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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每次拉筋的时间并不长,最多十几分钟,那个时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可阿梨在假扮奎雪的时候,一拉就是个把月,想想那种滋味,我忽然就释怀了,我又有什么资格去责怪阿梨呢?
身为跑腿人,阿梨不过是在完成雇主交办的差事,是我跟师弟稀里糊涂地卷了进去。现在回想起来,阿梨曾不止一次地帮我们脱险,甚至在最后一刻,不惜跟我翻脸让我记恨也要维护我的周全,我又有什么理由再去责备她呢?我只顾着自己的感受,觉得自己被蒙在鼓里,被欺骗,被利用,可这件事情本身与我并没有关系,是我自己硬要掺和进来,还责怪别人不带我玩?
乾一啊乾一,你真是太自私,太自以为是了。
不等我回过神,阿梨突然大叫一声“跑!”与此同时,带出老乔满目疮痍的胳膊。
我赶不及问为什么,迅速背起老乔没命地往前跑,后脑勺上跟着感觉到一股劲风,巨舌“咕咕”叫着追了上来。
我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登时头皮一麻,鸡皮疙瘩唰地冒了出来,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舌头,简直比一条成年网纹蟒还要粗十倍!数不清的黑紫色肉筋交错缠附在殷红的巨舌上,狰狞得可怕,最磕馋人的,还是那些密密麻麻流着脓液的吸盘,一跳一跳,好像已经迫不及待要吞掉猎物。
我不由猛打了一个哆嗦,恨不得脚下生风,我他娘的就是渴死累死,也不想被这东西舔上一口,真的。
跑着跑着,这山洞逐渐变宽了,像一个巨大的地下防空洞。这时,阿梨突然惊叫了一声,我忙停住脚转身一看,阿梨的九尾鞭被吸盘咬住了。这九尾鞭我倒是听师父说起过,是用活了一千年的九尾狐的九条尾巴做成的,每条尾巴末端各系着一只三爪铃铛,爪尖酷似鹰爪,锋利无比,一抓就是一块肉。
只见阿梨一手执鞭,忽然一个起跃,在空中利落地翻了个跟头,六尾跟着一转,像一朵旋转盛开的金花,叮叮当当带着响儿,啪地一声抓在巨舌尖儿上。
山洞里顿时炸开一声撕心裂肺的怪叫,巨舌甩动着庞大的身躯,身上的吸盘也像受了刺激一般,疯狂地向外吐着脓液。说时迟那时快,十几条黑紫色的肉筋嘭地一下凌空弹起,犹如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长手,突然朝阿梨俯冲而去。
阿梨的九尾鞭还咬在吸盘上来不及拔下,眼见着就要吃了眼前亏,我急得大喊“小心!”赶忙放下老乔,拔出天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一跃,刚好挡住劈头砸向阿梨的三条肉筋,拉着她趁势一个就地打滚,躲过了其余几条的扫荡。
那肉筋看着唬人,但到底是肉长的,被我的天杖一砍,登时断成了两截,疼得巨舌又是一声嘶喊,摇头摆尾缩退了好几米。
阿梨趁机使劲儿一拔,将九尾鞭收了回来,犹自喘着气“乾一哥哥,刚才真是好险!”我说道“阿梨,你带上老乔先走,我拖住它,快!”
阿梨面上一愣,大概没想到我会说这样的话,急忙摇摇头“要走一起走!”
我看了老乔一眼“来不及了,老乔的胳膊已经开始溃烂,必须马上治疗,否则就真的废了!你放心,这舌头虽然大,但到底是肉长的,我还应付得来,咱们一会儿前面回合!”
阿梨还想再坚持,我又说道“老乔是我跟小兑的拜把子兄弟,形同手足,我们发誓要同生共死,现在我把他交给你,是一项关乎三个人性命的重要任务,你明白吗?”
阿梨看着我终于点了点头,架起老乔三步一回头地走了。她知道我这是把命交到了她手上,同时,也是在拿命要挟她。
巨舌这会儿也恢复过来,弹跳着朝我扑上来,我就地一滚,避开当头一击,贴墙游走。巨舌身躯庞大,进退十分笨拙,但舌尖却异常灵活,仿若有眼一般,迅速瞄准我的位置,一个勾头冲我拦腰扫过来,把我逼进舌身与石墙之间。
第十九章 舌战(下)()
我心中登时一惊,想不到这怪胎竟然跟人一样有思想,怕是早就成精了,先前还真是小看它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巨舌快要扫到我腹部的时候,我举起天杖猛地向下一扎“吃你爷爷一杖!”正中舌尖盘眼,可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泡腥臭的脓液登时溅了我一脸,脸上立刻火烧一般的疼,尤其是我的眼睛,又疼又辣,熏得眼泪直流,睁都睁不开。
我心中一咯噔,他娘的,不会瞎了吧?
