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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黎陆连忙转回头，目视前方。
“他住在凰城？”白素文接着问道。
“准确的说是在回首山，住在回首山顶的大院里。”黎陆应道。
“回首山顶？”白素文一惊。虽然白素文经常出国，但是毕竟也是土生土长的安城人，对安城和周围县城还是有一定了解的。黎陆口中的回首山，是凰城最高的一座荒山，因为海拔较高，俗说站在凰城的任何一个地方一回头都能看到，因此得名回首山。
据白素文所知，回首山一直就是一座荒山。由于地势陡峭，山岩坚硬，开发难度很大，因而这许多年来一直荒落着，连个盘山的步道都没修过。
“那不是座荒山吗？居然住着人？”白素文一脸疑惑，似乎并不相信那里居然还住着人。
“不完全是荒山，其实海涵老师早就把那座山买下了，那里算是他的地盘。”吴俊应道“别看那老家伙不正经，不过还真是挺有钱的，人家自个儿在山顶建了个四合院，住的舒服着呢，一般还会收点徒弟伺候着。”说着，指了指黎陆和自己“我俩以前就伺候过。”
“听着像两个小和尚。”白素文掩嘴轻笑了笑，脑海中浮现出两个小和尚被一个老和尚逼着去挑水的画面“这么说来，你们的那个海涵老师还是位隐士咯？”
“隐士？他可不算……”没想，吴俊却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说白了就是个宅男，说真的，宅男我见过很多，像他这种宅到买座荒山把自个儿围起来的，我还真就见过他一个。”
“咯咯……”白素文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她搞不懂黎陆跟这海涵老师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言语间，一会儿显得很尊敬，一会儿又像有多大仇似的。却不知这海涵老师，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靠近回首山附近，已经没有了可以行车的平坦路面。黎陆建议白素文留在车里等着，接下来都是山路，着实不太好走。可是白素文很倔强，黎陆说什么都不肯听，执意要跟着两人一起上山。
事实上，黎陆对女孩子一贯没什么办法，吴俊更白费。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后只好妥协，带着白素文三人一起向山脚走去。
由于白素文步程较慢，抵达回首山山脚下时，已是下午接近四点，阳光已经偏向西天，斜斜地普照着大地，留下许许多多长长的影子。
抬头望去，回首山陡峭的山坡赫然在目，整座山没有什么盘山步道，只有一个十分简陋的石阶一路蔓延向山顶。因为山体陡峭，石阶的坡度也很大，对于身体不太灵活的人而言，走起来会颇有几分难度。
这里地处荒郊，整座山周围都没什么人。放眼看去，只能看见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儿在山底的石阶上扫着树叶。
“给你老师打个电话吧。”白素文建议道，一般冒昧来访，都应该预先打个招呼不是。于是她从兜里掏出手机，递到黎陆面前。然而定睛一看，却发现手机信号完全是空格。
第二百八十二章 回首山（）
“打不了的。”黎陆笑了笑道：“你应该还不知道吧，这座山的磁场不太正常，对电子信号的干扰很厉害，一般飞机飞到这上空都要绕道而行，手机什么的就别想了。”
“啊？”白素文没想到这回首山还这么多讲究：“那不用跟你们老师打声招呼吗？”
“当然用。”黎陆点了点头：“不打招呼是上不去山的。”
“什么意……”白素文似乎没明白为什么，但是黎陆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道：“总之，我们打招呼就是了。”
紧接着，只见黎陆和吴俊两个人转身面向山顶，既没有拿出手机，也没有拿出什么其他通讯工具，而是同时两手作喇叭状，冲着山顶大声喊起来：
