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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米五几的身高，仿佛凑在一起的五官，还有梳得极为整齐的头发，构成了陆寒渊关于这个四十来岁的人的全部印象。
陆寒渊笑了笑，问候道：
“秦掌柜，好久不见？”
被称为秦掌柜的中年人似乎有些尴尬，他搓着双手，道：
“原来是陆捕头啊，秦郝给您问好了，我还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小混混又过来砸场子呢，真是对不住了……”
他停下来，看了一眼陆寒渊身后一脸严肃的捕快们还有他们腰间的刀，小心地问道：
“陆捕头，这是要干什么？”
陆寒渊道：
“也没什么，就是觉得离开边城有两天了，听闻这几天城里发生了点儿事，就过来问问赵老板知不知道什么？”
问问，骗鬼呢？秦郝看着陆寒渊身后几十个一脸严肃的捕快们，还有他们手中隐隐透出杀气的佩刀，要是还相信陆寒渊只是过来问问的话，那就是太天真了。
不过秦郝也没打算去理这些事情，虽然他在赵千元的手下做事，可一直都认为赵千元太过冒险，迟早会搞死自己，所以一直都没打定主意死跟着赵千元，如今见到陆寒渊前来，他更是有些动摇。
他是知道贾不假和赵千元那点事儿的，也知道贾不假和陆寒渊的关系，所以在他看到陆寒渊带着一堆杀气腾腾的捕了之后，他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
“怎么样，秦掌柜，我能进去吗？”
陆寒渊的话传来秦郝回了回神，看见陆寒渊有些不耐烦的眼神，他赶忙道：
“能能能，自然是能的，赵老板正在九楼和人商量事情呢，陆捕头只管上九楼找他就是。”
他走到陆寒渊身边，做出请的动作，却在接近的瞬间，以极其小的声音说道：
“跟他谈的，是万劫海的人。”
陆寒渊听罢，眯起双眼，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道：
“秦掌柜果然是很聪明的人，这样吧，不如就由秦掌柜带着我们上去，我也好放心些，不至于迷了路。”
迷个鬼的路，不就是不放心我么？
秦郝在心里骂着，他知道，这是陆寒渊不放心他，想让他立投名状，只要他领着陆寒渊上去了，无论陆寒渊和赵千元最后结果如何，赵千元都容不下他了。
不过富贵还是要靠险中求的。
想到这里，秦郝咬了咬牙，道：
“既然陆捕头都说了，那就由我带着陆捕头去吧。”
陆寒渊笑了笑，道：
“那就好了，秦掌柜和我一起，便肯定不会迷路了。”
第四十三章 风里血色（）
千金楼九层之上，一处雅致的房间中，赵千元看着眼前的两名万劫海弟子，一脸不耐烦。
“赵老板，当初我们可说好了，只要梅大哥出手，就出一千金，现在这三百金是什么意思？”一个万劫海的弟子看着赵千元厉声问道。
赵千元坐在貂皮缝制而成的毛毯之上，不屑的看了面前的两人一眼，道：“你们当初也说了，梅无影杀了陆寒渊，我才会给一千金，可现在这情况，陆寒渊没死，反倒是梅无影重生去了，我能给你们三百金的路费你们回万劫海去看你们的梅师兄就不错了，你们还想要什么？这边城可不是万劫海，我赵千元也犯不着为一个曾经的论武榜高手花这个冤枉钱。”
“你……”
“怎么着，想动手？寒璃！”
赵千元看着两名手按在腰间，似乎正要出手的万劫海弟子，淡淡的叫了窗边像是在看风景的少女。
随即，一道寒光闪过，两名万劫海弟子的喉咙处飘过一丝血线，随后，两道白光从尸体处飘起，直奔大漠某处。
赵千元淡淡的看着地上的尸体慢慢僵硬，化作虚无，这才抬头看向寒璃，似乎有些遗憾的道：
“寒璃，你的匕首果然又快了，啧啧，可惜还是没到九品啊，不然的话，我哪还用在他们身上花钱。”
啪啪啪……
掌声突然在楼梯下响起，随后，赵千元很是熟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