就在这时,腰上突然一紧,几条肉筋缠住我的腰瞬间将我卷上半空,我感到一阵劲风迎面刮过来,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挡。那东西吃过两次亏,深知天杖的厉害,我这么胡乱一挡,相当于把天杖直接送到巨舌跟前,虎口一震,天杖就脱了手。
我的心口咚咚跳得飞快,直骂自己猪脑子,先是丢了招子,后又丢了棍子,这不上赶着给人家填肚子嘛?
想我乾一多少次逢凶化吉,死里逃生,什么更危急的情况没遇到过?今天却要在这里给一只舌头打牙祭?!死后连块骨头都找不到卧槽,这要是传出去岂不给人笑掉大牙?
不行不行,这座儿这回还是先不占了,聆听**的教诲在哪儿都一样。
我正胡思乱想着,突然,巨舌拽着我猛地一甩,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咚地一声刮在花岗岩上,我只感到脑子里一嗡,一阵天旋地转,一股腥甜的液体瞬间冲上嗓子眼,难受得要死!不等我喘口气儿,脑后把上又是劲风一扫,咔嚓一脆声,右边肋骨撞在了一块石头上,顿时传来一股钻心的疼,疼得我几乎晕死过去,喉咙眼儿一翻,吐出一口老血!他娘的,肋骨肯定是断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怪胎根本不是想吞了我,而是要活活摔死我啊!“老子到底跟你结了什么深仇大恨?虎落平阳被犬欺,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他娘的就不能给老子个痛快?”我气得大骂。
这一动气,肋骨上又是一阵钻心的疼,我哧溜一声抽了口气,下意识地用手去捂,谁知,却在腰上摸到了一个匕首的手柄。
我忽地一愣,明白了,这是阿梨施展缩骨术救老乔的时候留在巨舌身上的,没想到刚好就扎在缠在我腰上的其中一根肉筋上。哈哈,这下好了,此乃天助我也,也是我今日命不该绝。
我猛地一下拔出匕首,巨舌立刻低吼着一抖,显是发疼,我心中大快“嘿,孙子!这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叫你尝尝爷爷我的手段!”说着,朝腰上一圈肉筋扎下去,刀刀重起重落,飞溅出液体无数,也不知是血还是什么,疼得那巨舌“咕咕”大叫,粗壮有力的舌尾发疯般地朝花岗岩上砸。
腰上的肉筋终于支撑不住松下劲儿来,我借势翻身一滚,落了地,竖起耳朵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几秒钟之后,发狂的巨舌渐渐平息下来,我甚至可以感觉到它锋利的“眼睛”正在我身上打转,恨不得立刻将我拍成肉泥,但它并没有马上攻击,而是像人类一样在做思考,想把我一击击中、击垮!
我心跳狂乱地准备着,拼命想睁开眼睛却辣得眼泪直流,只好放弃,没了这对招子,老子照样送你去超度。
这时,我突然闻到一股熟悉的腥臭味,跟着听见几声啪嗒啪嗒的声响,好像有什么液体射到我的脚边。我用手一摸,指尖立刻感到一股火烧似的疼,糟糕,是那吸盘里吐出来的东西!
情急之下,我一把用衣领蒙住头,快速在地上来回翻滚,尽量不在一个地方停留超过一秒,耳朵边嗖嗖全是脓液飞射的声音,简直跟下炸弹雨一样!即便我闪得再快,身上还是被击中了好几下,整个身体就像被扔进了一个热油锅,火烧火燎地疼!靠,再这样下去,老子非活活脱了一层皮不可!
就在这时,一股又急又快的劲风从背后刮了过来,我心一愣,靠,难道这家伙还有帮凶?
“接着!”阿梨的声音出现了,我一下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循着风向抬手一接,竟然是一把伞,但要比平时的伞要重很多,材质摸上也是古怪,有点像不锈钢,又有点像镜子,闻上去还有一股长时间不用发霉的味道。
阿梨迅速跟我背对背靠拢,两把大伞像两只坚固的盾牌,将我们护在中间,我提醒道“小心这些脓液,别让溅到你的皮肤上!”
阿梨停顿了一会,大概是在观察,然后吃惊地问我“乾一哥哥,你的脸还有眼睛?”
