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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韵曾经记得旅途中的每一家。
苏韵和男人的经济状况，取决于打到多少猎物，贩卖多少器官。
生意好的时候，苏韵会和男人住别墅吃昂贵的西餐。
生意少的时候，男人会租一套房子，每天去菜市场买菜。
没有生意的时候，苏韵就和男人睡在车里，苏韵还记得，有一次，他们把车停在海边，早上的时候，苏韵睁开眼睛，正好看到太阳升起的画面。
黑暗的海面，因为太阳的升起，被照的一片鲜红，那是苏韵见过的，最美的景象。
黑暗和鲜红对比明显的混合在一起，悲壮的就像苏韵的人生。
在这十年间，男人也会找工作，但都做不长，只要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男人就会带着苏韵奔赴下一个城市。
十年间，男人换了四辆车，走了上百个城市，生活每天都充满着变化，但是唯一不变的，就是苏韵一直跟在男人的身边，陪男人一起颠沛流离。
苏韵有时候感觉自己还挺幸运的，大多数正常人一辈子只能过一种人生，可是自己，居然可以跟着男人，经历着一段又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苏韵感觉自己很幸福，这种幸福甚至可以让苏韵忽略掉一些很明显的秘密。
从苏韵认识男人的那天开始，男人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躲到苏韵看不见的地方，拨通一个神秘的电话。
男人以为苏韵不知道，可是苏韵每天都跟在男人身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有些秘密，一定不可以揭穿，揭穿之后，你可能得到了真像，却永远失去了他。
有一次，苏韵半夜醒来，没有看到男人，她怕男人离她而去，慌忙下床去找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婚礼
男人没有在客厅，苏韵转了一圈，看到厨房里发出微弱的灯光。
苏韵走近一看，男人果然在厨房里，正背对着门，小声的跟人通电话。
好奇害死猫，苏韵怕听到什么她不应该知道的事情，转身想走。
可是当男人提到她的名字时，苏韵本能的停住了脚步。
苏韵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的是什么，她只能任由男人温和的声音，钻进她的耳朵里。
等我，我过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没事，警察不会找到我的，我已经找好了替死鬼。
有什么残忍的，我养了她十年，也该到她回报我的时候了。
对，回去我们就结婚，我已经攒够了你父母要求的数目，我一回去就去找你的父母提亲。
嗯，我也爱你，晚安。
感觉到男人挂了电话，苏韵脚步沉重的挪回了卧室。
锁上门，背靠门板坐在地上，苏韵的手抚上心口，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连着五脏六腑一起疼。
男人打不开卧室的门，就敲门问苏韵怎么了。
苏韵调整好情绪，对男人说，我特殊时期，不想和你一起睡。
男人笑了一下，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害羞了。
苏韵扶着墙站起来，走到镜子前面，脱下了自己身上的睡衣。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苏韵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十年的时间，让苏韵从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蜕变成了一个无比漂亮的女人。
如果没有遇到男人，苏韵可能早就死在某个荒郊野岭了，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漂亮的好像电视里的明星。
是男人把苏韵变成了今天这个美好的样子，苏韵理应把这些年男人给她的东西都偿还回去。
苏韵苦笑一声，为什么男人看不到她的成长，为什么在男人眼中她还是以前那个小女孩，是因为长久的生活，让男人忽略了她的外表，还是从一开始，男人就没有把她放在心上过。
从八岁到十八岁，苏韵在男人身边，度过了她最开心的十年，她以为十年的时间，足够让男人对她日久生情。
可是苏韵错了，十年的同床共枕，男人从没把她当成过女人。
苏韵想，男人顶多把她当成了一个可以搂着睡觉的玩具熊，抱着顺手，又不用倾注太多感情。
可能是因为要离开了，男人这几天对苏韵格外的好。
放在以前，男人对苏韵这么好，苏韵一定会很开心，可是在知道男人要离开以后，男人对苏韵的好，只会让苏韵更加痛苦。
苏韵抱住男人，对男人，你不用补偿我，我是自愿的，你走了以后我就去警察局自首，不会连累你的。
男人推开苏韵，冷着脸说，你都知道了。
苏韵点点头，没关系，你养了我十年，我还你一条命，很合算的买卖。
男人冷笑一声，你这么想最好，省的我麻烦。
男人收拾好行李要离开的时候，苏韵拉住男人的袖子，问男人，这十年来，你到底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有一点。
男人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对苏韵说，逼我骗你，有意思吗。
苏韵痛苦的摇摇头，跪在地上问男人，你喜欢过我，对不对？十年了，养一条狗都会有感情，我不相信你就那么忍心让我去送死。
男人踢开苏韵，懊恼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他现在心很乱，不知道怎么回答苏韵。
苏韵以为男人会因为可怜她而留下来，可是没有，男人拿着行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她。
