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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手佛心-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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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
  徐文拱了拱手,转身便走。
  出了庙门,只见红日初升,林鸟争鸣,晓雾初收,一片清新之气,但,他的心里,仍是被无边的阴霾笼罩。
  证诸父亲生前的话,和“过路人”转述母亲之言,他认定仇家是“卫道会”一帮人无疑,可是一些事实的片段,又似乎否定了这判断!
  而从“修缘”老尼的话意来看,上官宏在“卫道会”中的地位似乎十分尊崇,他感到心头的压力愈来愈重……
  他又想到了惨死开封道上的父亲,“普渡庵”人神共愤的事,是他所为吗?
  如果这事传出江湖,江湖同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工夫不大,他踏上了通往桐柏山的大道。
  由于情况的诡谲变幻,每一次上桐柏山,都有不同的心情与感受。
  他想,此次在见到上官宏之后,如果对方否认血洗“七星堡”,也不承认杀害父亲,自己将采取什么行动?
  目前,“痛禅和尚”不在总舵,少了一个可怕的劲敌,但在“无情叟”等一干高手联手对付自己时,能操胜算吗?
  正行之间,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徐少侠,留步!”
  徐文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第一次,他被人称名道姓,当下身形一刹,凛然回身,只见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汉子,站在相距丈许之处,正目光灼灼地注视着自己。
  他扫了这陌生汉子一眼,栗声道:“朋友何方高人?”
  陌生汉子哈哈一笑道:“高人不敢当,区区只是个下人!”
  “下人?”
  “不错,受命跑腿之人。”
  “怎知在下姓徐?”
  “区区说过是受命。”
  “受何人之命?”
  “就是那掌握令堂生死之人!”
  徐文登时血脉贲张,额上暴起了青筋,俊面涌起了一片恐怖杀机,厉声道:“这么说朋友与‘过路人’是一丘之貉?”
  陌生汉子冷冷一哼道:“徐文,说话客气些,区区此来对你有好处……”
  徐文咬紧牙关道:“好处?哼!朋友来得正好,在下有话必须朋友解答!”
  “别奢望太多,区区除了受命的事外,其余一切不谈。”
  “朋友,那可由不得你!”
  “徐文,你目前是赴‘卫道会’总舵?”
  “不错。”
  “寻仇?”
  徐文一震,悚然道:“不错!”
  “你这是去送死!”
  “送死?什么意思?”
  “凭你的身手,能敌得过对方联手么?”
  “这是在下自己的事。”
  “还有,你自信能在‘痛禅和尚’先天罡气之下逃生么?”
  徐文剑眉一挑,悚栗地道:“这与朋友何干?”
  陌生汉子自顾自地说下去道:“只要你一抖露身分,对方将倾力毁了你,你不否认这可能吧?”
  “朋友到底是什么意思?”
  “区区只是奉主人之命传言……”
  “在下希望知道贵主人是谁?”
  “这一点目前尚难奉告。”
  “然则贵主人的目的是什么?”
  “借你之手,毁灭‘卫道会’,彼此两利!”
  徐文骇然道:“什么,借在下之手?”
  “不错,敞主人保证事成之后,让你母子重聚,公开一切真相!”
  这的确是极大的诱惑,何况毁灭仇家,是自己求之不得的事,从“过路人”所表现的能耐与手段看来,对方口中的主人,定是一个极端可怖的神秘人物,自己正愁无法拯救母亲脱离魔手,想不到对方找上门来。
  心念之间,杀机消散了大半,略显激动地道:“贵主人的保证可信么?”
  “敝主人一言九鼎!”
  “朋友说借在下之手?”
  “一点不错。”
  “朋友刚才不是说在下的能耐不济么?”
  “这一点敝主人有安排。”
  徐文精神一振,道:“什么安排?”
  “别急,区区还有话没有说完。”
  “请讲?”
  “令尊徐笑风与另一个冒充他形貌的人,你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徐文全身陡地一颤,栗声道:“谁下的手?”
  第十一章 历数惨案
  徐文驰赴桐柏山,被一个陌生汉子唤住,说奉主人之命传言,要借他的手摧毁“卫道会”,事成母子即可重逢,徐文大惑骇凛,根本无法想象对方的来路,而对方又讳莫如深。
  陌生汉子忽问徐文:“你知道令尊徐英风与另一个锦袍蒙面人是谁下的手?”
