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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感到非常荣幸,”马晓开怀的样子,“居然当上太上皇了。”应对中,对这些自己觉来无头无脑的话绞尽脑汁品味,想不出为何又出这一劫。
“我先请示你一下,”黄其善道,“你本人的工作做得怎样?”
“很好。”马晓打上官腔,“我相信本人所任的课,与全县相比,会比我校一部分老师强一些,不会低于本校平行班的水平。”
牛利众翻翻白眼道:“我认为你那两个班,别人教成绩会更好。”
“当然了,”马晓道,“你教,成绩一定更好,吃姜还是老的辣,花儿还是野花香,你比我老,你肯定好。花儿的问题是附带出来的,与本话题无关,这无关的花儿嘛,咱就不说了。说到老的比少的要好还有个好佐证,那就是杨贵妃从李隆基的儿媳妇成为李隆基的媳妇后,经过反复体验说,老的比少的悍猛。当然,我们是借此说老的强、好,并不是说性乱方面的问题。至于黄校长嘛,那一定是更上一层楼。”冷眼看一圈听得哑然的众位领导,“还有什么要请示?不然本人开路了。”
马晓起身要走,黄其善大喝一声“站住”,马晓回转身,牙咬得“咯咯”响。
“我大把年纪的人了,这态度行吗!”黄其善站起身来,眼睛红红地,“你这个不知人理常伦的东西!”
闫玉东也说来:“校长这么大年纪的人,这样的态度,太不象话!”
马晓看去黄其善黑白参半的头发,颤颤巍巍的一把瘦骨,忘却千万种羞辱,顿感惭愧,在喝斥质问声里,如泄了气的皮球,一副落魄相道:“校长,我是不应该这样做,这确实有失晚辈的身份,请原谅。”黄其善火气稍落,嘟噜着年轻人太不识相的话,闫玉东再来一番道德评论,也老了的刘义校惺惺惜惺惺,也义愤上几句。马晓洗耳恭听,领导们说得烦了,把他逐出办公室时,他觉得好怪,难道领导们摆下阵势就等他这一转身吗?
偷觑的老师们看到马晓似中了什么邪,好奇地问为何如此温顺,他烦得难受,无心照顾大家的兴趣,更无法自我排解乱成一团麻的心绪,信步踱向校外。
他来到小河边,留心找个合适的地方涉过去,却看到水中自己的影子,发觉水中灰暗的自己陡然清瘦了不少,一个多星期没刮的胡茬直硬地蓬散着,如刺胃的针毛,全是一副潦倒相。再定眼细看,那水影像却模糊了,只有一个青黑的影子,似素描像刚廓出外围,水底的一层腐草枯叶却清晰地映入眼底。他不想再让自己溶在这肮脏之中,从高高低低远远近近的几块石头上抄过去,穿棉鞋的脚极不利索,仅七八步的泥潭两次险些歪进去。他顺着走势较矮的山脚向上攀,走了几百米就累得心虚气短,找根树枝作拐杖继续上山的路。脚下化又未化的薄雪好滑啊,每一步都是这样艰难。他费时一个多钟头,终于攀上了大拉山主峰下的小山头。他抬眼向上望去,通向主峰的路陡峭难行,坐到地上喘息着,体内向外蒸腾的热气告诉自己内衣已被汗水浸透。“我已经衰老了吗?”他闪出这个立时就让自己感滑稽的念头。才近三十岁的人,正是体力精力最旺盛的时候,真不知为何有如此荒唐之念。可运周身气息体会一下,自我感觉极坏,想到卧病在榻的老人也不过如此,一时自信全然崩溃,颓然仰倒在雪地上。不知过了多久,他感到浑身冰冷的时候,似听到身下大地深处隆隆不息的咆哮,愤怒的溶岩激荡,似是体内又注入了催发新生的力量,试着活劲了下有些僵的肢体,默念“我还行”,心劲一聚陡然站立起来,一气跑到主峰顶。
站在山顶眺望,学校是童话里的小人国,房如兔舍,六百米环形跑道的操场如农家拉碌碡打小麦的场子,星星点点的人如蚁蝼,这方生生息息的世界如同儿时掘出的一个蚂蚁王国。他叹息:玉皇或天主,你们创造的人类太渺小了。
正是残阳铺泻的时刻,一轮苍黄的落日映出半天灿烂,远远近近的山岭层层叠叠,绵绵伸延向极目难望的苍茫处,高高低低的峰巅岭头一片白亮,幽暗模糊的山谷一派恍惚神秘。
此景此情中,他不免生出“江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感慨,养育芸芸众生的大自然,江山不改,碧水长流,白诩为万物之灵的人呢?五千年也不过短短一瞬间,何况可数的几度夕阳红就把个体的人红去。人,一个个粉墨登场忙碌碌,到头是一抔黄土掩尽风流。
他的灵魂如入了天国,心神轻松超然洒脱起来。
回到学校,同舍的人正找他,邀他去喝年终酒的郑培才更是找得急。这之前他是不会应邀的,这时欣然应约,面对等在这里的座上客程立达,友好地淡淡一笑。他坐下来看着菜肴饥饿感陡增,一巡酒下去便不停地夹起菜来,好多日子没体味到入口的东西如此香甜了。
这场酒在平和的气氛下进行,马晓居然喝过程立达敬来的酒友善地回敬去,程立达高兴地道:“马老师想开了,以后我们要好好地联合到一起来。我听你说棋理,棋要尽量连在一起壮气才能经得住搏杀,今回咱要实践这个道理。”
不多时,马晓就在郑培才二人的谈说中弄明白,黄其善弄来了四十本减价挂历,已决定在晚自习时间发下去,明天早上开总结会散伙。看着马晓漠不关心的样子,郑培才调动情绪道:“你猜,挂历怎么分的?”
