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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窦婴很早以前就已熟络,并在同一个岗位上待过,有着深厚的革命友谊。这个岗位就是吴国丞相。也就是说,窦婴是袁盎的前任,都伺候过刘濞那个老小子,有着相似的工作经历。仅这一点,俩人就多了一些共同语言。
袁盎频繁去窦婴家串门也是有理由的。
首先是窦婴好客,羡慕战国时期孟尝君田文的那一套,喜养门客。并且他也反对“削藩”,更是晁错的“仇人”之一,与袁盎有着相同的爱好。其二是袁盎希望窦婴帮忙引荐,陈述一下“削藩”的弊端,免得有人一天到晚刺激刘濞那个老小子。
此时的窦婴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袁盎求他引荐,似乎有些无厘头。然而袁盎此举却很有道理。因为窦婴的身份很特殊——皇太后窦漪房的侄子;工作岗位也很特殊——詹事,掌管皇太后内宫之事。
皇帝你不见我,我去求你娘,让瞎老太太帮忙说话。不得不承认,他还真得很有一套。
窦婴也没辜负袁盎的期望,真找了个机会把他带进了长乐宫。
在窦漪房面前,袁盎规规矩矩地磕了磕头,条分缕析地把“削藩”之弊做了详尽阐述。待他口干舌燥地讲完后,只听到窦漪房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不把此话讲给皇帝,言于老身又有何用?”
袁盎如同吃了一记闷棍。早闻太后崇尚“黄老”,自然不会赞成晁错“削藩”,可自己讲了半天,她老人家纹丝不动,似乎根本就不关心这件事。
袁盎没办法,只好两手一摊,说了一句老实话,“圣上不让微臣觐见。”
窦漪房毫无表情地开口了,“听说你和晁错不睦?都是先帝遗臣,要一心辅佐新主,别一天到晚为了那丁点私仇而争来斗去,对你们、对朝廷都不好。”
袁盎心头一震,这位瞎眼老太太似乎已把他看透了。他连忙跪拜道:“是,是,微臣谨记皇太后教诲。”
“记住就好,你下去吧。”
出得长乐宫,冷汗已浸透衣背,本以为凭借自己的一番说辞,能让皇太后出来帮忙,可折腾了半天,反被人家教训了一顿赶了出来。这个女人似乎比皇帝还要可怕。
不得不承认,袁盎的感觉真是太对了,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瞎眼老太太将会在一件地动山摇的大事中,将成为整个王朝的脊梁。
第十七章 削藩大略—第十一节 暗斗(二()
第二天,刘启去未央宫向老娘请安,窦漪房把他叫到了身边,让闲杂人等推出去后,问道:“皇帝以为晁错何样之人?”
“忠诚之人,朕之股肱。”
“以老身看来,忠诚为实,但股肱难当。记得贾谊吗?晁错与其有相似之处。”窦漪房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儒生急进,可听其言,不可施其政……削藩之事,操之过急,会适得其反。”
“朕何曾不知此举危险,但诸侯已尾大不掉,长此以往,如何了得?父皇在世时,也对削藩之事多有议处,母后应该是清楚的。”
“紧病需要慢治,急则生变,你可要三思。”
刘启躬身答道:“朕谨记母后教诲。”
就在窦漪房和刘启谈心时,晁错也得到了个消息——袁盎进未央宫,于太后面前言“削藩”之弊。
晁错很生气:前段时间差点置我于死地,现在又开始折腾了,不先收拾掉你,简直没了天理。
有了这个想法后,晁错很快行动了起来。在他的授意下,几份弹劾奏章很快送到皇帝的案前。弹劾的理由是受贿,具体说来就是收了吴王刘濞的贿金。
晁错的办事效率也不是盖的,这边让人送弹劾书,没等皇帝发话,就直接派人把袁盎给抓了起来,投进廷尉大牢,轮番审问。要说这也算是他的职责范围,御史大夫嘛,要监察百官,虽然把公报私仇的行为干的有点明显,但也并不算违规。
这一下该袁盎难受了。
这段时间他在京城到处溜达,没想到一不小心溜达进了廷尉大狱,真可谓是一次质的飞跃。
好在他是吴国丞相,有这么个身份,免了几顿打。虽然皮肉没怎么受苦,可还是受了不少窝囊气。在廷尉署,他扯着嗓子和张欧吵的不可开交。张欧抹了一把脸,然后两手一摊:不是我要为难你,是晁大夫在找你麻烦;再说我也没打你,对得起你老兄了。
