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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田一之犬神家族[横沟正史]-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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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清的语气流露出百般无奈,金田一耕助忍不住以同情的目光注视着他。

  “佐清,你终于承认了!是的,这样对你比较好。那么,接下来你是自己说呢?还是由我代劳?”

  佐清大吃一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当他看见对方的眼里充满自信时,只好低垂下头。

  “请你说吧!我实在是……”

  “松子夫人,你认为呢?”

  “请说!”

  松子依旧悠哉地抽着菸管,显得十分镇定。

  “是吗?那么我就代佐清说话了。夫人、佐清,我有说错的地方,还希望你们能随时纠正。”

  金田一耕助稍微沉呼吸了一口气后便说:

  “刚才我已经说过,佐清十一月十二日以山田三平的名字回国。但是他为什么要以匿名的方式回来呢?这一点我始终不明白,所以这个部分待会儿还是请佐清自己来说明。

  至于当时刚回国的佐清最想做什么事?我想大概是看报纸吧!战后刚回来的军人总是非常渴望知道国内的消息,而为了满足他们这份渴望,收容所里到处都会有合订起来的报纸。所以我相信佐清一抵达博多,一定是一头栽进报纸堆里。”

  金田一耕助停顿了一会儿,看了看在场的每个人。

  “大家都知道,古馆律师是在十一月一日那天公开佐兵卫先生的遗嘱,而且这件事曾轰动一时,并成为全国性的新闻,所以二日的报纸一定会大幅报道这件消息。

  我想佐清在博多看到这段报导时,或许也感到非常震惊吧!因为他已经知道有人冒充他潜入犬神家了。”

  “什么?”

  这时,松子不由得发出一声尖锐的叫声。

  “佐清,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立刻拍封电报回家,告诉妈妈那个人是假冒的?如果你及时通知妈妈,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

  佐清抬起头来,似乎想说什么,可是犹豫发生了一会儿,仍害怕地低下头。”

  金田一耕助只得接着说:“是的,松子夫人,你说的没错,如果佐清这么做的话,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些悲剧了。但是,我相信佐清当时大概已经猜出那个人是谁,而且他并不恨这个假佐清,甚至还有点同情假佐清,所以才不打算正面揭发他,只想就底下解决这件事……”

  “那么,这位冒充佐清的人究竟是谁?”

  一旁的橘署长忍不住问道。

  金田一耕助犹豫了几秒钟,这才结结巴巴地回答:

  “这、这个问题必须由佐清来证实,不过,如、如果容许我稍微运用一下想像力的话,我想那个人……那个人……会不会就是静马?”

  “啊!果然……”

  一直默默无语的菊乃忽然激动地叫了一声。

  “这么说,那个人果然是静马了,而前天晚上你之所以问我静马和佐清长得像不像,其实是因为你早就猜出他是静马了。啊!那孩子曾经牵过的我手,这表示他知道我就是他的妈妈……”

  瀑布般的泪水不断从菊乃那双不灵活的眼睛里涌出,叫人看了不禁也为之鼻酸。

  “老天爷实在太残忍了!虽然他不该冒充别人回家,但也用不着罚他还来不及跟日夜盼他回来的妈妈说句话,就被人杀死了呀!”

  菊乃仍不断叨念着。

  这对母子的命运说来也实在十分悲惨,虽然静马冒充他人,但相信他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因为他不但无法与自己的亲生母亲相认,最后甚至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杀了。如果这件命案没有水落石出的话,他将永远以佐清之名埋葬于坟墓里,而菊乃恐怕也会一直盼望这位永远不会再回来的儿子回家团圆吧!

  佐清神色黯淡地叹了一口气,竹子和梅子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有松子依然悠闻地吞云吐雾。

  过了半晌,金田一耕助才转身看着佐清。

  “佐清,你在缅甸的时候,就一直和静马在一起吗?”