“赵老板这一手借刀杀人，卸磨杀驴当真是用的无比纯熟，想来一定没少干这种缺德的事情吧？”
楼梯口处走进来三个人影，最前面的人一身玄衣，俏丽如女子的脸上满是笑意。
赵千元见到他，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本就白皙的脸变得更加苍白。
“陆寒渊，你怎么，怎么可能出现在这儿？”他忽然看向扫落花身后的秦郝，仿佛明白了什么，大声喊道：
“秦郝，你居然敢背叛我？”
“赵老板不要反应这么大嘛。”
陆寒渊走到屋子中，盯着地上可见的两滩血迹，再度感叹了一下这有游戏的真实性，笑道：“怎么，刚刚赵老板还在说我这条命的事，怎么看见我来了，反而不敢相信了？”
他转身走近赵千元，想起了什么似的道：“对了，刚刚赵老板出价多少买我的命来着，一千金？”
他看着赵千元，脸上一片笑意，却让赵千元感到一股莫名的寒冷。“赵老板这个出价，未免有点太高了吧？我自问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哪配得上如此出价。”
赵千元似乎终于回过神来，苍白的脸上突兀地浮现出笑意：
“不低不低，就凭着陆捕头的脸，就值这个价。”
陆寒渊笑容渐渐隐去，没有表情，扫落花知道，每当陆寒渊隐去笑容，面无表情的时候，就是他最可怕的时候，所以他拉着旁边的秦郝偷偷退到一边，静静着即将发生的事情。
“陆捕头不是刚刚告诉我反应不要这么大么？怎么，现在陆捕头这表情，是要给谁看？”
赵千元看着陆寒渊的样子，笑的很是开心。
陆寒渊笑了笑：“自然，是给你看的！”
落雨剑突兀地从袖中出现，带着一道青蒙蒙的剑光，如这半空中惊起的寒风，如风云的一场春雨，电光火石之间，刺向了赵千元的喉咙。
杏花之芬芳，春雨之柔润，尽入此剑之中，陆寒渊甫一出手，就要以最强的杏花春雨斩赵千元于这九层千金楼上。
然而，这被楚南洮称为尽显江南婉约的惊艳一剑，却在咫尺之间，被一柄短刀挡住，一柄，握在苍白瘦弱的手上的刀。
“果然，陆捕头真是受了内伤呢，不然的话，凭我的这点武功，这一剑，真的是挡不住呢？”
短刀之下，赵千元嘴角扬起，眼神中带着一种算计到敌人的奸诈。
陆寒渊看着他，似乎是有些出乎意料，叹了一声，道：
“看来，我似乎，是看错你了。”
赵千元道：“哪里哪里，陆捕头日理万机，我这点微末武功，哪里还会我这点小伎俩俩。”
“赵老板认为，你现在胜券在握了么？”
陆寒渊道。
赵千元看着他身后的扫落花，还有秦郝，点了点头，道：
“不是这样么？……不好意思，忘了你的捕快了。”
赵千元听着楼下的动静，转身按下身后的一个按钮，随后，楼梯处突然降下一块铁木做成的巨大门板，将门堵得死死的。
他看着这一切，笑道：
“不过，陆捕头似乎忘了，这楼，是我住的，所以留些什么机关什么的，很正常……我知道，你们人多，总能上来的，不过，就算你们再厉害，这门，还是要费些时间的，而这段时间里，足以杀了你了。”
陆寒渊点点头，赞叹道：
“赵老板真是好手段……”
赵千元道：“哪里哪里，对了，陆捕头还有什么遗言要交代么？比如，新亭侯的下落什么的？”
陆寒渊道：“赵老板对拿东西也有兴趣？”
赵千元笑道：“生意人么，对值钱的东西总是很感兴趣的。”
陆寒渊道：
“那我说了，能买我的命么？”
赵千元摇摇头，道：“不能，你说了，我最多让寒璃杀你的时候利索一点，免得你这种一看就调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痛觉的人很痛苦，你不说的话，也没事，边城就那么大，一处处找，总还是能找到的，无非是费些功夫罢了。”
陆寒渊用手撑着下巴，似乎有些纠结的道：“这可真是，相当不公平的选择啊……”
他转身看向寒璃，道：
“寒璃，你说我该怎么选呢？”
他这一声寒璃叫的很是亲切，就像是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般赵千元不由得转头看着寒璃，睁大了眼睛。
“杀了他就好了啊。”
寒璃走到陆寒渊身边，笑意盈盈的看着赵千元，眼神中却满是杀气。
