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女子站在墙下,用颤巍巍的手努力的去够墙那面高高的桂花树,她枯瘦的手上仍套着莹白透亮的玉镯,季易的瞳孔缩了缩,他想取下那玉镯,取下让她虚弱的禁锢,但是他终究没有动,只看着那只手拼命的举高,像要去触碰脆弱生命里的唯一救赎。
季易突然有一刻恍惚,觉得她终究会变成一阵风,穿过他的手心,飞到他的生命之外。
直到宁远来到身边,他才定了定神,问道,
“如何?”
“主子猜得不错,果然有人夜探别院,一共有两拨人,都是冲着主子的洞房去的,可惜交手之后都没有留下活口。”
季易淡淡一笑,雍容却阴冷,
“任他们想破头,却想不到她藏在王宫。去告诉叔温则,三日后的婚礼,我将携夫人参加,能帮他做的,便只到此为止了,他得手之后,最好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诺。”
“是,”宁远答道,去站在原地没有立即离开,他犹豫再三还是问出想问的话,“主子,你真的打算放弃那个位置了吗?”
季易沉默,看着远处一直微笑的赵玫,心,痛且柔软。
“宁远,直到今日,我才终于明白――这天下,争,是为了遇见她;不争,则是为了得到她”
――而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天下无论我争不争,终究还是会,失去她
031 前夕()
(十月一日正式上架,首更时间预计13点,玫子翘首恭迎各位小伙伴们)
――――――――
公主大婚倒计时三天,那个将成为历史上重要一天的日子近在咫尺,王都内已暗流汹涌。
城西,东候别院内,伯子锐看着伯子栩,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
“你真的想好了?真的要跟我一起参宴?”
“自然,我已经决定了,你不用拦我,拦也拦不住。”
伯子栩笑的没心没肺,全然不顾兄长铁青的脸色,他漫不经心的态度犹如一把火,瞬间点燃了伯子锐压抑许久的怒气,顿时拍桌而起,在上好的花梨木桌面上留下了条条皲裂的细纹,
“婚礼后的那场夜宴是什么目的,你比我更清楚,人家张开了网让你进,你还非削尖了脑袋往里挤,你还是我那个处事冷静、深思熟虑的弟弟吗?”
伯子栩沉默,兄长的话说的很对,他无以反驳,可是即便这样,那一场鸿门宴他也不得不去。
菜市口行刑那日,乔装隐藏在人群里的他,一直在等待赵玫的出现。宫里想要借着这场死刑引出赵玫,他也在等着她的出现。可是当他从那辆北候迎亲的华贵香车的门帘缝隙里,看到苍白的手指紧紧攥着门帘的赵玫,以及她惊惶而伤痛的脸,那一刻,他的痛亦无以复加。
自那日廷尉府的幽静小院一别,再相见时,竟是这样一副场景――她被困于马车内眼睁睁的看着亲如兄妹的朋友被斩首,他亦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痛苦绝望的倒在马车里,消失在严丝合缝的马车幕帘之后
他不能动,因为他看到了季易看过来的眼神,以及用嘴型说的话,“想她死就过来。”
于是他不敢动,只能紧咬着牙关,在拥挤的人潮中深深遥望,直到那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从他面前走过,他才懊丧的敲打着自己的头。所以在夜探北墨别院无果,又得知那场盛世婚礼之后的夜宴,季易将携新婚夫人参加的消息之后,他毅然决定一同参宴。
“哥,就当做这是我最后一次的任性吧,我不能对她见死不救。”伯子栩垂眸,轻声的说道。
伯子锐却只觉荒唐得可笑,“她?她都已经做了北候夫人了!你这是哪门子的见死不救?”
“她不是自愿的!”伯子栩低吼。
伯子锐皱着眉,看着这个一直无比成功的走在人生道路上的弟弟,却一朝为别的风景陷落歧途,他大为痛心,忍不住要给他下一剂猛药:
“你扪心自问,她若不是自愿,凭她的武功,季易能耐她何?你不是说过你加上我两个人都不是她的对手吗?你难道就不怕她已经和西北两方联合,只为谋害你这个多情的气短英雄吗?你自投罗网,却招致家族乃至属地百姓蒙受无妄之灾,你又承受得了你这一次任性的代价吗?”