我知道这件事情迟早是要面对的,男子汉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毁个容又算得了什么?想到司马迁遭腐刑而成史记,左丘失明乃有国语,孙膑遭膑脚之刑后修兵法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我乾一说不定还要有一番大作为呢!到时候光宗耀祖,造福一方,名垂青史,万人敬仰!我对阿梨说道“皮相而已,不碍事,你别盯着我看,怕吓着你。”
“不是啊乾一哥哥,好多眼屎。”阿梨说着,用手帕在我眼睛上一抹,我再试着睁眼,咦,好像能睁开了。
低头一看,手臂上刚才被脓液击中的地方,沾着一块黄不拉几的固液混合物,用手一碾,立刻碎成小米粒,有稀有稠,看着真跟眼屎一样。
我赶紧在脸上拨拉了几下,扣下来几块巨型眼屎,皮肤摸上去也不疼了,只是微微有些刺痛。我问阿梨我的皮肤有没有溃烂或者烧伤?眼睛红不红?
阿梨说“眼睛看上去是有点红,不过应该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有几根红血丝。皮肤倒是没什么变化,还跟以前一样。”
这下我就奇怪了,难道是我搞错了?我对阿梨说“你先等一下,我再试试,如果这液体真的没问题,你再把伞收起来。”
阿梨说了句小心,退到一边。
那巨舌大概是消化系统不好,狂轰滥炸了这么久,吸盘里居然还有东西可吐。想到皮肤上火烧火燎的滋味,我也不敢贸然把伞收起来,只从脚下开了一条缝,登时,便有两泡脓液射到我的裤腿上。
我蹲下观察发现,这脓液表层冒着白色泡沫状的气泡,能迅速腐蚀人的皮肤和衣物,并产生灼热感。起初,皮肤周围会呈深红色,看上去像烧伤一样,也确实有烧伤的痛感,这种状况持续了有两分钟,皮肤颜色开始慢慢变浅,表层覆盖的脓液结成半固态半液态的黄色结痂,痛感逐渐减弱,用手一扣,结痂掉落,皮肤完好无损,果真一点事都没有。
靠,真他娘的唬人啊!我心中顿时卸下一大口气,扭头对阿梨招招手“安全,收伞吧!”
就在这时,巨舌突然发出一连串类似于呕吐的怪声,整个身躯扭曲成一个巨大的型,往前一抻一抻地跳,身上的吸盘全都胀大了盘口,憋得向外高高凸起,一条条黑紫色的肉筋全部暴起。
我跟阿梨一对视,不由同时咽了口吐沫,看样子,似乎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爆出来了。
第二十章 拦腰斩()
“快快!快撑伞!”我大喊,忙不迭地与阿梨躲在大伞下面往后撤。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咕噜”一声长长的闷响,无数脓液啪啪啪像迫击炮一样射下来,我们手中的大伞几乎抵挡不住,伞柄左右晃得利害,随时都有折断的可能。
我说道“这家伙到底吃了什么脏东西,怎么吐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吐完?消化系统也忒差了吧!”阿梨摇摇头,她伞上的伞骨已经断开了一半,不得已只能缩着身子躲在另一半伞下。
我这才注意到,这伞原来是铜制的,伞面是一个半径约90厘米的正圆形,上饰一龙一凤,首尾相连,正中央凸起一个约5厘米高的锥形尖角伞骨有36根,上面雕刻着祥云一样的花纹,简单而不失华贵伞柄长约110厘米,末端有穿孔,可支立而放。
我看着眼熟,好像在哪个博物馆见过,稍微一想,有了!这不就是天子驾六铜马车上的车盖嘛!阿梨从哪儿搞来的?
毕竟是两千多年前的东西,大部分的青铜已经被氧化,能撑到现在完全是个奇迹。这也足以见得以前古人做东西多实在,不像现在偷工减料,自己人坑自己人。
这时,我的余光忽然一扫,发现了掉在地上的天杖,忙弯着腰挪过去,护在伞下,刚要伸手去捡,突然,嘭地一声巨响,不知从哪个盘口爆出来一根细长的棍子,重重撞在我的伞面上,左边伞骨登时断了八根。
我正心疼,虎口猛地一震,又是咔嚓一声响,伞柄竟然从中间折断了,真是作孽呦!我暗骂一声,赶紧抓住断口,勉强先把铜伞稳住,低头一看,登时吃了一惊,刚才袭击我的棍子不是别物,正是师弟的泽杖。
我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冒出一个念头,难道师弟就在这巨舌的肚子里?
