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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玄子陌笑的更加灿烂，“我很高兴啊！”
“可是刚才你……”
“小红，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让你去拿药吗？”
带着叱责的冷喝打断了她的话，小红吐吐舌，转身对来人恭敬道：“是，奴婢这就去。”说完就立刻小跑着离开，转眼没了踪影。
“陌儿，你知道了。”明明是问话，却带着陈述的语气，冷翡翠担忧的看着他。
“嗯，刚听小红姐说了。”玄子陌点点头，随后笑道：“翠姨，我没事。”
冷翡翠幽幽叹了口气，将他拉进屋，然后揽着他缓缓朝里行去，低声道：“傻孩子，你有没有事翠姨心里清楚。”
玄子陌沉默，没有再反驳辩解。
女子收紧了揽着他的手，突然开口，“你只要记得，翠姨最疼最喜欢的是你就行了。”
无需多余的言语，玄子陌扭头看着她，重重点了下头，“我会记得！”
冷翡翠露出欣慰的笑容，然后在距离屏风还有五六步之遥停下，放开他，把他往前轻轻推了下，“去吧，跟你父皇母妃好好说说话。”
“父皇？”
迈前的脚步顿了下，他扭头回看女子。
“嗯，皇上来了快一个时辰了。”冷翡翠露出个复杂的眼神，随后便笑道：“好了，进去吧，你母妃肯定也想让你高兴高兴，她现在是孕妇，你顺着她点儿，有些话不用太在意。”
“我明白的，翠姨~”深吸一口气，玄子陌朝前迈进。
而冷翡翠则一直注视这他，直到他消失在屏风后，这才转过身朝殿外方向行去。
绕过屏风进入内殿，抬眼就瞧见沐菲雪小鸟依人般靠在男人身旁，两人亲密的交谈着什么，玄子陌当即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深呼吸，强压下这份突来的烦躁，他缓步向前，面带微笑，“父皇、母妃~”
两人同时看向他，男人只是轻点头，而女子则欣喜异常，“陌儿，你已经知道了吧，你要当哥哥了。”
紧握双拳，再缓缓松开，玄子陌走到床尾站定，笑面迎对，“已经知道了，孩儿恭喜母妃……”看了眼男人，他补充了句，“也恭喜父皇。”
“自家人这么客套干什么。”沐菲雪嗔怪的看他一眼，脸上却洋溢着怎么也掩饰不住的幸福和喜悦。
玄子陌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对了，陌儿，你想要个弟弟还是妹妹？”女子突然发问。
玄子陌愣了下，心想怀了孕的女人难道心智会变小？怎么会问这种幼稚的问题？
虽然觉得回答跟没回答一样，但他还是说了句，“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孩儿都喜欢。”
女子轻哼了声，看看他，又瞄了瞄她身边男人，嗔道：“你们父子真是，回答都一模一样，是不是事前商量好的？”
“今天才知道你有了身孕，怎么提前商量？”
半天未作声的玄凤阳突然开口，只见他轻扫小孩儿一眼，淡淡道：“再说陌儿最近似乎很忙，每天用完晚膳就立刻回房去了，哪有空闲找朕来商量事情，是不是，陌儿？”
玄子陌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而女子却在这时插话，为他解了尴尬。
“对哦陌儿，这段时间你吃完饭就跑，从不陪父皇母妃多坐会儿，你到底在忙些什么？”
“没忙什么的。”玄子陌小声回答，“就是看看书练练功而已。”
沐菲雪一听，有些不高兴了，训斥道：“你这孩子，明知道你父皇很忙，每天也就晚膳时我们才能聚一起说会儿话，那些你平日都可以做，怎么非要挑你父皇在的时候去做，真不懂事。”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玄子陌顿时紧张的心怦怦直跳，虽然他故意在躲那人，但依旧不想被那人讨厌，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女子又开口。
“从今天开始，吃完饭后不准再跑了，好好陪你父皇说说话，知道吗。”
“是，孩儿知道了。”
玄子陌趁机表态，想借着这个机会慢慢缓和两人的关系，却不料男人突然说了句。
“不必了，就让陌儿他做想做的事，正好你怀孕了，朕这段时间就多陪陪你。”
玄子陌愕然，转而很难过。
而沐菲雪则喜悦之极，根本没注意到男人前后态度的差异，依偎进他怀里，娇羞无比应了声，“嗯~”
