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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大男人躺在架下做养老翁的模样,也不怕外人看了去,笑话你们!”脆脆的声音在架外响起。
沈云立即跳了起来,循声望去。立即露出笑容:“如月,你怎么来了?”
架外,鄢如月穿着月白长裙,对襟碎披肩托着乌黑长发,俏生生地站在那里,朝沈云嗔笑。
在鄢如月旁边,梳着发髻,穿着墨绿常服的李师师笑靥如地挽着鄢如月的手走进架。笑道:“方才奴家去外面买点家用,正好遇上如月妹妹,所以就一起回来了。”
方誊倒没起身,只是笑着跟鄢如月打了个招呼,然后对李师师道:“又去买什么了?家里不都还有吗?”
李师师从软椅下抽出一张藤条编织的软垫,放在软椅边上,就这么跪坐在方誊腿边。轻轻为方誊捶腿,笑着说:“就是出去转转,顺手买点东西罢了。哦,在路上还见了以前几个姐妹”
说到这里。她有点心虚地望了一眼沈云和鄢如月,然后附耳对方誊低声道:“夫君,等会儿你可得帮我跟侯爷解释几句,奴家,奴家今天好像说错话了!”
方誊“嗯”了一声,有了精神,却见那边鄢如月嘟着嘴,正不甘不愿地对沈云发嗔:“沈渊让,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瞒着我了?”
沈云心里打了个突,强自镇定道:“什么事啊?我每天忙这忙那儿的,总不能事无巨细都跟夫人汇报吧?”
“呸,谁是你夫人!”脸皮薄的鄢如月被这一声“夫人”叫的脸红了,啐了一口道:“别以为你做了坏事人家就不知道,说,你是不是又给别的女人写诗了?”
“啊?”沈云奇怪地挠了挠头,望向李师师。李师师却尴尬地转过头去,仔细地给方誊捶腿。
鄢如月见他那傻样,却是噗哧一声笑了,牵着他的手回到软椅前,让他坐下,道:“人家知道你们男人要出去应酬,逢场作戏什么的在所难免,只是你不能动不动就给别人写诗啊!哼,特别是我都没听过的绝妙诗词!”然后她也跟李师师一般,从软椅下也抽出一张软垫,跪坐下来。
这已经是个习惯动作了。之前沈云还对这样有点不习惯,曾想让鄢如月坐软椅,自己抽张软垫坐着,却被鄢如月当场恼怒地拒绝了。
夫字出头大过天,这在大汉帝国可不是说说而已的表面话。若是在没有外人,闺房之乐、画眉之时,这么做倒没什么。可若在人前,鄢如月是怎么都会让沈云体现夫纲的。
随着鄢如月的碎叨,和李师师不好意思的补充,沈云终于明白过来,是那半首“人生若只如初见”惹的祸。
这首诗不知怎么,居然在帝都慢慢流传开来,每个听了的人都是感慨良久,然后深深地为这首诗的意境所折服,纷纷要求听见这首诗的下半阙。据说有好多学子文人已经自行补充了好多版本的下阙,却没有一个能让大众认同。于是要求这首诗的原作者补出下阙的声音越来越大,据说在帝大已经隐隐有人组织,准备集体来找沈云了。
补充一句。女人居多。
“渊让,你能说说这首诗的下半阙吗?”方誊听的也起了兴致。
李师师眼眸一亮,也等着沈云说话。
沈云尴尬地咳了一声,讪笑道:“这个,这个,我真没想好,再论。再论!”突然一扭头,对鄢如月说:“对了,伯父准备好了吗?明天可就要开始了!”
说到事关鄢家的大事,鄢如月也郑重起来。
“嗯,父亲说都安排妥了。只是还是有点担心,生怕朝廷以为鄢家是想借此要挟渊让。你可有把握?”
沈云幽幽道:“世上没有十成把握的事,只要有五成的机会就能放手一搏了!更何况,这事我有七成把握能成。大汉少不了鄢家,特别是这种时刻。不过,如月,你要跟伯父再强调一遍,这次即使能保下鄢家。鄢家也不可能再像从前那样风光了!”