“甭去费神,给也可不给也可。”马晓道,“等于过年拣只兔子,有没有一样过年。”
程立达大所失望,喝起酒来没了刚才的兴致,还是说出了分配方案。郑培才气概昂扬地道:“黄其善瞎了眼,是调腚让人踢。只要小青年们有种性,他校长的日子就再难过一回。”看到马晓还是平静得无一点反应,生气地骂,“你是丢魂了!”马晓笑笑宠辱不惊的样子。
第十九章 二
三年级办公室里,雪白的日光灯辉下打扑克的吵嚷成一锅粥,马晓把领回来的挂历往桌上一扔道:“谁愿要就拿去吧。”牌桌外围的观众近水楼台,跑上前就抄起一本。老刘抢到手一本半裸体美女像随即扔下想换一本,在扔下的同时,其余的被抢光,急忙再抓刚放弃的,这同时别人也把另一头抓住,两人都下意识地一拉,皱起的封面嘶啦一声扯下来。正打牌的人急忙中放下手里的牌却没抢到,抱怨这一场乱把牌场搞乱了,连连问马晓为什么不是每人一份。
郑培才与倪诚在别人疯抢中稳坐钓鱼台,看着抢到的人美滋滋的样子,没抢到的的羡慕生嫉妒的神态。郑培才对着“胜利者”道:“该有的不抢也会有份,不该有的抢去还得乖乖送给别人。”这话效果极佳,几个抢到正沾沾自喜的小青年自知资历浅好事难轮到头上,脸顿时红涨起来,抢到手的挂历犹如被施了障眼法抢来了一只癞蛤蟆。老师们纷纷问怎样分配。
“不是什么好东西,谁抢到谁就要吧。”马晓回答得没兴趣,“起码我不想要。”
“你臭什么!自己不想要,别人就不想要了?你送给别人,别人会要?”郑培才义愤地道,“虽不是好东西,从这里可看出领导对老师们的看法如何。若有我的一份,反而不稀罕不愿要,要是没有我的,说什么也得问个不给的理由。”
老师们都是责怪的话语,马晓只得说明了班主任和在团委、工会挂点衔的每人一份。
“图书室和实验室的闲人们有没有?”郑培才问。
大家瞪着眼盼不出马晓的回答,倪诚道:“听说他们有。”
“后勤的人有没有?”郑培才又问。
“也有,”倪诚道,“听说连伙房师傅都有。”
“他娘的,给我的这份也不要了!”郑培才道,“当班主任,才和后勤打杂烧水的一个级别,我们一般老师连那些人都不如,这是对我们前勤卖命的老师们的蔑视侮辱!”