看着眼前温馨至极的一幕，玄子陌突然失了力气般有些站立不稳，胸口闷得发慌，感觉快要窒息。强压下暴乱的心绪，他努力放平声音，恭敬开口，“等会儿就到用膳时间了，孩儿想回房换衣服，就不打扰父皇母妃，先行退下了。”
“好，快去吧。”沐菲雪笑容满面，立刻回应。
而男人却未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就在他忍不住要再次开口请求时点了头，“去吧。”
微欠身朝二人行了一礼，玄子陌立马转身朝外走去，而没注意到男人面上流露出的一丝悔意。
…………
覆水难收，话语难回，玄凤阳终于认识到，他不经深思脱口而出的话为他带来的麻烦。
先是每日陪女子散步聊天，还要时刻挂着温柔笑脸，因为是他亲口承诺的，所以他必须做到；再者，自从说了那句话后，小孩儿就越来越沉默，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这点尤其让他心烦，若是普通人还好，可他偏偏是一国之君，出口的话就是金口御言，怎能出尔反尔，后悔更改。
就这样，忍耐着忍耐着一直到了五月中旬，此时沐菲雪怀孕四个月。
而在这两个月里，玄凤阳在芝华宫日日陪伴女子的消息传遍后宫每一个角落，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有人眼红有人愁，羡煞旁人，也大大刺激了旁人。
俗话说大树底下好乘凉，有皇上这棵大树依靠，沐菲雪对自身安危很放心，但她却忘记一点，树大招风，太招人侧目就会逼得人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做出疯狂的事，而她，就要面临这种危险。
第四十三章 火气
五月底，天气愈发的热了起来，对于如今的状况，玄凤阳表面上不动声色，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但内心却已如岩浆般翻滚，随时都有爆发的迹象。
三十日的下午，提早处理完公事的他正在书房内与刘清下棋对垒，却传来消息说沐菲雪肚子痛，只好放弃难得的休闲，立刻去了芝华宫。
“怎么样？”看着李涔收回手，站在床边的玄凤阳平声询问。
“怕是动了胎气。”李涔站起身，“不过无大碍，待微臣开两幅安胎的药，煎了吃下就会好起来。”
“嗯，就这么办吧。”玄凤阳微点头，然后淡淡开口，“去个人跟李太医拿药。”
“是~”小红出列行了一礼，便跟在了李涔身后。
半个时辰后，喝了药的沐菲雪静静躺在床上，而男人则坐在床边陪她聊天，却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就看见玄子陌满头大汗的跑了进来。
当看到坐在床头的男人，他微微愣了下，转而就立刻行礼唤了声‘父皇’，然后才将视线移向女子，面色担忧，“母妃，您怎么了？刚听小红姐说您下午肚子痛的厉害，现在怎么样了？”
沐菲雪笑笑，“已经喝了药没事了，别担心。”
“哦，那就好。”玄子陌松了口气。
虽说他对二人已有了隔阂，可一听到女子病了的消息还是很担心，毕竟女子是生他养他的人，从小又那么疼他，或许现在已不如从前那般对他关怀备至，但多年的感情不是说变就变的。
确认女子没事，玄子陌欠身行礼，“既然母妃已没事，那孩儿就不打扰母妃休息先行退下了。”说完又转向男人，“父皇，孩儿……”
“来了就陪你母妃多聊会儿。”玄凤阳冷着脸打断他，心中的怒气飙升到最高，此刻，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火气。
“放任你这么久，就是想看你什么时候能明白事理，可到现在一点长进都没有，每次见面没说两句话就跑，成天都只顾着自己，真是白疼你这么多年！”
玄子陌顿时僵住，脸色煞白，心脏如被人狠狠揪住般痛苦到窒息，他怔怔望着眼前男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沐菲雪极为诧异，她不明白男人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就算陌儿如他所说一直忙自己的事，可这是他允许的，再说读书练武也不是什么坏事。
