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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素在此之前虽然没有见识过葛老大的玉蚕神功,可她听过苍先生品评天下武学,她自身在武学上的理解亦是极高,因此她坚信一个道理,那就是任何武功都是存在破绽的。葛老大的玉蚕神功看似诡异莫测,霸道强横,可不管怎么说,葛老大都还是后天高手,而韩素却已入先天!
先天和后天之间的差距可不仅仅是在真气的量上,更在其质!葛老大的玉蚕神功便是再厉害,也总有一个承受极限,当韩素真气涌出,在某一刻超出葛老大承受极限时,就必然会是葛老大遭到反噬,功败之时。
更何况韩素虽是初入先天,却已经粗窥阴阳,她的先天真气浑厚绵延,《元始太玄经》更是天下一等一的内修之法,要将她真气耗尽,却也不是那样容易的。
果然,一旦韩素主动输出真气,葛老大玉蚕神功所形成的吸力就大有溃散之势,虽然一开始韩素体内真气大量流失,可越到后来,葛老大所牵引的那个吸力漩涡就越发不稳。
韩素体内真气涌出,牵引着葛老大的玉蚕真气,一路从他右掌劳宫穴冲入他手厥阴心包经,由心脉入肾体,直入丹田,向他任督二脉冲击而去。葛老大的玉蚕真气则自发追索着韩素的真气,一路追索,一路吞噬,壮大之间且又通行诸关。眼看着势如破竹,竟果然要在此间突破先天了!
到此时,百蝶已不能再控制葛老大,盖因他体内真气早已失控,百蝶的傀儡术也不过是粗通皮毛,利用蛊虫作怪而已,再如何也做不到控制傀儡体内细微真气变化这一点。
百蝶张了张口,忽又低喝了一声。
随着她这一声低喝,她头上一团金灿灿的东西忽然一动,便立时舒展身形,如同利箭般向着韩素飞去。
那东西原本伏在百蝶漆黑的云鬓上,看着像是一支形状奇巧的发饰,却原来竟是那蜷缩起来的七彩金蜈!
第28章 提酒弹剑高唱(十二)()
七彩金蜈双翅一震,转瞬飞至。
而此时韩素已行功至关键处,偏偏无法动弹分毫。
百蝶幽幽道:“似韩郎君这般人品真是天下少有,舍己为人也就罢了,竟还愿意舍了自己来喂我的金蜈儿……唉,往后要找你这样的人,可是难啦!”
韩素浑身真气鼓荡,双唇紧闭不敢张口,只怕一张口便泄了这口气,到时就真是一败涂地了。
百蝶还在温柔又哀愁地说着:“适才鬼刀告诉我,说韩郎君你原来已经是先天高手啦,可怪我不通武功,却是看不出来,若是早知韩郎君你已是先天高手,说不得我就叫我的金蜈儿早些出手啦。须知你一口先天真血,可抵得旁人精血十倍百倍,偏偏你浪费那许多给了葛先生,真是好叫人心痛。”
她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却也并不指望就此扰乱掉韩素的心绪。在百蝶而言,她这些言语只消稍稍使得韩素分神,便已经算得立了大功。
七彩金蜈震动双翅,身如利箭,已是一头撞向了韩素裸露在外的脖颈!
它直取韩素咽喉要害,显见百蝶要杀韩素之心已是何等强烈。
韩素不移不动,忽将丹田中所有真气全数调出!
这些真气从她丹田直上膻中,一路踏中宫,走直线,直冲她头顶泥丸,又从她两耳颊分道而下,至玉枕汇聚,一齐涌向她左边肩井穴。这一股真气如此强大,行经之处韩素只觉经脉剧痛。那七彩金蜈一撞来,韩素肩颈一带几乎快被涨破的经脉就好似是涨潮的河道寻到了泄洪点一般,这股真气再度一分为二,一股冲向七彩金蜈,另一股则顺着她肩井穴的通道涌入葛老大体内!
