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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
“还没有决定,可能是我从金海带一个去,上海再派一个吧。”
“有两个场记更好,总有一个记得提醒你吃药。”
“你还是坚决不跟我去上海啦?要改变还来得及,明天我就多买一张机票。”
“现在我要是去摄制组,这个家怎么办?孙子怎么办?”
“孙子有他父母亲,还有保姆,你做奶奶的就甭操心了。你要是去了,不管是当制片还是搞化妆,有几万块的片酬呐。”赵明有意逗妻子。
“我只祈求上帝保佑我们全家喜乐平安。钱够花就行了。我决定了——不去。”妻子很认真地说。
“好,我就依你了。”
妻子突然想起业主委员会选举的事,问:“你不等业主委员会选举后去?”
业主 第三章(4)
“不等了。这里人才多的是,选谁都一样。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赵明虽说无意角逐代表和委员,但心里还是惦记着选举的事情。因为它毕竟是小区的公益事业嘛。他觉得应该将后天去上海的事告诉刘成和杨峰他们。
于是,他先给杨峰挂了电话。
杨峰感到很突然。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密切接触,赵明已经在他的心目中树立了良好的形象,而且他也自然而然地把赵明当作领袖式人物,很愿意跟着这样一位长者将长乐花园建设成一个祥和、温馨、美丽的大家园。他心里明白眼下广大业主首选人物一定是赵明。可若是赵明一走,筹备工作可能会受到影响,巫中和彭玲完全有可能出来控制选举局面。赵明的威望和人品,使得他们不敢造次。所以只要赵明坐镇,选举工作就不会出乱。于是他在电话里十分诚恳地说长乐花园业主委员会主任之职非赵明莫属,再三挽留他留下来。
刘成是《金海文艺》杂志社编辑,曾经采访过影视摄制组,知道导演在摄制组的统帅地位,何况导演酬金非常可观,不能因为小区的事而影响了人家的事业。所以他只是要求赵明在正式选举业主委员会委员之日,务必赶回来参加。当然,他也觉得赵明当选业主委员会主任是众望所归。
然而,赵明并不这样看,因为除了那天张贴公开信打了头阵外,其他时候都比较低调。就说在见面会上其他几位业主发言也很精彩,自己未必给大家留下特别突出的印象。他压根儿就不希望自己当选业主委员会主任。维权只是正义感使然。对一个老导演而言,还有什么事情能比艺术创作更具有吸引力?还有什么职位会比导演的呼风唤雨更诱人?没有,绝对没有。再说,赵明在“四人帮”倒台之后,就调省文化厅当了一名政府“官员”,后又调省电视艺术中心工作,就是因为厌烦官场复杂的人际关系以及琐碎事务,当然最主要原因是舍不得离开自己心中挚爱的导演艺术事业。赵明十年前毅然离开了官场,专心致力于艺术创作,哪里还会稀罕业主委员会这种至今仍然十分模糊的群众性组织的职务?不过,自己的性格绝不会对身边发生的事情默然处之,只要是小区的公益事还是会乐意去做的。委员、主任还是让杨峰、刘成、李慧他们去当吧。
5
翌日。赵明驾车到民航售票处买了机票后,就给上海挂了个长途。回到家时,太太已经在替他整理行装了。
“怎么,今天没有去锻炼?”