  “不。”

  佐清落寞地回答:

  “我们并不在一起,而且我们的部队也不一样。只是因为我们长得很像,所以很快便成为彼此部队谈论的话题。有一天,静马来找我,当他自报姓名之后,我就知道他是谁了,虽然我母亲从不曾提从关于菊乃阿姨的事,不过我却曾经听外祖父提过这件事。

  或许人在前线比较容易忘记以前的恩怨,所以静马不计前嫌地跟我握手言和,在那段日子里,我们曾经一起谈论着自己的过去,后来战争越来越激烈,我们也就分开了。

  之后,静马在无意中知道我们部队被敌军歼灭的消息,就以为我已经战死,加上他自己的颜面受到重创,而他所属的部队也只剩下他一人,因此他便决心冒名顶替我。怪只怪当时缅甸的战况相当混乱,所以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才会这么容易就被大家接受了。”

  说到这儿,佐清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可怕的偶然

  原来如此,你不忍心揭发静马,想自己私底下解决这件事,所以一到那须市,便遮遮掩掩地在柏屋落脚?”

  佐清看着金田一耕助默默点头。

  “但是,金田一先生,佐清为什么要蒙着脸呢?”

  橘署长仍感到十分不解。

  “署长,别忘了,当时犬神家已经有一个戴面具的佐清了,如果镇上的人看见佐清的脸一个会立刻知道有两个佐清,那么他的若心不就白费了?”

  “哦,原来如此。”

  “佐清,你十点左右离开柏屋之后,便悄悄回到犬神家,还暗中把假佐清——也就是静马叫出来。当时你们两个在哪里谈话?”

  佐清不安地看了看大家,然后才喘着气说:

  “在船坞里面。”

  “船、船坞?”

  金田一耕助张大眼睛,瞪视着佐清。

  “这、这么说,你们是在命案现场的下方喽?那时,你对静马说了些什么?”

  “我……我……”

  佐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苦笑着回答:

  “报纸上并没有提到静马颜面受伤、戴面具的事。所以我一直以为只要跟静马调换过来就可以了,当然,我也打算给静马一大笔财产,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静马竟会变成那副模样,我根本无法悄悄跟他互换身份。因此,我们只好试图协商各种对策,就在这个时候……”

  “佐武来到辽望台,没一会儿,珠世也来了,是吧?”

  金田一耕助胸有成竹地接着说道。

  佐清则眼神涣散地点点头。

  此时大家都因为越来越接近事件的核心,面显得有些紧张。

  “佐武和珠世大概只谈了五分钟的话就起了争执,没一会儿,猿藏赶来了,他立刻冲上望台,将佐武击倒在地上,并抱着珠世离去。就在这个时候辽望台的阴暗处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是……那是……”

  佐清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双手捂着脸,痛苦地喘着气。

  “是松子夫人吧?”

  金田一耕助体贴地帮他把话说完。

  这时每个人都屏息注视着松子,只见她依然一脸顽固地抽着烟,完全无祝竹那充满憎恨的眼神。

  “佐清,振作点,这里是最重要的部分,你必须说出来。”

  金田一耕助拍拍佐清的肩膀鼓励道。

  佐清只得用力点点头。

  “那时佐武好像正准备下楼,他在途中遇见我妈,两人交谈了一会儿后,又走上望台。没一会儿,佐武便碰一声倒在地上,而我妈则迅速从楼梯上冲下。我和静马见状都呆住了,过了好一好儿,我们才鼓起勇气,悄悄地上楼……”

  佐清说到这儿,再度用双手抱着头。

  (也难怪他会觉得苦闷、懊恼,因为他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杀人,这对为人子女的人来说,该是多么大的震撼呢?)

  此情此景,金田一耕助实在不忍心要求佐清继续说下去,他只好清清喉咙说:

  “从那次之后,你就利用面具和静马演出这场偷龙转凤的戏,是吗?这个点子是静马想到的吧?”

  佐清用力点点头。

  “发生那件事情之后,静马便喧宾夺主,不但逼迫我把佐清的地位永久让给他,还说要和珠世结婚,继承犬神家的所有财产;如果我对这件事有异议的话,他就要揭发我杀妈人的罪行,也就是说,如果我想保护母亲,就必须把自己的身份、地位,财产、甚至恋人让给他,一辈子过着隐性埋名的日子。”

  “你真的答应他了?”