“海！涵！老！师！我！们！来！看！你！啦！”
那声音简直喊得撕心裂肺，声嘶力竭，在山峦间不断地传来回响，让白素文都不住捂起双耳来。她没想到，这里的通讯方式居然还停留在这么古老的形式上。
而没过多一会儿，山顶上还真就传来了那位海涵老师的回应：
“哦，之山和俊儿啊，哈哈哈。”
虽然同样是用嘴发出的声音，但即便是白素文这种外行，却也明显听出了不同。黎陆和吴俊的声音，说到底还是在用嗓子声嘶力竭的喊。但是山顶传来的那个声音，却浑厚沉稳，好像稳稳地发于胸腔，借助着一股气劲儿直传入耳膜，颇有几分古代武侠里传音入室的味道。
“这是？”白素文一惊，说起来这些年为了治病，她也见过不少奇人异士，其中不乏一切会气功的气功大师。但是这一句浑厚沉稳的传音技术，她还真就是第一次听到。
“是海涵老师。”黎陆大口喘着气应道，每次在山底下跟海涵唠嗑，都是这么费劲。
这就是海涵老师？
听着这一手隔山喊话的绝活，白素文顿时对这位住在山上的老师肃然起敬，脑海中各种仙风道骨的形象不断飘来。
而这时，海涵老师浑厚的声音又从山顶传来：
“老规矩，你们俩想上山呐，就打赢守石梯的门童，打赢了就放你们上来。”
门童？
黎陆四下看去，荒芜的山底并没有旁人，只有一个在石阶上扫落叶的男孩儿。那男孩儿长得英气俊俏，但却不苟言笑，看上去也就十二三岁，所谓的门童只可能是他。
虽然是个小孩子，不知为何，黎陆竟觉得有些眼熟。
“海！涵！老！师！你！这！门！童！年！纪！太！小！了！吧！”黎陆冲着山顶大声喊道，毕竟他和吴俊都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欺负一个小孩儿也实在说不过去。
“没关系。”谁知，山顶的海涵老师却毫不在意：“这孩子是我领养的，已经跟了我三年多了，你们能打赢他就可以上来。”
而这时，那扫落叶的内向男孩儿却也已经放下了扫帚，来到了黎陆和吴俊两人面前，微微颔首施抱拳礼道：
“两位师哥好，我叫云镜，负责守石梯。”
言语间颇为礼貌得度，竟是比黎陆显得还沉稳几分。
云镜！！？？
听到这两个字，黎陆浑身像触了电一样。
他一双眼睛愕然地大睁着，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这个孩子。
云镜……是那个云镜么……
如此说来，他突然知道自己之前为什么会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虽然是个小孩子，可从五官眉眼的骨架来看，正如他在路离的梦境中见过的那个云镜如出一辙。
云镜……
这个世界的他，还只是一个守石阶的小学徒么？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梦境的世界对于黎陆的意义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一时间，在现世中对云镜思虑，在路离世界中对云镜的恐惧，以及一切的一切纷纷涌上心头，它们像一条条分纵错杂的线彼此交织，编织着一张巨大的网。
也许……
这里正发生的一切，正是他梦寐以求的钥匙。
“喂，你怎么了？”吴俊的声音突然传来，把黎陆从思绪中拽回现实。
黎陆蓦然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还在石阶的楼梯口，面前的云镜只是一个小男孩儿。
吴俊指了指黎陆又指了指云镜：“你先来吧。”
对了……功夫挑战。
黎陆脑海中属于路之山的记忆告诉他，海涵老师一贯有这种爱好，他需要打赢这孩子，才有上山的资格。
好在，路之山对于功夫的感觉一直潜藏在这副身躯之中，即便是他，也能感触得到。
“那好吧。”黎陆歪着眉毛苦笑了笑，上前一步迎上云镜，微一抱拳道：
“我叫黎陆，你年纪小，咱们点到为止吧。”
说着，黎陆为了体现谦让精神，伸出一只手道：“我们开始吧，你先请。”
“赐教了！”听黎陆客套，那唤作云镜的门童也不含糊，他立身抱架，瞬间发力，当即便是一记右直拳。