张欧对付不了袁盎,但有人能对付。很快晁错亲自赶来,带队把袁盎结结实实地审了一番。并很快给他判了刑——斩决,财产充公。
袁盎那个气呀,要不是有人按他,早冲上去给晁错一个耳刮子。你小子也太胆大了,给我定这么个罪名就敢要我的命。
袁盎也不算冤枉,他的确收了刘濞的钱,并且收的还不少。他在吴国这些年来,闲来没事就找刘濞喝酒,顺带收一些好处费。
要说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刘濞是吴王,袁盎是丞相;一个是领导,一个是下属;领导给下属发奖金,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谁要是连这钱都不拿,绝对是个傻子。如果这都算是受贿的话,那天底下就再也找不到清廉之人了。
并且刘濞有几座铜山,富得流油,钱多的根本花不完。对他来说,给手下发奖金是一件轻松快乐的事情。更何况,不仅给吴国地盘上的公务员们,甚至朝廷里的很多人收过他的“奖金”。别人拿钱没事,可袁盎拿钱就要被砍头,真够倒霉的。
收了钱不但没发家,还一文不少地被充了公,甚至把几年工资也给搭了进去。被消遣成了个穷光蛋还不算完,晁错甚至准备要他的命,这不光掏本钱还付利息。真是个倒霉透顶的家伙。
不过话说回来,这条罪名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成立。毕竟刘濞给他发奖金,不是表彰他为吴国做过什么贡献,而是拉他上贼船。在这个层面上做文章的话,的确是一份不小的罪名。
何况刘启和刘濞根本就不对眼,刘濞认为好,刘启偏说坏;袁盎去和刘濞做朋友,自然而然就站到了皇帝的对立面。晁错正是瞅准了这一点,才敢旁若无人地消遣他。
袁盎很生气,但也很无奈,满肚子苦水没地方倒,一天到晚不是唉声叹气,就是问候晁错全家。他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而晁错却很惬意。叫你小子狂,弄不死你。
就在此时,窦婴急急忙忙进宫了。他没去找太后,而奔着皇帝来了。
跪在刘启面前,窦婴说了这么一句话:“吴王骄横,若因受贿而诛袁盎,恐使吴王投鼠忌器,徒生祸患”。
刘启闭着眼睛想了一会,然后点了点头。
窦婴退出后,晁错捧着判决书迈了进来。只需皇帝打个勾,出去就能拧掉袁盎的脑袋当夜壶。
晁错是有一些把握的。因为他清楚皇帝不喜欢袁盎,甚至不准他进宫奏事。连面都不让见,绝不会关心他的死活。
然而,当晁错把奏章呈上去后,刘启却问了这么一句话:“量刑是否太重?”
晁错有点不怎么相信自己的耳朵,忖度一番后说道:“袁盎与吴王勾结,反对削藩,若纵其为乱,久后必生祸患。”
刘启微微一笑,“晁大夫何必如此心切?此举恐迫吴王太促。”
晁错舔了舔嘴唇,,“削藩已势在必行,请圣上明察。削之反,不削亦反。与其和诸侯百般周旋,不如早下决心。臣请诛袁盎,以定削藩大略。”
刘启沉吟了一会,“削藩,乃国之大事,需从长计议。至于袁盎,先削其为民吧。”
晁错的心中有些懊恼。他本想一举灭掉自己的老对手,便于开展自己“大事业”。可不成想,事到临头,皇帝却掉了链子。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回到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窦婴。袁盎和这个人关系密切,并经他引荐拜见了窦太后,这个人的能量不容小觑。况且自己进宫时,窦婴也刚巧出来。如此看来,是这个人坏了自己的好事。
想明白这一层后,晁错恨的牙痒痒,但他却一筹莫展。因为拿收拾袁盎的办法对付这个人是万万不行的。不是职务的职务有多么高,主要是他身份很特殊。窦太后的侄子,你动动试试。
就这样吧。袁盎,便宜你了。弄不死你,也不能让你好过,会老家种地去吧。
几天后,袁盎被放了出来。
走出廷尉大狱,袁盎做的第一件事是仰天大骂,和晁错祖宗十八打了个招呼后,拍拍屁股回家了。把家里人安顿停当后,扭头向窦婴府上而去。
此去是要表达谢意,更是要蹭饭。想让我规规矩矩回家种地?做梦的吧!