  橘署长不敢置信地问。

  佐清只能无力的点点头。

  “从当时的状况看来,我除了答应之外,也没有其他的路好走。后来静马又告诉我那天晚上比对手印的事,他说妈妈坚决拒绝比对手印,如此一来,事情也会被揭穿,所以他要我戴着面具,当一天佐清。”

  佐清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我答应他后,静马便点点头,找出一把武士刀。我大吃一惊,问他想要做什么?他却说这切都是为了救我妈妈,只要犯罪手法残暴些,别人就不会怀疑是女人下的手……”

  接下来的部分,佐清又激动得讲不下去了,金田一耕助也不忍心勉强他,而菊乃一想到自己孩子所造的孽,整个人就不停地颤抖。

  过了半晌,佐清又长叹一声。

  “他斩下佐武的头之后,我们两个就交换衣物,我还戴上那张橡皮面具,并嘱咐静马绝对不要柏屋老板、或是任人看见他的脸。静马听我这么说,不由得拍手笑了起来,还说:‘很好、很好,明天你就待在这儿扮演我,我这就去柏屋代替你’。”

  金田一耕助听到这里,忍不住转身对署长说:

  “署长,佐清用围巾蒙住脸的冲动,当时却意外发挥功效,使得这两人可以从十一月十日到十日,成功地在犬神家和柏屋扮演对方的角色。由于静马只是露出那对眼睛,所以不必担心别人会看到他丑陋、可怕的颜面。”

  总之,这一切都起因于偶然,整件事也是无数个偶然的聚合体;但这些偶然只是构成经线的主要部份,想它织成一匹布,就得运用过人的智慧当纬线了。

  而静马的确具有这样的智慧。

  “静马换下和服、用围巾蒙住脸之后,便走下辽望台,从船坞划了一条小船出来;我则负责将佐武的无头尸体和武士刀扔到小船上。等小船划向湖心之后,我又照静马的吩咐将佐武的脑袋换琶菊花玩偶上,然后回到静马住的那间房间。”

  佐清说到这里,脸上已经显得疲惫不堪了,不但眼眸失去光彩,上半身还不停发抖,甚至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十分低沉。

  因此金田一耕助只好帮他说下去:

  “以上是十五晚上发生的事。到了第二天,也是十六日,松子夫人就宣布愿意比对手印,而那人手印比对的结果对我而主,却成了推理上一个盲命的盲点。为什么呢?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比人类的手印、指纹更能明确证明一个的身份,况且我当初连作梦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偷龙转凤的事,所以始终深信那个面目全非的假佐清就是真正的佐清。但是珠世小姐却比我早注意到这一点。”

  珠世闻言,忍不住吃惊地看着金田一耕助。

  “齐藤那天宣布手印比对的结果时,你曾经两想开口说话;我到现在仍很好奇,那个时候,你究竟想说什么?”

  “啊!是那件事呀!”

  珠世脸色发白地说:

  “我知道……不,不能说是知道,只能算是我的感觉。我总觉得,那个面目全非戴着面具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佐清,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说不上来,我想这大概是女人的直觉吧!”

  “或者可以说是恋爱中女人的直觉?”

  “啊!”

  金田一耕助一插嘴,珠世立刻叫了一声,还羞红了脸,但是她随即又很有自信的挺直腰身说:

  “或许是吧!不,一定是这样。总之,我确信那个人不是佐清,可是因为手印比对的结果出乎我所料,惊讶之余,我突然产生一个疑问——眼前这个佐清真的是那位面目全非的人吗?因此……”

  “因此?”

  “因此,我当时很想说——拿掉你的面具,拿掉面具让我们看看你的脸!”

  金田一耕助登时发出一声呻吟。

  “如果当时你肯说出这句话,就不会发生后续的惨剧了!”

  “对不起。”

  珠世一脸歉疚地低下头,金田一耕助见状,连忙解释道:

  “不,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不够细心。好了,我现在回到主题,那天晚上,静马和佐清又偷偷换回原来的角色了吧?”

