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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蓝,蓝到飞机飞过后的气流能明显的挂在上面很久,慢慢才化成棉絮没入其他的深蓝中,继而不留一抹痕迹。
秋日的太阳软,不具杀伤力,亮亮呈大字型的躺在屋顶上,这里是她想心事的地方。
她不像其他女生有很多可以啦咧的女性朋友,读书的时候也不跟其他同学分党派搞小团体,离开学校,也没有步入社会进公司,真要跟她谈得上有联络的也只剩下那个眼镜小学妹。
小学妹大学考上了她志愿的传播系,还入主了台湾名声最响亮的电视公司,几年的奋斗下来,从跑马路新闻的小记者晋升到跟一群优异至极的国外“舶来品”竞争一线女主播,而且每天有上不完的课程,小学妹压根抽不出时间出来喝杯咖啡,更别提她也不好意思在人家最水深火热的时候火上加油,要人家听她这老学姐吐苦水了。
阁楼外的屋顶,有块平坦的腹地,小时候,她想爸妈或是有没有办法跟爷爷说的话,她就会上这儿来消磨一段时间,自然就心平气和多了。
细想,她哪是生气,是面子上挂不住,才使出终极手段先发一顿脾气再说,虽然这样的个性不可爱,但是,那个笨爷爷,就算她在男人堆里长大,有必要把话说的那么直接,就算她直爽的不拘小节好了,终究她也会害羞吼──
“叩……的的……”不知道打哪来一粒小石子撞到瓦片后顺势滑进排水管,接著,又一颗,这次打到亮亮的肚皮,弹起来后掉在她手边,她随手捡了起来。
“谋杀啊,上面有人耶。”她嘀嘀咕咕的爬起来,往下觑。
下边,仰个脸跟她面对面的没有别人,是袁畿。
她的心一跳。
妈的,这样也跳,又不是几百年没看到,紧张个啥!
她的秘密基地被发现,肯定是家贼。除了她爷爷,不作他人想,看起来她爷爷胳臂这次是彻底向著外人了。
袁畿看她惊险万分的挂在屋檐上冷汗直流,忍著去将她逮下来的冲动,他指了指手中剩下的小石头,又指指亮亮手中的,然后就走了。
哈,演默剧吗?
亮亮一头雾水,侧过头来,打开掌心。
欸,是张包著石头的纸条。
她把石头拿出来,上面简单扼要的写著“饵”一个字。
搞什么?!
她是鱼,呿,他还是姜太公了咧。
没有特别的挣扎,反正她早晚是要下去的,再说,她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急,就去看看那个姓袁的在耍什么把戏!
从外面亮晃晃的世界回到阁楼,一下子有点不适应,阁楼里堆满了多年来用不著又舍不得丢的物品,但是一支长梗的白玫瑰就躺在中央,花瓣上犹然沾著晶莹的水露。
那花,是要给她的吗?
亮亮有点困难的咽下口水。
这辈子……呃,是这二十七个年头没有人送过她一朵花,就连路边的野花也不曾。
她太中性了。一百七十一的身高,穿起裙子活像只长手长脚的蜘蛛。
──想想嘛,蜘蛛穿裙子,能看吗?
读书的时候碍于校规,有几天一定要穿裙子上学,那种穿了底下一片凉飕飕的衣物,对她片刻也停不住的个性除了绊手绊脚,容易走光的坏处之外,她没半点好感,毕业后她立刻把裙子束之高阁,用不著说再见喽。
白玫瑰花的长茎上系著第二张纸条。
她照著纸条走下楼梯,在楼梯最后一阶差点踩到第二项礼物,那是一张酒庄的执照。
她带著疑惑来到楼下。
“这是我送你的第三份礼物。”袁畿站在一楼的楼梯口,凝睇亮亮循著阶梯而下。
拿著一份不起眼的牛皮纸袋。
“你搞什么鬼?”她天生没有温柔细胞,但是──天地良心,她实在不是要用这么恰北北的口气跟他说话的。
老天,教教她温柔两字怎生书吧。
“这里面是我全部的身家财产,包括你手中德国酒庄的地契、地上物,都在这里,从现在起,这些,都是你的了。”
“你开玩笑?”
没有,他那冰山脸哪有一分玩笑样,正经到没神经的人都看的出来有多严肃。
“我是认真的,我要娶你,这些是我的保证,要是哪天我变心,就只能当乞丐去。”
亮亮同手同脚的踏下最后一个阶梯,因为太专注忘记阶梯还有一层,脚步跨出去差点就出糗,是袁畿强而有力的手扶住她,她才能平安的抵达地面。
“你的手……”
“要抱你,没问题的。”
“为什么我不知道你好的这么快?”
