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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系君心-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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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层皮肉,至今还未复原,然而他永远也不会对她说这些经过,一切都是他欠她的。看着品云用眼泪来诉说她的柔情,他怎能再去加重她的负荷?他只能对她无情、残酷,让她的感激化为恨意,他才有离开她的勇气!
  “品云,你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你有个亲舅舅在杭州,葛师父会带你去见他的。”傅颜忍不住说了。
  “你说什么?亲舅舅?可是我娘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品云一愣,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你舅舅叫柳玉成,你娘亲叫柳玉如,他们兄妹是前朝御官之后,在逃难中分散了,你舅舅曾派人四处寻找你娘亲,可是你娘亲已经去世了,现在你是柳家惟一仅存的后代。”
  “啊!你为我舅舅探寻消息,所以你才会知道我娘亲的名字,是吧?”
  “不错!我到杨家屯打听柳氏,才知道她嫁给了杨照玄。”
  “原来是这样,原来我有个舅舅……”不不不,品云在心中呐喊,她不要舅舅,不要一个从未谋面的舅舅,她只要他啊——
  品云兀自仰头看着他,他也用温柔的眼神回报,多少痴心,都化作这一刹那有如千古不朽的凝视……
  倏地,“咻”的一声,一支长箭擦身而过,怵目惊心地射入漆黑的窗棂。
  傅颜大惊,猛地抱起品云,闪身躲进屋内。
  “品云!你到屋内叫醒葛师父和老嬷嬷,叫他们赶紧从后门逃。我先出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嗯!”品云急忙跑入内屋,叫醒葛师父和老嬷嬷。
  不久,傅颜也闪进内屋,对葛师父说:“是朝廷派来的钦兵,我想他们已经埋伏许久了,一直不动声色,一定是在等后援,趁现在走是最好的时机!”适才应该是伏兵心急,想要先射中传闻中的“黑狼”好讨功,没想到这一箭射偏了,打草惊蛇,而后援还没有来,畏于“黑狼”的武功,伏兵不敢袭击,只有留守静观其变。
  傅颜吹熄了烛火,往窗口一看,看见院子外已有几个钦兵渐渐接近了。
  “傅颜,你带着我娘和杨姑娘抄小路先逃,我来断后。”葛师父说道。
  “不!师父,您身上带着伤,还是由我断后吧!我的马在竹林里,只要哨声一响就赶到,您和老嬷嬷骑马先逃,林中小路蜿蜒曲折,再加上夜黑风高,一定可以摆脱他们。”傅颜抢着说道。
  葛师父不赞同,摇摇手,来回踱步,心思起伏不定。其实他知道自己的武功远远不及傅颜,傅颜不过是尊重他才会敬称他一声葛师父,真正要逃也只有他才有机会。更何况,一匹马只能负载两个人,这究竟要如何是好?
  “算了!要走一起走!”傅颜不想再多辩什么,一手拉着品云,一手提起老嬷嬷的手,带头就往后院而去。
  杂沓的马蹄声从远而近传来,阵阵马匹嘶鸣声,听得人心惶惶。
  傅颜一出后院,就遇上了埋伏,他不敢掉以轻心,身形转换犹如疾风骤雨,先发制人。
  虽然对方的身手也是不凡,全是走前锋的探子,但对付“黑狼”和葛师父仍是绝无胜算,最后只有使出拖延战术,挡住他们的出路,等待后援高手来到。
  葛师父一记长哨,召来了傅颜的坐骑,他拎起缰绳让品云拉紧后,急急加入战局。
  咻咻几声,敌人射出几支箭想射死马儿。葛师父长袍一挥拦住了长箭,待回头要照看母亲时,才发现她喉咙插着半截箭,连出声都来不及,就闭气了。
  “娘!”
  “老嬷嬷!”