  佐清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点头。

  “你在辽望台下跟碰头,他互换衣服,并且应静马的要求,给他一记左勾拳之后纵身逃跑。而静马则故意摘下面具,露出丑陋的脸,让大家知道他是如假包换的佐清。其实,他这么做不就是要向大家证明——‘我还是那个颜面受伤的人’罢了。”

  佐清又点头,但是这个时候,珠世却提出疑问。

  “金田一先生,这么说,那在晚上潜入我房里的究竟是谁?”

  “当然是静马!静马回到犬神家时,比原定时间还早,而犬神家也还在为佐武举行守灵仪式,大家都在这个房间里,所以他便用这段时间潜入你的房间。”

  “为什么?”

  “这个嘛……我想他大概是想取回那只上面印有凶手指纹的怀表吧?”

  “啊!”

  珠世这才理解其中原因,不由得惊讶地捂住嘴巴。

  “静马做梦都没有想到那须神社竟会留有佐清的手印,所以当他在十五日晚上为了盖不盖手印的事和大家发生争执时,便开始怀疑那只怀表是不是用来采集他指纹的。虽然真正的佐清去盖过手印之后,大家就不会再要求他盖第二次手印了,但是如果你拿出那只怀表,和从那须神社拿回来佐清手印作一比较的话,他的身份还是会被揭穿,因此他只好偷偷跑来找怀表。不过这件事更可以证明静马十六日这天并不在犬神,因为如果当时他在犬神家,就应知道情表在佐武手里,而且当晚就下落不明的事了。唉!只可惜现在那只怀表……”

  “那只怀表在我这儿。”

  松子语气冰冷地开口了。

  她打开一个抽屉,从其中一个小烟盒当中取出一只金壳怀表,并把它给金田一耕助。

  当大家看见那个在榻榻米上滚动的金壳怀表时,都不由得面面相觑。

  因为这只怀表正是松子杀人的有力罪证!

  松子夫人则笑得极为勉强。

  “我并不知道指纹的事,只是当时我从后面捅佐武一刀,他踉踉跄跄地向前扑倒在地,这只怀表也从他胸前的口袋里掉了出来。我捡起来一看,发现这竟是珠世拜托假佐清修理,而假佐清拒绝修理的那只怀表。虽然我不知道这只怀表为什么会落在佐武手上,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仍决定把只怀表带走,并将它藏在香烟盒里。”

  这又是另一个偶然!

  松子在不知道这只怀表真正价值的状况下,私自把怀表藏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这道难解的迷早就被金田一耕助破解了。


可悲的流浪者

  “松子夫人,谢谢你。有了这只怀表,要破案就更容易了。”

  金田一耕助清了清嗓子,转身面向佐清。

  “佐清,如今大家已经明了第一桩命案发生的经过,接下来的事情,说法由我来提出质询,你只要在适当之处回答我的问题就行了,好吗?”

  “嗯。”

  “我不知道你从十一月十六日晚上离开这里之后,究竟藏匿在什么地方,但是十一月二十五日那天,想必你正在丰田村的废墟里吧?所以当佐智把珠世带到那里意图不轨时,你即时跳出来阻止这件事,不但把佐智绑在椅子上,还打电话通知猿藏来。”

  佐清双眼无神地点点头。

  “我原本以为猿藏来救珠世的时候,会解开佐智身上的绳子……”

  “原来如此,但是后来猿藏却只带走珠世,根本不理会佐智,所以佐智只好独力撑脱绳子。他费了相当大的劲,直到七点左右才挣脱绳子。佐智一挣脱绳子之后,便急忙穿上衣服往外走,但是因为汽艇已经被猿藏开走了,所以他只好利用猿藏划来的小船回家。”

  “什么?这么说,佐智当天晚上就回家了?”

  橘署长显得非常讶异。

  “是的,署长,你也看到了。佐智的皮肤上有所多被绳子磨破的伤痕,可想而知,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一定非常松弛;但是,当我们发现佐智的尸体时,绳子却紧紧地困在他身上,连根小指头都伸不进去可之后一定有人重新困绑过他。

  再者,小夜子自从看到佐智的尸体那天起,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犬神家,而她竟可以捡到佐智衬衫的那一颗扣子,由此可知,她一定是在犬神家的某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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