但是并没有获得新的突破，调查人员已经累得疲惫不堪。工作结束后，迈克格威和杰克决定去酒吧放松放松，同时清理一下思路。他们走进附近的一家酒吧，这家酒吧不大，灯光昏暗，音乐嘈杂，已经坐了很多人，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张没有人的桌子。他们刚坐下，迈克格威就听见有人喊自己的名字。他转头一看，见旁边的桌子旁也坐着几个联邦特工，叫他名字的人是罗杰·布朗，这个人以前和他一起工作过，现在主要负责调查绑架案。其他人由于分工不同，迈克格威和他们接触得并不多。 “真巧，你们也在这里！”迈克格威和布朗打招呼。 “是啊，不如一起坐坐吧！”布朗建议道。 于是他们坐到一起，一边喝酒，一边闲聊起来。可能是由于职业的原因，特工们聚到一起的时候，肯定会谈到自己最近办的案子，在众人讨论的过程中，往往会从别人的意见中得到破案灵感。当迈克格威说起苏珊·巴恩斯的案子时，布朗似乎想起了什么，他一言不发地听着，突然一拍桌子，兴奋地说：“苏珊·巴恩斯，是个经营牙科实验室的中年女人吗？” 迈克格威看着布朗，疑惑地问道：“是的，你认识这个人吗？” “当然，10个月前我和她打过交道！”接下来，布朗向大家讲述了发生在10个月前的一起爆炸案。 “我记得很清楚，那是去年的3月20号，那时我还负责调查爆炸案。那天中午刚过，就有人报告说城南一座二层楼的公寓发生了爆炸。我们以为爆炸很严重，急忙和警察局的爆炸小组赶到现场，结果发现事情并没有想像的那么严重。我们在公寓后院的草坪上发现了7个炸药管、一个自制压力开关和一节残缺的6伏电池。从现场情况来看，这是一起没有成功的爆炸，并没有造成多大破坏，也没有人员伤亡。 “当时公寓的主人不在家，她的邻居告诉我们，公寓的主人名叫苏珊·巴恩斯，在附近经营一家牙科实验室，并给了我们具体地址。于是，我和另一名特工去找苏珊·巴恩斯了解情况。她说，那天早晨她确实听到自家后院有“咚”的一声响，但是当时并没有在意，以为可能是汽车发生逆火现象，或者是淘气的小孩儿摔碎了汽水瓶。” 听到这里，迈克格威不禁脱口而出：“看来，早就有人想要她的命了！” 布朗点了点头，继续说：“我当时也是这么认为的，就问她最近是否遇到了麻烦。她回答说没有，但是她提到有一个名叫格雷伦·英格曼的牙医欠她钱不还，她很烦恼。” “格雷伦·英格曼？”迈克格威想起在爆炸现场发现的那些诉讼材料。 “是的，格雷伦·英格曼，一个牙医，我们后来对他进行了调查。按照苏珊提供的地址，我们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牙科诊所。我注意到，诊所的位置距离苏珊的家和工作地点都很近，这就说明英格曼有作案条件，可是他有不在现场的证据，他的助手说3月20号那天他一直在给那些付不起钱的牙科病人做义诊。由于没有其他证据能证明他和这起爆炸有关，我们只好把他的名字从嫌疑人的名单中删除了。” 说到这里，布朗看了看麦克格威说：“我觉得这两起爆炸很相似，你认为呢？” “嗯，这两起爆炸之间肯定有关系。”说着，麦克格威给了布朗一拳，“太感谢你了，你给我们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
第一部分离奇爆炸（4）…（图）
为了证实这两起爆炸案之间的联系，迈克格威向美国联邦调查局犯罪实验室的哈罗德·梅斯勒求助。梅斯勒对在两起爆炸案现场发现的物证进行了比较，并对残存的引爆装置进行了重点比较，结果发现它们非常相似。梅斯勒得出结论，这两起爆炸很可能是同一个人所为。于是，这两起案件合并调查。由于布朗对发生在10个月前的那起爆炸案比较熟悉，加之最近圣路易斯并没有绑架案可调查，布朗便被调回去协助迈克格威调查爆炸案。于是，迈克格威和布朗又成了工作搭档。 与此同时，迈克格威开始调查苏珊的经济情况。他发现，最近几年里，由于业务上的来往，英格曼医生欠了苏珊一大笔钱，苏珊正试图通过诉讼拿回这笔钱。而且，苏珊被炸身亡时，离庭判只有一个星期的时间了。迈克格威怀疑英格曼也许想借炸弹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麻烦，于是决定亲自会会这个牙医。 第二天下午，布朗和另一名联邦特工来到英格曼的牙科诊所。外面的办公室里只有英格曼的助手卡伦一个人。在10个月前的调查中，布朗见过她，于是和她打招呼：“你好，卡伦小姐。” “你好，布朗先生。”卡伦很快就认出了布朗。 “英格曼医生在吗？我们想见见他。” “在，他在里面。你们稍等一下，我去叫他。”卡伦说着，走进里面的房间。 不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他中等身材，脸庞瘦削，但是身体很健壮。