  葛师父和品云震惊不已。
  品云颠了颠步伐,吓软了脚。
  一会儿后,葛师父止住了悲恸,站起身拼了命地想要报仇,可是他内伤还未复原,几拳打出,拳拳落空,不到几回就渐趋下风。等到傅颜收拾了一些人后,想要支援葛师父,就已经太迟了。
  一个探子身手不凡,运足了真气猛向葛师父的前胸打去,葛师父狂吐了好几口鲜血,一个站不稳直往后跌。说时迟、那时快,傅颜赶来扶住了葛师父,只见葛师父目光呆滞,整个人瘫软在博颜的怀里。
  “你……你伤了他!”暗夜中,傅颜红着闪亮的狼眼,敛气屏息,倏地转身使劲出掌,没想到这探子竟硬生生接住。
  傅颜见机不可失,运足丹田之气,运掌如风地扑向探子。
  他并不想杀人,前几个探子都只被傅颜打昏了而已。可是这回他绝不再放过,心中杀意一起,下手更是不留余地,呼呼几声,他逼近了探子。探子为了闪躲来势汹汹的攻势,急忙往后退。
  此时“黑狼”反脚一踢,勾住了他,他一个疾转,扑趴在地上。探子被制伏住,全身动弹不得,猛地抬头,竟然惊见了一个妙龄少女,正满脸惊惶地瞧着叛党“黑狼”。
  “云妹妹!”傅颜正想痛下杀手之际,探子绝望地抬眼,没想到却见着了朝思暮想的人儿。
  品云在黑夜中目不转睛地瞧着傅颜,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着,直到那探子出声唤她,她仔细一瞧,心差一点就要从胸口中跳出来。
  “你……你是天时哥!”她急忙扑向探子,护着他,转身对傅颜说:“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傅颜看见她以身相护,运足气力的掌风硬生生地收回。
  “你先带葛师父走吧!葛师父受了伤,追兵就要到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别忘了葛师父对你说过的话。你快走吧!”品云担忧地说道。
  “你就是谷天时?”傅颜问了一个他早就知道答案的问题,这探子就是洞箫的主人谷天时。此时传来一阵喧嚣,原来援兵已到,他们全进入前院,正要包抄整个房屋。
  傅颜知道,这一刻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他急忙背负起地上的葛师父,跳上马背,马儿嘶鸣一声,他头也不回地疾奔进茂密的竹林里。
  品云见他们离开,心里好像狠狠地被挖空了一块,待她回过神要察看谷天时的伤势时,忽然见到地上有件东西,在月下隐隐闪着青光。
  一定是傅颜在上马前掉落的。她上前捡拾起——竟然是自己遗落的耳坠子,是颗镶着金饰、如珍珠大小的碧玉。
  这是品云的亲娘——柳玉如,留给她的惟一的遗物。品云向来珍爱地挂在耳垂上,从不离身,一直到杨家屯遇劫后,就失落了。
  想不到是傅颜拿走了,他一直放在身上,这——这代表什么呢?耳坠子该有一对的,他是否还有另一只?品云无法再多思量,她将耳坠子收好后,整个屋院就已经被钦兵团团包围住了。
  第4章(1)
  品云被关在囚车里,铁链铿铿锵锵撞击着木栏,一路往北京城押送。
  她是叛党的余孽,侍卫们要将她带回京城里的总兵府,请上级发落。
  谷天时一路细心呵护、照应她,送水送食,嘘寒问暖,片刻都没有间断过。
  他对着品云一路细说两年来的境遇。原来谷天时投靠在陕西宁陕镇的总兵聂进安的旗下,不久转任到杭州驻军,现今则又转派到北京城里。刚开始时只不过是个左右奔走的勤务兵,但由于他跑腿利落,从不耽误正事,聂总兵慧眼识英雄,不到半年,就拔擢他为把总,出征到苗疆边界,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现下他跟随聂大人来到京城办案,想不到他一路辛苦跟踪的叛党,替他寻到了他以为早成了一缕芳魂的杨品云。
  谷天时有听闻杨家屯遇匪的事,那时他还在苗疆。这场大劫损失最惨重的就属杨照玄一家,人人都说他们杨家女眷们全烧死在粮仓里,连尸骨都成了灰烬,无法掩埋。当谷天时回到杨家屯,遍寻不到杨品云的芳冢时,他面对着杨家的废墟,大哭了一场。
  老天见怜,今天又让他见到了品云,从今而后,他再也不让她走出他的生命里,无论如何他都要帮她洗脱罪嫌,回复自由之身,谷天时在心底暗暗发誓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押解着一个弱质少女,好不容易到达了北京城。
