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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阁女相 作者:千金裘(晋江vip2015-02-15完结)-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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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江炳成显然考虑了王臻华焦急等待的心情,当日下午,就到书院告知结果。
  江炳成跑得大汗淋漓,一坐下来,就咕咚咚连灌好几杯茶,拿袖子当扇,可着劲儿地扇起来。王臻华看他可怜,从箱底取来一把素面折扇,坐在他旁边,为他扇起风来。
  清风徐来,燥气立减,“好贤弟,不枉哥哥为你奔走一番。”江炳成满足地闭上眼,十分受用。
  江炳成享受了一会儿,也没继续吊她胃口,直接道:“你猜的不错,陈东齐确实晕血。我们事先想了几个方案,但都失之刻意,后来还是老邢拿了主意,简单粗暴,直接泼那厮一桶狗血。”
  “直接泼?”王臻华惊讶地瞪大眼。
  “是啊。”江炳成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由失笑,“现在这天气可还闷热着,一桶隔夜的狗血泼在身上,那可真是又腥又臭!陈东齐当时尖叫一声,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虽然两人有过节,但听了这话,王臻华不由生出一阵同情之意。
  江炳成从王臻华手中接过折扇,自给自足,“我特地请来一位可信的大夫,当即就给他看诊。大夫确定这家伙是真晕,绝不是装蒜。”
  王臻华揉了揉手腕,起身拎起大铜壶,给茶壶重新续上热水,“所以陈东齐可以排除嫌疑了?”
  江炳成点点头,扇子越摇越慢,他边扇边思考道:“当时陈东齐就说过,他当日拿了两包迷药,那晚明明没用上那包迷药,跟那歌妓玩情趣,但第二天一早被带到衙门搜身后,他身上却只剩一包。当时大家以为,是陈东齐自己用掉那包,拒不承认只是故布疑阵……”
  “现在看来,那一包迷药确实是被凶手顺走了。”王臻华重新坐下来,顺手给两人斟上茶。
  “而且还借由剩下的那包迷药,将罪名嫁祸在了陈东齐身上。”江炳成眉头紧锁,“若不是那歌妓作证两人颠鸾倒凤一整晚,以陈东齐的体格,实在不像翌日一早能不脚软,还有力气杀人的;大人也确实觉得线索有些牵强,甚至不合常理……这案子说不定就要栽在陈东齐头上了。”
  “可惜真凶还是百密一疏。”王臻华淡笑道。
  听了这话,江炳成眉心舒展一点,“也是,再天衣无缝的计划,也经不起人反复推敲琢磨。更何况这桩案子只是临时起意,现在能找出一个破绽,那下一个也不会太远。”
  王臻华手持茶盖,漫不经心地抹了抹茶沫,“排除了陈东齐,那凶手只会在贺金和于莽之间。”
  江炳成坐了许久,身上汗也落得差不多,索性合了扇子,一下一下地轻击掌心,“这二人的嫌疑倒是暂时分不出上下。”他想了想问道,“你可知道,贺金和于莽当晚与陈东齐有无身体接触?”
  那晚的事王臻华印象深刻,不需回忆,就很快答出来,“两人都有。”
  “死在我房里的歌妓玉奴是陈东齐的相好,当晚玉奴被贺金点来陪我。陈东齐抹不下面子,上门抢人,结果被我几句话挤兑得七窍生烟,却又没胆量当真打人,差点下不来台,最后还是贺金和于莽上前拉架。”王臻华顿了一顿,“他二人把陈东齐架了出去,至于是谁顺走迷药,我就不知道了。”
  “或者把贺金和于莽重新提审一遍?”江炳成刚说出口,就自己摇头,“怕是白费工夫……”
  “不用那么麻烦。”王臻华朝江炳成眨眼一笑,“之前官府封锁案情,但我依旧有渠道得到一些外围的消息,想来凶手也不会错失这一渠道……那人的口可并不难撬。”
  “你说的渠道是……”江炳成只想了一会儿,就猜出答案,“张大人?”
  王臻华抿了口茶,但笑不语。
  虽然王臻华不太待见张南,但总归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消息,总不好转手就将他卖掉。但她一点提示没给,江炳成就排除了一大群差役,直接定位到张南身上——这就实在不是她的原因了。
  对于张南的为人,江炳成也不作评论,只笑着摇了摇头,转回到案子上,“你是说,故意放出假消息,引凶手自投罗网?”