“你……你们！”
赵千元看着两人，突然感觉到后背一丝凉意从脊椎末端直冲头顶。
陆寒渊顺手将落雨剑收回剑鞘当中，轻轻伸了个懒腰，道：“早就告诉过你了，赵老板，不要那么大反应，你在我的地盘发展这么久，就不允许我派个人去你那儿蹲着么？寒璃，送他轮回去。”
“是。”
娇小的少女手持匕首渐渐逼近，赵千元的脸上一丝慌乱闪过，迅速消于无形，眼珠乱动，厉声道：
“好好好……你陆寒渊果然心机够深，不过，你以为我就这点底牌么？银九，出来！”
喊了半天，却仍没看见有人出现，赵千元脸上汗珠直滴。
“你是在找他么？”
淡淡的声音从窗口响起，陆寒渊抬头看去，余白拎着一个玩家还未化作虚无的尸体从窗口上方翻了过来。
“这家伙一直躲在千金楼顶上，毅力还真是厉害！”
红衣的刺客这样说着，而随着他的话，赵千元的脸上慢慢出现绝望。
“寒璃，杀了他吧，他也没什么用了。”
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千元，陆寒渊直接这样对寒璃说道。
白光闪过，风中依稀可以听见两人的对话。
“余白啊，你今天为什么又换了衣服，我记得上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穿的是黑衣啊。是因为千金楼是红色的，穿红衣好隐藏么？”
“不是，我只是怕跟你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会太丑。”
第四十四章 笼中蛇（）
地上的尸体还未消失刷新，陆寒渊站在千金楼九层之上，看着愈发热闹的边城，沉默不语。
扫落花看着他这个样子，刚想说些什么，忽然想起来之前陆寒渊跟他说的话，将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陆哥，下面搞定了！”
笑问天从楼梯处气喘吁吁的跑了上来，没有觉察到场中此时有些沉默的气氛，直接冲着陆寒渊开口道。
陆寒渊终是回过神来，他回头看着笑问天，问道：
“贾大哥来了么？”
笑问天点头，道：
“到了，正在下面看账本呢。”
“嗯，好。”
陆寒渊淡淡地应了一声，突然注意到了旁边的秦郝，笑问道：
“怎么了，这种时候，秦掌柜怎么不说话了？要知道，这次，还多亏了秦掌柜，不然，恐怕还得多费些功夫，怎么，秦掌柜不准备要些什么报酬？”
秦郝献媚似的笑了笑，道：
“我本来跟着赵千元，做多了违法乱纪之事，此次不过是戴罪立功，更何况赵千元的落网，主要是几位的功劳，我又怎么敢贪功呢？”
他一脸老实，努力想装出一副纯良的模样，却没成想，那微微眯上的双眼，早已将他内心的小心思出卖的淋漓尽致。
陆寒渊右手手指轻轻敲击着窗户，似乎不经意之间问道：
“那秦掌柜，依你看，黑市以后该怎么样？”
秦郝道：
“陆捕头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实话。”
秦郝这才认真道：
“那这黑市，肯定还是要留的。”
他看陆寒渊在窗边看着下面，没有什么动静，这才道：
“恕我直言，边城，边城可以没了陆捕头，可以没了赵千元，但不能没有县衙，也不能没有黑市。没有官府，边城会乱，而没有黑市，边城更会乱。”
陆寒渊道：
“说。”
秦郝点了点头，说道：
“官府，乃至一个白道组织，其目的都是为维护秩序而存在。而黑市，就是边城官府的秩序之中最的一环。”
陆寒渊饶有兴趣地道：
“黑市，也算是秩序？
秦郝嘿嘿笑了一声：
“不错，如果说，官府代表的，是光明的秩序，是使得边城能够安平的秩序。那么黑市代表的，就是黑暗的秩序。这世间绝对没有只有光明，没有黑暗的地方。黑市的存在，就是让这避免不了的黑暗暴露出来，从而纳入黑市的体系中。让他们受到约束，从而从另一个方面对边城的秩序进行补充。”
他笑了笑，见旁边的几人一脸兴趣的模样，说道：
“这就像是一条黑暗中的毒蛇一样，如果放任不管，人在黑暗中必定会有极大的危险。但是如果把它困在一个有食物的大笼子里这条蛇在笼子中觅食，自然也就对人没有什么伤害。”
