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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婴-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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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承诺?!”关飞看着她得意的模样,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不会吧?
  “是啊,我就直接告诉关爷啊,如果还想让我信任他,那么他就不准再碰我!”她笑嘻嘻地眨眨眼,意有所指地道:“男人最难控制的是什么,是情欲啊!如果他们能做到禁欲,还有什么做不到的?玉树临风的管家老爷,你,明白了吗?”
  “我懒得理你!同你在这里斗嘴,还不如我去老爷府里探探消息看看怎么办!”愣了下,关飞猛地回过神,着实被她大胆的行径吓到,转身便走,存心眼不见为净。
  “慢走啊,不送。”她笑嘻嘻地挥手送客,“顺便帮我向大爷请安啊,别忘了哦!”
  正跨出门的腿一打跌,关飞差点趴在地上。
  “冯姑娘!不是告诉过你吗,不该说的就不要说!你再这样我可就——爷,您回来了?怎么样,老爷夫人进宫去了没?皇太后是什么脸色?”
  “你去找七先生,他会告诉你。”淡淡地说完,关腾岳挤进门去,反手将门一关——
  “爷——”摸摸差点给门板撞成柿饼的鼻子,关飞白白的面皮再抖再抖,嘴巴动了动,最终还是决定不理会这两个都不怎么——啊,褒贬主子的话他不能说啊,算了,他还是找七先生去好了!
  真是的,真是的——这就叫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吧?
  真是的啊——
  视而不见满地的金银珠玉、奇珍异宝,他跨进内房,迎上那笑嘻嘻的小尖脸。
  “关爷,您来了啊。”
  他应了声,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娇小的身子搂进怀里,叹了口气。
  “你又同关飞斗嘴了?”他摇头,实在是服了这两个一急一慢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杠起来。
  “是他同我斗嘴。”她仰首,看他疲惫的神色,迟疑了下,还是问道:“怎样了?”
  “罢官抄家。”他似笑非笑地瞅她,扯扯她半长的散发,“你以为我能怎样?”
  “胆敢当着众多朝臣的面公然顶撞皇帝老爷,没将你即刻拉到午门千刀万剐已经是很给你家面子啦,你以为我还能怎样想?”
  “真是没良心。”他静静望她如常的笑脸一会儿,突然朗声也笑起来,“怪不得你告诉我伴君如伴虎呢,果然,今日我撞到大老虎了!”
  “怕不怕?”
  “你当我是什么啊,我当然怕!”他抱起她来,将头埋进她的肩窝,“我自十八岁便跟随爹爹行军打仗,这十来年经历过的大小战役不下数十,可哪一次的惨烈也不如今日在大厅之上来得凶险。说实话,我好怕的啊。”
  “其实你早就预料到了,是不是?”她迟疑了下,终于抬手搂上他的颈子,低声道:“你很傻的知不知道?就算他是你表兄,就算你曾经是他登基称帝的功臣良将,可是,你莫忘了功高镇主——一旦他对你有了不满,你的性命还是会在他的一念之间啊!”他何苦,何苦为了她——
  “可是你不想再见他的,是不是?”他轻笑,似无事一般。“你将是我的妻子,我很心眼小的,才不要别的男人见到了你的模样!”
  “就算见了他,他也不会记得我啊!”她摸摸自己而今又黑又瘦的小尖脸,吸口气,“我的模样如今只有你还看得上,其他的男人哪一个会将现在的我看进眼里?”
  “那是他们都瞎了眼!”他毫不害臊地自夸,“我寻到了你,我很厉害是不是?”
  她望着他开朗的笑颜,不知为了什么,心中一酸。
  “婴儿?”
  “关爷,你原不是这样的男人啊。”
  “是人,都会变的。”他淡淡一笑,似是并不以为自己有了什么变化。
  “我值得你如此吗?”
  “我既然做了,那么自然是认为你是值得的。”他不想再惹她伤心,只笑着吻上她细柔的唇瓣,“原先是想母亲寿宴后就同你成亲,可看现在的情景,我们好像还有一段长路要走。”刚才他被爹娘喊回了主府,细问了冯婴的事,他不想细谈,只说她是自己这辈子想要的女人,其他的,一概不说。爹娘的不满他早在预料之中,但——
  苦笑了下,他抚着她散着的发,轻轻道:“说不定我们只能私奔了。”
  “啊,我正在收拾东西呢。”她指指满地的狼藉,扮个鬼脸,“可惜都给你的管家又扯散了。”
  “去哪里?”笑望着她再不笑嘻嘻却笑得开颜的笑脸,他将她抱得更紧,再也不想放手。
  “关爷,我来府里也一年多了,也该回我家看看了。”见他一愣,她眨眨眼,“你不会以为我是没家的人吧?我的家就在京城啊!我会进府来,只是因为同母亲们闹了点小矛盾——我可不是你想象中无依无靠的可怜孤女哦!”
