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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绝美的容颜，已然十分接近当前的何方静了，或者说是堕身暗物质海洋之前，肖凡所看到的金胜兰。
她的神态时而婉约舒畅，时而凝眸微笑，时而面无表情，时而凌厉冰冷，肖凡不愿意承认，也不是不承认，这是一种杀意凛然的狰狞！
异度空间不知日月，难解时光流逝的速率，也不知道为何永无果腹之需——空间里没食物，肖凡却也不饿。所有情景看完了百遍以上，于是他远远掠出，由筛选珍藏的图景中从头看起，那是近万个动态情境，然后他发现，如此迷人的动态场景，却无法珍藏。
空间正在坍塌，所有的镜像一座接着一座倒塌，光线的折射效应更形成光怪陆离的影像。正惊惶中不知所措的肖凡，看到了一个从所未见的崭新图景，听到唯一一次何方静在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在剧烈海啸般怒吼的崩塌声中，何方静并未对镜观察自己的脸，而是斜倚在床畔，用枕巾掩住了下半张脸，她所在的卧室也在不断被无形的侵蚀所消融，仅剩下何方静所倚靠的这大半张床。
“大哥哥，你还记得我吗？我好想你。”
于是泪水夺眶而出，肖凡甚至放声大哭，号啕饮泣，在末日般壮观的时空坍塌中，光影变成了密集的弥漫状，似薄雾又似浓云，骤然间溶成一束气势雄伟的光柱，仿佛循着一座宇宙深渊处的黑洞，飞蛾扑火般投身其中，于中途便遭到拉伸扭曲，构成各种怪兽般的形状。
唯有肖凡安如磐石，毫发无伤，伫立在狂风呼啸的虚空中，一个劲地擦眼泪，可他的短袖t恤擦拭不易，泪水兀自往下滑落。
不亚于二十二级龙卷风的烈风中，泪水却无法被吹干，凝成了大颗大颗的圆珠状，落在脚下的虚空中，既未融化更未消失，紧跟着泪珠高速飘离，以肖凡为圆心，呈抛物线状绕圈飞行，仿佛环绕恒星的类地行星，其速率转眼间就高达六倍音速，一秒钟就会绕行数百圈。
或许他的哭泣绵延经年，或许只是一眨眼间，肖凡再次听到姬青青清丽的语声。
“不要抗拒，交给我。”
肖凡感觉自己似乎“嗯”了一声，但实际上，他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于远处渐逝的光影和近前虚空幽暗场景切换的最后一个瞬间，他仿佛看到何方静整装待发，隐约感到，她即将离开h市，踏往c市的下一段生命行程，继而来到肖凡所在的技校入学。
于提步之下场景切换，下一刻，二号位面——燕云大陆！
第1129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30）（）
时间与空间的共振，产生巨量的磁性物质，既彼此相生融溶为一体，又彼此相斥，肖凡的耳边传来嗞嗞、噼剥的电流声响，倏忽即逝。
然而如此强大的力场，却并未吸纳周边的光线，令一切堕入黑暗的虚空，反而导致发光体或折射的光源四溢飞散，滋养万物，草木骄恣，眼前的场景清晰可辨，明媚的阳光正倒映回流，由直观侧半球里生机勃勃的景像，转眼间就变得大面积枯萎，植株凋敝，物种退绝，土壤和水域流散，云气蒸腾，回到星球混沌初开的状况。
那是初生时期的宇宙，同时表现出孕育过百亿年之后，那枚七彩弹丸般年轻的宇宙，时间的呈现是固体可感的形态，在肖凡的心念中任意折叠，随步跨越，犹如走在时光长河的静物画卷中。
他最重视的无疑正是当前，正是眼下这个时刻，他所关心的朋友、爱人、亲人。而所谓“当前”，自然要由基准位面堕入暗物质海洋之时算起，数万年来，在无天无地的暗物质海洋里游弋来去，纵然如此之久的岁月白白流失了，在肖凡心目中也无足轻重，他想找到的仅是回归之期，那个可能渺不可察，更可能轻易穿身而过的契机。
于是燕云大陆诞生了，它是由无数气体、碳基、冰粒所构成，通过多个侧角受到引力潮汐远距离的打磨，构成了浑厚的椭圆体。
