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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八卦浪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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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玄衣汉子自那树上腾空而起,仿若神兵天将一般,一个蹬腿就踹了过来——田墨先是一愣,随即下意识地就要摆开姿势,护在义弟身前。然而,他刚刚移动了身形,就被史非花暗暗运劲拉住。他尚未反应过来,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汉子飞来一脚,已将史非花踹飞出去老远。
  田墨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一把抱住史非花,“你怎样了?义……”
  话还没说完,就觉大腿忽然一阵奇痛:竟是被史非花狠狠捏了皮,揪着转了三圈。田墨忍不住痛呼出声,一脸惊异地望向史非花,却见对方迅速冲他眨了眨眼,随即又回到一副被踹得要死不活的倒霉样子。
  “啊哟喂……啊哟我的老母呦……”史非花一边捂着被踹中的胸口,一边疼得直叫唤,好容易缓过了气儿,睁大了眼瞪那汉子,“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踹少爷我?!你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听史非花这么一说,田墨这才领悟过来,方明白这是在做戏。知义弟并未受伤,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放心地打量起面前这个汉子来。
  只见这玄衣汉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左右的模样,国字脸,浓眉方眼,长相很是正统。一身黑衣劲装打扮,却未带兵刃。他狠狠地瞪着倒地呻吟的史非花,满脸不屑,“哼!”那玄衣汉子冷冷哼出一声,“好个无能的草包东西!”说完,他提起拳头就要往史非花身上砸——“住手!”
  一见义弟要挨拳头,田墨想也没想地抬臂挡住。这重重的一拳头直击在他臂上,震得他整条手臂酸软无力。
  那玄衣汉子见此情景,不禁收了拳头,满眼诧异。
  田墨这时才想起演戏一说:糟糕!他与义弟不是正扮演家财万贯的恶主子以及仆人吗?受欺压惯了的仆人,又怎么会替主子挡拳头?
  生怕自己的多事,已经坏了史非花的计划,田墨顿时垮下脸来,却又不知该如何言语以弥补如今的状况,只得垂了脑袋,一言不发。
  “哼!好个奴性惯了的!”好在那玄衣汉子,将此归结为“奴性”二字,未多加怀疑。
  田墨不禁在心里暗暗舒了一口气,转而扶起史非花,“少、少爷,你没事吧?”
  “滚!要你管!”史非花一把将田墨推向一边,故作恼羞成怒状。摇摇晃晃,他好不容易直起了身,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走到那玄衣汉子面前,横眉怒目,“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竟敢打本少爷?!你可知道本少爷是谁?连天王老子都不敢动少爷我一下!”
  “好!那我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天王老子!”那玄衣汉子提了拳头就往史非花脸上砸。可还没触及他的面孔,就见他竟然软趴趴地倒了下去——显然是吓得晕了。
  那汉子冲晕倒的史非花啐了一声,显是不屑至极。而田墨自然心下雪亮,明白这是史非花故意装出来的,因此也不担心,只是暗暗着急:这个义弟可好,一晕了事,可这烂摊子让他怎么收拾啊?
  正当田墨心急,不知该如何演下去的时候,却听那汉子将两根手指放入嘴中,吹了个极响亮的口哨。不消多时,就有三名汉子从远处跑来,奔至玄衣男子身边,纷纷抱拳行礼,“队长!”
  “唔,”被唤为“队长”的玄衣汉子微一点头,随即向“昏倒”在地上“史少爷”努了努嘴,示意属下行事,“将这草包带回寨里去。”
  “是。”三名汉子一齐应道,其中一名,将史非花扛上了肩膀。
  田墨虽早知史非花的计策就是打入内部,现下情况,可以说是照他预期的那样顺利发展,可当他看见自己的义弟被人扛起来的时候,还是觉得满心的不舒服,下意识地伸手拦住,“等等!”
  那玄衣汉子挑眉望他,“我们只抓这肥羊,无意伤你。你快走吧。”
  田墨心中暗暗生奇:这土匪好像并非险恶之徒,反而是个挺有正义感的家伙,“呃,可是……”
  “可是什么?”那汉子恶狠狠地瞪他一眼,“这种主子,你管他做甚?还不走?难道你当真是做下人做得连尊严都忘却、只剩奴性了么?”
  “呃,”就算义弟武功极高,他也不能放心让他一个人留在土匪窝里!事已至此,田墨迅速在心中编造说辞,故作为难地道,“这位好汉……这个,我家少爷被抓,我若回去没法交代,定是一个死字。好汉,既然你是好人,那么就将好人做到底,能不能让我加入你们?我力气很大,很能干活的!”