  “你从不曾告诉过我。”
  “现在说还来不来得及?”她瞅一眼他有些沉下的脸,偷偷吐舌,“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回家去看看,正好现在关爷你这铜狮关府也关不住外人啦,我便先回家几天,等你解决了这杀身抄家罢官的麻烦,再去接我,好不好?”
  “倒不知你已经想了这么远。”他只愣了片刻而已,很快地笑起来。“也好,现在这情况,说不准什么时候我爹娘会杀过来,不是找你麻烦,而是我爹娘的性子我是知道的——”嘴唇,被她伸手捂了住。
  “我明白你的意思。”她笑盈盈地瞅着他头痛的模样,不在意地摇头,“你什么也不要说了,赶紧去想法子留下你的命比较重要吧?”
  “如果我真的被皇上罢官抄家甚至流放赐死——你预备怎么办?”他突然道,笑着与她对视。
  “这样啊。”她还真的认真想了好大一会儿。
  他也不逼她回答,只笑看着她可爱的样子。
  美丽,可爱。
  从不知道,他从这小女子的身上,看到的竟然是——
  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他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心中一荡。
  “关爷,如果我说我会陪你等你一辈子守着你——你笑什么?哈,那我如果说等你不这么财大气粗了,”点一点满地满床的罗衫珠玉,她眨眼,“我就溜得远远地,再找一个财大气粗的大爷混日子——啊,你还笑!”顿时泄了气,乖乖地吐了实话:“没关系,到时候大不了我养你。”
  “好言不由衷的答案啊!”他笑着放下她,只轻轻握着她的散发,印下轻轻的吻:“等我,等我去接你,等我亲手束起你的发。”
  她轻轻地点头,突然伸手抓过他的发丝,与自己的轻轻打了个结。
  结发,结发,结发啊!
  坐上他那匹狮子骢,再从他手中接过马缰,静静看了他好久好久,她嫣然一笑,策马出府,不再回头。
  他静静地呆在原地,漆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目送她走远,威严正直的脸庞上,是温柔的笑容。
  “关飞。”他轻唤,“去准备一下,我们回主府去。”
  他不怕他的表兄会赐死于他,却也终于明白他的女人那句“伴君如伴虎”的真正含义,他而今要做的——是如大哥那般地赎回他的自由,是如大哥那般地也自私一回,是如——他的婴儿那般地——自己的人生,他要完全的自己掌握。
  “爷——”
  他应了声,看他的管家少见的犹豫。
  “我忘记了问您,你,知道冯姑娘的家在哪里吗?”
  “就在京城——”他愣住。
  “是啊,就在京城哩。”皱头皱脸的管家深吐出一口气,似是很爽,“京城也就这么一点大啊。”
  “或者,爷,我再问您一句:你只对她说了承诺,可她哩,可曾对你说过什么?”
  “……”他完全说不出话来。
  “哈,爷啊爷,原来你也有今天啊!”
  原来,不只是他可怜,总被那个可恶的又黑又瘦的小尖脸欺负啊,连鼎鼎大名的铜狮大将军,也有被捉弄的一天啊!