第十七章 削藩大略—第十二节 削藩策()
晁错这个人的文学造诣很深,上过的奏疏也不止这一篇。
在汉文帝时期,晁错有过《贤良对策》、《言兵事疏》、《守边劝农疏》、《募民实塞疏》等多篇政论,篇篇深识幽显,见解透辟,能切中要害,剖析利弊,不发空论。
《守边劝农疏》和《募民实塞疏》都提出了一个“徙民实边”的观点,事实上,这是后世“民屯”的最初说法。汉文帝采纳了这个建议,后世的历代王朝,包括今天都依然沿用这个办法。
再比如《言兵事疏》中也提出一个颇有见地的观点——“以蛮夷攻蛮夷”。这个纸上谈兵的书生,着实令人佩服。清朝时期那个“以夷制夷”的口号,只不过是拾晁错的牙慧而已,并没什么新鲜。
鲁迅先生曾有过一个“西汉鸿文”的评价,这四个字实际上针对的是两个人的文章,一个是贾谊的政论,另外一个就是晁错的。
晁错的文章,颇具战国纵横家风气,力道遒劲,节奏明快、气势磅礴;同时语言明理,意脉流转,在延续战国大开大合、铺张扬利的文风,也彰显了大汉气象。并且他的文风和贾谊稍显不同,贾谊政论恢弘磅礴,而晁错的政论多峭直犀利。不管怎么说,这个政坛新贵,早已是文坛巨匠。
现在,他又准备发表文章了。
景帝二年(公元前155年),晁错上了一道很有名的奏疏——削藩策》,这是一篇影响了很多人命运的议论文,当然也包括晁错本人。
实际上,晁错提出“削藩”是在汉文帝时期,由于刘恒不置可否,因此晁错每年都揪着这个内容不放,一口气给皇帝写了几十封信。不过在当时,他的这个口号并没什么实际意义,只不过为自己招惹了不少仇人而已。
但现在,有景帝的充分信任,晁错说出来的话就今非昔比了。
要说,晁错选择这个时候上疏也是有自己考虑的。因为这两年来,凭借皇帝的信任,毫不费劲地气死了申屠嘉,赶走了袁盎,势头强劲,朝堂上几乎没什么人敢和他唱反调,甚至连丞相陶青见了他还要客客气气,不敢造次。这么好的氛围不利用一下,简直是对生命的浪费。因此,晁错展卷写下了这道《削藩策》,以简洁短促语句,犀利刚硬地提出了这么一个观点:“今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削之,其反亟,祸小;不削之,其反迟,祸大”。
“削藩”这个口号在很多朝代都曾涉及,但并非所有朝代,比如秦朝就未曾提过。
不过这是有特殊的历史背景的。秦始皇横扫六国统一天下后,废除了分封制,在全国推行郡县制,把皇家子弟全部好吃好喝地养在京城,没让他们去祸害地方。而地方的最高长官是郡守,但其手中没有兵权,想搞独立王国很难。因此,秦朝从未产生过“诸侯尾大不掉”的景象。
可汉王朝却大不相同。刘邦建国时,在周朝“分封制”和秦朝“郡县制”两条制度体系的基础上搞了一了中间路线——京畿之地,实行郡县制;偏远之处,推行分封制。并把自己的侄子们打发远远的,在偏远地区建立自己的“独立王国”,这些人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权力大的没边,政治、经济、军事……反正皇帝有的权力,他们基本上都有,只不过幅度没那么大罢了。
对刘姓天下来说,这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办法。因为这些藩王们绝大部分都是刘姓子弟,不管之间怎么闹,说白了都是自家人之间的事情。就算有一天搞的不可开交,甚至“皇位”易主,也都是老刘家的后代,不会便宜外姓人。
但久而久之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刘邦在世时,这些人都和刘邦很亲近,可是世各三代后,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虽然“爷爷”、“叔叔”、“哥哥”、“弟弟”称呼的很亲切,但心里想的却不是一回事。我的就是我的,无论你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动我的东西。如果一旦动了,我就和你没完。
然而,还是有人会在他们身上打主意——皇帝。这种局面,“皇帝”是不愿意看到的,毕竟自己是无可争议的老大,为了确保自己合法地位,自然而然地要在他们身上做文章。如此一来,这些人会不谋而合地得出一个结论:皇帝不老实,相处需谨慎。