“傍晚再锻炼。我刚才在市场买了一只土鸡明天早晨给你煮太平面。”
“土鸡好呀!现在那种养鸡场合成饲料养的鸡实在没有味道。”
赵明自当了导演二十多年来,独自或与妻子一起离开家随摄制组出外景拍片是司空见惯的事。但妻子每一次都会给他煮一碗太平面,祈祝一路平安。
赵明出生在南部,五岁时随父母北上搬迁到金海市。由于代代传承了祖宗留下的许多传统习俗,他从记事开始就知道吃太平面会吉利太平。金海人是在这样几种情况下必吃太平面:一是过生日,二是出远门,三是贵客临门,四是农历正月初一早晨,五是年龄逢九如九岁、十九岁,六是在正月二十九“嗷九节”。一般是用鸡、猪蹄、上排、猪肚、羊肉熬成的高汤“泡”线面,配上两个带壳水煮鸭蛋(亦称“太平”)。“鸭蛋”的金海方言音为“压浪”,意思是祝出洋过海的亲人风平浪静,旅程太平。金海有一句俗语“吃鸭蛋(压浪),讲太平”就是这个意思。煮太平面为什么非线面不可?因为线面跟鱼丸、肉燕一样是金海市的特产。
赵太太是虔诚的基督教徒,怎么也崇尚金海市自古流传的“太平面文化”?原来金海人祈祝的“太平”与基督教徒祈祷的“喜乐平安”,所追求的是同一样的东西。不同的是金海人比较现实,对太平的祈祝寄托在一种地方风味美食——“太平面”上,不但可以保佑平安,而且还可以当饭吃。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赵明从小不爱吃线面,但是很赞同家里能够延续这种传统习俗,尤其感激妻子对赵家传统的尊重和传承。所以每次出发前总是要把太平面吃光。不过依照风俗,“太平蛋”可是要留下一个不能吃,寓意是让在家的人一起太平。如果是生日,这一个是“孝顺蛋”,留下给母亲吃的,感谢母亲生养之恩。多好的地域民俗文化呀!也许太平面的灵验,赵明几十年走南闯北,不论是乘坐汽车、火车、轮船还是飞机,不论是游历国内还是国外,每每都是太平启程平安而归。
当然,赵明认为金海市吃太平面的传统还可以延伸另一层含义:可以从煮太平面和吃太平面这一煮一吃中,体现了家庭的和睦、温馨和幸福。……
业主 第四章(1)
1
两周后。
长乐花园业主委员会筹备组贴出第二号《公告》。那几天宣传栏前观看《公告》的业主络绎不绝,下班时候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甚至阻塞交通,弄得进出的汽车老摁喇叭。
汪名榛为了给更多业主留下深刻印象,这几天基本上都是到单位点个卯后就跑回长乐花园,挺着啤酒肚站在大门口,好像自己已经就是业主委员会成员,接待一批又一批的业主。他突然发现宣传栏上的日光灯管已经发黑,自言自语道:“妈的,什么臭物业,日光灯管都坏了也不换一根,我找他们去。”说着就一摇一摆跑到物业管理处找巫中,要他马上派电工把宣传栏上的坏日光灯管换成新的。
巫中是个欺软怕硬的货色。在汪名榛几声吼叫之后,答应马上叫电工去买灯管。
到了晚上,五个送发业主代表选票小组开始出动了。每一个小组均由社区居委会一人、业主四人和物业管理处一人组成。他们分别到每幢楼的每一户送选票。每一组要分发四幢楼,除三幢18层带电梯楼外,其余十六幢7层高均没有电梯,平均每幢楼三个梯位,每个梯位十四户,总共要敲开八百多户家门,上下几千级楼梯。真够他们累的了。
汪名榛跟杨峰、叶红蕾和代替丈夫参加送票的苏姐一组。大家不忍心让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姐跑上跑下。
“苏姐,您就别来了。”叶红蕾说。
“老赵去上海,我替他的。”苏姐说。
“赵导要是在家我们也不会同意他参加送票的。您快回去吧!”杨峰也极力劝说。
“是呀!赵太太,您请放心吧。大家一定会选赵导演当主任的。”汪名榛说。
苏姐听了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应道:“汪科长,我可不是为了让老赵当主任才出来帮忙的哟。其实我心里压根儿不赞同你们推选他,而且他已经接了片子,根本没有时间来做业主委员会的事情。我只是因为觉得选业主代表和业主委员会是大家的事,又见你们白天上班晚上还要忙这个,心里很过意不去,所以才想帮你们一点儿忙。”她没有因汪名榛的话而退缩。
叶红蕾瞪了一眼汪名榛说:“老汪,你怎么说话的!苏姐您千万别介意。”
苏姐笑着说:“我要是介意的话,就立即打道回府了。而且,汪科长并无恶意嘛。”
汪名榛没有想到眼前这个退休歌剧演员会如此大度地为自己解围,赶紧说:“苏姐,我绝对没有恶意。是用词不当,用词不当。我检讨,我道歉!”