他的话又一次产生出活酵母的力量,把老师的自尊酿成了熊熊烈焰,有份没份的齐骂起来。欧阳绛梅一失冷静,摘下眼镜拿在手上敲得桌子叭叭响,荡漾着一身帼国豪气。受“蔑视”的大都是小青年,他们强烈的自尊在如此奇耻大辱面前把自己烧得理智尽丧,一呼百响,向校长办公室涌去,欧阳绛梅也硬拉上叶梦跟了上去。
其它办公室的受“蔑视者”也相继遇涌进校长办公室,在齐声质问的声浪中,黄其善如一个狂风骤雨中的孤独跋涉者,无力的解释如惊涛骇浪中的求救声,完全被淹没。有些人觉得晓理泄不去一腔屈辱,拍打起桌子来。黄其善忘了“大把年龄不容人摔打”的尊严,躲在一角的椅子上,哭、笑、怒都不解决问题,只好缄口任其闹,一口接一口地吸烟。
“干什么!”闫玉东踱进来就是一声狮子般的怒吼,“纯属胡闹!有事可以协商解决。”
他的话稍稍把声浪平静下去了些,有人高声的发问能听清了,你说一句这样不合理,他说一句这是轻看人。蹲在一隅的黄其善始终默默不语。一些人卸却了心头怒火,乏了味儿离去,等剩下十来个中坚分子时,黄其善发话:“往下分挂历,不是我一人的意思,是校委会研究决定,决定的事就不能随便改,这是学校的工作。”
“决定的事不是随便可改的。”闫玉东帮腔,“就是欠合理,也得镇党委政府研究才能改,况且这是怎样做也可的。令必行,行必果,果必止,哪有更改的道理?”
欧阳绛梅发挥起辩才:“镇委镇府不可能给学校分这几本破挂历吧?什么是决定?它是明君手中的真理,昏君手中的谬论!校委会伟大到六马仰袜化民为俗的程度了,把这样的谬论坚持到底就是真理了!”
“你别和我耍嘴皮子!”黄其善道,“把这些本事用到教学上去施展!”
“你就这样做,谁也没劲头干工作。”裴兴瑞道。
“不愿干就走!”黄其善发开狠劲,“我这个学校,不喜欢不服管理的人,正愁明年分下大中专生没工作安排。”
“你们领导这样的办法,甭愁工作干不坏!”有人道。
“已经说明了,不想干的就走!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我们中学走的人也不少了,学还是照样办,人还是照样来,你们愿怎样就怎样吧!”
“死了胡屠户,没见吃毛猪”,闫玉东道,“有人想看我们学校的热闹?看不成!你走了,求上门来的人三条腿的没有,两条腿的不稀罕,学照样办!”
无休止的唇枪乱箭是毫无结果的。程立达听到倪诚的汇报,当天晚上敲开了耿会计家的门,商量明天开学期结束会怎样再闹一场。耿会计道:“不管倪诚还是欧阳绛梅,都成不了马晓,他们没遇过什么大事,这些人明天不过发几句牢骚,垂头丧气不再计较。也许黄其善人们一商量,干脆给没有的买上份,这种可能性最大,上次晋级评选时群众的情绪他们已经领教,到现在心里还发虚。”
“这样的结果对黄其善造不成多少冲击,输家是我们了。”
“别悲观,”耿会计道,“可以再把潮流领导一下,明天你和郑培才负责小青年们一边,只要工作方法对头,有倪诚帮忙拉上裴兴瑞,还是能激起些人不罢休的,黄其善那头算我的。”
果然不出耿会计所料,第二天一早倪诚就号召再向校长问难,应者寥寥。程立达不得不亲自出马来到两大宿舍,透露校方有所松动,青年人实在要求急了,有给再买一份的意思。对懒得闹的人,倪诚那士可杀不可辱的英雄气概不由得他们不帮回热闹,终于凑起十来人。
黄其善昨晚也与闫玉东、伍日民商量了半宿,分析到给没有的人买本未尝不可,他回来又独自想了好久决定再花几百元给没有的补一份,算是破财免灾息事宁人。天一早,他打发人把耿会计叫来预备钱,耿会计吃惊地道:“他们一闹就顺从,以后的工作怎么办?”黄其善叹说没办法,耿会计道:“已闹到这个地步,就不怕再闹,真正要闹的也不会有几个了,明摆着是青年人受有些人操纵。五十来个教师每人一本挂历是小事,岂不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如意了?再说小青年们尝到甜头,以后被有些人操纵着不知要闹出什么事来,乱子还在后头。”他焦虑地分析,黄其善又没了主意,问再来闹怎么办,耿会计早有策略:“有人若再闹,大不了管他们一壶酒,既平息事端又通融了感情。”
“也是。”黄其善壮上一腔无所谓,“几个小青年,还能怎样,我舍上壶酒也没什么大不了不起的,我也是早就这样想的。”
