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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年代的非常爱情-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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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参与了春山爷策划的瞒产私分,全村几百口人能够吃饱饭,乡亲们都把他当亲人看待,他也觉得没有白活。现在,我斤斤计较自己的得失安危,对得起枫树坪的乡亲父老吗?罢罢罢,为了全村乡亲(当然也包括知青们)不挨饿,能吃饱,我就豁出去吧!
  “行,春山爷!我听你的。”吴希声终于表了态,说得斩钉截铁,一脸破釜沉舟的悲壮。
  那一夜,吴希声躺在床上忽然想起孟子的古训:“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嘿,来枫树坪插队七八年了,苦也苦过,劳也劳过,饿也饿过,又是一无所有的无产者,孟子说的这四种考验一一都尝够了,春山爷要我当这个大队会计,就是老天爷降给我的“大任”吧?当然,这个差事离自己的抱负很渺茫很遥远,但总算是在无所事事中能做的一桩好事。希声万分无奈地苦笑了。为了让乡亲们填饱肚子,就是献出这百来斤躯体那也值得呀!
  
第十章 秋收风波(3)
接下来,春山爷和吴希声都忙得不亦乐乎。春山爷督促各小队磨镰箍楻,安排劳力,又一垄田一垄田去看庄稼,敲定哪些谷穗黄透的上上田要尽快收割归仓。当然,他还少不了要一家一户去做过细工作,叫大家嘴上贴封条,私分预分的秘密不能外传,更不能让刘福田知晓。吴希声要帮助各小队记工员结算工分,清点人头,谁是全劳力,谁是半劳力,谁家口粮多少,工分粮多少,交肥粮多少,军烈属的优抚粮多少,五保户的提留粮多少,各小队的种子粮多少;这其中,还要分出晚稻多少,大冬多少,糯谷多少,粳谷多少,籼谷多少……起码有上万个加减乘除。那年月没有计算器,全靠一把乌木小算盘,噼里叭啦的,吴希声赶了三个昼夜,硬是一笔一笔毫厘不差地算得清清楚楚。看见那些连缀在一起的长长的阿拉伯数字,预想到乡亲们来年能吃饱穿暖,吴希声好像阅读一部莫扎特小提琴曲的乐谱,心里说不出有多快活。
  一切几乎都是夏天突击抢收的重复:白天艳阳高照,夜里星稀月朗,春山爷带着一批精壮劳力进山割了三个透夜稻子,新谷又晒过几场大日头,即刻可以过秤进仓。社员们喜孜孜地抓一把谷子,放在嘴里一咬。嗑一粒,嘎叭一声脆响,跟嗑瓜子似的,而且散发着日头的气息,那是多么饱满香脆的大冬谷呀!从春忙到夏,从夏熬到冬,眼看就能让孩子们吃上一顿香喷喷的大米饭了,全村像过年过节一样,一片喜气洋洋。
  预分之夜,晒谷坪的四个角落,各自树起四竿三人多高的毛竹。毛竹梢头挑起四盏铁丝编扎的灯筐,灯筐里噼里叭啦燃烧着松明火把,火苗子蹿起半天高,把枫树坪照耀得如同白昼,红了半边天空。男女社员挑着箩筐,扛着麻袋,推着独轮车,拉着小板车,兴冲冲地来了,挤满了能铺下几十领谷席的晒谷坪,吵吵嚷嚷的像圩场一样热闹。老烈属瞎目婆张八嬷拄着根藤条拐杖,也颤巍巍地摸来了。
  春山爷连忙迎上去:“哎呀呀,八嬷,你老人家来做嘛咯?一会儿就把谷子给你送去呀!”
  瞎目婆满脸含笑:“我不怕你少我一粒谷子,我是来看看热闹!”
  春山爷说:“你这目珠,能瞅见嘛咯哟?”
  “哈哈!”瞎目婆朗声大笑,“听说今年丰收了,让我闻闻谷子香,听听人气旺,心里也高兴呀!”
  春山爷搬了一张板凳来,扶着瞎目婆坐下:“行,八嬷!人家看热闹,你老就听热闹,来,坐下听,坐下听!你目珠不便,莫乱跑!”
  瞎目婆坐下了,又问道:“春牯子呀,我就是闹不明白:作田佬自己种出的谷子,大白天不好分,做嘛咯要暗晡夜分,跟做贼样的?”
  “这个么,这个么?”春山爷想了片刻,才找到能够自圆其说的理由。“哦,八嬷!暗晡夜分好,老老少少都有得空闲,全村都来了,多热闹!”