苏姐依然笑着说:“没事儿的。走,我还是跟你们一起发送选票去。”
大家见苏姐这样热心也就不说什么了,都跟着她走。
那天晚上五个小组分别跑了三个小时,除没有入住和出差在外的,选票共发出了812张,远远超过法定标准。绝大多数业主见联合送票小组到来,都开门欢迎请茶敬烟,并表示一定珍惜这次民主权利,踊跃投票。当然,送票小组也有被某些业主拒之门外,吃了闭门羹。甚至有的还被个别业主恶语相待,奚落一通。
杨峰、萨丽娜、李慧、叶红蕾、沈亮、石小影、林辉都是20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出生的。他们感到维权是那样的新鲜,那样的刺激,那样的快乐,那样的过瘾啊!几位发送完选票,仍然处在异常兴奋之中。于是他们把刘成和余诚信夫妇也叫上,来到大门外一家新开张的小菜馆,点了几盘炒菜和一盆水煮活鱼,要了几瓶啤酒,延续这种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为了自己也为了邻居利益维权行动的快乐。别看他们年轻,酒量都不如已近五十岁的刘成。只两杯啤酒下肚,女士小姐们就别说了,各个“美人既醉,朱颜酡些”。杨峰喝了三杯更是“酒酣喝月使倒行”。
酒过三巡,萨丽娜突然叫了起来:“谁带手机了?我给赵导挂个电话……”
杨峰在醉态中瓮声瓮气地说:“我,我带了手机……咦,我的手机放哪个口袋啦?”
“这么晚了赵老师可能休息了。丽娜,别挂了。”李慧阻止。
杨峰一边找着手机一边说:“赵导演也是夜……夜……夜猫子,他,他对我说过不到十二点不上床。他还对我说二十四小时开机……哎,找到了,怎么躲到这儿了。喏,手机给你。”
大家看他那醉态都捧腹大笑。
……
投票时限为三天。物业处从社区居委会借来的一个投票箱放在大门口保安岗亭旁边,业主在三天之内都可以随时投票。
因为送票的时候有一部分邻居不在家,只好把选票交给保姆或者塞进他们家的门缝。如果规定在同一时间投票,估计投票人也不会太齐。为了保证有较高的投票率,赵明走前曾经建议把投票箱放在大门口保安岗亭边,这样可以让业主随时投票,而且在大门口众目睽睽,也可减少投假票、偷换票的破坏行为。他再三叮嘱大家,一定要郑重其事地将保证投票箱的安全工作交给清远物业公司的保安员,同时要求大家,特别靠近东大门保安亭那两幢热心业主加强监视。汪名榛和刘成还特地找巫中和保安队的矮个子队长交代,并警告他们若发现投票箱有异样就拿他们是问。这个时候巫中他们也不敢造次,只能点头称是。后来事实证明赵明这个建议很好。不但提高了投票率,而且投票箱十分安全。
业主 第四章(2)
夜深了。他们几个吃完宵夜回到大门口。汪名榛已经醉得脸色绀紫,青筋凸动,眼睛发红,他用力甩开余诚信搀扶,摇摇晃晃地走到保安亭旁抱起投票箱,说:“喂,保安,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民主的象征,是业主代表的诞生之处,你,不,你们保安可要像保护自己的眼睛一样保护它!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我们就对你们不客气啦!知道吗?”
保安员睁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直点头。
……
2
赖家兴把双脚翘放在大班桌上,窝躺在高背皮转椅里,嘴里叼着一支软装大中华,闭着眼睛猛吸了一口。他从七岁开始抽烟。那时跟着父亲上山砍柴或下地种田,在休息的时候,父亲偶尔会让他吸上两口。抽的是用拣来的废报纸撕成条状包着自家种的烟叶的土制卷烟。他记得八岁光景就离不开烟了。当然到做木材和香菇生意,经常要跑江浙闽上海一带,就换抽“乘风”和“牡丹”,以后又逐步升级改抽大中华。
彭玲也是有烟瘾的女人,大中华也成了她的唯一品牌。她使劲儿地掐灭烟头,说:“我真没有想到巫中这么饭桶,除了我们开发商自有四个名额,余下八十一个代表名额一个都拿不下来。”
赖家兴睁开眼乜斜着说:“我不信。我们有那么多人住在那里,怎么群众关系都那么差?是不是姓赵的他们在暗里做手脚?”