  徐文全身陡地起了一阵悚栗,道:“是谁下的手?”
  陌生汉子反问道:“以你的看法,何人有此能耐一举而毙两名拔尖的高手?”
  “这……很难说!”
  “很难说?”
  “据当日目击的人传言,家父与另一锦袍人拚搏,双方都到了精疲力竭之境,在那种情况下,足以制两人死命的高手,可能就不止一二人了!”
  “话虽如此,可是以两人的身手,虽在力战之后,不能说没有一人能全身而退,双双死在现场战圈之内。
  “不错,这话有理,朋友说是谁吧?”
  “‘痛禅和尚’!”
  徐文连退三步,栗吼道:“是他?”
  “正是那秃驴,他是受‘卫道会主’之令行事的!”
  “真的是他?”
  “区区奉命传言,信不信由你!”
  徐文目中闪出了杀光,的确,除了“痛禅和尚”之外,谁能有这种身手,一举而毙两个一等高手于现场?父亲的功力不必说,“七星故人”的身手自己见过,并不逊于“无情叟”、“丧夫翁”之辈,但……
  心念之中,咬牙道:“何人目击?”
  “敝主人!”
  徐文窒了一窒,他的主人是谁?为何令“过路人”数度向自己下毒手?为何劫持母亲?
  这简直无法想象。
  想到“痛禅和尚”的功力,更是令人不寒而栗……
  “贯主人说要借在下之手摧毁‘卫道会’?”
  “不错!”
  “为什么?”
  “很简单,敝主人也想解除这份威胁。”
  “可是在下没有这份自信?”
  “敝主人已有安排。”
  “什么安排?”
  “你可以自由出入‘卫道会’总坛,且是该会上宾,是吧?”
  “在下不否认。”
  “所以,你可以成功……”
  “朋友不要再绕弯子了,干脆说出来吧?”
  “并非绕弯子,而是话必须先说清楚,你下手之时,得选最适切的时机,‘痛禅和尚”
  与‘卫道会主’必须同时在场,毁了这两人,其余的不足虑了。”
  徐文既振奋又困惑,激动地道:“如何下手?”
  陌生汉子目光朝四下一扫,然后从贴身取出一个小布袋,道:“你自己看吧。”
  徐文接了过来,拉开袋口,向内一张,骇然道:“‘五雷珠’!”
  陌生汉子阴阴一笑道:“不错,正是‘五雷宫’镇宫利器‘五雷珠’,此珠威力谅来你已知道,三丈之内神仙也难幸免!”
  徐文持袋的手有些发颤,这的确是毁灭仇家的极佳利器,此珠在手,何畏“痛禅和尚”
  的“先天神功”,如果机会凑巧,“卫道会”一干高手,将无一幸免。
  俊面上满是杀机,内心充满了快意恩仇的愉悦。
  这神奇而诡计的转变,又是始料所不及的。
  他已无暇去分析对方的动机,报仇,是自己的唯一大愿,只要能报仇,付出些代价又算什么,何况母亲被劫持在对方手中,即使对方没有提出这两利的条件,而另索苛酷的代价,自己一样莫奈其何。
  “贵主人说事成之后,还家母的自由?”
  “一点不错,还公开一切秘密。”
  “有什么保证?”
  “只此言语便是保证。”
  “这……”
  “姓徐的,如果敝主人有意玩弄奸谋,任何保证都是空的,第一、令堂在我方控制中,第二、你明我暗,第三、掌握了你的来历,便是掌握了你的生死!”
  徐文悚然而震,对方说的全是事实,不容否认,猜想对方主人,必是个不可一世的恐怖人物,假自己的人,除去了劲敌,佛心又已落入对方手中,一旦练成佛心所载神功,势将天下无敌,对方的野心雄图,已不言可喻了。
  陌生汉子又道:“‘五雷珠’威力极强,如使用的时机得当,稳赢不输,用时只消用力掷落即可。”
  “这一点在下省得!”