三十多亿年弹指即过，这颗椭圆体的表面被打磨的越加圆润，经过海域洋流的无穷次洗礼，促发热气蒸流，带来雨水的滋润，继而流动得越加均匀，诞生了大片大片浅水湖泊，距离不远处的大火球越发尺度合宜，再接下来，终年不息的海啸席卷整个位面，在无限水世界里，其间挟带的土壤和泥沙翻滚而下，由淡水流域的退潮之势，积留下来大面积陆地板块。
到了这个时候，海底活火山的凝聚已达极致，由于碳基物的持续燃烧，海底泥深邃的内核构建出各种原始金属，且化合物难以尽数，于星球上空到处喷吐着灼热的高温泥浆，激发出各种极端气候条件，所幸当前的燕云大陆还是初生的星球，并未留下任何智慧种族的进化机遇，恐怖的天地灾变，无疑为此后的生物诞生营造了有利契机。
这个过程于数千年后终于停歇，燕云大陆又再恢复成一座野火丛生的死星，这颗死星由于遭到反复的烧灼，雨水、冰雹的垂直打击，以至海水退潮时突起直指云天的死火山，不免到处留下深刻的创痕，高耸入云的山脉与峡谷由此萌芽。
再接下来是极端漫长的冰冻期，火山冷却犹如无物，燕云大陆本身重力不足，难以诱使阳光射线的高强度凝聚，因此海水的潮汐作用缺乏推动的引力，甚至连整座星球上超过九成的海域，均结起了不下百公里的冰层。
冰冻星球的历程长达十亿年。
然而就在这个阶段，海底火山堆附近，温度高达摄氏三百度之处，极端幽暗的所在，进化出最初期的嗜极生物，那是一种人眼无法锁定的真菌，移动速度之快甚至高于光速！它们几乎是分子层面的生物，以寒冷的化合物为食，生性敏感异常，求生本能极强，倏进倏退间，绝不离开火山堆半径十公里以内。
肖凡很有些不耐烦了，于是固态的时间被他随手折叠起来，反复折叠了过千次，终于来到基准位面公元二一零一年的夏天。
战争是高武位面的常态，燕云大陆的战争绵延古远，纵然最风平浪静、四海升平的时期，燕云十七洲神殿洲庭举办的比武大会、民间切磋武艺，或者贵族世家、贩夫走卒之间的斗殴是少不了的。
一年之后，肖凡重新砥足此境，以电离子形态俯瞰众生，瞬息万里，依然一目了然，流血杀人事件层出不穷，在整片星球上广泛绽放。
这是个无法无天的世界，洲庭的统治是千丝万缕的，十七个洲境皇室的统治手段更是大相径庭，但全民尚武，以武力压榨民生，导引人类生态向纵深处发展，这个基本方略是相似的。
天机生是名义上的天下共主，所居的宫殿建在轩辕洲，但其实一向闭关潜修功法，不理俗务，对所谓神恩燕云大陆的态势不管不问。肖凡登门拜访，跟他浅谈过两日不得其法，后来索性将天机生制住，以量子级意念反向追踪，阅读他的意识波段。
由天机生的记忆流程中得知，神君的出现始于六百年前，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掳获，就此消失在虚空中。
一百多岁的天机生个人感悟中看来，神君身临此境，可不是为了巴巴赶来当救世主的，他是为了探测某种奇异的时空波动，想必没有得到确切的结果，自己反而被其他神秘物种抓跑了。至于传授功法，梳理武人境界排序，那只是神君顺手施为罢了。
六百年前的燕云大陆，民风就很是彪悍，打架斗殴这回事，人们最爱了，尤其是男子，无不以神力过人、勇冠三军为毕生梦想，这东西多半取决于天赋，娘胎里带来的。
神君驾临，也就是在这个基础上小有推动，贡献值当然也是大大的。他让嗜血的男人变得更加热衷杀戮，把格斗的力量进一步放大，而战争的规模却变小了，身具高武力的个体成了社会名流，成为大势所趋，对武道高手的膜拜钦仰，贯穿了社会生态的始终。
肖凡转念一想，其实自己已经可以回家了，跨越时空位面轻而易举，基准位面的时空坐标牢记不忘，就算忘了，也可以通过多种手段轻易梳理出来。但与此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于是能量仿佛固态的时间一般，发生了折叠和弥散的效应，肖凡清楚收悉到汪明明强烈的意志呼唤，又无意间钻入了天雅的脑海，小心宽慰温柔呵护，自然无所不及。