  “咱们要放的是真消息,而不是假消息。”王臻华纠正道。
  “真消息?”江炳成沉吟片刻,迟疑道,“虽然排除了陈东齐的嫌疑,让嫌疑人限定在贺金和于莽之间,但毕竟还有转圜的余地。仅仅如此,凶手恐怕未必会急着跳出来。”
  王臻华转了转茶杯精致的白瓷把手,没有立刻回答。
  在外人看来,将嫌疑人限定在两人之间,并不能把凶手逼入死角,但那是在案子由一人独自完成的情况下。现在不管是凶手,还是她这个冒牌的受害人,都知道这桩案子并非如此。
  所不同的是,王臻华知道所谓第二个凶手是她自己,而真凶多半还在苦苦寻找。
  眼下嫌疑人只剩下两人,也就间接帮真凶确认了另一人是谁。
  现在是官府错以为杀害玉奴和伤了王臻华的是同一个人,一旦官府理清线索,都不用管谁先杀人谁后伤人,直接把贺金和于莽抓入大牢,大刑伺候,到时候可就一个都跑不了。
  若是如此,凶手能不狗急跳墙吗?
  其实他并非无路可走,只要在官府查明前让另一人将罪名全部顶下,那真凶依旧可以逍遥法外。
  不过,让一个人平白为旁人顶替罪名,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尤其在对方同样是白羽书院学子,满怀一腔抱负,渴望出人头地的时候。要付出怎样的代价,才能人家心甘情愿自毁前程?
  另一个选择则简单多了——让死人为他顶替罪名。
  毕竟死人不会张嘴喊冤,更不会向人索求代价……
  王臻华抬头看向江炳成,有点为难。
  这推论并不难懂,但如果不将前因后果解释清楚,谁也不会认为这个计划有可行性。
  可是王臻华如果说出当日她不惜引颈自戮,以求脱身,甚至在事后编出重重谎言……那她诸般可疑举止,必会让她一跃成为第一嫌疑人。到时她也别想捉拿真凶了,先到牢里转一圈再说吧。
  江炳成看出王臻华有难言之隐,也不追问,“左右案子没进展,试试你的法子也无妨。”
  虽然江炳成一直没说,但王臻华也能猜到,这桩案子本来有人负责,江炳成是回来后得知她跟此案有关,才厚颜跟进。江炳成原就年少才高,易遭人妒,这一下乱了规矩,插手别人的案子,肯定会被人背后说嘴。现在又让江炳成向他的同僚,提出这样一个理由单薄的建议……
  王臻华叹了口气,“这太为难你了……”
  “没事。”江炳成夸张地伸了个懒腰,宽解她道,“只是放个消息,再监视一下嫌疑人,这压根就是正常办案手续。往嫌疑人头上泼狗血,这种荒唐事都没人拦,谁会因为这点正常手续为难我?”
  尽管江炳成描写得轻描淡写,但王臻华却不会错漏对方原就不易的处境。对方的信任和维护,让王臻华颇为感动,但她张了张嘴,斟酌了半天,好像也找不出合适的词句,来准确表达自己的谢意。
  最后她只能干巴巴说了一声:“多谢。”
  江炳成一脸认真地摇了摇手指,“可不是白帮你的忙,事成之后,我可是要你的谢礼的。”
  王臻华正默默哀悼自己贫瘠的表达技能,听到江炳成好心解她尴尬,忙笑着应道:“江兄有意帮忙,我早就感激不尽。别说事成之后了,就是现在江兄要谢礼,我也断不会推辞的。”
  “你这么有诚意,我就却之不恭了。至于我要什么谢礼嘛……”江炳成单手托着下巴,目光把王臻华从头扫到脚,直盯得王臻华浑身不自在,生怕哪儿出了漏洞被对方发现秘密……良久,江炳成才好整以暇开了口,绕了绕手中的素面折扇,“我这人好打发,就将这把折扇送给我当谢礼罢。”
  “就这把扇子?”王臻华虽然松了口气,但还是有点意外。
  “就它了。”江炳成刷的一声打开折扇,自以为潇洒地扇了扇,才满意地赏起了背面的字,“这字是你题的吧?上善若水——才几月不见,你的字又有进益了。”
  “不过写来顽的,你若是喜欢,再写多少把送你都行。”王臻华笑道。
  嘴上这么应着,但王臻华也知道这扇子用于朋友间互相礼赠还行,但要认真当一份谢礼,就实在有点寒酸了。认真说来,江炳成帮她的这份情分,实在不是金银谢礼能偿还,但事后总要略尽心意。
  至于这份人情究竟该怎么还,还要日后慢慢等待时机了。
  江炳成笑眯眯地顺着王臻华的话,预订下了她接下来好几年每年一把折扇。