  谷天时回到了总兵府,报告过聂大人之后,就将杨品云暂时收押在一处还算干净的牢房里。
  这一次皇上亲派的卫兵和总兵聂大人的手下联合出击,想要活擒叛党“黑狼”,但却无功而返。他们能对上面交代的就是杨品云了。
  品云一路安静无语地任人摆布,好不容易手中沉重的铁链可以解开了,她揉揉受伤淤青的手腕,寻到角落边坐下来。看守的人锁住牢房后,看在聂大人的得力心腹——谷把总的面子上,自顾地走开,让他们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云妹妹……在路上我一直都没有问你话,就是怕你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让钦兵听到了,对你不利。”谷天时见狱卒扣上了牢门离开,才急忙开口说道。
  “天时哥,谢谢你……”品云一脸疲惫不堪。
  “云妹妹,你怎么会在‘黑狼’的巢穴里?你和‘黑狼’到底是什么关系?你要老实地告诉我,绝不能有隐瞒!”谷天时心底早累积了许多问题要问她。
  “是‘黑狼’救了我——土匪劫了杨家屯,我被绑到山上的土匪窝,是他把我救到绿竹林的。”品云舍去了要献身报恩的一段,细说从头,越是回想,就越是对傅颜无法忘怀。
  “这‘黑狼’是朝廷要追拿的要犯,云妹妹,你千万不能和这群叛党有所牵连,否则连我都救不了你。”
  “那你就不要救好了!在土匪窝里要不是有‘黑狼’从鬼门关前把我拉出来,哪里有现在的杨品云?我不管他是谁,命是他救的,就该还他——”
  谷天时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紧皱起眉心。品云幽幽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仿佛对他的关怀视而不见,经过了这么多的波折,她仿佛不再是他记忆里爱笑的云妹妹了。可是他还是当年那个爱慕她、心意不变的谷天时啊!他怪自己,为什么无法在她身边保护她?竟让“黑狼”平白施了品云这个恩情,而他对品云十几年来的情意,难道会比不上“黑狼”短短十几天的感情?想了半晌,他暗生了心眼,这“黑狼”到底是何方神圣?
  “云妹妹,你好好想想。你当他是救命恩人,可会连带害你被冠上叛乱的罪名,这是要杀头的,你知道吗?”谷天时对着品云大声喝问,又不时地在牢房外来回走动。
  “天时哥,别担心!这一切老天爷自有论断,如果我命中该绝,十个天皇老子都救不了我。人生本无常。天时哥,现在我的亲人都死了,在这世上我是如此的渺小孤单、微不足道。朝廷如果要大费周章地判我的罪,反而是抬举我了。”品云自小与娘到白云庵修道、研读佛经的影响,在这生死关头竟发挥了作用,把生死置之度外。
  “什么无常?见你被关在这里,我的心早就失了准头。你啊……太天真了,你自小就心地好,不懂得人心诡谲难测,就是会吃亏上当,这回甚至还要送命,你真傻……云妹妹,你放心,我去求聂大人,他一定会想办法。”
  “聂大人?”
  “嗯!我跟在聂大人身边有两年了,他是个汉人,虽在朝为官,可是他处处维护咱们汉人的利益,暗地里宽赦了许多反清的好汉子。这‘黑狼’明摆着和朝廷作对,处处打劫人犯,救了许多无辜牵连的百姓。其实我知道聂大人心底佩服这‘黑狼’的胆识,可是又碍于律令,不得不追查缉捕。”
  “果真如此,他……他真的是个好人。”品云喃喃自语。
  “什么?你说什么?”谷天时凑近身问道。
  “没什么。天时哥,人生自古谁无死,如果……如果我真有不测,请你将我的骨灰送回白云庵,和我娘的骨灰坛放在一起……”
  “呸呸呸!我不准你说死,你要给我好好活着。云妹妹,不要忘了咱们两年前的约定,我的心还紧紧悬在你身上,你……”
  “啊!天时哥,你的洞箫还在竹屋里呢,我原本一直系在腰带上的。你知道吗?我已经学会怎么吹了,只可惜那洞箫匆忙中没有带出来。”她避开了话题,就是不愿和谷天时谈到感情的事。
  谷天时原本晶亮的双眼,忽地黯淡下来,颓然地说:“没关系,是个不值钱的东西。你从小就爱音律,时时缠着要我教你,我老是推三阻四的,就是因为知道你天资聪颖,怕你一朝学会,就不会再来找我了。如今我很想教你,可是你……你却反而不想学了!”他暗谕着品云的心情。两年前,她或许还对他有心;但两年后,她另有所属,不再心系于他了。
  如今他在品云心中是否还占有一席之地?这个问题不时在谷天时心中萦绕着,没有解答。
  品云当然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却只有假装毫不知情。