这……叫他怎么回答?照实说,会死的很惨──他的求婚行动还悬在半路尚未成功,这问题要是答的不对,牵一发动全身,求婚之路就更遥遥无期了。
“因为你一直忙著逃开我。”在商场上他或者习惯呼风唤雨,在一个女子,一个他为她动了心的女子面前他却笨拙的像个孩子。
也许在他青涩倔强又偏激的少年时代,她就根深在他脑海中了,他从来不相信命运,命运却叫他们用这样的方式再度相遇──这次,他坦然面对命运。
“呿,你少自恋了!”心口不一的人还倔强的不肯聆听心灵的声音。
“好,那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喽。”袁畿靠近她,近的几乎可以眼对眼,呼吸对呼吸,唇……对唇。
亮亮的眼珠不由自主被他充满男性呼吸的唇给吸引,她的眼珠盯著他性感的唇瓣……这样好看的唇曾经吻过她……
她的意识迷糊,当她幻想中的唇软软的贴上来,封住她差点夺口而出的轻喊,世界霎时浑沌了。
不需要劳累的思考,不需要迟迟的坚强,只是一个清爽宜人的吻呐……
然而,她全身酥软,手中的白玫瑰因为激情掉到地上,花瓣被两人急促的脚步踩了粉碎。
一只强壮的胳臂圈住她纤巧的腰肢,将她秾纤合度的身子更加贴近男性胸膛。
她觉得有把火持续的烧灼著,她竟然享受起这样原始的欲望了。
亮亮被自己骇到。
袁畿好色的将双掌贴在亮亮紧致富有弹性的臀部上,轻轻抚摸。
“这样,你还要否认对我没感觉吗?”原来征服女人可以用这么温柔的手段。
看她红艳艳的嘴唇,发窘的脸蛋,他越来越爱。
“色狼!”
“谢谢夸奖!”
亮亮用嘴狠咬了他一口。
袁畿没有动,任她啃咬。
“我是真心诚意想娶你的。”唉,她再这样咬下去,他就不能保证今天不会二度抱她上床了。
亮亮把可爱的头摆在他肩膀上,眼神迷茫,她很轻、很轻的对著袁畿性感的发尾说道……“我们从来没有培养过感情,你叫我怎么相信你莫名其妙的爱我,我就会爱你这样的事情。”在她实在的脑袋瓜子里,浪漫因子是外太空生物才拥有的玩意,至于,初尝爱情,她实在还分不出滋味来。
心脏那种不寻常的跳动,她直觉的以为那是心律不整的前兆。
“你甚至连我的手都还没牵过。”两人疯狂的跳过一切……上床、求婚、结婚……天呐!
袁畿微笑。
因为他强势的抱著亮亮不给她抽身离开的机会,她只能用眼睛梭巡袁畿的表情。
偏过头恰巧看见他那抹笑意。
“我很傻对不对,一把年纪了还在想牵手这么幼稚的事……”
“胡说!你忘记我也是个旧时代的男人,我很愿意牵著心爱女人的小手培养感情的。”
亮亮眼睛发光。
“如果你不怕劳累,我想带你回去见见我外婆,她年纪大了,恐怕没办法搭飞机过来看你,我们要回德国去,你愿意吗?”
“我不知道你对酒庄有兴趣。”
“酒庄多交给我外婆打理,我偶尔回去看看而已。”他耐心的等待亮亮的答案,并不催促她。
“你有很多神秘的面纱,很多我不清楚的那一面。”
“我不神秘,我最落魄,最凄惨的那一面你已经看过了。”
“我并不觉得。”
“那……”他在等待。
亮亮扬起了头,小巧的脸上洋溢著光彩。
“好!走吧,我还没去过德国那么远的地方,挺叫人兴奋效。”她神采奕奕的模样叫人发噱。
于是──
那天开始,除了赶紧办理签证之外,一条腿还不是很方便的袁畿常常被化被动为主动的亮亮拖出去吃会叫人喷火的饭,她还是会在饭菜上加上吓死人的辣椒,然后吃的趣味盎然,顺便隔岸观火的看著袁畿的窘样。
伤口还没能痊愈的人是不能吃海鲜的,吃了海鲜使伤口发痒留下疤痕,可亮亮才不管,她恶作剧的带他去钓虾场,然后碳烤、大炒、红烧……什么都来,看的袁畿心痒难耐恨不得把亮亮抓来狠狠打顿屁股。
吃饭、看电影、射飞镖、拚啤酒、比握力,不只将年高的邬霸天也拖下水,就连大丛、细汉跟带著忐忑心情来探望的舍秘书通通被拉下海卷高袖子一决胜负。
经过几番吆喝比赛,结果是,三番两次遭淘汰的舍秘书荣获饲料鸡一等冠军的荣誉,他不敢置信的一旁捶心肝去,却乐坏了大家,娱乐效果达到出人意表的百分百。
是夜──
两张藤椅摆在一块,天际是无垠的穷苍。
“怎么好像都是你带著我去玩?”上次说好是他要带头的,几个日子下来却好像完全颠倒了。
亮亮神秘的皱皱鼻子。“因为我发现某个人对玩耍一窍不通,我还很想知道他这几十年都是怎么活过来的呢?”