鄢如月点点头,道:“父亲明白的。他已经跟我说过,此次哪怕拼的元气大伤,也好过家破人亡。他会劝说家中的长老们,让他们尽力筹措军需,不让朝廷难做。”
“嗯,能如此想最好。”沈云道,“明日就是风起时。我倒要看看,这番筹谋,到底能不能扭转局面。”
四月二十日清晨,柳左氏像往常一样出门买米买菜,家里的男人是鄢家码头上的苦力,每日里下工回来,都可能吃食。家里上有六十老母,下有四个娃儿,前几日方买的二十斤米面又快没了。
走到雨阳街口的鄢氏米铺,却发现往日里早就该开门的铺子却是大门禁闭。
“咦。鄢家的铺子怎么关了?”柳左氏嘟喃了一句,转身见了街坊里的王杨氏也提着垮蓝和布带,便道:“呀,王家嫂子,你也来买米面呢?!”
王杨氏道:“是啊,奇了怪了,今日这鄢家铺子怎么不开?”
“算了,咱们去临街的冯家铺子买去。听说鄢家快倒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柳左氏与王杨氏熟稔,挽着她的手就往临街走。
王杨氏也是个碎嘴的,叨叨地说:“可不是咋滴,我家那口子的表舅是府衙里行人,他前几日特地到家说的,说是鄢家欠了朝廷一大笔钱,现在朝廷要出兵放马,没那么多钱,正催着鄢家要呢!”
柳左氏愣了愣神,道:“朝廷还没往西北出兵么?我还以为早就走了呢!唉,这朝廷也是,鄢家能欠几个钱,一旦打起来,这钱还不得的跟水似的,靠鄢家能周济的过来?”
王杨氏道:“你可不知道吧,据说鄢家欠朝廷好几百亿金币呢,这要是能要回来,至少能把新州那些贱民给平了。”
柳左氏惊的捂住嘴:“天呐,好几百亿金币?这么多!”
王杨氏很欣赏自己的话给柳左氏造成的冲击效果,得意地说:“可不是,要不朝廷能催着鄢家还钱?!”
“那鄢家能还得上?”
“唉,好几百亿金币啊,这一时间鄢家哪能还得上?!”王杨氏四周看了看,见没人关注,这才低声道,“我听隔壁的陈二说,鄢家已经凑了五十亿金币,准备先给朝廷垫上一部分,其余的分期还,可是朝廷不让,非要鄢家把铺子给变卖还钱不可呢!”
“啊?卖铺子?”柳左氏惊道,“这一进一出,他们这铺子还不得关个一两月啊!”
“何止啊,鄢家为了凑够还朝廷的钱,不能一间间卖,想着打包一次性甩卖呢!可谁家也一口气拿不出好几百亿的金币啊,听说帝都里好多王公家的行商都凑一块想拿钱卖下这些铺子,但都没凑手呢!”王杨氏神秘兮兮地说,“这样看来啊,别说一两个月,半年内鄢家的铺子能再开起来就算好了。”
柳左氏真的担心起来:“王家嫂子,你说,鄢家这要是倒了,会不会耽误码头上的活计啊!?”
王杨氏瞥了柳左氏一眼,笃定地说:“这肯定呀!鄢家都要倒了,谁还请得起苦力?我说柳家妹子,你呀,赶紧回去劝劝你家男人,让他去别的码头寻摸点退路吧!”
柳左氏焦急地点点头,忽又道:“王家嫂子,你这些事儿准不准?”
王杨氏胸脯一挺,头一抬,硬气地道:“怎么不准?不说我家那口子的表舅是府衙的行人,你知道我隔壁的陈二是谁不?那是府衙公门唐巡检的快手啊!他可是亲耳听见府衙里大人们说的,还能有错?”
柳左氏忧心忡忡地点点头,与王杨氏走到临街,却发现冯家的米面铺子已经挤满了人。其中有各个街坊邻居,也不乏半大的孩子,都跟抢似的朝冯家铺子挤。
王杨氏一见这情况,顿时也着急起来,顺手拉住一个熟识的妇人,问道:“邻家妹子,这是什么情况啊?怎么这么多人挤在这儿啊?”
那妇人也是着急,提着布带道:“哎呀,王家嫂子你怎么才来啊?这冯家铺子的米面快卖光了!”
“这,这怎么会卖光呢?邻家妹子,你可别诳我!”王杨氏一脸不信。
那妇人站在人群外,跳脚急道:“怎么会骗你呢王家嫂子,鄢家要倒啦,米铺至少半年不能开张,冯家就算再财大气粗,也供不起这么多人要吃食啊,所以定下每天只买一千斤米、一千斤面,过时不售啊!唉,我也是,早上贪着跟那口子弄一下,结果耽误了时辰这,这可怎生是好!”
柳左氏一旁听个真切,倒也没时间去取笑那妇人大早上的还想着那档子事,而是急道:“那,那岂不是连油盐酱醋之类的也要这般?”