心中惊疑之际，她缓缓坐起身，稍稍思索片刻，然后伸手拽了下男人的袖子，轻声道：“皇上，您别气，陌儿还是个孩子难免考虑不周到，不过臣妾想他已经明白了，以后定不会再犯下这种错，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男人脸色依旧不好，沐菲雪顿了下，看向站在床边低头不语的孩童，轻轻叹了口气，劝道：“陌儿，快向父皇道歉，说请父皇原谅你，说你以后一定会注意，快、乖~”
玄子陌咬紧牙关，将即将脱口的‘不要’二字硬生生咽回肚中。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可眼下女子身体不好，他不想让她担心，但心里又憋屈又难受，于是自虐般的扑通跪下，硬邦邦开口，“对不起父皇，孩儿错了，孩儿以后一定会注意，请父皇原谅孩儿！”
两人都被他的举动弄的惊住，虽然给父母行跪礼并没什么，但因为疼惜，所以私下里两人从未让他行过跪礼，而且听刚才那声音，膝盖一定被磕的不轻，肯定很疼。
沐菲雪面露不忍，张口就想让他起来，但看到男人阴晴不定的脸时，下意识的闭上了嘴。
玄凤阳此刻心情复杂之极，心疼又生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任由他跪在那，好一会儿才叹口气，挥了挥手，“算了，起来吧，父皇不怪你了。”
小孩儿纹丝不动，沐菲雪生怕再惹恼男人，急忙开口，“陌儿，父皇已经不怪你，快起来吧。”
听到女子的话，玄子陌沉默片刻，然后低声道：“谢谢父皇。”这才缓缓站起。
两个人都不说话，房内又陷入沉寂，气氛低迷，沐菲雪左右看看，想了想，轻声开口，“皇上，臣妾有些累了，想休息会儿，就让陌儿回房吧。”
刚才看到小孩儿扶着床沿站起，就知道他腿疼的厉害，不禁心疼又恼火，可帝王的尊严让他拉不下面子，所以才没让小孩儿立刻离去，此刻听女子提出要休息，便顺应着接了下去，“好吧，既然你要休息，就让他回房好了，免得他打扰到你。”
“谢皇上！”沐菲雪露出笑容，转而看向孩童，“陌儿，快回去吧。”
玄子陌听话的点了下头，“母妃，那孩儿回房去了，您要好好休息。”
“嗯~”沐菲雪对他笑笑，突然想起先前那下跪声，不由得担心的问了句，“对了陌儿，你的腿……”
玄子陌立刻摇头，露出笑脸，“孩儿没事的。”说完转过身面向男人，暗自压下心中的不满和怨气，低着头道：“父皇，孩儿回房去了。”
生气了吗？应该是，不然不会连看不看他一眼，玄凤阳握紧了放在腿上的手，强行压下不断暴涨的怒气，好半天才回应，“嗯，去吧。”
回到房中，玄子陌立刻往床上一躺，便再也不想动，脑子里一片空白，记得的只有男人那张冷厉的脸和他说的那些话，心，又开始翻搅疼痛。
深吸口气，他闭上了眼，抬臂遮挡刺眼的亮光，却感觉碰到了什么，扭头看去，是个四方的红木盒。
“八音盒啊~”
喃喃了句，便回过头又闭上眼，转而却突然伸手拿过八音盒，呼呼呼拧了手柄好几圈，便将之放到胸口，任它‘叮叮咚咚’的开始放响。
音节很少，来回只有那么几个调，但音质却清脆如百灵鸟，听着听着，心情渐渐好了起来，玄子陌吐了口浊气。
看着八音盒，就想起将八音盒送给他的玄子清，算算时间，玄子清离开皇宫已近半年，不禁有些想念，忍不住自言自语的问了句，“三皇兄，你现在在哪，外面好玩吗，希望一切顺利，你能平安归来。”
‘碰~’门突然被大力拍开，扭头就瞧见男人沉着脸走了进来，吓得他立刻爬起，却忘记八音盒还在身上。
眼睁睁看着盒子从床上滚落，就要摔个四分五裂，玄子陌急得立刻伸出手，凝声低喝，“起~”，就见八音盒突然停止下落，如被无形的手托住般，旋转着缓缓升了起来，最后稳稳飞回到他手上。
“呼，还好没事。”
捧着完好无损的八音盒，他舒了口气，完全忘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直到身前被一片阴影笼罩，头顶传来隐含着怒气的质问，“说，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第四十四章 冲突
“父皇！”
玄子陌这时才想起男人进来的事，吓得他蹭的跳下床，低着头站在男人跟前，好半天才小声问了句，“您都、看到啦？”
玄凤阳被气的不轻，他本来是因为先前的事有些愧疚，所以将女子安抚睡着后就过来看看小孩儿，想哄他一哄，却不料在门外听到他念叨玄子清，刚消的火气顿时又起，可一进屋，却看到让他更加生气和震惊的事。
“还敢问我看没看到？好，很好！”男人冷笑两声，一把将他拖近，捏起他的脸颊朝向自己，咬着牙说：“翅膀硬了，可以自己飞了，所以父皇的话想听就听，不想听就不听，是不是？”