  “如此祝你马到成功,再见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疾掠而逝,身法玄奇得惊人。
  当初,他以为“妙手先生”的身法是当今第一,现在看起来却未必了,对方一个手下人已具如此身手,其主人可想而知,的确,武林中一山还比一山高。
  他把“五雷珠”小心翼翼地置入怀中,心里上似乎有了一层保障,此去桐柏山,将是最后一次了。
  他庆幸自己没有向“轿中人”等抖露身分,否则这目的将难以达到。他想到“痛禅和尚”手接“五雷珠”的一幕,不由不寒而栗,如果自己企图败露,对方有备的话,成败就很难说了。
  母亲知道自己此次的行动吗?骨肉天性,他不禁潸然泪下。
  此次如果不幸失败,必横尸桐柏山无疑。他并不怕死,父亲死了,多少家人死了,多少“七星帮”弟子死了,自己一条命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这血海深仇岂能让它沉沦呢?
  上官宏、“卫道会主”、“痛禅和尚”是主要目标,自己如何制造机会,使三人无一漏网呢?
  即使目的达到应付其余高手,无疑的是一场艰苦酷烈的搏战。
  不久前,被“五雷宫”破坏了前关,业已恢复旧观,势派反而更宏伟。
  徐文甫抵关前,一个蓝衣人迎了上来。对方,正是“卫道会”总管古今人,徐文在该会第一次开刑堂时,曾与他有一面之缘。由于他,徐文想起“七星堡”总营方炳照,身分败露,被按律处死的那一幕,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在心头翻涌起来。
  古今人一个长揖,笑吟吟地道:“少侠辛苦了,区区奉命迎接!”
  徐文心头一动,暗想,看来“轿中人”已经如约安排自己与上官宏见面了,心中又是一阵激动,但表面上却装出一副谦恭的神色道:“不敢当!不敢当!”
  古今人侧身摆手做出一个肃客之状,道:“少侠请!”
  “阁下请!”
  “请勿拘利,区区是奉命迎宾?”
  “如此有僭了!”
  穿过头关,关门外已备了两骑骏马,徐文略作谦让之后,翻身上了马,拦缰向总坛方向奔去,心中却有如吊桶打水,七上八下,想着,此去该如何措辞,因为“轿中人”对自己的身分业已起疑,“痛禅和尚”是否已经回山?自己该以什么办法促成仇魁聚在一起,以便下手?
  顾盼间,来到总坛之前,有人接过马匹。
  徐文在总管古今人陪同之下,直入客舍大厅。
  “卫道会主”早已迎侯,落座之后,“卫道会主”向古今人道:“古总管,准备酒筵,并请各位客座及护法作陪!”
  “遵命!”
  古今人施了一礼,并向徐文道了声:“失陪!”退出厅去。
  徐文内心暗地振奋,这的确是求之不得的事,机会不招自来,没有比这更合适的下手场面了,只不知所谓客座与护法是否有“痛禅和尚”在内?自己所知,“轿中人”、“无情叟”、“丧天翁”、“彩衣罗刹”这帮怪物是在数的。“轿中人”
  从未露过面,不知今天是否以真面目出现……
  “卫道会主”沉缓地开了口:“小友来意本人业已知道,只是有个问题盼小友坦诚相告?”
  徐文镇定了一下心神,道:“会主有话请提出!”
  “卫道会主”平板的面目一无表情,声音却微显激动。徐文既已知对方是易了容的,并非本来面目,便也不在意。
  “上官宏曾受小友救命之恩,他本人没齿难忘,小友坚持要见他,说是为了与‘七星帮主’徐英风一段恩怨,所以,不得不请问小友,小友与徐英风到底是何渊源?”
  徐文面对仇人,不由暗地切齿,但,他现在不能抖露身分,否则此次的计划便将幻灭了,当下沉缓地道:“这一点可否容在下见到上官宏之后,当众宣布?”
  他提出这要求是有深意的。
  “卫道会主”皱了皱眉,道:“不能先对本人透露么?”
  “在下认为时机不适切。”
  “时机?小友这句话似有深意?”
  徐文心头一凛,道:“可以这么说!”
  “好,本人不勉强小友,不过,本人倒想先代上官宏说说恩怨经过……”
  这在徐文正是求之不得的事,立即道:“在下洗耳恭听!”