黎陆愣了一下，小云镜出拳的速度远远快过他想象。他还没缓过神来，只觉一阵风声扑腹而来。慌忙之下连忙侧身躲闪，运起太极拳的步法，仓皇地躲过了这第一拳。
然而，小云镜的攻势并未因此消弱，反而变得格外咄咄逼人。拳放落空，左脚飞起一记弹踢，便直冲黎陆裆间踢来。这招招直冲要害的打法，分明是散打的路数。情急之下，黎陆慌忙弯腰，伸出两手去拍挡这记踢腿。
可就在这时，小云镜踢起的左脚却突然回落，原来这根本只是虚晃一枪，就是为了骗黎陆弯腰。而这时，借着黎陆弯腰的一瞬，他登时用双手把住了黎陆的脑后，飞起右膝盖便重重砸在了黎陆的面门上，直砸的黎陆一阵迷糊，有点站不稳了。
紧接着，小云镜的身形又快速回落，俯身一记扫堂腿，直扫黎陆虚浮的下盘。黎陆只觉右脚踝一阵麻通，便失了重心，重重跌在地上，摔了个老太太钻被窝。
没有了神速力和超音速移动，没有了武斗燕尾服的加持，更没有《心数论》对于对方出拳动作的快速预判，仅凭身体里路之山对于武术的记忆，黎陆才发现原来武术远比他想象得要难。
短短几秒钟，两人胜负已见了分晓，以黎陆三招之内惨败告终。
一旁，小云镜已站定施抱拳礼，以示承让。
“这么小年纪就这么猛的吗……”摔在地上的黎陆禁不住怪叫，转眼看见一旁观战的白素文掩嘴憋着笑，登时满脸通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山童（）
“哈哈哈哈哈。”海涵老师的声音从山上传了下来，他笑得特开心：
“之山啊之山，我早就告诉过你，十年太极不出门。原先让你选门类时，你哭着喊着非要学太极，结果学两年就跑了。怎么样，现在连个小孩儿都打不过了吧？哈哈哈哈。”
黎陆不服气地“嘿”了一声，不过事实摆在眼前，他确实没打过人家十二三岁的小孩儿，实在是没法争辩。
“俊儿，换你试试吧。”海涵老师的声音再次传来，却是让换吴俊上场，再和小门童比试比试。
“是！”吴俊郑重地冲山顶施了个抱拳礼，面容严肃地大声应道。随即走到小云镜面前，同样抱拳施以礼节。
“赐教！”小云镜同样抱拳施礼，这是海涵老师教过他们的比武礼节。
毕竟对方是小孩子，虽不敢怠慢，但吴俊同样伸手示意对方先请，并同时弓身抱架，严阵以待。
跟黎陆不靠谱的太极拳不同，吴俊当年苦练的是军警格斗术，一种集擒拿、长拳和散打于一体的拳种，上手快，实用性极强，十分强调速度和力量。
黎陆刚刚识出了小云镜的散打路数，想来门童小云镜练得也是同一路拳法。
果然，只见施礼过后，小云镜便助跑起跳，一记飞踹直逼吴俊脖颈。吴俊倒是不慌，右臂撑起，便稳稳格挡下了这一腿。由于肌肉力量有差距，小云镜的腿力还不足以踢得动吴俊的格挡。于是落身变式，转为肘击，直冲吴俊小腹。吴俊同样稳稳侧身闪过，步调又快又稳，竟是比当年的身法还精进许多。
黎陆看着不由得心底一叹，想来这些年来，吴俊作为安城警长，功夫不仅没有退步，反而比原来更上一层楼。相比之下，自己本来学的就是不靠谱的太极，又荒废了这许多年，竟是已远远不及了。
放眼看去，转眼间，小云镜和吴俊以快打快，已然过了好几十招。白素文在一旁看得颇为紧张，但是内行的黎陆却早已看出门道。虽然短时间内胜负未分，但是同样作为快拳拳路，小云镜限于年龄，速度和力量远远不及吴俊。小云镜一直在用倾尽全力的拳脚招呼，而吴俊其实只用五成力度便都挡了下来。如此一来，即便吴俊不特地出什么致胜招式，僵持会儿后小云镜也会体力不支而败。
不过，时候不早了，吴俊似乎并不打算拖得太久。只见趁着小云镜一记右直拳，吴俊突然暴起发力，别住小云镜右臂便给弯到了身后，擒拿的技法瞬出，登时便将小云镜摁在了地上，那样子颇像摁着一个犯人。
吴俊胜了，海涵老师的笑声再一次传来，好像看得很过瘾。
“好样的俊儿。”浑厚的嗓音从山顶而来，直传到几个人的耳膜之中：“镜儿带路，让他们三个上来吧。”
……
“呼……呼……呼……”
回首山顶，石阶的尽头伸出六只手，紧接着四张人脸从石阶后慢慢撑起，先后登上了山顶的平台，却是小云镜、吴俊、黎陆和白素文。
之所以四个人只有六只手抓着地面，是因为白素文后半程一直伏在黎陆背上，自然是不用自己攀爬。
一路上，吴俊询问过几次需不需要帮忙，可是黎陆刚刚打输了架，一张老脸正没地方搁，这会儿不想再让人帮忙。