  “哦?哦!是啊,是啊,闹‘文革’了,新鲜事就是多啊!”瞎目婆张八嬷似懂非懂,不再刨根究底了,她听见全场静了下来。
  在一堆堆金山似的新谷跟前,主持预分的人员已经摆开架势。春山爷负责司秤,他手下有两个后生哥抬着一杆乌黑发亮的花梨木大秤;吴希声负责记账,手上端着算盘和纸笔;张亮负责报数,拿着本厚厚的账簿,拖腔拖调大声念道:某某某全家人口多少,全劳力多少,半劳力多少,全年工分多少,该分干谷多少,预分干谷多少……
  根据张亮报出的数字,社员加以核对,再由春山爷过了秤,就挑起谷子高高兴兴回家。吴希声又把预分到户的粮食一笔一笔上了账,同时把手中的小算盘拨拉得达达响,像戏台上的鼓板一样好听,醉人。
  今夜月亮婆婆也格外快活,高扬起一张笑眯眯的红脸,俯瞰着人气蒸腾的枫树坪。每回预分,也是一次评比,整个过程充满戏剧性。哪家分的谷子多,说明哪家劳动好,工分多,哪家就喜眉笑脸,招徕许多羡慕的目光;哪家分的谷子少,不是好吃懒做,就是有老弱病痛,婆娘子少不得有些埋怨。春山爷就要趁机说道说道,打打气,鼓鼓劲。
  小算盘哗啦啦敲着,小扁担吱扭扭叫着,小郎哥细妹子满场地跑着,让张八嬷、春山爷这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自然而然想起1929年“红旗跃过汀江,直下龙岩上杭。收拾金瓯一片,分田分地真忙”的红火景象。社员们挑回家的不仅仅是金灿灿的谷子,而且是来年不愁饥不愁饿的日子,谁个不心花怒放啊?经历过三年困难的大饥荒,目睹过村村饿死人,山山添新坟的枫树坪种田佬,真是饿怕了!
  忽然,闹嚷嚷喜洋洋的晒谷坪静了下来,乡亲们看见公社主任刘福田披着件军大衣,大摇大摆从小路上走过来,一下子都傻了眼。
  “刘主任,你,你,你不是去、去地、地区开会了吗?”春山爷惊得舌头转不了弯,话就说得黏牙倒齿的。
  刘福田哈哈大笑:“你们分谷子分得闹翻了天,我能不回来凑凑热闹吗?”
  春山爷赔着笑脸说:“嘿嘿,刘主任,你听我讲,家家户户都断炊了,等米下锅哩,各队就先分点活命的粮食……”
  “杨春山,你别演戏了!”刘福田刷地一下变了脸,大声喝道,“你以为我还没被你糊弄够吗?你还想蒙谁呀,啊!”
  
第十章 秋收风波(4)
春山爷继续赔着笑脸:“刘主任,你消消气,听我讲,听我再讲两句……”


  “还有嘛咯好讲?啊!”刘福田抡起手刀一砍,砍断了春山爷的申辩,“人赃俱在,杨春山,你纵有一千张嘴也抵赖不了!现在,各小队快把谷子挑回去,颗粒归仓,少一粒谷子,我找你们算账!为首分粮闹事的,杨春山,吴希声,还有你──张亮,马上到大队部交代问题!”
  刘福田身子一抖,披在身上的军大衣抖落下来,搭在手腕子上,然后,转身走了。啪达啪达地,撩起一路尘土,刮起一阵寒风。
  一周前,刘福田又在苦竹院蔡桂花床上做过一次“帐中戏”。事毕,刘福田把蔡桂花搂在怀里情意绵绵说,桂花,下一段日子够我忙的,你这里不能常来了。蔡桂花把头埋在刘福田的胸脯上乞乞鬼笑,你忙,你忙嘛咯呀忙?莫不是又盯上哪个知青妹子了?刘福田在蔡桂花腮帮子上叭唧亲了一口,有你一个就够我累了,我还有精神头去找知青妹子?我是真忙,眼看就要开镰割禾了,全公社十五个大队,我又要抓点,又要跑面,你说够不够我忙?蔡桂花从刘福田胸口抬起头,一脸的不屑,我看你们这些土地爷,也真可怜!从年头忙到年尾,从鸡叫忙到鬼叫,东跑西颠的,兴兴抖抖的,就盼着能出成绩能升官。刘福田说,算你讲对了,比如这枫树坪,我下来蹲点才一年,田里的谷禾长得多壮实,我看今年一准能增产,我能不高兴!蔡桂花耸耸鼻子哼了声,做梦去吧,增产?