有了这个结论后,“很严重的问题”就出现了:皇帝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对“皇帝”来说是危险的。虽然这些亲戚们平时表现的很规矩,但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壮大实力,确保得利益,捎带提高安全系数。而越是如此,纠纷就愈严重,在相互拉锯的过程中,“兄弟相煎”就理所当然地发生了。
这大出刘邦的初衷。没办法,这也是“分封制”的副作用。当然后世我们所称呼的“军阀”,也存在相似的问题。
这个“副作用”,是很多皇帝们所头疼的事情。汉文帝刘恒头疼,汉景帝刘启也头疼。汉文帝虽然很头疼,但没敢轻易去捅这个马蜂窝,虽然也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些工作,比如先后将齐国、淮南国各一分为三,不过总的来说,没在这方面搞出更多过火的事情。
但刘启却大不一样了,早在当太子时,晁错就在耳边宣扬“诸侯坐大”的危害性和“削藩”的必要性,其心里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件大事。虽然老娘窦漪房建议他“不要操之过急”,但强烈的“责任心”,让他有些坐不住。
因此,晁错这份削藩策呈上来后,刘启把公卿、列侯、宗室等文武大臣召集一起商议。而这一次,朝廷上却出奇的平静,几乎没什么人反对。当然也有个例外,窦婴是唯一一个唱反调的人。
大家不反对也是无可奈何之举。申屠嘉强争了一把,死了;袁盎反对了一下,走了。混个一官半职不容易,没必要拿着身家性命和晁错死磕。既然皇帝你听他的要削藩,那你就削吧。
在“一团和气”的氛围中,晁错讲出了“削藩”的具体办法:觅诸侯之罪。也就是说,在去刘启亲戚身上挑毛病,按个罪名抓起来,趁势躲了他的地盘。
这真是一个简单便捷的好办法,也是一个不知所谓的办法。这种办法,只有晁错这种个不懂世事、不通人情的狠角色敢提出来。
而有趣的是,33岁的刘启却点了点头,认为这个办法不错。年轻,还是太年轻了。
晁错提出了办事方略,找到了解决办法,可他漏掉了一条:保障机制。
用他的话来说,“削之亦反,不削亦反”,可如果人家真要反了的话又该如何应对,却没能提出来。这对他来说是危险的。
应该说,他还是个没经世事的书生,只有谋划大略的智商,却没有付诸实施的手腕。一根筋似的往下捅,捅不死别人,就会捅死自己。
第十七章 削藩大略—第十三节梁王进京(一()
朝廷上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少,“削藩”之事似乎可以成行了。晁错是这样认为的。
在一团和气的氛围下早已暗流涌动。大家把目光投向刘启,不管晁错怎么说,最终拍板的是你老兄,就看兄弟怎么做决定了。就这样,大家神经绷紧、各怀心思地静待这处好戏的上演。
公元前155年冬(景帝前元二年),朝廷诏令诸侯进京。
诏令的理由冠冕堂皇——朝拜。这是年末惯例的觐见聚会活动,让大家汇报一下工作,顺便拜个早年,没什么出奇之处。当然,诏令里更不会提“削藩”的字样,更不是勒令他们主动交出地盘。
而在刘启的心里却有着另外几重打算。因为召来的这些人中,有一些是需要打压的,有一些是需要安抚的,还有一些是需要拉拢的。这次看似很平常的朝拜活动,却是刘启为“削藩”做的一项准备工作。
齐王刘将闾、楚王刘戊、胶西王刘昂……一大些刘姓子弟都在此列。
大家怀揣着复杂的心情进京了,有人期待,有人担忧。他们不清楚刘启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将会发生些什么。
可还有一个人,正欢天喜地、极其惬意地在往京城赶——梁王刘武。这个人,将成为我们这段故事情节中的主角。
关于刘武这个人,我在前边提到过,他是刘启的亲弟弟,窦漪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