“不是、不是的。”玄子陌艰难吐出两句话，男人的手劲愈来愈大，捏的他两颊生疼，只好一边扒男人的手一边解释，“孩儿、没有不听，只是稍微尝试了下，觉得对身体、无碍，所以才……唔、疼~”
看见小孩儿眼泪汪汪的望着自己，玄凤阳这才惊觉自己无意间竟用了内力，急忙松手，托起他的脸颊上下查看。
白皙娇嫩的肌肤上，几个手印看起来异常明显，红的已微微泛出青紫色。
玄凤阳顿时心疼不已，坐到床边将他抱进怀里，一边给他擦眼泪一边柔声哄劝，“乖，不哭，陌儿，其实父皇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太担心你的身体所以才一时……算了，不说这个了，脸是不是很疼，父皇给你上些药，乖，不哭、不哭了~”
不劝还好，一劝反而将玄子陌这几个月的伤心事全引发出来，只见他赌气般的推开男人站了起来，用袖子胡乱将脸一擦，双眼通红的瞪着男人，一字一句道：“不劳父皇费心，孩儿是生是死，都与父皇无关！”
若是普通的哭闹撒泼，玄凤阳就由他去了，可惟独不能听他谈论生死，更何况还说与自己无关，当即气昏了头，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拖到面前，恶狠狠地问：“你说什么？你再给我说你一遍？”
右臂被男人举过头顶，拉扯的很疼，玄子陌想要缩回却发觉根本动不了分毫，只好踮着脚尖贴在男人身上才勉强站立，当他气喘吁吁的仰起头时，却看到男人一脸狰狞，顿时吓的呆住。
想他从五岁开始就被男人带在身旁，却从未见过男人这个模样，听到男人从牙缝里挤出那句话，他忍不住后缩了缩，却立马又僵直起脖颈，压下心中的慌乱，努力使自己的音调不发颤，逞强道：“孩儿的命是自己的，死活都与父皇您、无关！”
声音越到后面越小，连他自己都快要听不清楚，玄子陌很是不耻自己的胆小，但心底，却着实害怕。
“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阴测测的话在耳边响起，他不知男人何时已与自己这么近，本来一直很喜欢的怀抱和气息，此刻却压的让他喘不过气，快要窒息。
或许是人到极度恐惧绝望时就会爆发出潜能，就见玄子陌猛的大力推开男人，连气来不及喘就开始疯狂大叫，“无关无关就是跟你无关，生我的人又不是你，我喜欢活就活，喜欢死就死，我才不要你管，我讨厌你，你走，我讨厌你讨厌讨厌……”
“啪~”
极为清脆响亮的一巴掌，让玄子陌顿时安静下来，他捂着脸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只是眼泪，却不自觉的慢慢流出。
玄凤阳胸口剧烈起伏，垂下的手在微微发颤，虽然很气很气，气到想掐死眼前小孩儿，但打完那巴掌他就后悔了。
小孩儿被他从小宠到大，连训斥责骂都没有过，更何况是挨打，当即心中极为慌乱不安，想要上前哄劝，却看到小孩儿苍白着脸望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脚，就再也迈不出去。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眼也不眨，动也不动，屋内、陷入死寂。突然，从门外传来的连叠呼喊打破了这份僵局。
“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随着话音落地，宫女小红闯入屋中，站在门口气喘吁吁的看着男人，焦声道：“皇上，您快去看看吧，娘娘她、她肚子又开始痛起来了。”
玄凤阳眉头微皱，却没有看她，依旧望着孩童，不咸不淡的问了句，“找太医了吗？”
“找了，已经去找了。”小红连连点头，焦急万分道：“皇上，您赶紧去看看吧，娘娘一直在叫您，您赶紧……”
男人突然斜扫她一眼，那视线冰冷的让人浑身发寒，小红吓得立马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言一句。
玄凤阳深吸口气，压下满心的烦躁，缓缓开口，“朕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照顾你们娘娘，朕过会儿就去。”
“可是……”小红刚想开口，却看到男人瞬间冷下的脸，立马低下头，颤声道：“是，是，奴婢这就去。”说完便慌里慌张的出了房门。
待门外完全无声，玄凤阳这才向前走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