王杨氏脑子灵,一听便急道:“邻家妹子,柳家妹子,快,赶紧跟我去雨阳街的油米铺去,怕是去晚了就买不到了。不对,不单单油米铺,看来我还得去把我那口子喊回来,去布料铺和杂货铺跑一趟,看来这物价就要往上涨了!”
柳左氏也不傻,顿时也想到了这些,于是急急忙忙的调头回去,准备把自己男人也叫上。
一时间,由底层开始的抢购风潮席卷开来。(。。。)
【第五十章 朝会日,保鄢成功】()
【第五十一章 绝骑催,血掼长缨】()
汉元1002年五月十五日,刚过芒种,夏至未至。
天气已经有点热,午时三刻,中午最热的时间里,通往帝都的直道上行人依旧熙攘。
因着前段时间帝都的物价上涨了三成不止,虽然才短短两天就恢复了正常,可帝都物价上涨的消息依旧传播出去。各地趋利的商人纷纷押着货物向帝都赶,等到了帝都才知道物价已经恢复。可这时货物已经运来,总不能再运回去,只好就地抛售。这也使得帝都百姓着实享受了一段时间的低价。
当让,作为大汉帝都,价格就算再低也比其他地方贵上一些,经过户部度支司的调解,倒也没有让这些远来的商旅太过亏损,至多是比预期少赚许多罢了。
不过借着这股风潮,帝都有一件商品却大大推广了名气。这件商品是一本只有寥寥数十页的小册子,名为大汉帝都旅游攻略!
上面记载了许多连帝都本地人都没有注意的美景、美食。比如雒阳八景,帝都十迹。以及各个小街小巷的零食小吃等。这就使得那些茶楼酒肆都迫不及待的去购买一本回来研读,好跟客人介绍唠嗑时有点说头。
也有心思玲珑的印刷作坊开始仿制,并延伸出了大汉第一份广告册,专门介绍各坊各街的酒楼茶馆,甚至青楼红墙。当然,这可不是免费的,能上广告册的都是交了钱的。
虽然后来出现了无数的翻版和复制品,但作为首创的大汉帝都旅游攻略还是成为所有帝都人心中的正宗。里面归纳的雒阳八景也被礼部正式定名,成为许多来帝都游历经商者的首选之地。
这里的雒阳八景与后世的雒阳八景有所不同,后世的雒阳八景包括:龙门山色、马寺钟声、金谷春晴、洛浦秋风、天津晓月、平泉朝游、邙山晚眺、铜驼暮雨。可如今的大汉帝国,龙门虽然还称龙门,但却没有佛教盛行后留下的石窟艺术。马寺倒是还在,可在圣祖的打压下,佛教并不昌盛。天津桥还没修建,洛河也归并到秦淮河中。虽有洛河古道,但也不够唯美。铜驼巷的名字现在也还叫丰都。
于是大汉帝都旅游攻略上的雒阳八景是:定鼎雄风、马寺晚照、金谷春晴、秦淮风月、邙山晚眺、丰都暮雨、平泉朝游以及石林雪霁。这里的定鼎雄风指的是定鼎门大街,由于直通皇城,气势磅礴自不待说。至于金谷春晴和平泉朝游,呵呵,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两处在后世是因为富贵人家的园林别墅出名。而现在也有人在那里修建了园林别墅,虽说款式与模式跟后世有很大区别,但也不愧为当世一景。
随着雒阳八景的出名,使得原本只有商旅来往的直道更显繁华。每日都有许多帝都的达官贵人,甚至闺中小姐带着丫鬟下人出城去游玩。都说要见识一番雒阳八景。
这些闺中小姐中,自然少不得鄢如月和鄢如玉两姐妹的存在。此时。沈云和方誊正驾着马车,带着两位鄢府的小姐去邙山,准备欣赏一番邙山晚眺的风采。
在得知大汉帝都旅游攻略是沈云归纳总结的之后,鄢如月反常的没有夸奖他,反而狠狠地咬了沈云一口,连着三天都没有理他,更不许沈云碰他。
直到鄢如玉偷偷通过方誊递话。沈云才知道,如月这是女儿家的小心思发作了:沈云归纳了这么多好玩的地方,居然没有先告诉她,甚至之前都没有带她去玩过!实在可恶!