  当年她不过十五,根本还不识得情字,不过将谷天时当作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大哥哥而已。她哪里知道,等到有一天她真的识情了,才是她忧患开始的时候。
  此时正是七月,日暑夜凉,谷天时从牢房出来后,就往总兵府的正厅匆匆走去。还未走到正厅的长廊,就见聂大人在右厢房前的花园中纳凉,在幽静的庭园中,谷天时听到他喟然长叹一声,背影萧索。
  “聂大人,您一个人在这里,小的斗胆叨扰,有一事相求。”谷天时打揖说道。
  “来来来,天时,一个人月下独酌还真不是滋味,来这儿和我一起共饮吧!”聂大人撩一撩前摆,示意他不必拘节。
  “聂大人,小的是来请求您开释杨品云。她是我自幼在杨家屯一起长大的友伴,上月杨家屯遭到关长魔这群土匪洗劫,她才痛失亲人,现在又遭这无妄之灾锒铛入狱。她不过是单纯的小乡屯庄稼女,怎么可能会和叛党‘黑狼’勾结,小的愿以项上人头保证,求大人放了杨品云。”谷天时突然跪地叩首,一开口就像决堤的黄河,滔滔不绝,连聂大人赐坐都忘了。
  “唉!天时,你跟着我多久了?”聂大人问道。
  “回大人,到中秋就满两年了。”谷天时跪地仰着头回道。
  “你这小子,平日做事就是顾前不看后,你为朋友之谊尽朋友之义,情有可原,只是这次你也不看看你淌的是什么样的浑水,别说救不了人,连自身都难保!”
  “聂大人——”谷天时急着想再说什么,又被聂大人给打断。
  “你起来吧!这杨氏嫌犯只是暂时羁押在总兵府,皇上随时都会派人来承接这案子,天时,我——力有未逮啊!”
  “可是……等到皇上派人来,杨姑娘就如俎上肉,就算不死,活罪也难逃啊!”谷天时痛心疾首。若此时救不了品云,她的下场堪虞啊!
  “不错!这‘黑狼’和朝廷作对已有多年,朝中大臣不知道派了多少探子追拿,就是毫无所获,就连他长什么样子,都查不出一点蛛丝马迹。这杨姑娘如果合作的话,或许能让朝廷顺利追拿到黑狼,提早交差了事。”
  “为什么要这么劳师动众缉捕他?甚至连皇上都如此关心此事?”谷天时问。
  “清兵入关,明朝灭亡,凡是异族统治都需要先铲除异己,再抚安。二十年前,几个顾命大臣就雷厉风行地查办了许多汉官和读书人,处决了不少官员百姓,株连无辜。这‘黑狼’起先不过专劫老幼或发配军妓的女眷,但后来他连朝廷重犯也劫,完全不将朝廷律令放在眼中。皇上怕的是此人若真想反叛,恐将深得咱们汉人之心,若让他有机会登高一呼,密谋造反,后果始料未及啊!
  “如果‘黑狼’真有反叛之心,他早该反了,为什么到如今还不见任何动静?甚至连杭州清帮的人也不知道这”黑狼‘的身份。“
  “所以朝廷才向咱们施压力,一个是打着反清旗号的清帮柳玉成,一个是深得汉人之心的‘黑狼’,这两个就是朝廷要追缉的首要对象。郑亲王是第一个主张杀鸡儆猴的人,他为了铲除异己,四处打听密报,连我也是他们查究的对象之一。这一次你追查‘黑狼’有功,虽然没有抓到人,但是捉拿到了和‘黑狼’有密切关联的嫌犯,也算是对上头有了交代。如果我再放人,你想想看,或许连我这总兵的位置都要坐不稳了。”
  “那么——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得了杨姑娘的?”谷天时的语气中带着绝望。
  “办法倒是有,就看杨姑娘肯不肯。”聂大人捋一捋前须说道。
  一听到聂大人这么说,谷天时一股热血往上冲,急忙趋身向前,洗耳恭听。
  约莫半炷香时间,谷天时听完聂大人的话后,沉思了许久,一抬头看见月下的庭园中,花影朦胧、掩映生姿,蓦地想起牢中的杨品云。聂大人的办法可不可行,他毫无把握,但若再无他法,品云不但见不到这一轮明月,更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想到此,他更是黯然。
  “天时哥,不要再说了!我办不到,办不到的——”品云不停摇头。在牢里待了几日,她更加消瘦苍白、楚楚可怜了。谷天时看在眼里,痛在心底。
  “云妹妹,求求你救救你自己,只要你照着我的话说,就能替你自己脱罪。”
  “你要我说‘黑狼’是带头洗劫杨家屯的土匪头子,说‘黑狼’强夺我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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