遗憾的是何方静、蓝水蓝、聂语晴，包括肖丽云、张峰均焦虑异常，却始终在做最坏的打算，他们不敢相信肖凡仍有回归之期，他们的意念，也便无法跟肖凡跨越位面产生对接。
时光飞旋，肖凡来到了六百年前的燕云大陆，他需要弄清楚一件事，超脑是由何时、何等情形下截获了此地的生态讯息。
而那个所谓的神君，肖凡坚信正是剑神的身外化身，同时又是掌控高科技手段的异世界智慧种族，这个妖孽的出现还有待探察，但剑神消失的源流因由，必然来自于超脑！
第1130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31）（）
六百年是个整数，专业的史学家会有参照公历制的习惯，运用详尽的历法对照，以吻合历史事件发生细节的微观推导，作出更为详实的论述，而文学著作者随便一句“多年”、“之久”，转眼间白驹过隙沧海桑田，千万年的尘缘迭代就一并代指了，又方便又省心。
纵然生性严谨的史学家、考古爱好者，跟地质探测、生物演化、博物研究、自然物理等方面学者，在许多层面和广度上也是相互借鉴的，其间流派繁多，依据孤立，材料缺失，总之学界内外一片乱象，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对地球史甚至于短暂的人类演化史的考证研究，就算不带褒贬地看，未解之谜也委实太多。
无奈何肖凡折叠出的时间指数，于逆流中一股作气，为免遗漏或天机生记忆不确，那就是个横跨七百年的整数，而剑神——那位必然存在的神君，还未曾踏足这方位面。
肖凡经过少许打探，顷刻间梭巡远近之下得知，燕云十七洲已天然构成，只不过人族势力的划分，尚无那么明晰可观的境域疆道，大范围无人区草木疯长，异兽横行，古生物、单细胞体、菌种等等物种高强度及高烈度滋生，其蘖生的频率，因循本能向外部极速蔓延，很快带来人类世界广泛的瘟疫。
瘟疫是某种病毒源体或菌体，钻进人的身体里就会大量繁殖或自我复制，人类会因此生病，继而交叉感染引发大面积死亡，病菌在扩大无人区的范围和规模上建功卓著。
于生物学与药理学尚处相对落后而原始的状况下，巫医、祭神等工种，对付瘟疫的手段也没什么稀奇的，要么以武力镇压，把一群带菌者或疑似带菌者团团围困在小范围区域，集体纵火焚烧，以防备病源体进一步蔓延；要么不管不顾，逃得远远的，这个做法显然就更加消极了。
于是人口锐减，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萧瑟的野火到处随风流转，在平原、谷地以至水源不旺盛的森林地带终年不息，热带雨林则生态旺盛之极，且追逐雨水和冰山流泉向中原腹地延展，江河湖海内生物链的诞生和异化，更是接踵连片，几乎每天都会产生新物种。
如果把人类这个族群摒弃在外，这种草木骄恣，万物滋长的繁盛面貌，在在透着星球生态循环的勃勃生机。
至于身具异能的高端武者，天生神力过人，或有操控天地元力的术法师，瘟疫是侵蚀不了他们的，换到科技文明的语境，那就是身体发肤自具抗性，自身免疫力强。
但这样的异能天赋者毕竟罕见，人族极大程度分布在广袤的部落社群里，每时每刻挂得跟掉线一样，经常就是族群灭绝之势。遭遇如此自然灾变下，纵然普通人类，亦无不变得性情狂躁而暴戾，凶相毕露，一言不合即大打出手，社群内部的血腥纷争、对外的杀戮挑衅络绎不绝，几乎发生在每一秒中。
而随着人口的大规模锐减，农田流失，庄稼枯萎，积累殷实的农庄废弃，鸡飞狗跳的家畜，猪狗牛羊鸡鸭鹅兔纷纷逃入荒野，人类饲养的鱼虫更是海阔凭鱼跃，能顶得住瘟疫病菌的自然活得有滋有味，顶不住的也就灭绝了，或者异化成另一种动物，可谓物竞天择，生态链的自发打造，脱离了万物之灵人类的控制范畴，反而更见旺盛。
于是皇权架构崩坍，皇室子弟零落流散，所谓落地的凤凰不如鸡，纷纷没头苍蝇般四外闯荡。身具异能的上流人士，无不自发成为一方领袖，到处收束人族，以服务他们的生活所需，为他们功法的修炼提供必不可少的助益。