  虽然江炳成不喜读书,但一手字是由江昂亲自监督,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扎扎实实练下来的。尽管江昂点评自家儿子的字时,从来没夸过一句,但平心而论,江炳成的字也是很能拿得出手的。
  江炳成能练出一手好字,眼界自然不低,王臻华的字能入他的眼,功夫也算有一二成了。
  两人凑在一起,兴致勃勃品评了一会儿字。
  兴致上来,江炳成就着王臻华的书案,挥毫写了一副对联、一副词……王臻华看了惊艳不已,忙翻箱倒柜地找出来几把白面折扇,让江炳成题字。
  难得好友捧场,江炳成无有不应。
  直到夜幕降临,江炳成才意犹未尽告辞离开。最后江炳成拿了王臻华题字的折扇,和他一下午写的所有字、联、折扇……只留了一把同样题有上善若水的折扇给王臻华,美名其曰礼尚往来。
  王臻华惋惜地目送江炳成离开,瞅瞅手里的折扇,安慰自己好歹还剩了一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十一点半还有一更

  ☆、第三十七章

  江炳成的效率很高,当天离开书院,翌日就跟同僚通好气,将陈东齐被排除嫌疑的消息刻意传给了张南。而张南也不负期望,在短短两天的时间内,就将这个消息分别转手,以不同的价钱分别卖给了贺金、于莽和陈东齐本人,甚至连王臻华也因“老交情”,而额外免费得到了这则消息。
  当着张南,王臻华当然不发表任何意见。
  甚至在外人面前,王臻华还是一副受伤太重,需要卧床休养的形象。
  那天王臻华去刑场观刑,还是刻意乔装打扮了一番。当时王臻华跟陈家人隔着刑场,对面站着,陈家谁都没认出她来,可见她伪装效果之好。
  至于江炳成一眼看穿她的伪装,也是先探访了书院,提前从重砚口中得知了她的扮相……
  江炳成虽然没问她为何如此,但也没当面追问,只是默契地掩下了她已经痊愈一事。包括怎样探得陈东齐可能晕血,以及为何定下当前“打草惊蛇”的计划,江炳成只字未透露王臻华与此有关。
  鉴于贺金和于莽都是书院学生,每天鸡鸣起床,三更入睡,全部时间都耗在书院里,所以官府跟白羽书院的山长打了招呼,将人安排进了书院内,日夜盯梢。
  本来王臻华还以为,自己事先知道,肯定会第一个察觉出监视的人。
  但事实证明,如果不是江炳成专程来提醒,王臻华还真没看出来,自己上学吃饭睡觉的地方已经安排上专人监视。而且监视的人,还着实不少。
  其实仔细想来,这也算日常观察的一个盲点。
  王臻华会注意周围是否有陌生人出现,但她不会注意在外院扫院、在后厨打饭……这种地方是否换了人来干活。尤其在这些人干活本分周到,不会突出的优秀,也不会外行的离谱。
  在这种情况下,王臻华还真料不到监视者会以这种方式出现。
  在所有该知道的人都得知那个消息后,日子不紧不慢地过去了三天。有重砚来报,王臻华即使没有官府的人监视得细致,但也多少知道贺金和于莽一点动向。
  这两天贺金有点喜怒无常。
  贺金完全搁下了结交友人的日常,上课心不在焉,被夫子叫起来答题,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关键是夫子生气,他竟然一点多不在乎。要知道贺金可是一向爱惜羽毛,尊师重道的。
  至于于莽,倒是与往日无甚不同。
  当然,这也跟于莽以往就很不活跃有关。他就算有什么不对劲,跟以往沉默的样子比,其他人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来。
  这一天傍晚,江炳成趁着书院学生们都在上课,大摇大摆进了书院,藏到了王臻华屋里。
  两人没继续聊什么案情,江炳成把他去咸平县办案时的一些见闻说来,聊聊笑笑,天色渐晚,王臻华催着江炳成赶紧回家,别耽误时间,被宵禁卡在半路上。
  江炳成死活不走,只说夜观天象,今晚恐不太平,他得留下保护自己瘦得全身没二两肉的小弟。
  王臻华哭笑不得,但也知道他是好意,只好应下,“算你运气好,这两天重砚特地被书院放进来照顾我,他在外间搭了个榻,你晚上就歇在那儿吧,让重砚到耳房跟书院的仆从挤一晚。”
  “我睡外间啊……”江炳成中的失望满得几乎溢出来,“我还想跟贤弟抵足而眠呢。”