  随后,蔡桂花就把枫树坪连年瞒产私分的秘密告诉刘福田。
  刘福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把一双眼睛瞪得像牛卵泡,连连摇头说:“鬼话!鬼话!不可能!不可能!枫树坪穷得叮当响,也能搞‘瞒产私分’?再说王秀秀是我婆娘子,王茂财是我丈人老,他们从没跟我吐过一个字。”
  蔡桂花伸出一根笋尖似的食指,在刘福田的额上戳了一下说:“刘福田呀刘福田,我讲你真是个二百五!‘瞒产私分’这种事,人人有分,人人受益,何况王秀秀待杨春山那老鬼像亲爷一般,你不过是个外来干部,谁愿跟你透个风啊?”
  “可是你……”
  “唉!我和你,谁跟谁呀?过去是造反派战友,如今穿一条裤子!”
  其实,蔡桂花出卖枫树坪还有更复杂的原因:她和老公拐子牛都是游手好闲的货,一不下田,二不种地,每年分到门下的谷子自然都是最少的;再则,蔡桂花的“大众影院”招蜂引蝶,伤风败俗,春山爷剋过她好几回,蔡桂花早把杨春山恨得满嘴牙痛。
  刘福田一把把蔡桂花揽在怀里,心肝!妹子!我的宝贝蛋子!肉麻牙酸地叫个不停嘴。真没想到呀,一个只会演“帐中戏”的风尘女子,竟比结发妻子王秀秀更贴心,更肝胆,令刘福田十分感动,用造反派的话说,她蔡桂花真算得上“一条战壕里的亲密战友”。
  第二天,刘福田背起包袱,拎着雨伞,搭上一部去县城运化肥的拖拉机。一边大声响气地跟春山爷交待了一些秋收冬种的事项,扯旗放炮地走了。拖拉机突突响着,出了村,上了路,消失在弯弯曲曲的盘山土公路上,那是全村老老少少都亲眼看见的。
  过了五天,当乡亲们正在吃夜饭的时候,刘福田悄悄潜回枫树坪。他既没回家,也不去大队部,径直拐进村西头的苦竹院。刘福田在蔡桂花面前突然亮出一条橙红色的新疆纯羊毛围巾,——在那个年代,这算得上一件非常珍贵的奢侈品,──让蔡桂花眼睛一亮,满脸开花了。情妹子提供了重要情报,刘福田特意在县城百货商店买了这礼物来犒赏她。然后,又搂着蔡桂花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待拐子牛把刘福田从温柔之乡唤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推开窗,听到村街上人声鼎沸,看见晒谷坪灯火辉煌,这才不慌不忙起床,披上一件军大衣,打着手电筒,朝那如火如荼、欢天喜地的分粮现场走去。
  真是神机妙算,出奇制胜啊,当刘福田出现在朗如白昼的灯光下,全村乡亲好像见到突然从地缝里钻出个活阎王,一个个瞪目结舌,把万分的惊愕、疑惑、不解、失望与恼怒,全都凝固在一片铁一般的沉默中。
  “好啊!好啊!你们干的好事!你们自己说,该当何罪?”
  刘福田坐在大队部那张古色古香的太师椅上,前面隔着一张破旧的办公桌,得意忘形地嘲弄着奉命而来的杨春山、吴希声和张亮。
  “你言重了吧,刘主任!我实在不知道,社员们自己分自己种的粮食,一不偷,二不抢,何罪之有?”春山爷不看刘福田那张臭脸,自己拖过一张凳子坐下了。
  吴希声和张亮却不敢落座,惴惴然站着,勾头耷脑,低眉顺眼,一脸大难临头的惊惶。
  “杨春山,你还敢嘴硬?”刘福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盘茶杯乒乒乓乓跳起“忠”字舞,“我来问你:你们公粮交足了?统购任务完成了?公社提留粮交清了?哈哈,你们真是吃了豹子胆哟,我这个公社书记兼革委会主任就在枫树坪蹲点,我去地区开会前,还再三再四跟你交待:没我发话,不准动一颗粮食。好,你们眼里就是没我这个公社领导,不等我回来就开仓分粮,这是嘛咯道理?”
  春山爷在解放前当过“白皮红心” 保长,再刁钻可恶的白狗子、还乡团都对付得了,还怕你刘福田?春山爷掏出竹脑烟管,从烟荷包里捻出一撮烤烟丝,不慌不忙装好,点上,吸了两口,回答道:“刘主任,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呀,我们村十家有八家揭不开锅了,不预分点粮食救救急,闹出人命来谁负责?”
  
第十章 秋收风波(5)
“哈,你还有理了?”刘福田叱问道,“你们是预分一点粮食救急嘛?看这账簿上,哪一家不是挑回十担、八担谷子?”
  春山爷说:“今年年景好一点,让大家多分一点,天公地道。”
  刘福田说:“枫树坪仅仅是今年年景好吗?去年,前年,大前年,你们年年都搞瞒产私分,还想蒙我不成?”