  第十章
  在这繁华京师,在这天子脚下,若问最最出名的景点名胜,最最吸引人关注的地方,或许十个人便有十个答案,端看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若论最最让男人喜欢、最最吸引男人关注的地方,十个人或许只会说出三两个答案而已,而这三两个答案之中,便免不了会提到风月无边的场所,便免不得会想起最最让男人飘飘欲仙的——
  红晕楼。
  提到红晕楼,论起红晕楼,便免不得有一帮文人骚客、风流才子、富商巨贾、三教九流之徒,会津津乐道地回想或回味起这一处人间的销魂仙境,会情不自禁地再梦一梦楼子里的绝色佳人。屹立于京师西侧的风花雪月的红晕楼,历数十年时光,飘摇于红尘俗世间,或荣或衰,却总是不见破败倒闭过,其中总有许多许多让人吃惊或惊讶的故事发生。
  例如三十年前红晕楼出现了有倾国倾城风采的春夏秋冬四大美人,一时艳名远播、无数人一掷千金只为了博美人一笑;例如二十年前四大美人又同时宣布隐退,引得无数男人饱受相思煎熬;例如六七年前绝顶红颜的惊鸿一现,例如一年多前让无数卫道之人极为不屑的登擂招选亲夫——虽然最终不了了之,但红晕楼所引来的关注是由此可见一斑。
  夜晚来临,别处人家或许已闭门熄灯,但,对于这风花雪月的红晕楼来说,则是刚刚拉开了一天开始的序幕,红男绿女,笑目盈盈,吴侬软语,风情无边。
  习惯性地蹙紧了墨色的浓眉,他端坐在待客的小厅,目不斜视,对三三两两不断穿梭进来对着他指手画脚、耳语低笑的美貌佳人们理也不理,隐在宽袖中的手则纂得死紧。
  真是——天杀的啊!
  “爷,您不是在战场上与敌对垒啊,用不着这么的杀气腾腾的哩!”玉树临风的斯文男子好笑地凑近他,小声地安抚他渐渐高涨的怒火。
  真的,现在他真的好可怜他的爷啊,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尖脸平日虽总喜欢拿嗳昧的言语刺激他,但与爷在这里所受到的“款待”相比,简直是对他太好啦!呵呵,这位小女子,他真的是越来越喜欢了呢。
  “七先生真的没骗我们?”关腾岳恼火地低哼了声,“他怎么知道婴儿在——这里真的是她的家?”
  距离那小女子可恶地摆了他一道的那一日已经过去了半月,这半月里,他马不停蹄地处理着他为她冲冠一怒所闹下的乱摊子,终被罢了官,削了爵,罚没田产,但他那位可敬的表兄总算还念着他与他的一点血脉关系,而大度地将铜狮关府留给了他——若说不心寒是假的,他与他总有过患难之谊,他与他总有过携手并肩,他与他——却还是君便是君,臣终究是臣——伴君如伴虎——只到这一刻,他才深刻地了解了婴儿的话里语意,也才豁然明白了她的一番苦心!
  婴儿啊,婴儿!
  他只以为她是处处只顾自己开心、只顾及自己感受、只肯看她想看、只想无忧无虑、只想开心度日的婴孩一般的女子啊,直到今天,他才知他捧在掌心的,是怎样的稀世珍宝!
  稀世珍宝啊!
  这以往从不觉漫长的半月时光,在婴儿嫣然一笑着离开他之后,他才知道是如何的难捱,是如何的一日如三秋——真的是一日如三秋啊。
  因此,一到终于解决了他的麻烦,什么也没想地他立刻按着七先生所给的地址寻了过来,哪里知道兴冲冲跨进门来了,他才知道他到的是什么样的风月场所!
  风月场所啊,他生平最最厌恶的风月场所!
  “爷,冯姑娘的确是生于此养于此——这红晕楼的的确确是她的家哩!”精神的眉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家主子大人越来越沉的黑脸,关飞心底窃笑不已,玉树临风的英俊脸庞上则是迟疑的神情,再三地问一遍:“爷,现在咱们走还来得及——”
  “还没见到婴儿,走哪里去!”关腾岳恶狠狠地怒瞪总与他打退堂鼓、进谗言的手下一眼,不怎么高兴地开口骂道:“你说话小心一点!”
  “我——”没趣地摸摸鼻子,关飞决定合上大嘴巴是他现在最最明智的选择。
  “谁说话要小心一点啊?”笑盈盈、犹带着三分熟悉的轻浮的笑,从他们身后响起,两人微愣了下,立刻回头望去。
  不大的花厅内越聚越多的美貌佳人们笑着分两厢亭亭站好,珠帘斜分,从内室里慢慢走出来四位风华犹存的半百美妇,一个个,俱是拿着好笑的眼神,将他们主仆二人从头打量到脚,眉角渐渐带上了笑。
  “被一夕之间罢官削爵抄没田产的铜狮大将军,您现在可是在咱们的地盘上呢,说话自然是该小心一点的。”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浅蓝裙衫的妇人,她轻挥了下手,退下了厅子中的美貌佳人们,等花厅内重新安静、只剩下他们六人后,保养得宜的白嫩手指轻轻扬扬指间千两黄金面额的银票,她笑道:“可真是大手笔呢,为了求见我们这三十年前的四大美人,竟然是一掷千金呢!果然是财大气粗的皇亲国戚哩!”