字字诛心。
伯子栩的身体晃了晃,自己受的伤害他尚能承受,可是伯子锐抬出了整个家族和百姓,他该如何取舍?
那一夜,房间烛灯不灭,映照出男子矛盾的心情。
直到第二日傍晚,关闭了一夜一天的房间才终于打开,伯子栩走出来,对着一直在门外陪着他的四位心腹鞠了一躬,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们不必劝我,也不必陪着我。”
以猴子为首的四位暗卫相视一眼,互相形成了默契,就在他们暗暗运气准备动手的时候,却只见伯子栩先发制人,如旋风的身影以云雾般的诡异身法围着四人飘了一圈,四人便被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不过一招,伯子栩便越过四人。
他背对他们,这四个人都是他从小相伴的同伴和战友,然而此刻,他却无法像以前那样得意的说着“第五百一十三次挑战失败”。他抿紧唇,迅速的翻墙而去,在他身后屋边的回廊深处,伯子锐看着他遁去的身影,拼命的把住了栏杆才抑制住自己去追他的脚步,半响,他才沉沉一叹,摊开手心――
父亲连夜急传的密信上只有一句话:拦住他,不惜一切代价。
然而他没有照做。
那个背负了家族荣辱和所有人深切期望的孩子,一直都是早慧而理智的,他把自己的童年天真和青春韶华都奉献给了政治和暗营,这次,便放他去任性一次!若成功,但望那个惊鸿无双的女子能全他一个追逐的梦;若失败,但望那些沉痛而血腥的教训,能够剥除他最后的纯真,修正他唯一的弱点,令他心无旁骛去走未来的路。
而这场违背父命的赌局,筹码却掌握在一名女子手中――
赵玫,不知你会不会让我失望呢?
身处王宫深处的赵玫却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某种程度上影响全局胜败的关键。她只是在那个偏僻清冷的小院里,过起了她曾经向往已久的米虫生活。
她似乎很快就适应了这里,适应了陈旧败落的小院房间和精致豪奢的一应用度,适应了死一般的寂静和挥之不去的监视目光。她每日最爱的做的事情就是抱着盘子躺在院子里晒太阳,盘子里放着精美的点心,她吃的饼屑簌簌落了一身,却神情餍足。
一旁的云姝看着她,忧心忡忡却无法可施,她心疼这样的心智缺陷的赵玫,却又怕赵玫想起那些可怕的回忆,令暂时闭合的伤口又霍然撕裂,所以不用季易威胁,她也会三缄其口,不提过往。
日子转眼即逝,小院的生活已过去了三天。
这三天里,除了那些暗处监视的影子,宁远和季易会轮番来盯着赵玫。这日下午,季易不知从哪里过来,将一套华美的宫装和首饰匣交给云姝,
“明日,我要带她参加夜宴,申时三刻我来接她,你负责将她打点好”
云姝接过衣服,却欲言又止。
“说。”
“她这般虚弱,如何能去参加夜宴,难道也是由你抱着去吗?”
季易沉默,只是挥了挥手,让云姝退下,然后又招了招手,宁远便近前来。
“她今日都干了什么?”