庞大的真气猛烈震动,韩素身形一晃,葛老大被她震得连退几步,若不是旁边康跃眼明手快将他扶住,他就要跌入水中了。而那七彩金蜈更被韩素真气震得倒飞出数十丈远,不过片刻又被卷入滔天大浪中,再被一冲就不见了踪影。
百蝶脸色大变,她本来藏着诸多底牌,只以为自己要治韩素虽不容易,却也决不会失手。又哪能料到韩素竟然这般舍得一身功力,不但甘愿用自己的先天真气帮葛老大冲击小周天,竟还在七彩金蜈飞至时用出了这般两败俱伤的蛮横法门。
此刻七彩金蜈走失,百蝶再不敢打那活祭众人的主意,她一转身就要再寻他处躲将起来,却不防韩素一面震开了葛老大和七彩金蜈,一面就奋起余力飞身一跃——她体内真气几乎丧失殆尽,可她轻功已臻大成,只借一点残余真气,她足尖在涌起的水浪上轻轻一点,便已在转瞬间飞跃十数丈,落至了百蝶身前。
百蝶惊叫道:“鬼刀!”
鬼刀的手只在身侧一抹,就闪电般拔出了腰间短刀。他刀法极炫,雪亮刀光闪动间,已是带着凌厉杀气,毫不停歇直冲韩素咽喉割去。
这一招,便叫做割喉!
刀风及体,寒气几乎刺得人骨头都冷。韩素却只是微微偏头,她手已伸出,一招行云流水,几乎不带任何烟火气,就已将百蝶捉住。
到这时,鬼刀的刀也已经到了韩素颈侧。
韩素再无法闪躲,只能一手捉着百蝶,身体往后一倒——她就这般带着百蝶,直直倒入了茫茫大水之中!
两人滚入水中,刺鼻的血腥味和河底沉积了千年的淤腐气息顿时直冲上来。韩素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屏住了呼吸,百蝶却在猝不及防之下接连呛了好几口水,一时难受得几乎连五脏六腑都要被挤压出来了一般。
百蝶又惊又怒,奋力挣扎,偏偏此刻韩素真气终于用尽,再加上长时间不曾进食,此前又大量失血,这时候突然就手脚疲软起来,一时间竟无法彻底将百蝶压制住。
两人身在水中,俱都不能开口说话。韩素将百蝶紧紧捉住,百蝶则挣动手脚,奋力踢打。她不但手脚乱动,还张开嘴一顿乱咬,韩素无处可躲,竟是生生被她咬了好几口。两人在水中就这般扭打起来,韩素既无从前风度,百蝶更可说是毫无章法,可虽是如此,其中惊心动魄处,在韩素看来却仿佛要比她从前任何一场战斗都来得激烈。
真气耗尽,根基受损,从到碧梧山修炼以来,韩素就再也没有如此狼狈过。
一切竟仿佛是回到了十年前。
她还是那个身无武功,孤单茫然,一心妄求仙道的凡人女子。
只在凡间,沾上了仙人的皮毛就如此凶险,若是果然踏上仙道,其中凶险又该如何?
然而即便如此,那又怎样?那又怎样?
既然选择了这一条道路,便是无论如何艰难险阻,也再没有退缩的余地。
不愿退缩,不甘退缩,不肯退缩!
韩素只将双手紧紧捉住了百蝶,再不管她如何踢打,如何撕咬,只是顺着自己对流水的领悟和对阴气的感应,一路向水下潜行而去。
水还不算太深,至此摸约是淹住了江都港十一二尺的高度。韩素拖着百蝶斜斜下潜,不过数息间就离地不远了。水中一片浑浊模糊,到处都是胡乱搅动的暗流和随着水波涌动的各种杂物。韩素却能轻易在这样的水下辟出道路,她在各种缝隙间游动,又过去数息,终于是到了她之前感应过的阴气最重处。
原来这阴气最重处,竟然是在江都港助铺当中!
今朝助铺全是官府所设,武侯们日常在此处管理街坊民安之事,虽不同于官府衙门,可亦是朝廷下属。
虽说当今吏治越见腐朽,可武侯在百姓心中多半还是代表了官府的权威,九阴窍竟然深藏在助铺当中,这无法不令人大觉讽刺。
韩素拖着百蝶进了助铺,转过前堂,到了后院,却立时就仿佛是进了另外一重天地般。
这助铺的后院竟然没有被水淹住!