  其他的三名妇人也都笑了起来。
  “关某再不是什么大将军,更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夫人们说笑了。”沉稳地站起来,关腾岳抱拳当胸,平静道:“在下只是来寻回妻子的普通男人而已。”
  “妻子?”四名妇人似是惊讶地看他一眼,愣了下。
  “冯婴。”他迟疑了下,还是恭谨地抱拳当胸,“想必四位夫人便是婴儿口中的母亲们了,在下冒昧登门,还望夫人们勿怪。”
  “将军知道咱们?”妇人们更愣。
  “原本不知。”叹口气,他瞪一眼只顾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关飞,示意他开口。
  “冯姑娘的性子想必几位夫人都明白的,她连所居之处都不肯说给我们爷知道,又怎会在不征得夫人们同意之下,随意地将身世秘密说给旁人听呢!”关飞笑着也抱拳施礼,“在下关飞,曾与冯姑娘共事一年有余,几位夫人安好。”
  “果然是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啊!”这次说话的则是穿淡黄罗衫的另一名妇人,笑嘻嘻地打量过关飞的俊美面庞,她点头,“婴儿果然没骗咱们,这位管家老爷实在是漂亮得没话说啊!”看神情,竟然比对关腾岳更热络了几分。
  “……”关飞再度摸摸鼻子,见自家主子大人已经眯起黑眼了,忙笑着道:“可否请冯姑娘出来一见?”
  “好啊,没问题。”另一名穿湖绿色裙衫的妇人也开口笑道:“既然两位公子不惜一掷千金地来捧咱们红晕楼的台子,咱们自然也懂得时务,让两位公子乘兴而来尽兴而归!春娘,你留下来招呼这位将军大人,玉树临风英俊到没天理的公子爷,您愿不愿意赏脸陪咱们这些年老色衰的老人家喝口茶?”
  关飞会意地连忙说好,朝着主子大人微点头,便随着三名妇人走出花厅去了。
  花厅之内,只剩下了关腾岳与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的一名着白裙衫的妇人。
  “大人请坐。”被唤为“春娘”的妇人微笑着抬手,对着浑身紧绷的男人点了下头。“这些时日,小女打扰了大人的安宁,小妇谨以茶代酒,向大人赔罪了。”
  “哪里,若话赔罪也该是在下向诸位夫人赔罪——夫人是婴儿的亲生之母?”关腾岳不敢直视妇人,只垂手站于椅旁,并不落座。
  “若说亲生之母,我们春夏秋冬俱是婴儿的亲娘,只是她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罢了。”春娘淡淡一笑,纯雅的凤眼望着不自在的男人,也不迂回,直接说道:“大人,您从一开始就知道婴儿非完璧之身的,对吧?我也曾听婴儿说起过你三两句的‘天赋异秉’,也多少明白你来找她的原由。”
  “我不是为了——情欲而来。”让关腾岳面对着未来的岳母说起这隐私之密,他极是尴尬,但也知该说清楚的一定要说清楚,咳了声,他艰难地开口,眼看也不敢看向妇人:“婴儿明明知道我的心思的,我是真心的要娶她为妻,绝非是为了其他、其他的理由。”
  “婴儿这孩子从小固执,你也知她出生在我们这里,从小所看到的、听到的、受到的影响绝非常人所能理解。这风花雪月她看得多了,见多了薄情薄幸薄凉的男人,对于男女之间的情爱承诺,她原是从不肯信的,只说那不过是男人为求一己私欲的工具而已。”见关腾岳一下瞪大了眼睛而后又若有所思地微叹了声,春娘笑道:“偏偏你与她又是在那种情景下有了交集——大人,想必当初你吃了她不少的苦头,她才肯试着相信你对她的情感的吧?”
  关腾岳默然无语,只轻轻点了下头。
  “大人,你即使不知道婴儿的过往,也该从她脸上了解了一分半分吧?”
  “夫人是说——”他迟疑了下,语带谨慎,“婴儿的捡原本不是又黑又瘦的,我可说对了?”
  “你果然看出来了啊。”春娘不知为什么苦笑了下,风眸微暗,“我总算是三十年前名扬京师的花魁名妓,生下女儿来能丑到哪里去?婴儿十几岁上的容貌,在我们红晕楼来说,是无人能及。”她叹,“我们姐妹四人都是苦了一辈子,是死不肯让她再走我们老路的。可是这里终究是风月场所,再如何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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