我推测,这吸盘正是巨舌的进食渠道,喷出来的脓液是它的胃酸,所以带有轻微的腐蚀性,但由于我的体质比较特殊,所以恢复得极快。而老乔本来身体就虚,又险些被巨舌吸入腹中,所以中招之后,身体出现了腐烂和昏迷的症状。
之前,我曾一剑刺在巨舌的盘眼上,刺激胃酸喷出,弄伤了我的眼睛,所以才误认为这是巨舌攻击人的一种手段。所以,当巨舌再一次反胃呕吐的时候,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它是在攻击,直到刚才我才想明白,原来是师弟在里面搞的鬼。这小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折腾得巨舌一阵阵地反呕,然后想借机从里面逃出来。
我捡起泽天杖,对阿梨说道“小兑就在巨舌的肚子里,咱们在外面帮帮他,叫他快点出来!”
阿梨一愣,还以为我在开玩笑“你说小兑在这怪胎的肚子里?”
我一面顶着快要散架的伞骨,一面说道“我也是刚发现的,现在没时间解释了,阿梨,你从巨舌左侧绕过去,我从右侧,见到吸盘就扎,多给它来点刺激!”
阿梨应了声好,两人各自一个利落的翻身,迅速就位。
这巨舌从侧面看更是大得不可思议,暴起的肉筋已经完全胀成了黑色,像一条条吃了激素而暴长的蚯蚓,交错缠绕在疙疙瘩瘩的舌身上。这么近的距离,我甚至能看见肉筋上一圈圈跳动着的红肉线,我的亲娘啊,别提多恶心了!
我强迫自己对满目暴起的肉筋视而不见,把注意力集中放在吸盘上,只见原本碗大的吸盘已经被撑成了盆大,盘嘴一圈密密麻麻全是深褐色的肉瘤,撑得几乎要爆开盘嘴下有一个漏斗状的盘腔,肌理如同婴儿的胎盘,颜色由上至下,由褐红变为黑色,每间隔半秒钟,盘腔猛地一收缩,再一撑开,喷出一泡脓液,随之带出一股极其腥臭恶心的味道,直冲脑仁!卧槽,差点没把人熏晕过去!
我一扭头,迅速憋了一口气,举起伞尖猛地往下一扎,也顾不上脓液溅没溅到我身上伞面几乎已经废了,迅速摸到下一个盘口,手起伞落。
这样一路扎下去,不过才七八下,带上对面阿梨的几下,巨舌就受不住了,如浪里白条疯狂地甩动起来,舌身撞上四周的花岗岩,砸下不少细碎的落石,脚下的地面跟着七摇八晃。我不得已,只能先停住手,躲避头顶的落石。
我朝对面喊道“阿梨,你怎么样了?”
过了两秒钟,阿梨的声音夹杂着石块落地的声音传过来“我没事,乾一哥哥,你呢?”
这时,我忽然感到左肩膀上方刮来一股子劲风,忙侧身一躲,一块菱形的碎石头登时砸落在我的脚下,锋利的石头尖磕在地面石上,啪地一声折成两段!看得我心中一阵后怕,若不是刚才闪得及时,现在折成两段的恐怕就不是石头尖了。
阿梨等了半天没回应,心急地又喊了一声“乾一哥哥?”
我一面小心观察着头顶和巨舌的动静,一面说道“放心,我没事!照这样下去,这里要不了多久就要塌了,咱们必须速战速决!”遂把心一横,人命关天,不能再磨叽了“阿梨,左右夹击,直接来个拦腰斩!”
阿梨应道“好!”只听嗖地一声,铃铛声落,九尾鞭便牢牢抓在巨舌的左腰上。
那巨舌狂嘶一声,舌尾猛地腾起数米高,嗖地朝阿梨甩过来。
“阿梨小心!”我心下大惊,隔着十人粗的巨舌身根本鞭长莫及,情急之下,也算急中生智,蹬着身后的石墙一个起跃,一杖砍在跟阿梨的九尾鞭相对称的右腰上。
巨舌突然挨了这一下,有些发懵,舌尾顿时方寸大乱,也不知道要攻击谁,在阿梨脑袋顶上掉了个弯,摇摇晃晃地朝我撞过来。
来得正好!我另一只手迅速抽出师弟的泽杖,摸到羊眼上的机括,莲头乌丝登时飞射而出,嗖嗖缠上舌尾。那巨舌也不甘示弱,狂叫着翻卷舌尾往后扯。
我一己之力根本不是它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