  “……”那玄衣汉子沉吟片刻,伸手拍了拍田墨的肩膀,“也对!那你便跟我们回寨里去吧,怎么也好过给有钱人做牛做马!”
  “是!谢谢好汉!”田墨连忙谢过。一见史非花给人像米口袋似的扛着,他大步走近那名汉子,“呃,这位师兄,您受累了,我来背吧!”
  那汉子自然是乐得多个小弟帮忙省了他费劲,二话不说便将史非花从肩头抛下,直要摔给田墨。田墨慌忙接住,将人背在肩上,移了移身形,想给他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
  那玄衣汉子见一切妥当,便领着众人向寨走去。而田墨则因背着史非花,落在了队伍的最后头。
  夕阳已渐西沉,可在这八月酷暑之中,他还觉得酷热难耐。再加上背着个人,更是汗流浃背。艰难地抬手抹了一把汗,却听耳边传来极细微的声音:“义兄,多谢了。”
  “不……”田墨下意识地想答话,刚张了口,突然反应过来情况不对,于是硬生生将一句“不用谢”憋回了喉咙中,只是咧开了嘴角,作为回答。
  虽然从没做过这“只身闯虎穴”般如此勇猛之事,但这田墨好歹任过五年的县城捕快、三年的捕头,对于这蟊贼山匪之流,算是看得多了。然而,当他随着那玄衣队长走入这梁河寨的时候,还是不由得瞠目结舌,“这……这……这像是山贼所在之地吗?”
  且不提那些说书人口中描绘的“黑风寨”之流与其说是像山寨不如像是妖怪洞府的地方,就说他这八年来的捕快生涯中,破获的案件没有千儿也有八百,其中也不乏捣毁山贼聚集地这种半大的案子。在他的印象中,那土匪窝子都是一群老爷们吃喝困觉的地方,满是震耳的吆喝声和熏死人的脚丫子味。
  可这梁河寨,却着实让他这么多年来对“土匪窝”三个字的定义,有了全新的认识——先前他与史非花走在荒野之上,只觉得满目萧条,不是黄土路就是石头。在远些,就是一座不算太高山包挡住了视线,让他们瞅不见这天与地的边界。而后,当田墨跟着那带路的队长,翻过那座山包之时,却被面前的景色惊呆了。
  好一派山清水秀!
  眼前连绵不断的,是绿油油的田地,田间几所农家茅屋,此时烟囱中已是炊烟袅袅。从田埂上走到尽头,有着竹制的建筑群。竹质的篱笆栏边,隔着两三丈的位置,就有一个壮汉把守。而竹质的大门上,“梁河寨”三个翠绿的大字跃入田墨的眼。
  “这……这真的是梁河寨?”他忍不住疑惑出声。
  走在前面的队长回过头来,见他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于是抱着双手笑道:“哪还能有假?小兄弟,你先将这个草包丢进土牢里,然后来找我,我让寨主给你分田分房。”
  说完,他向田墨指明了土牢所在的位置,便与其他兄弟们说笑着走进寨中,找地儿喝酒去了。
  田墨依言找到那土牢,走了进去,将门顺手关上,方才将史非花放下:“义弟,不用装了,没人了。”
  “哈!义兄,这一路辛苦你了。”史非花从田墨的背上跳下,站定抱拳,谢道。可他的表情却没有半分歉然之意,反而很是享受一般。
  田墨知他就这副德行,也不介意,只是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扯着衣领,一边以右手扇风,“辛苦倒没,你重倒是不重,就是这天儿,实在是热得我受不了!”
  史非花笑而不语,蹲在了田墨右边,从袖中掏出扇子摇了摇,顺手帮他送去点风。
  “呼——这样可就舒服多了!”感觉面上有了丝凉风,田墨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眯着眼享受了片刻,方才回过神来,转脸望向史非花,“义弟,我看这梁河寨,怎的半分都不像土匪窝呢?若不是他们确实劫了你,我还当这里是那什么桃……总之,比一般的乡下村落还好呢!”
  “一般的乡下村落,怎能达到如此规模,又有如此守卫、如此安宁?”史非花摇扇浅笑,“我看,这里怕是可以称得上‘世外桃源’了。”
  “对!就是这个‘世外桃源’!”田墨猛地一拍手,“我刚才就在想这个什么‘桃’什么‘源’的词儿来着,就是一时想不起来!”