  “抵足而眠就算了……”王臻华偷偷抹掉手心的冷汗,在熟悉的地方睡觉,她可一向不太警醒,要是露馅可就完蛋了,画蛇添足地解释道,“我最近体虚感了点小风寒,小心别过给你病。”
  听到她生病,江炳成也顾不上跟好兄弟夜谈了,忙问了一遍她的病症,又问大夫怎么说,开了什么药,一天喝几顿,病情好没好转,汤药济不济事,需不需要换个大夫……
  一通话问下来,差点没问得王臻华掉底。
  幸好王家有个常年生病的婧娘,对于弱症风寒的病情,王臻华也将将能说出个一二来。再加上前段时间王臻华确实每天喝药,甚至这几天也炖着药羹,给她每天进补,这才勉强蒙混过去。
  好不容易应付完江炳成的关心,王臻华暗自拍拍胸脯,以后再不敢张嘴谎话就来了。
  两人用了膳,重砚端走碗盘,下去洗碗,顺便在小厨房给王臻华炖药羹。这时,外面有了学子们放学后人来人往的声音。
  王臻华从箱子里另取了一套新铺盖,江炳成接过去换上,倒也有模有样。重砚的铺盖已经被卷起搁好,耳房里另外有备用的铺盖,只一晚上,重砚也懒得来回搬折腾。
  因听到院子里有人已经回来,两人交谈时,声音也压得低低的。
  王臻华的号舍是一个品字形,前面一间前厅稍大,后面并排两间房,左为寝卧,右为书房。原先客厅是为待客所用,但重砚来照顾伤重的她,肯定不能离太远。书房地方小,三面摆着书架,连同书桌、书案一齐摆在一间屋里,已经很考验王臻华的布局技巧,实在额外摆不下一张榻。
  最后她只好把榻摆在客厅,为免客来时失敬,又在榻前摆了一道屏风,倒也算一回事。
  前厅的门直对外院,为防在重砚开关门时,被院子里的人看到江炳成,王臻华叫上他,两人一道进了书房,各自拿了本书,准备消磨时间。
  仿佛没过多久,重砚就端来药羹。
  江炳成在一旁看着,倒没起疑,只当确如王臻华所言,因怕治风寒与原先养刀伤两种药的药性相冲,又因风寒发现得早,并不十分严重,所以大夫特地开了药膳,慢慢舒解寒气。
  王臻华可不敢让江炳成细看,这碗药膳由哪几种材料组成。
  她接过碗试了试温度,看入口正合适,就囫囵吞一口气吃了个干净。她可是深知江炳成观察有多敏锐,今个也是因为江炳成一心拿她当朋友,不设防备,又一时关心则乱,才让她侥幸蒙混过去……
  这么一想,王臻华心里更内疚了。
  重砚接了药碗,准备退下,正听到门外有敲门声,不由停下脚步,等候王臻华的意思。
  王臻华瞅了一眼江炳成,有他在,今天可不宜待客,于是对重砚低声道:“就说我服了药,已经睡下,若有事就给你留话,或者请他明早上门一叙。”
  重砚点头应是,搁下药碗,出了书房。
  隔着一道门和一整座前厅,重砚的声音影影绰绰,过了片刻才停了下来。
  重砚关上门,回到书房汇报道:“是贺官人上门拜访,说是有一桩要紧事跟官人面谈,也不肯留下话,只说明早会来找您。”
  “我知道了。”王臻华点头让重砚退下,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药碗先留在这儿,待明天上课,院里没人时再拿回去。”
  重砚躬身应下,退了下去。
  “先沉不住气的是贺金啊,”江炳成咂摸了一下嘴巴,“好吧,其实也不算意外。”
  “你说他来找我干什么?”王臻华对这点比较纳闷。
  江炳成想了半天,也猜不出来,“别管了,要是今晚一切风平浪静,那你明早自然会得到贺金的答案;要是真出了事,一切尘埃落定,你也不需要他晚来一步的线索。”
  王臻华听了,也知道胡思乱想无济于事,于是放下担心,安静看起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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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臻华脸上难掩意外。重砚正好在前厅,还没来得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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