  他期待这已经很久了,只是没机会,他所知的是上官宏与父亲有杀妻灭嗣之仇,至于实情,却不得而知,他也问过父亲,但父亲却讳莫如深,现在,对方主动提出,正合心意。
  “卫道会主”眼中掠过一抹痛苦的神色,沉重而缓慢地道:“事件回溯到二十年前,武林中出了一个芳名四播的美人,叫祝艳华,她,便是上官宏的妻子,男才女貌,不知羡煞了多少江湖同道……”
  徐文想及上官面上的疤痕,疑惑地“噢”了一声,以他的记忆,女貌不知,男才却未必。
  “卫道会主”顿了一顿,又道:“有一天,祝艳华忽地失踪了,上官宏起初不以为意,认为她有什么事出外耽搁了。可是,一连数天不回,上官宏感到事非寻常,夫妻婚后,形影不离,这说明了她业已发生了意外,而且,祝艳华这时业已怀了数月的身孕……”
  “哦?”
  “于是,上官宏丧魂失魄地浪荡江湖,寻找他的爱妻,内心的悲痛,实在非局外人所能想象。不久,他得到了线索,祝艳华被‘七星堡主’徐英风掳劫……”
  徐文的面色变了,但他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自觉地又“噢”了一声。
  “卫道会主”咬了咬牙,继续遭:“‘七星帮’人多势众,‘七星堡’在武林中犹如遗世绝域,徐英风功力深不可测,上官宏要想救出妻子,比从虎口里夺羊还要困难,伉俪情笃,而且妻子腹中孕有上官氏之后,他在万般无奈之中,毁容变貌,投入‘七星堡’……”
  “以后呢?”
  “他入堡之后,处处小心翼翼,博取徐英风的欢心,以他的才华,当上了‘七星堡’的师爷,与原来的七大高手,并称为‘七星八将’……”
  徐文呼吸也为之急促起来,他虽身为少堡主,但因从小被隔离教养,对堡中的一切,懵然无知,这听起来,有如秘辛珍闻。
  “一晃数年,上官宏业已侦知妻子被徐英风占为第三夫人,他悲愤妻子的失节,徐英风的卑恶,但,内外一院之隔,他始终无法与妻子谋面,又念及那已出生还不知是男是女的婴孩,如不见她一面,的确死不甘心,他只有等待,忍耐……”
  徐文忍不住脱口道:“这是事实么?”
  “卫道会主”目中闪射出栗人的恨火仇焰,切齿道:“当然!”
  “以后呢?”
  “有一天,机会来临,他与妻子见了面,才知道爱妻忍辱偷生,是为了上官氏一点骨血,也希冀能见丈夫一面……”
  “上官宏有后人留在堡中?”
  “起初是一个谜……”
  “谜?”
  “祝艳华临盆之后,婴孩随即被带走,她本身也不知是男是女,也不知骨肉是生还是死,为了这,她苟活下来。那一次与丈夫见面,事为徐英风所悉……”
  “啊!”
  “徐英风的确够毒辣,够残忍。他当场没有发作,事后设宴与上官宏谈判,他答应让他夫妻破镜重圆,并承认自己是一时之错……”
  说到这里,“卫道会主”面上的肌肉起了急剧的抽搐,声调也变得暗哑,但那恨毒之气,却流露无遗。
  他是激于义愤?抑是……
  徐文的内心起了一种极其复杂的波动,一方面,他感到仇恨的紧压,一方面又因父亲的生前作为而感到羞惭。
  “卫道会主”似乎也在尽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半晌才接下去道:“上官宏内心并不稍减夺妻之恨,只是他不得不低头,这席酒,在异样的气氛中过去。散席之后,徐英风命‘七星八将’之首的周大年送上官宏出堡,明是相送,实则是要周大年取上官宏性命……”
  “结果上官宏没有死?”
  “嗯!周大年与上官宏私交极厚,为人也与其余六将不一样,十分不耻徐英风所为,于是,他揭露了这毫无人性的谜底……”
  “揭露了什么?”
  “徐英风杀害了祝艳华,那一席酒便是人肉之宴……”
  “砰!”茶几被击成一堆木屑。“卫道会主”目瞪如铃,惨厉地吼道:“小友,这是豺狼之行,是人,怎能做得出来!”
  徐文全身起了一阵寒栗,真是事实么?父亲真的如此无人性么?这的确是前所未闻的惨酷行为,以人肉作宴……
  “卫道会主”的眼珠几乎脱眶而出,以痛极呻吟的音调道:“小友,上官宏吃了他爱妻的肉……”
  徐文脱口狂叫道:“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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