  史非花淡淡瞥了他一眼,唇角勾勒出讽刺的弧度,“田大侠文采见长啊。”
  “呃……”田墨抓了抓后脑勺,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义弟,你就莫再嘲笑为兄了。你知我是粗人,肚子里没啥墨水……”
  “既然肚子里没货,那便要懂得掩饰,”史非花用扇骨敲了下他的额头,“该住口时便住口,该闭嘴时就闭嘴,哪有像你这样自爆其短的?”
  田墨摸着额头,撇嘴道:“义弟啊,你莫再说教了。跟你在一起,我想啥说啥,哪需要脑子里那许多弯弯绕?”
  “……”
  顿时,史非花面上的笑容僵硬,心里一窒,也不知该是继续骂他的好,还是该说些别的好。一时之间,忽觉心头堵上了许多言语,却又句句说不出口。怔了片刻,他才扯了扯嘴角,拉扯出那惯有的浅笑弧度,“我看啊,就你这德行,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还帮人数银子呢!”
  “哈!怎会?”田墨大笑道,“有你这么聪明的义弟在,我哪里会上别人的当呢?”
  “呵呵,”史非花以扇掩唇,敷衍地淡笑一声,随即将话题拉回正路,“义兄,我先前睁眼偷看,这梁河寨,寨外篱笆高墙都有壮汉把守。对外防守似乎是极为严密,可刚才一路走来这牢房,也不见半个人来问你这生面孔,实是松懈得有些过分了。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许多了,只要入夜你来接应,一把火烧了这寨子,自然是尽数剿灭,再不留后患。大功告成。”
  “不可!”田墨敛起了眉头,“这梁河镇有古怪,绝不可如此草率行事。义弟,按你刚才所说,他们对我这外人不设防,便并非那种满脑伎俩之徒,看上去并不像坏人的样子!”
  “我们只管剿匪,思量那许多做什么?”史非花悠闲地摇着扇子,笑道。
  田墨将眉头皱得更深,“义弟,你这话简直错得离谱!我们……”
  “好了好了!”史非花“刷”地合上了扇子,打断了对方的话,笑道,“我说该是义兄你莫再说教了才对!刚才我只是说笑来着。你这臭脾气,我哪里会不知道?生怕冤枉了好人,我看你不把这梁河寨的古怪查个水落石出,估计是睡都睡不着的了。”
  “呃,”田墨一愣,随即咧了嘴角,挠头,“义弟你果然了解我……”
  随即,他右手成拳左手成掌,“啪”地拍出一声来,“那好,既然说定了,咱们也莫再傻站在这里了!这就去打听,走吧走吧!”
  “喂,等等!”史非花将扇子收进袖里,将往外走的田墨拽回了土牢内,“义兄,你是热糊涂了吗?我好歹是被抓来的,怎可这么随随便便出去打探消息?还是等到入夜之后,你放我出来,我们再做打探。”
  “呃,抱歉,”田墨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角,“你瞧我糊涂的!”
  史非花摇头笑道:“真不知你八年的捕快是如何当下来的!”说罢,他将身上的饰品解下,交与田墨,让他去向那队长交差。
  田墨依言而去,可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却又跑了回来,手里捧着一张荷叶。
  “怎了?”史非花奇道,“你不是去取信于那队长,打听消息了吗?”
  “哦,一会就去!”田墨爽快地答道,一边走上前来,将荷叶递给史非花——碧绿的荷叶中间,一捧清水盈盈。
  “……”史非花抬眼,正见田墨卷起了袖子,用手背擦着额角的汗。而田墨见他正在望着自己,咧了咧嘴角,只了一声“我走了啊”便跑出了土牢。
  望着那迅速消失在土牢门外的身影,史非花微微愣住。良久之后,他垂了眼眸,缓缓地将荷叶凑近唇边。
  水,很甜。
  低头跨出土牢,眼见的,是一片暮迟的景色:西天泛起橙红的颜色,为云朵镀上了一层金,就连烟囱里升起的轻烟,也被染上了红晕。道边梧桐树,翠绿的叶片被勾勒出了金边。
  到处弥漫着米饭的香味,田墨吸了吸鼻子,便听见肚子“咕噜咕噜”地抱怨着。右手拍了拍饿得瘪瘪的肚腹,他加快了步子,直向先前队长所指的竹屋奔了过去。
  还没跨进屋门,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阵爆笑,笑声震天。田墨心下生奇,走进屋内,只见屋里一张大桌,围了十几条汉子,正就着花生米畅饮,边喝边聊,笑声不断。
  “哦,你来了,”那队长注意到田墨,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田墨依言走了过去,被那队长一巴掌拍了脊背,向众人介绍道:“各位各位,这是咱们新进寨子的兄弟,也是不堪被那些地主老财压迫的。呃,”他愣了一愣,转头望向田墨,“说到这个,都忘了问了,你叫啥名来着?”