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眼神阴郁镇定，透出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不敢正视。布朗认出这个人就是格雷伦·英格曼。 “嗨，英格曼医生，还认识我吗？我们又见面了！” 英格曼傲慢地抬起下巴，瞟了一眼布朗，不客气地说：“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已经来过了吗？我早就说过，我和那起爆炸没有任何关系！” “但是，事情又出现了新的变化，我们想请您到警察局去谈谈。”布朗并没有理会他的傲慢。 英格曼盯着布朗看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好吧，我倒要看看你们将怎样对待我。凯瑟琳——”英格曼转身走到里面房间的门口，“凯瑟琳，我们今天就到这儿，下次再预约，好吗？” “好的。”里面传来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英格曼脱下身上的白大褂，从容不迫地穿上外套，出门上了布朗的车，表现得很合作。 可是到了迈克格威的办公室，英格曼顿时就像变了一个人。面对迈克格威的询问，他表现得非常傲慢，也非常自信。他拒绝回答任何问题，拒绝特工在他身上进行检查。他冲着在场的人嚷道：“你们抓错人了！是的，我确实认识苏珊·巴恩斯，也确实欠她钱。但是，我和她的死没有任何关系！除非你们找到证据，或者逮捕我，否则，不要问我任何问题，我不会回答的！” 迈克格威马上意识到，自己碰上了一个非常精明而且难缠的家伙。对英格曼的询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但是没能从他口中获得任何信息。眼看天就要黑了，由于没有证据能够指控英格曼，迈克格威只好放他回去。 但是，英格曼仍然不依不饶：“你们就这样对待一个被你们冤枉的无辜守法的公民吗？你们想就这么打发我走吗？你们怎么让我来的，就应该怎么让我回去！”
第一部分离奇爆炸（5）…（图）
面对英格曼的嚣张，迈克格威表现得很平静。他对布朗说：“再辛苦一趟，把他送回去吧！” 布朗无奈地耸了耸肩。 在回诊所的路上，英格曼仍然显得余怒未消，用教训的口吻对布朗说：“特工先生，我建议你们，以后抓人时一定要经过大脑仔细想想，否则不好收场。这一次，你门真的是抓错人了！我有不在现场的证据，到诊所我可以拿给你看！” 英格曼顿了顿，接着说：“我向你们提供一条线索吧。苏珊以前克扣过一名送货员的工资，这个人对她心存不满，说过要给她点儿颜色看看。你们应该查查这个人，把他抓去审问，他才是你们要找的人！”听他的口气，就像是自己以怨报德，做了一件大好事。 “哦？他叫什么名字？怎样才能找到他？”布朗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从这个傲慢的牙医口中得到新的线索。 “这个嘛……”英格曼停了一下，似乎在记忆中搜索着什么，然后接着说：“好像是叫彼得·米肖德，大概二十五六岁，中等身材，长得很强壮。这个人脾气很暴躁，是那种有仇必报的人。至于他住在哪儿，我就不知道了，你们可以去查嘛！” 英格曼一边说，布朗一边在笔记本上记。他还不能确定英格曼说的是实情，还是在有意误导。但是，作为一名特工，他知道自己不能漏掉任何线索。 来到诊所后，英格曼从办公室的抽屉里拿出一本诊所的预约记录，从上面撕下一页递给布朗：“你看，这是我 1月14日的预约记录，排得满满的，我整天都在为病人服务，一步也没离开过诊所。现在你们可以解除对我的怀疑了吧？” 布朗接过预约记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了一些病人的名字和预约时间，果真排得满满的。但是布朗发现，在中午12点到下午1点之间有一个小时的空白，于是问道：“这一个小时你在哪里？” “噢，这是午饭时间，我到街对面的餐馆吃午饭去了。我每天中午都去那儿吃饭，那儿的服务员已经认识我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 英格曼显得很自信。 从诊所出来，布朗顺便来到英格曼说的那家餐馆。餐馆的服务员证实，1月14日中午，英格曼确实来餐馆吃过饭。布朗计算了一下时间，英格曼从诊所出来到餐馆顶多走5分钟，吃午饭大概需要半个小时，回诊所再用5分钟，这一共是40分钟。也就是说，在中午这一个小时里，英格曼至少还有20分钟时间可以利用。在这20分钟里，英格曼是否能赶到爆炸现场然后又返回呢？为了验证这一点，布朗弃车匀速步行，结果用9分钟就走到了苏珊的牙科实验室外面，也就是发生爆炸的地方。这就是说，从时间上来说，英格曼有赶到现场安放炸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