于是沈云决定这段时间带着鄢如月将册子上的所有景观都玩遍,小吃都吃遍,这才总算安抚了鄢如月的小性子,让她重新露出了笑容………昨天在秦淮河边的鸿庆楼上,乘着方誊和鄢如玉不注意的机会。她还偷偷赏了沈云一个香吻,可把沈云美坏了。
自从四月二十日大朝会之后,鄢家经过与户部和帝国银行连续两天的闭门磋商,终于定下两百六十亿金币的偿还计划,除了头一笔五十亿金币必须立即到账之外,剩下的可以通过军需后勤物资的运输、准备、加工等等方式进行折算。如此一来,鄢家固然元气大伤。但总算不会顷刻间就家破人亡。
沈云为鄢家立下如此大功,鄢准也没有理由再反对他们两人的婚事。连带着,鄢如玉天天不着家也有了正当的理由………跟着姐姐,免得单纯的姐姐吃了沈云的亏。
不过沈云觉得。鄢如玉跟着自家姐姐,多过于跟着方誊。四个人这十几日逛遍了帝都的山山水水,大街小巷,就没见鄢如玉跟沈云说过几句话,反而跟在方誊身前身后,笑靥如,这不,今日去邙山,她还给方誊准备了解暑的酸梅汤,沈云想喝一口都不成。
到这个时候,瞎子都能看出鄢如玉对方誊的心思了。不过与沈云想象中方誊会有点尴尬不同,方誊反而非常大方地接受了鄢如玉的一切好意,并且频频与她眉目传情。那感觉,让沈云打了好几个冷战。
“那晚去追马诺的时候,你跟如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在前天晚上,沈云忍不住问方誊。
方誊却傻笑不语,就是不回答。恨得沈云咬牙道:“你要是不说,我就告诉师师,你在外面泡妞!”
对于泡妞这个词,方誊听沈云解释过,倒也了解意思。不过与沈云想象中会有一丝害怕和内疚不同,方誊非常坦然地说:“你告诉师师又如何?她还巴不得我赶紧娶个正房夫人回来呢!”
沈云这才想到,方誊可不是“气管炎”患者,这也不是个“气管炎”的时代。李师师说到底也只是个妾侍,对于夫君在外沾惹草是没有任何权力反对的。甚至为了方家传宗接代,她还希望方誊多多娶妻纳妾………当年在青楼,为了避孕,她李师师可没少喝那些避孕汤水。虽说未必就不能生育,可难保万一啊!
鄢如玉也丝毫不在乎方誊家里有了一个貌若天仙的妾侍,甚至沈云问她时,她还很奇怪地反问:“难道你这辈子就打算娶我姐姐一人?”
沈云理直气壮地说:“有何不可?”
鄢如玉像看一个异类似的看着他,幽幽道:“你想姐姐背上善妒不良、不能容人的骂名吗?”
沈云顿时无语。
后来鄢如玉将这番话告诉了姐姐。鄢如月却是满脸含春,心下又高兴又忐忑地对沈云说:“渊让,你的心意我明白。不过,这善妒的骂名我可不想背负”
沈云顿时想到了周蕙,心下大喜,当场狠狠地亲了鄢如月一口。
但鄢如月还是说了,她必须是正室。还必须第一个过门,不许学方誊,未娶妻就纳妾。
抛弃了心理包袱的沈云当然没口子答应。此时他也有心问起周蕙来,但鄢如月却神色黯然地告诉他,周蕙回了江南郡就没有再跟她联系,想必是还生她的气呢!
说到这里。沈云也是难言此时的心情,勉强按下不快,只想着这几日好好陪着鄢如月便是。
邙山,古城郏山。东西走向,绵延四百里,位于帝都城北,是帝都北面防御的一道天然屏障。在邙山西南脚下有使馆区。在邙山正北方,又有北宫卫城,驻扎着近卫军团一个师,是护卫皇城重要据点。
想看邙山晚眺,自然要登山邙山最高峰翠云峰才算最美。不过翠云峰峰顶可是军事重地,有烽火台一座,烽火兵十五人,周围百丈之类都禁止靠近。不过其他地方倒是任去。没人阻拦。
四人到达邙山时已是傍晚,晚上肯定是不回帝都城内的,便要在邙山脚下的邙山镇歇息。幸好这里有鄢家的一个小分店,他们倒也不担心晚上的住宿问题。只是邙山上游人实在太多了。
随着大汉帝都旅游攻略的畅销,来这里游玩的人简直是络绎不绝。对于邙山镇的民户来说这当然是好事,恨不得给攻略的作者立下长生牌位。可对于在这里修建别院庄园的贵族富户来说却是灾难,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