彭玲说:“你呀,就是太相信自己所谓亲朋好友啦。这些人我看透了。姓赵的人还在上海哩。”
赖家兴从皮转椅上站了起来,习惯性地踱到窗边俯视着路面。宽阔的街道两旁高楼大厦被楼外的造型灯光照射得如同白昼,栉比鳞次的商场、银行、宾馆、酒家、夜总会、温泉桑拿城全都灯火辉煌,霓虹灯广告五光十色闪烁耀眼,数不清的汽车灯光连成了一条条火龙,分成左右两边无声地缓缓地向前游动。
哼!这些人买房子的时候都络绎不绝地跑来求我给他们多打些折,那个时候不仅“千个师傅千个法——各有门道”,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尽。你要他学狗叫他可能都会“汪”几声。想到这里,赖家兴心里窃笑,想当年自己还不是如此。要不向那些当官的学狗叫送厚礼,我能有今天?真是此一时彼一时。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忘恩负义,那些有助于我的官老爷,今天我不是还伺候得好好的?他们要钱我给,他们要房子我送。哪像这些兔崽子,促销架空层无人问津,他妈的选业主代表也不闻不问。难道这只是我赖家兴的事,与他们无关?就是这样,你他妈的也得出来帮忙嘛!……赖家兴越想越气。
彭玲睨视着赖家兴如油桶似的腰背,这个爱面子的土老冒今天怎么这样沉得住气呀?难道他也认为选举无关紧要?经营了近两年,选举遭到全军覆没,这丢死人的事他也能容忍?
她也走到窗前,紧紧倚靠着赖家兴说:“家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呀?”
赖家兴转过头仰视着彭玲,半晌说出:“我们不予承认。什么业主代表,什么业主委员会——乌合之众。别理他们,一群穷鬼!”他挺着大肚子回到大班桌旁。
彭玲回身靠在窗台上,说:“你不承认,难道它就不存在?而且那样会得罪房管局和街道的。这次选举是由他们主持的呀。不过你说不理他们,倒是好办法。以后凡是业主委员会做的决定,一概不予理睬。”她挪步到赖家兴跟前,接着说:“那巫中这个笨蛋怎么处理?”
“你呀,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哦,你的头发不长。我对你说,像巫中这种拿着狗屎当麻花——香臭不分的人,留在长乐花园正好使唤。”赖家兴奸笑了一声。
“看你一脸老土憨相,没想到还挺会用人的。”彭玲斜肩谄笑地细看着赖家兴。
“嘟、嘟、嘟”,随着敲门声,赖家文开门进来。
“赖副董事长,您从合肥回来啦?”彭玲侧身看着家文。
“老三回来了。吃晚饭了吗?坐一会儿。阿玲快倒杯茶来。”赖家兴迎上前说。
“不用了,我刚刚吃了饭。大哥,听说长乐花园业主代表已经选出来了?——谢谢!”赖家文接过彭玲茶杯。
“刚才跟阿玲正在谈这件事哩。咳,全军覆没!八十五个代表我们只占四个。”赖家兴就近坐在一张沙发上。
赖家文坐到大哥对面,说:“事情既然这样了,那我们就借水行船,想办法跟他们改善一下关系,进而把他们拉过来为我们所用。”
赖家兴说:“你说得容易。这些人中绝大多数是反对我们出售架空层的。”
赖家文喝了一口茶说:“架空层的事,我看是不是先缓一缓?”
赖家兴一听就冒火,说:“你不是从合肥天天电话告急资金缺口吗?三个月来,金海没有一家银行肯贷款给我们,只有从架空层还可以敲出五六千万。你合肥那边能够自己解决资金,我可以缓一缓——不,眼看到手的肥肉,我干吗扔掉。你呀,我让你多念几年书,是要你替赖家多赚钱,而不是让你变成慈善家。”
“大哥,有的钱能赚,有的钱就是不能赚。难道你忘了去年南建公寓面积严重缩水,被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曝光了。影响多不好噢!”赖家文说道。
业主 第四章(3)
“有什么不好,他们不是给我做了广告?妈的,还是免费广告哩。现在全国都知道我南建集团了,这多好呀!”赖家兴摆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大哥!做大生意的人不能这样考虑问题。”赖家文也急了。
“就因为我这样考虑问题,才从一个贩卖木材的成了拥有六亿家产的大富翁。要都前怕狼后怕虎的,像小脚女人一样畏畏缩缩,我也许今天还在鄂北山沟沟当农民呢!——你今天很早起来又坐了那么长时间飞机,快回去休息吧。”赖家兴气恼地说。
赖家文听大哥下了逐客令,叹了一口气,愁眉锁眼地低头走出董事长办公室。
咳,这老三啊,从小聪明伶俐,做事也实在,但在生意经方面,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