“辰时一刻醒来,在床上呆了半个时辰才起床,然后在墙根下坐着抓了半个多时辰的蝴蝶,接着又睡了一个多时辰,未时起床时吵着要吃点心,当时云姝有事没在跟前一不留神跌跌了一跤摔到了头。”
宁远说完,季易的脸色已经十分阴沉,他慢慢的走到躺着晒太阳的赵玫旁边,蹲下身子,伸手去摸她额头上包扎的伤口,轻柔的像去摸一个易碎的梦。
还没碰到,赵玫便转过头来看着他,微微一笑,
“澄澜,我没事的,不疼。”
那一刻,她天真如孩童的眼神如蚁虫一口口噬咬着他的心,
那一刻,季易突然很想哭,他造的孽,他终于自食其果。
美丽的灵魂已缺,只剩天真的躯壳,即便是这样,他也依然视若珍宝,他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
“明日,我带你去见识一场最盛大的婚礼,然后,我们永远的离开这里。”
032 国嫁()
ps:
晚了一个半小时,汗颜敬请见谅鞠躬奉上――
成朝三百五十六年,九月初八,当朝唯一的公主大婚,以国为嫁。
这一场仓促准备的婚礼,“六礼”未全,跳过了纳采、问名而直接进入了告期、亲迎。然而,这并不影响其隆重和盛大。
一个月前肃王驾崩时满宫冷肃的灵幡素幔早已撤下,同样的地方挂起了彩花红锦,彩旗飘扬、喜饰鲜花,王宫盛装以待,恭候着它们的新主人。
辰时不到,叔温则便率领浩浩荡荡的接亲队伍等候在锦绣宫门前,他座下的高大名驹白马头戴红花,佩戴着流苏金镂鞍,威风凛凛,即使身穿华贵的喜服,他依然温文尔雅,清俊疏朗,不见狂喜。
“吉时已到,宫门开,恭迎公主――”礼官的悠长而韵调独特的声音如一声开场的号角,唱响了这场盛世婚礼的开端。
不多时,锦绣宫朱漆包金的厚重宫门缓缓开启,在数名喜娘宫女的引领下,公主乘坐的红锦銮轿由十八名轿夫平稳抬出,停在叔温则的正前方。
一身红袍的叔温则下马,金色镶边上的墨黑的蟠龙明纹熠熠生辉。
他来到公主轿前,深深拜下,
“温则三生有幸,与公主有此良缘,愿以此身,许公主平安康乐。从此共白头,同进退,执手一生。”
帝王家里最为平实无华的誓约,轿内的锦昭笑容端雅清丽,她微微掀帘,便有喜娘来扶着她下了喜轿,上了明黄饰羽的凤舆。
“起驾极乐殿――”
唱礼的官员声音嘹亮,浩荡礼队缓缓前行,他们将先去极乐宫祭祀完先祖。然后于肃仁宫内完成大礼,当叔温则接过金册金宝,他的名字便永远刻上肃氏的王族族谱。而这位族谱上的异姓者,又将给王室,给整个天下带来怎么样的未来?
拭目以待。
――――――
繁复的王室婚礼正在有序的进行,崇惠宫里的偏僻小院里,赵玫也在对镜梳妆。
她软软的倚在椅上,任云姝在她脸上头上忙活,看着一旁放着的茯苓饼流口水。
“云姝,现在吃一个可以吗?我都坐了一个时辰了”
云姝为她绾好当下贵妇时兴的团髻。戴上双蝶戏花缀碧玺珍珠的金步摇,为她画了明艳又不失庄重的浓妆,这才将点心盘递给她。
“小心点,别沾到脸上,等吃完了,我再给你上胭脂”
“恩恩,好”
赵玫连连点头。欢喜的接过盘子,云姝勉强笑笑,赶紧退到门外,藏在角落里拭泪。
藏在暗处的宁远看着这一幕,猜想赵玫又说了什么呆呆傻傻的话让云姝伤心了,他也不免感叹。曾经多么意气风发的女子,坚韧如刚,却也折损在阴谋的重复打击之下
他更担心的是自己的主子。季易虽然从不说什么,但是他每次从这里离开的时沉重的脚步,和眉间与日俱增的忧愁,都看在他的眼中。
唉
他沉沉一叹,转开了目光。
突然。黑影一闪,他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他没想到就在他难得走神的这一刻,竟然被人趁虚而入,钻了空子。
而钻空子的人,竟是本该同伯子锐一起入宫观礼,此刻应该身在肃仁宫的伯子栩。
伯子栩目光敏锐的环顾四周,确认小院周围埋伏的所有人都被他放倒,并看清了整个小院的格局出口之后,这才进入房中。
当看到赵玫完好的坐在镜前,正惬意的吃着茯苓饼时,他松了一口气,可是当他看清赵玫的穿戴时,心里又涌上一股悲凉的寒意――头上高盘的坠马发髻,身上的杏色红边的团花锦衣,一个标准的贵妇穿戴。
“你”
他只轻轻一个“你”字,便再说不出什么来。
这时,赵玫似乎察觉了什么,捧着盘子缓缓转头,手上还捏着半个茯苓饼,嘴角还留着残留碎屑,目光无辜而茫然,她看着伯子栩,奇怪的问道,
“你是谁?”
你是谁?