陆寒渊终于回过头来，看着说完这番话一脸自信的秦郝，突然问道：
“秦掌柜在黑市里是做什么的？”
秦郝不明就里，老实答道：
“之前赵千元在的时侯，我明面上是千金楼的掌柜，实则作为他的助手，在黑市中管着一些杂事，比如处理纠纷，之类的。”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哪怕挂着一个助手的名头，其实也没什么可以管的，黑市核心的情报交易，以及一些沙盗抢劫的东西洗白之类的生意，他从来都没接触到。
“千金楼的生意，以后就交给贾大哥吧。”
陆寒渊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让秦郝全身上下一阵冷汗，不过他倒是没敢说什么，现在他的命就捏在陆寒渊手上，如果他有半点不对，他就只有轮回重生，再度打拼的结果。
陆寒渊看着依旧站在旁边，没有半分表情变化的秦郝，道：
“诚如你所言，黑市还是有些用的，所以今天我不会毁了它，不过，我需要黑市由一个听我话的人打理，怎么样？秦掌柜，有没有兴趣？”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福缘砸中，秦郝顿时狂喜，急忙拱手道：
“多谢陆捕头！多谢陆捕头！”
“大家都是想在这个世界干一番事业的玩家，这么客气干嘛？”
陆寒渊扶起秦郝，道：
“秦掌柜先别这么激动，我还有事要说。”
秦郝道：
“陆捕头，不，陆哥请说。”
他明明看起来有四十多岁，此刻却没有去在乎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直接以兄称之。
陆寒渊看着旁边静立的扫落花几人，道：
“第一，你在黑市里，并不是一个人当家，我会让寒璃先跟着你，大家明人不说暗话，你刚刚坑了赵千元，说实话，我还不是很相信你。”
秦郝点头道：
“这个我明白。”
“好，第二点，你做了黑市的当家之后，就只是黑市的当家，赵千元之前在边城的生意，由贾大哥全盘接手，以后黑市的利润，分出三成用于自用，三成归于贾大哥用于经商，三成上交边城县衙，一成你自己处置，你看如何？”
秦郝一脸纠结，道：
“这……”
他知道，自己一旦答应这条，以后他就只能做好黑市了，其它的什么外快，油水什么的，想也不能在想。可是不答应的话……
“好……”
秦郝一脸肉痛，仿佛看到了亮澄澄的黄金在自己面前飘过。
陆寒渊看着他的反应，满意的点了点头，道：
“你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么？”
秦郝摇摇头，道：
“我不知道。”
陆寒渊道：
“你刚刚说过，黑暗中的蛇是极为危险的，所以要用笼子困住，不让他伤人，以保护人，保护边城的秩序。可是你知道，如果换做赵千元，他会怎么做么？”
不待秦郝回答，他道：
“他会以利相诱，然后引来更多的蛇，然后利用毒蛇相争，躲在幕后，渔翁得利。”
“那不会引来极为危险的毒蛇，然后引火烧身么？”
扫落花听了半天，跳出来问道。
陆寒渊笑道：
“这是什么地方，边城，边城是什么地方？靠近玉门关的边塞之地，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所在之地，最近的万劫海也在大漠深处，不知所在。这地方所能见的，不过是沙盗土匪，西域胡人，还有些浪子之流，这些人，恍若一团散沙，只要我们小心些，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他看着秦郝，道：
“这就是你不如赵千元，只能屈居他下的原因，有他在，黑市的生意就能源源不断，慢慢扩大，最终变成西域之地必不可少的一个地方。而你，就很难做到。不过你比较聪明，而且，你没有太大的野心，这样的人，我用着放心。”
秦郝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