耿会计一走,黄其善又怕起来,一想到青年人的理论,想得蹙起眉头,心跳得就失去了节律,听到外面吵闹着向家里涌来人时,他眼前一阵黑,直到八九个青年老师理论上一阵,他才恢复过来。这些人根本不是为一本挂历,纯粹是来泄愤。黄其善不好应对,妇人气得没法,躲在里间不露面。眼看日上梢头得组织开会了,这一伙人怎能让走?黄其善想起耿会计的高明措施,要喝一壶,来人没一个客套的,说喝就喝。一边就几个小菜喝着,又让妇人炒上几盘菜来,这酒喝得如农民聚餐般。当闫玉东来请示开会时,黄其善让到各组说一声,会不开了,各自收拾一下回家过年去。
酒,果然把事态平息,黄其善感激起耿会计,想到趁春节前后的闲暇,找他多聊聊。
第十九章 三
对这个春节的到来,黄其善从上任的那天,就有着无尽的渴盼。按常规,从放假的第一天起到入学那天止,短短三周时间内是学校至高无上的校长最荣耀的时候。得点实惠是一方面,那车水马龙、那充溢门庭的恭维足使人享一日而不愧为人一生。
放假的当天,耿会计就送过年礼来,黄其善随便招呼了一下家住学校的一些老师过来热闹,他们也都捎过点礼物,大家畅畅快快地热闹了一场。客人散去已是晚上八点多钟了,他感到房内布局欠合理,和妇人把间壁的橱子整理了半宿,增大了外间的客容量。直到十点多钟,他还没一点睡意,发现着房内家什布局极细小的不合理处,随手整理好,又把家里的烟酒糖茶无论优次一股脑地搬到外间来。他想仿照当年赵元伦家的样子制造礼尚往来的繁荣景象,可不管怎样达不到人家的效果。他充分调动大脑储的信息,回想赵元伦家当年的各种样子。他想起来了,软包装的低档烟应有几条在橱子顶上,上面积了尘土,还应有一条烟从中间撕开,躺在正面条几的器物堆里,两三元一包的香烟或开封或不开封,乱堆放在茶几上、案头上,有时偶尔收拾一下,码成高高的几摞。当然要有三五盒高档的也夹杂在其中,还要有几条三五、将军或大重九在茶几的小厨子里,一开厨门便能看到。茶要有铁听的三五筒放在外面,酒是三六九等都要展在面上些,间壁的橱子跟上最好是码上几箱中档大曲,大曲跟前要有几瓶精包装的特酿或什么的,起码是十元以上档次的,桌子下面启开了没启开的,半半满满的,要有十来瓶,这十来瓶中,中高档的应居多。院子里墙根上得放置几个破苹果篓子,得有两三捆白干躺在里面,受了风吹雨打的样子,在篓子周围及里面,普通还是古怪的空酒瓶堆上一堆。
想到赵元伦放在外面的白干酒,黄其善不免又生出感慨。那些酒还是他给搬进屋里,让赵元伦妇人塞到床底下去的。当时他打趣说放在床下一百年就都成高档陈酿老窖了,赵元伦说他发馋,是想喝老窖故意打引子,就从里间真地提出两瓶居说是二十年的老窖。那瓷质的小坛子圆圆的滑溜溜地放着光,启开来,浓烈的醇香大有绕梁三日不绝的劲头。那次酒,细品味起来是不知不觉中被误导,受了天大的愚弄。喝得微醉时,赵元伦谈起行乐哲学,说人忙忙碌碌最终是为吃喝受用,牵扯到“那种”享受时,赵元伦趁着酒劲骂开了牛利众不知廉耻,找上门来他都不屑用的破烂货,牛利众干得没了鼻子。骂完后板起脸说,男人有这种嗜好,女人更甚,偷偷摸摸的女人远远比男人多,男男女女别看个个人模狗样,谈起人家的桃色新闻大有深恶痛绝之态,可自己满肚子的花花肠子,暗暗想着怎样去偷怎样去摸,又装扮成道学先生无欲真人。说到这里是一副同情的样子,说也有人在男女私事上真清白,但说不定早有一顶绿帽子在头上却不知晓。这话说完,赵元伦神秘的鬼眼瞅过来,把他搞得狐疑,赵元伦却又说这话不是针对他说的,劝告别把玩话当真回家和老婆过不去。赵元伦又说带了绿帽子的人要给老婆点颜色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拿贼拿脏捉奸捉双,双双拿住让其无法抵赖才行。这样半真半假的被戏弄一番,他当时真生出一场疑病,回到家里真追问妇人是否有红杏出墙的事,被妇人骂了三天,一个多月没让上床,二三十年的老夫妻,差点闹出大危机来。想到这里,黄其善慨叹赵元伦的心计,为封住一张口,把他弄得神魂迷离。
黄其善神游一番,联想到赵元伦变着法想把叶梦弄到手尝一口的妄想,想到叶梦古典美人的神韵着实让人可爱,怪不得赵元伦垂涎,想着、想着,他心旌动荡起来,赶忙在心里骂自己几句,想自己妇人当年也是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