他的眼神略带不好意思,腼?的搔头。“他们都叫我工作狂,或是机械人。”
WOLF集团能有这般耀眼的成绩他功不可没。没日没夜的工作,眼中、心中,把繁琐沉重的事业当作呼吸一样。
“你真是……伤脑筋。”亮亮心疼的说不出话。
“以后不会了,因为我遇见了你。”
她像此刻天空闪烁的星子,会一直为他耀眼。
“笨蛋!”
第七章
莱茵河很长。
从发源地的阿尔卑斯山一路北流,经过瑞士、奥地利、法国、德国、荷兰,而流经德国部分的就长达六百九十八公里,长度惊人。
河中船只来往频繁,岩石、古堡、巍峨的教堂、美丽的寺院、两岸葡萄园连绵不断。
和缓的气候,日暖天晴,搭著渡轮游河是亮亮没有经历过的,游客多在甲板上或坐或卧享受著娇丽的阳光,唯独她一手搭著袁畿买给她的美丽草帽迎风而立,倚著栏杆对著简图还有充当导游的袁畿叽哩呱啦问个不停。
袁畿瞧著她手忙脚乱,温柔的从她帽檐拉下两根缎带细心的在下巴处绑好,“这样就不怕被风吹走了。”
她有些脸红,“我好耸对不对,大家都在看我。”
“他们是在看哪来的东方美女,东方人在这里算很稀有的民族。”来到德国的袁畿表情模样都轻松许多,自然的发型被河风吹的有些儿乱,不穿西装的他换上贴身的无领针织衫,凭添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惹得女性游客频频投以青睐魅惑的目光。
相较于别人的眼光,亮亮就自卑的觉得自己得到的只有轻视。
谁叫她从上船就大呼小叫,遍地拾给的风景对她这没出过远门的人刺激太大了,每样都新奇的要命,同船的人频频投来看扁的眼光,实在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欸,我从法兰克福到这里看的都是外国人脸孔,在他们眼中……呵呵,我才是道地的外国人……”
在法兰克福她见识到这欧洲重要的枢纽城市,全欧第三大的机场,频繁的班机起降,如水般的人潮,人性化的设备,叫人叹为观止。
她这城市乡巴佬就趴在人家美美的落地窗前看飞机起降,看的直流口水。
短时间呢,要逛遍莱茵河流域是不可能的,德国何其大。可搭著ICE高速火车来往德国各大都市十分方便,只要亮亮愿意随他定居,他肯定会尽力的带她去认识这块迷人的土地。
“我好想上去玩玩。”每经过莱茵河畔美丽的城市小镇,亮亮就吵著要下船上岸,袁畿就要重新提醒他们的目标不是这些小镇,若每个地方都停留,他们可能花上好几年也回不了家。
亮亮只好嘟著嘴,百般不愿意的对照著路线图,任渡轮带著他们往法国边境的产酒高地走。
“这块一百三十八公尺高的巨岩叫罗蕾莱(LORELEI)断崖,古代传说LORELEI这个女妖经常在岩石上梳理金发,迷惑过往的水手,使得渔人经常在险峻的河段上惨遭灭顶,其实呢,是因为莱茵河到了这个河段河道变窄,水流湍急,暗礁也多,古时候的船来到这边常常遇到不测才衍生出这样的传说。”袁畿克尽导游职责,渡轮每到一处,他就尽心的解说。
“如果是辛巴达游记里面常常出现的那个蛇女妖,我想那些船夫看了不用飞的把船驶走才怪,不过,我也很想知道那个蛇魔女梅杜莎每天要用什么梳子梳理头上那些蛇哩。”她最爱看这类电影了,看过之后忘性也大,这下拿出来七拼八凑,张飞打岳飞,打的满天飞却是自得其乐的很。
希腊神话拿来跟传奇故事比较,还能和稀泥,袁畿想想,露出了然的微笑。
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两人偎在一起谈天说地,身边有时候也有其他游客来来去去,他们并没有多注意。
洋人的身材多数胖大,常常是东方人的倍数,当一男一女各自在他们身边站定假装欣赏风景的时候,袁畿跟亮亮压根没发现这对男女用眼神互使眼色。
身材臃肿的女人不经意的擦撞栏杆,手提的香奈儿包包霎时掉落甲板上,包包里的物品也四散。
“MY GOD!”