  “有这档子事?我怎么不晓得?”春山爷继续装傻。但他心里却大吃一惊:糟了,准是有人出卖了枫树坪!告密者会是谁?秀秀?王茂财?还是蔡桂花?春山爷脑子里轱辘辘转着,眼神里泄出一丝慌乱,随后又镇静自若,埋头叭哒叭哒抽烟。
  “你真会装蒜呀,杨春山!你一向蔫头蔫脑,迷迷糊糊,三锥子扎不出个屁,装成个十足的糊涂蛋。谁知你比狐狸还精,比泥鳅还滑,搞瞒产私分已经搞了七八年了,历任公社领导都蒙在鼓里,总以为你们枫树坪是全公社最穷的大队。又谁知你一向欺骗组织欺骗党!杨春山,你自己说,你该当何罪?”
  春山爷埋头吸烟,一声不吭。
  刘福田又把狠毒的目光转向两个知青哥:“还有你,吴希声!还有你,张亮!好啊,两个狗头军师,竟敢躲在背后煽阴风,点鬼火,造假账,策划瞒产私分,破坏集体经济,公然鼓吹资本主义,简直无法无天!”
  刘福田列一条罪状,扣一顶帽子,希声和张亮心里就格登一下,像被人抽了一鞭子。
  刘福田哗哗地翻着桌上的账簿,继续嘲弄两个知青哥:“看,看,看,这些流水账做得多精,多细,一笔笔钢笔字,写得多漂亮!可惜呀可惜,党培养你们上学读书,学了文化,就是让你们当地下会计,搞瞒产私分,用两面三刀的手段来对付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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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希声和张亮不敢吱声,额头上都爬满了豆大的汗珠子。春山爷怕两个知青哥受委屈,冲刘福田大包大揽说:“刘主任,搞瞒产私分,没他们上海知青的事,都是我杨春山的主张,有天大的事都由我来承当!”
  “好啊,杨春山!”刘福田冷笑一声,“你还想充硬汉是不是?告诉你吧,你们瞒产私分,抗粮不交,就是搞反党地下活动,这个责任你承当得起?”
  “哈哈,嘛咯反党?”春山爷也冷笑几声,“刘主任,我入党的时候,你娘肚子里还没有你哩!告诉你吧,我活了这一大把年纪,运动经多了,帽子戴多了,我怕嘛咯?你快快把他们放了,要去公社,要上县城,我杨春山奉陪到底!”
  刘福田火冒三丈,食指直指春山爷:“啊哈,杨春山,你……你……你搞阴谋诡计,还敢这样嚣张?”
  “刘主任,莫急,莫急,有理不在声高呀!你听我慢慢地摆事实讲道理。”春山爷又装了袋烟,把左腿架在右腿上,让自己坐得舒服点,“你说我搞阴谋诡计,这阴谋诡计也是你们硬逼出来的。乡亲们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还填不饱肚子,你说要不要瞒产私分?这七捐八税,跟国民党一样厉害,农民简直没法活了!……”
  刘福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盘茶杯又乒乒乓乓跳起“忠”字舞:“杨春山,你敢讲反动话!”
  “这不是反动话,这是大实话。你让我讲完好不好?刘主任,你知道乡亲们怎么说你们这些坑民害民的干部吗?”春山爷不急不躁,扳着手指头,一桩桩一件件地数落着,“我们割一兜禾,要交公粮;割两兜禾,要完成统购粮;割三兜禾,要交公社办公提留款;割四兜禾,要交民兵军训提留款;割五兜禾,要交治安防火提留款;割六兜禾,要交公社办学提留款;割七兜禾,要交公社卫生提留款;割八兜禾,要交全民修路费;割九兜禾,要交全民办电提留款;割十兜禾,要交计划生育提留款……看看看看,社员们没黑没夜地干呀干呀,要割到第十一兜禾,才有自己的份。刘主任,请你想一想,不是你们把社员们逼急了,我们会去搞瞒产私分?”
  刘福田被春山爷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屁股坐不住了,霍地站起来:“杨春山,你这张嘴,黑的也能讲成白的,死的也能讲成活的。我不跟你们啰嗦了,走,你们几个都跟我到公社去,看我怎么治你们的罪!”
  春山爷腰杆一挺也站起来。“走就走,要去我跟你去!莫说去公社,上县上省上北京,我奉陪到底!但是,没有吴希声和张亮的事,你不能为难他们!”
  刘福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茶盘又乒乒乓乓跳起“忠”字舞。“不行!他们是你的同谋,你想包庇他们,办不到!”
  “刘主任,你凶嘛咯凶?”春山爷声音不高,话却很有分量。“我今天把话说在前头了,你来我们枫树坪干了嘛咯好事,你自己心里有数,我们社员心里也有一本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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