听到这样的问题,伯子栩如被雷击――她居然问他是谁?他没有易容没有乔装,穿着自她说过不让他穿白衣之后就时常穿着的黑色长袍,她居然见面不识。
“你真的不认识我?”
伯子栩抱着微薄的希望再一次问,赵玫却只是呆呆摇头。
“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赵玫立即笑起来,像看傻瓜一样看着伯子栩,
“你真傻!我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是谁,我是赵玫啊!”
伯子栩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瓶般五味陈杂,她是赵玫已确认无疑,可是,却不是他认识的那个灵动慧黠的赵玫,她究竟怎么了,变成这般摸样,言行像孩童般带着纯真稚气,还不认识他?
就在他心里复杂纠结的时候,赵玫突然叫起来,
“云姝,云姝呢!”
伯子栩暗叫不好,云姝,难道是他进门时顺手点了穴道的那个女子?
云姝迟迟没有出现,赵玫顿时慌张起来,她看伯子栩的眼神也已经变了,
“你是坏人!你把云姝弄到哪儿去了?”
伯子栩手足无措,他试图走近安抚她,向她解释,赵玫的反应却更加激烈,她身子不住的往后缩,看着伯子栩的目光充满了惊慌害怕,
“你别过来,坏人!”
伯子栩满脸挫败,他深呼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
“我不是坏人,我是来带你走的,我们去外面玩,好不好?”
“外面?那是哪里?”
“王宫外面,有山有水,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伯子栩自己都觉得自己像诱拐孩童的坏人,可是没办法,他只能想出这样的拙劣的借口来吸引此刻的赵玫。
“外面也有点心吃吗?”
“有!很多。金银卷、千层饼、核桃酥比这里的点心好吃多了”
赵玫偏头,撅着嘴皱着眉,开始很认真的思考伯子栩的提议,听起来似乎很不错呢
“那你先把云姝还给我!”
伯子栩连连答应,正要退出去给云姝解穴,突然看见赵玫脸色变化,看着他的身后欢喜的叫道,
“你终于来了,这个坏人要骗我走!快抓住他!”
伯子栩此刻也终于察觉到了身后有人,这是第一次。他在危险如此靠近时才发现,也是第一次,他的后背暴露在敌人的目光之中――全因他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的赵玫的身上。
而看似孩童心智的赵玫。虽然失忆,那要命的聪慧却还在,她多半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季易赶来。
“世子似乎走错了路。”
身后传来季易沉冷的声音。伯子栩无奈耸肩,双手摊开,示意自己并不打算反抗,然后转身,面对季易,以及他身后严阵以待的侍卫。那些黑衣人如鹰鹫般环伺周围,他们或趴在墙头,或伏于屋顶。或隐于门外,或藏在树后,手里拿着特制的弩箭,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精准的射杀伯子栩。
这个根本不可能逃脱的埋伏,伯子栩傲然挺立。依然笑对,
“这个架势北候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
“没办法,谁让东候的暗营首领实在是太厉害。”
季易看着伯子栩,目光中隐隐透着赞许――以伯子栩的骄傲尊严,却并没有自恃本领拼个鱼死网破,而是甘愿服输束手就擒,能屈能伸,张弛有度,的确不失为一个强力的对手。
伯子栩回头,再一次看一眼镜前的赵玫,她又端起盘子,旁若无事的开始吃点心,似乎任何事情都分不了她的心。
他努力让自己释怀,可是那一刻,她指着他口称坏人,无比依赖的向季易求助的一幕――深深的刺痛了他。
他苍凉一笑――你选择了帮他,我便只能坠入地狱。
“世子,得罪了。”
季易当然不打算再给他与赵玫接触的机会,他一个眼神,宁远便上前将一颗药丸喂给伯子栩,伯子栩没有反抗,吞下药丸便随着宁远离开,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之后,埋头大吃的赵玫,眼中有波涛卷涌,一瞬幽深。
――――――
小院又恢复了安静,黑衣人们随着伯子栩的离开而消失,这几十人在这禁卫严密的深宫,居然出入如无人之境,不免令人胆寒。
院内只剩下季易,他依然站在门口,黑眸紧紧盯着赵玫,三天了,他观察了三天,终于在刚刚赵玫向他求救的那一刻确定,她因为遭逢大变和巨大的打击,真的失忆了。
他说不清此刻是喜是忧,只是心头一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