但收着收着就发现不对了，这股瘟疫的潮流，分明是奔着收割人类族群而去的，这是种族屠杀！这是物种灭绝！覆巢之下，别说完卵了，普通人类脆弱的生机抵抗力，卵用都没的。
有动力才有科技，有需求就有市场，生存本能的驱使，无疑是人类世界最恢宏的催促动力，高人们或前或后的，隐隐约约的，约好了一般转职巫医、神祭，不情不愿地参详研判这场席卷天下的瘟疫的源头，和有效解决的措施。
各种诡异的、不靠谱的、神经质的神话传说不胫而走，且著书立传，确立文字，广泛传播，相互切磋印证，总之科学论证不重要，生物演化的脉络不重要，能治病才重要，保证更大范围的人族存续繁衍下去，无疑是包括异能者在内，最根本最终极的诉求。
肖凡俯瞰眼下的人族生态，心下毫不同情，反觉得非常可笑，这些高武位面的史前人类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其生存能力还远远不及蝼蚁，简直令他捧腹。
但转念一想，又想到不久后剑神即将驾临此境，于是更令他不舒服的推导结论油然浮现。
剑神这个妖孽，搞不好当真就是燕云大陆的救世主！
时光折叠，在肖凡手中犹如翻书般一页一年地揭过，到底还是把神君降临的准确日期给翻漏了，于是以月甚至日为单位再行翻回，那一束流星般的光束由天坠落。
很显然这绝非彗星撞击类地行星，没造成大规模的种族灭绝，因为预想中的剧烈爆炸并未发生，那正是神君化身流光，由天而降的最初形态。
由天而降是文学描述上的夸张手法，如肖凡这般高智慧、高智商、极端专业的人士，当然会有更专业的认知，神君来自于外太空，是某种掌握恒星文明的智慧物种。
既然来了，也就别想走了，肖凡礼贤下士，平易近人，必须跟这位出身宇宙荒野的大能聊聊。
所以就在流光呈现的同一时间，肖凡便已掠空而过，稳稳地将流光托在手心里，其实那束光极为壮观，简直就是耀目生辉的通天巨柱，落下时直径高达十码开外！
倏忽间光芒踊退，空气里波纹迭印，飞快凝结出一个人形，神君相貌堂堂，身段伟岸，气宇轩昂，脸型修长清俊，眉形高挺，双目炯炯有神，一股英武之气迫人而来。
几乎是下意识地，比神君矮了半个头的肖凡，随手就挥出一记耳光，百倍光速的耳光，更丝毫不挟气流和风啸声，神君连闪躲的意念尚未生出，先就听见“啪”的一声响，左颊登时一片火热。
第1131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32）（）
“来者何人？”肖凡大大咧咧的，又故作威武又是戏文般矫情，接道：“跪下来禀明详略。”他小退半步，跟对方拉开了少许距离，如此一来，两人身高的悬殊则无形中削弱了少许。
此人脸红红的，嘴角一阵抽搐，看似嗫嚅了好一会儿，终于纳头拜倒，尤其降临之际气势宏伟，身量高大且颇见俊秀，这时候一旦跪下来，却变得五体投地，也即双膝双掌加上额头，都紧贴在地上。
肖凡也被他这动静弄得猝不及防，这可不符合猜想中的姿态，他设想中的剑神目中无人，道貌岸然，不应该这样卑躬屈膝呀！
“禀明神君，在下驭龙骑，忝为千云座下第十四节九十一段一千六百一十九谷谷主，驭龙之谓，乃为说明在下出类拔萃的屠龙技艺。”此人说起来朗朗上口，毫无谦逊之意，流畅的汉语发音，却可见其运用之纯熟，“在下跨越谷室，亲临此处仅为寻觅时空洞穴的遗物，那是一枚通体漆黑的神珠，未知神君有否知悉下落？”
“驭龙骑”肖凡不知该从何说起，甫一出声便迟疑起来。
驭龙骑倒接得爽快：“正是在下，神君有何指令？请有以示之。”
“你说的什么节什么段什么谷，还有什么谷室，那到底是什么玩意？是一种度量单位吗？”肖凡总算想明白该问什么了，总之问题大堆，一个一个来。
“神君智慧高绝，一语中的！在下所论述的正是空间度量单位，千云座为一座寥阔无垠的空间漩涡，若以立体空间来进行探测，它是无始无终的，也即身在任何位面，任何时空角度观照，距离光线以外的黑暗虚空遥遥观测，也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