  “田……”刚想说出自己的名字,田墨及时咬住舌头,将名字咽了下去。虽然他是个有名无实的大侠,但好歹名声在外。他微一思忖,道:“我叫阿田。”
  “哦,阿田,”那队长举起了酒碗,“我姓龚,你叫我‘龚队’便好。从今都是自家人了,你便在寨子里住下。你可选择种田,咱们自会分你一份田;要不,你也可选择守寨。总之,你看你能做些什么吧!”
  “哦好,龚队,”喊了一声,田墨觉得微微怪,顺口嘀咕了声,“龚队,你这名儿甚是奇怪,怎的单名一个‘队’字?”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屋里笑声一片。十几个汉子大笑出声,可震屋顶。
  那“龚队”似是有些尴尬,僵硬地转移了话题:“莫谈这个了,吃饭吃饭!”听他这一说,众汉子更是笑得不行,只留田墨一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见他疑惑,旁边一个扎着头巾的汉子将他拉至一边,忍着笑说明道:“新来的兄弟,你不知道,这名字是龚队最头疼的事儿——他单名一个功劳的‘功’。”
  “功?”田墨怔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哈,难怪这龚队不让别人喊他的名儿了!”
  那龚队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了,急忙打断:“吃饭吃饭,嗦些个什么?”边说边去夹那碗里的干切牛肉——这的确成功地转移了其他人的注意力。
  众位汉子们一看,顿时忘了说话,纷纷嘻嘻哈哈吵闹嚷嚷着去抢肉吃了。田墨本就肚饿,见此情景,也顾不上什么先来后到,抢肉不落人后,迅速掠夺。只是毕竟僧多粥少,只抢来三块:一片直接丢进嘴里,另两片藏进了袖口当中。
  就在众人边吃着白米饭一边大谈笑料的同时,田墨也很快与他们打成了一片。或许因为在他当差之时,平日处惯了的都是些大老爷们的捕快,这群人的说话处事方式,意外地对他的味。
  就在喝酒抢菜的吵吵声中,田墨也结识了几个朋友:比如刚刚告诉他龚队原名的那个,名叫“刘东风”,是个守寨的。与他聊着聊着,田墨也大致将这梁河寨的情况套了个明白。
  原来,这梁河寨原本并非土匪窝子,最初不过是一拨避祸之人,聚集于此,耕种定居。他们都是前朝一些官宦家里的仆人,因自家的老爷得罪了当权之人,惨遭牵连。本是该被发配边疆苦寒之地,中途巧遇上一位武林高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因此逃过一劫,躲到这人迹罕至的梁河地区。
  然而,即使如此,那权顷朝野的奸臣却依然没有放过他们。那大臣又向皇帝老子进谗言,说这梁河地区的匪徒猖獗,骗得皇帝老儿派了被人们尊称为“漠城铁壁”的边防精锐战士一千余人,来这梁河地区“剿匪”……
  “那后来呢?”听了刘东风的说法,田墨不禁为那群避祸之人着急。
  “嗨,你别急撒,等我喝口酒先!”那刘东风见他一脸猴儿急,故意吊他胃口。伸手抓了一坛酒,慢慢地灌着。
  田墨敛了眉头,疑惑道:“我听说,那‘漠城铁壁’在讨伐梁河寨的时候,尽数被灭,至今尸首都遗留荒野。凭那些不懂武的逃民,怎有这般本事?还是那先前救了他们的高手,再度帮了他们?可,奇了!凭他一人之力,怎敌得过精兵一千?”
  那刘东风斜了他一眼,见田墨敛眉苦思,不禁觉得好笑:“哈!瞧你急的那样儿!哪儿有那么多武林高手飞来飞去等着救人?不过,说这‘漠城铁壁’在此全军覆没,却也一点儿也没错。”
  “那究竟是为何?”田墨急道,“既然无人来救,就凭这些难民,怎能敌得过如此强悍的军队?”
  那刘东风听了这话,面有得色,似是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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