一直死要面子活受罪，愣生生是负着两个人的重量爬到了山顶。
可是话说，这回首山乃是凰城第一高山，一般人自己爬到山顶就要精疲力尽，更何况再背一个人。刚一到山顶的平台，黎陆便扑倒在了地上，大喘不止，直让从他背上下来的白素文愧疚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啊……早知道我老实待在车里就好了……”
山顶平台，白素文愧疚地蹲在扑倒的黎陆头旁边。这荒郊野岭的没有手帕可用，她只能用冰凉的手给黎陆擦着汗。
平台前方不远处，一栋颇具古韵的四合院巍然立于松林之间。深灰色的石砖墙带着瓦顶，两扇朱红色的大门赫然而立，整栋建筑与松柏树辉映成趣，木石不语却处处透露出一份威严。
这里便是海涵老师的住处，他曾自己为其题字挂匾，名曰——海涵居。
看着海涵老师的四合院近在眼前，也不能让黎陆就这么趴着。一旁的吴俊和小云镜尚有余力，于是一左一右，把黎陆架了起来，向四合院内架去。
走到门前，白素文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说起来，这些年来她见过奇人异士无数，但像海涵老师这么特别的人还真没见过。刚刚在山脚下时，白素文脑海里便浮现出了很多仙风道骨的形象，如今见了这独具一格的山顶四合院，更是让她浮想联翩，生怕一开门，看见一位太上老君或是如来佛祖。
然而，随着“吱呀”一声，朱红色的大门被推开了。
白素文的眼前出现了一位中年大叔。
他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年纪，中等个头，一张笑嘻嘻的脸颇有富态，一个啤酒肚有点微微发福。虽是生活在古风古韵的大宅院里，却是穿着件宽松的大红T恤，和一条同样宽松的灰休闲裤。黑色的大背头略有发白的鬓角，举止间大大咧咧的有些不修边幅。这幅模样瞬间让白素文想起了黎陆说过的一句话——他就是个宅男！还真没说错……
一看见海涵先生，黎陆连忙自个儿站了起来，让吴俊和小云镜松了手，开始整理起衣冠。可是由于山下挨了打，爬山又累了个半死，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怎么整理也还是乱糟糟的。
“好啦好啦，到我这儿还整理什么。”门里的中年大叔笑嘻嘻地摆了摆手：“就你那德行，整理完了也顶多就是从‘禽兽’变成‘衣冠禽兽’，没啥区别，别整理了。”
黎陆“嘿”了一声，却又一时间没想出什么顶他的话。转头只见小云镜和白素文两人在一旁掩着嘴笑成一团，竟是已然认可了一般。
好吧……黎陆一头恶汗，当了资深老学术家这么多年，这会儿竟突然有点变成孩子的感觉。
第二百八十四章 海涵居（）
“突然来找我，一定没好事儿。”还没等有人答话，只见海涵先生背过身去招着手，自顾自地走回了大院的屋里，边走边招呼道：“进来说吧。”
进到四合院的屋里，屋子里的装修倒是有点古今结合，有些地方装得很时髦，但很多地方也不乏茶台、屏风之类的古典装饰。却不知是哪家倒霉的装修公司，接了这么一档荒山顶上的活儿。
一进门，吸引了白素文目光的是一个大望远镜。只见那望远镜是专业的天文望远镜，但是镜口却直直地冲向山下。白素文这才恍然大悟，刚刚这位海涵先生能够在山顶看清山下的比武，其实也不是什么功夫，只是用了这个东西罢了。
“坐吧。”海涵先生把几人带到了一个茶台旁，一人分了个草蒲团，便各自坐下。门童小云镜来回跑着腿，给四人斟茶倒水。
四人方才坐稳，海涵先生格外看了一眼吴俊，突然开口问道：
“俊儿，近来在新岗位上，做得可习惯啊？”
说起来，吴俊一年多前方才从警员升为警长，也的确算是个新岗位吧。
“还好，只是有些时候有些力不从心。”吴俊一本正经地应道。
“也是，你那岗位，可不好做啊。”海涵先生微微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吴俊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