便仿佛是被施了传说中的避水罩一般,但见这小院子摸约是半亩地大小,浑浊的水波挤在这小院的四周,却偏偏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挡住了,竟一滴也挤不进来。再抬头一看,小院上空摸约两丈处亦是水波荡漾,那景象更是奇异,并不算太厚的一层水凭空浮在小院上空,本就昏暗的光线顺着水波折射下来,再落到这小院中,更是衬得这小院内影影重重,幽暗神秘。
饶是如此,被韩素拖入这小院后,百蝶还是大大松了口气。
她一入此间,首先便是深深呼吸。她憋气的功夫显然不如韩素,若非韩素适才在片刻之间就寻到了此处,百蝶便是不被韩素掐死,也有可能被水呛死。倘若果真是这样的死法,那百蝶深觉自己便是死上一百次也绝不会瞑目的。
韩素依旧将百蝶掐住了不放,她注目打量此间,感觉到此间浓郁的阴气,她心惊之余,亦同样是大大松了口气。
韩素执意来此,想法却是说简单也不简单,说复杂亦并不复杂。
自从确定了此前那块石砖的确是百蝶手笔后,韩素便不敢再信那石砖上所言。便是百蝶果然没有骗人又如何?韩素不可能拿九十九人的性命去验证百蝶是否诳言。她下不去那样的手,她没有资格去下那样的手。
韩素行走江湖,虽则有时的确会做一些常人理解中的行侠仗义之事,可韩素从不认为自己是侠客,在此时,她也更不可能将自己看做是救世者。她不是救世者,不可能像观音菩萨那样以救苦救难普度众生为己任,只是既然人在此间,恰逢其会,倘若什么都不做,却也绝非韩素所愿。
因而她将百蝶带来此处。
九阴窍阴气外泄,全因百蝶为聚齐完整的仙缘台而起,韩素便有猜测:倘若用完整的仙缘台来做镇压,这阴气源头是否便能就此截断?
想来那仙缘台本是仙家至宝,总该有些神异的。
因此倘若按照韩素原来的想法,她此刻就该直接从百蝶身上搜出仙缘台,然后再做其它打算的。
却有意外打断了她的计划。
小院中花木掩映,一条小径转弯处正搭着一个葡萄架。此刻那葡萄架上早已没有了葡萄,只剩下一些枯藤黄叶零星飘荡,透着股说不出的颓败之气。
那葡萄架下,却传出了说话的声音。
先是女子略带得意的娇哝软语:“聂郎,你我如今既已合籍双修,你从此可就再也跑不掉啦!”竟是苏奚云。
聂书寒的声音低沉而郑重:“我回去便禀明师尊,定然亲上幽还谷提亲。”
外头无意听了壁脚的韩素和百蝶大是惊讶,既惊讶于在此处又遇到了聂书寒和苏奚云,更惊讶于苏奚云话语中的内容。
百蝶的身体都僵硬了,她本还张牙舞爪地要韩素放人,然则此刻一闻得聂、苏两人声息,却再不敢发出丝毫动静。
韩素便停在原地,她倒是不想听人壁脚,可整个江都港中阴气最浓郁处便在这座小院,而小院中阴气最浓郁处又在这葡萄架下,她好不容易到得此处,当然不愿就此离开。
却听苏奚云语带嗔怨:“空口白话倒是说得好听呢,你那师尊岂能当真任由我们结为道侣?你若是果真敢上幽还谷提亲,只怕非云尊者就敢亲上幽还谷去大闹一场呢!”
聂书寒沉声道:“奚云,我会让师尊同意的。”
苏奚云哼道:“岂有那般容易?莫说是非云尊者了,便是聂郎你自己,你就当真甘愿娶一个魔门女子为妻?道魔可是不相容的,你若是当真与我在一起,可还需做好了同时与正魔两道为敌的准备才行。说不得,咱们呀,还是只能悄悄儿地在一块儿罢了。可别说,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呢。”
聂书寒顿时沉默,久久不语。
第29章 提酒弹剑高唱(十三)()
有了聂书寒的大段沉默,韩素与百蝶也便得了时间各自整理好心绪。
她们终是听得分明,原来这聂、苏二人的声音虽是从葡萄架下传出,那声音中却带着些许瓮气,很显然他们此刻是身处在地底。
聂书寒沉默了许久,韩素与百蝶在外头听着,却又各有感慨。
百蝶静默下来后,终是撇了撇嘴角,韩素却略笑了笑。
许久之后,就在旁人皆以为聂书寒不会再回答了的时候,他却终于出声了。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一如初时那般充满力量,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他说道:“奚云,我的确不能说我是心甘情愿的,毕竟道魔不相容。”
他略略顿了一顿,苏奚云并不答语。却在一时间,整个空气里都充满了难堪的沉默。
聂书寒又道:“虽是如此,然则此时此刻,我心中竟又充满了欢喜。”
一句话,峰回路转,他又说:“不论因由如何,我既已选择,便绝不会再后悔。奚云,我要禀明师尊,是感念他老人家数十年来的教养之恩,我要去幽还谷提亲,是因为我既已选择了你,便不能一味只与你私相授受,否则我又将你置于何地?且不论他们同意与否,我始终认定你是我的妻子,便是道魔不容,我今日起念,亦绝不更改!”