口红、粉饼盒,竟然也有零食点心滚到亮亮的脚边。
她义不容辞的蹲下来帮忙捡东西。
而航空母舰般的男人见机不可失,欺身向左,用他巨大的身体想将袁畿撞出栏杆外面去。
谁知道袁畿也正弯下腰来,这一撞的力道大部分落了空,他竟误撞上亮亮。
两人摔成堆──然而,胖大的东欧男人并没有放过袁畿的意思,嘴里迸出一串亮亮听不懂的义大利话,带著手套的霸掌猛然朝挡住他的亮亮挥去,准备把障碍物扫除,专心对付袁畿。
意外的是亮亮一把抓住那来势汹汹的拳头,前脚跟著猝然踢去──
“哇……”只见对方抱著命根子直跳脚。
就在亮亮顾著东欧男人这边,女杀手也没闲著,她用十指擦满蔻丹的手抓住袁畿的后领,意图去扳他的胳臂。
袁畿看破他的企图。那可不行──他这只手才刚刚好没多久,再报废一次,恐怕就要去领残障给付了。
手臂保住,却被女杀手一把扣住脖子。
“你们是谁……”袁畿不想死的不明不白。
女杀手叽哩咕噜冒出一大串的义大利话。“#﹪&*#◎&口﹪$……”
“……他居然请杀手!”被掐住脖子涨红了脸,袁畿的嘴巴已然翻紫。
女杀手一个俐落的相扑姿势将袁畿举起来,毫不费力的丢出去。
袁畿身体掉出了栏杆外,值得庆幸的是他一只手惊险的攀住甲板的救生艇,双脚悬空。
以为解决胖杀手的亮亮回过头看见袁畿竟然万分可怜的挂在船边,她一脚跨上栏杆就打算要去救人。
女杀手怎肯她来坏事,一把小刀正确无误的搁在亮亮脖子上,只要稍微用个力,她就肯定没命。
女杀手吆喝的斥骂东欧男子,虽然语言不通,再笨的人也看的出来她正要男人想办法把袁畿推下海。
至于本来在晒太阳看风景的游客早就作鸟兽散,没有一个敢留在原地看热闹的。
显然超出他们的计画太多时间,万一海上巡逻警察赶来,那就没得玩了。
东欧男人不再捧著子孙袋哀鸣,平凡的脸上狰狞得不得了,他用皮革的靴子狠狠踩向袁畿的手,下脚毫不容情。
“抓他的小腿,把他甩出去!”亮亮指点袁畿自救,哪知道她一出声,颈子就觉得一阵凉飕,接著疼痛感传达到神经,被钳制的手更遭到凌虐──她想,一定黑青了。
她没空管自己,把脖子伸的更长。“姓袁的……你要是敢掉下去,我肯定去找你算帐!”
“我……已……经……在……努力……了。”袁畿上气不接下气。“小心你自己!”那把亮晶晶的刀子才叫他担心不已。
两人还在互相担心,东欧男人却失去耐性,他掏出枪来对著袁畿乱射──乱枪中,他落水了。
“袁──畿。”亮亮尖叫。
东欧男人朝著落水后激起的水花又补了数枪。
亮亮气的失去理智,她空手入白刃夺走架在她颈子上的刀子,漂亮至极的左勾腿翻转,半途转为直踢用力的伸展她的腿踹向女杀手门面。
女杀手遭击,吃痛后不敢置信的连连退后了好几步。
亮亮趁机翻身跳进水中。
袁畿,你可不能出事!
然而──子弹还是比人快,她入水前也中枪了。
线般的血丝从半空随著人窜入水中──
血水四溅。
“你们──就不能安静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