话说到此,便是百蝶亦然动容。
这回倒是换成了苏奚云久久沉默,又是许久之后,她忽然轻轻一叹:“聂郎,我从前总是爱骂你伪君子,说你假道学,其实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我若不是知道你是真君子,又如何敢那样说你?只有你愿意纵着我,让着我,如今你既然自己说了不后悔,那我可再也不会放你走啦!”
聂书寒缓声道:“你骂我倒是无妨,只是不要再胡乱去招惹我那些同门师兄弟了,他们可没有我这样的好脾气。”
苏奚云便噗嗤笑了:“聂郎,你是不是吃醋啦?”
聂书寒但笑不语。
苏奚云却道:“既然你说了不后悔,那我有个秘密便需在此刻告诉你,你听了若还是不后悔,那我才当真。”
“你且说吧。”聂书寒无奈一叹,“如今是何等紧要关头,你偏还乱想许多。”
“再如何都没有此事紧要。”苏奚云忽然压低了声音,极轻极柔道,“聂郎,我此前强行炼化仙缘台,那时真元耗尽,精气受创,偏偏吴王墓不是时候的塌了,你也是身受重伤……唉,我便对你说,咱们只有来到这九阴窍上,我用阴气修炼魔功,补充真元,你便用元阳助我滋养精气,到时你我合籍双修,我又助你祛毒疗伤,方能在此危急时刻互相捡回一命,不至陨落在此。”
聂书寒道:“不错,你是这样说的,难道有何不对?”
苏奚云道:“话是没有说错,效果也的确不错,但是我却骗了你,我非是只有这一个法子呢!”她低低一笑,“聂郎,我这里还有两颗九转还真丹,是我师尊送我保命用的,任是多重的伤势,只要吃下去一颗,都能立时好转。”
聂书寒顿时一叹:“你竟有九转还真丹。”
苏奚云不语。
“你何苦如此。”聂书寒又苦笑,“奚云,你待我的心意我如今可知道了,早知如此,早便该好好待你。”
葡萄架下顿时传出了苏奚云极轻的一声呜咽。
她抽抽噎噎地哭着,韩素和百蝶站在外面看不见她的模样,只是听到她的声音,却可以清晰想见她此刻是何等的欢喜,又是何等的柔肠百结。
听到这里,就连韩素都想叹息一声了。
可见世上也并不全是负心男儿,什么仙凡有别,什么道魔不容,其实全都是借口。有些人愿意,那即便是道魔不容,他也能变为相容,有些人不愿意,便只用“仙凡有别”这样简单四个字就可以打发掉婚约信誓。
韩素心中感叹间,目光正随意一转,忽就见百蝶立在原地,泪流满面。
百蝶无声地哭泣着,却又与苏奚云截然不同。
眼泪一颗一颗从她蓄满了泪水的漂亮眼睛中沉甸甸滚落,便仿佛是两汪溢出了池的秋水,晶莹剔透,惆怅不需言语。
韩素忽然便知晓,百蝶日常的满目哀愁其实并不只是她假作出来的面具,她是真有伤心事。
然而那又如何?世上伤心人千千万万,永远开心快乐却从来都是寥寥难数,各人的伤心各人顾,如此而已。
苏奚云哭得欢喜,百蝶哭得惆怅,好容易哭出声的那个止住了哭声,就听苏奚云道:“聂郎,你还是想要将这九阴窍封住么?”
聂书寒道:“那是当然,奚云,你切莫将我说的天劫当成笑话。你寻常与人斗法,或是伤人,或是杀人,只要对方亦是仙途中人,自然便在天道的熔炉当中,你伤也好,杀也罢,都是对方的因果,你纵然会沾染业气,只需你自身持心,倒也并无大碍。然而凡人不同,仙有仙道,凡有凡道,你硬是将无辜凡人卷入你的因果当中,一旦酿成浩劫,天道便会将这些杀孽翻倍算在你的头上,你纵然再如何厉害,这天道若不相容,也终归是飞升无望了。”
他说到这里,苏奚云会如何反应韩素尚不得知,然而她却可以清楚看到,身旁百蝶那张艳丽的芙蓉脸瞬间就变得惨白了。
就听苏奚云颇不情愿地说道:“且都是你的理,我便听着吧,你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