走之前，男人对苏韵说，既然你那么喜欢我，去警察局自首的时候，千万别提我的名字，我快结婚了，你要是让我结不成婚的话，我就算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走之后，苏韵在地上整整躺了两天，让她痛苦的，并不是男人不顾她的死活，而是男人居然要去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苏韵没有马上去自首，她辗转找到了男人所在的城市，去见了那个让男人爱了整整十年的女人。
当那个女人打开家门的时候，苏韵真想冲进去掐死那个女人。
可是苏韵从来就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她借着借电话的名义，走进了女人的家。
女人家的墙上，贴满了女人和男人的合照，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苏韵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她和男人在一起十年了，男人从来没有和她一起拍过照片。
女人看到苏韵哭了，很慌张，苏韵抱住女人，对女人说，姐姐，我没事，我刚刚失恋，心情不好。
女人没有赶苏韵走，让苏韵在她家里哭了个够。
临走的时候，苏韵从桌子上拿了一张请柬，问女人自己能不能去参加她和男人婚礼。
女人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苏韵，你来吧，婚礼就是人多才热闹。
男人婚礼那天阳光异常的好，苏韵穿上自己最漂亮的衣服，准时出现在了婚礼现场。
男人看到苏韵，很震惊，怕苏韵捣乱，要赶苏韵走。
苏韵对男人说，不要赶我走，我参加完你的婚礼，就去自首。
拍照片的时候，苏韵特意站在了男人的身边，看着男人的侧脸，苏韵忍住泪水，笑的极其开心。
不能哭，这可能是自己这辈子唯一一次和男人一起拍照了，她要美美的。
婚宴的时候，苏韵坐在角落里，边吃边哭。
看着携手走进婚礼殿堂的男人和女人，苏韵羡慕的想自杀，原来相爱的人站在一起，是那么的相配。
眼泪落到食物上，苏韵也毫不在意，依旧拿着筷子，吃的异常狼狈。
整个婚礼，苏韵都没有把男人身边的新娘幻想成自己，她知道，她不配。
婚礼结束后，苏韵没有去自首，她回到了她和男人的最后一个家。
在那个空荡的家里，苏韵哭着写了两封遗书。
苏韵在死之前，把两封遗书都交给了邻居敬佟，让敬佟把两封遗书分别交给警察和男人。
敬佟很愿意帮苏韵的忙，因为苏韵说，只要敬佟帮她，她就把自己身上的人皮送给敬佟。
得到苏韵的人皮后，敬佟按照约定，把信送到了警察局。
敬佟说，自己和苏韵是邻居，连着好几天没见到苏韵，就有点担心。
她怕苏韵出事，就敲了苏韵家的门，谁知道怎么敲门也没人来开，她情急之下，就叫了开锁公司，等开锁的师傅打开门以后，她才发现苏韵在客厅里自杀了，那封交代罪行的遗书，就摆在苏韵尸体的旁边。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
警察相信苏韵就是凶手，除了杀人凶手，没人会对案情这么了解。
苏韵在信里说了自己犯罪的经过，当然，她也提到了男人，要不然，没人会相信一个小女孩有能力去杀人。
苏韵在信里对警察说，男人已经死了，因为分赃不均被她推到河里去了。
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去追究男人的责任了。
这起历时十年的悬案就这么破解了，所有人都很高兴，就连敬佟都因为报警及时，而得到了一笔奖金。
没人去怀疑苏韵到底是不是凶手，男人连身份证都没给苏韵办过，警察根本就查不到苏韵这个人。
既然苏韵自首了，那么苏韵就是凶手，苏韵又不傻，如果她不是凶手，根本就不用畏罪自杀。
苏韵死之后，鬼魂经常飘到敬佟家，和敬佟聊天。
苏韵的思维很简单，想东西从不拐弯抹角，说的话也常让敬佟听不懂，所以大多数的时候，苏韵都是坐在敬佟家的沙发上，一个人自言自语。
和男人在一起的那十年，苏韵的人生，简单到只剩下男人一个人，现在她死了，所能和敬佟谈论的事情，也只有男人而已。
在苏韵死后的一个月，经常有一个人在周末的时候来苏韵家，那个人带着帽子和口罩，敬佟看不清他的样子，但是通过苏韵兴奋的状态，敬佟能猜的出来，那个人就是苏韵口中的男人。
敬佟终于有机会帮苏韵把遗书交给男人了，苏韵死之前，对敬佟说，要是男人来看她，就把信交给男人，如果男人半年之后还是没出现，就让敬佟帮她把信烧掉。
最终，苏韵如愿以偿，男人拿到遗书以后，每个周末都会来看苏韵，给苏韵烧点纸钱，并且一个人在苏韵生活过的地方睡一晚。
敬佟挺羡慕苏韵的，活着的时候有人养着，死之后还有人给她送钱。
听完敬佟的话，楚列趴在方向盘上无声的哽咽。
敬佟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想安慰楚列，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想起来，楚列到底和苏韵是什么关系，除了临死的时候，苏韵从来就没和敬佟提过楚列这个名字。
敬佟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苏韵那么爱男人，临死前叫的却是楚列的名字。
楚列对敬佟说，我就是苏韵口中那个人。
敬佟不相信，一脸怀疑的对楚列说，不可能，我见过那人人，以前我住苏韵家隔壁的时候，那个人每个周末都会来，虽然他戴着口罩和帽子，但是我清楚的记得，他的头发比你长。
楚列摸摸自己的头发，无奈的跟敬佟解释，我剪了头发而已。
敬佟还是不相信，苏韵口中的男人，是个温柔斯文的杀人犯，而楚列，却是个阳光帅气的警察，两个人的身份根本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
楚列拿出钱包，从里边拿出一封信，让敬佟看。
楚列说，那封信就是苏韵的遗书，敬佟看过之后，就会明白为什么他会去当警察了。
亲爱的楚列：
提到你的名字，我突然有点心酸，我和你在一起十年，可是直到拿到你婚礼的请柬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你的名字叫楚列。
我从没有怪过你，真的，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很开心，从没有人像你一样对我那么好。
写这封印的时候，我一直在回想我们在一起的这十年，其实，我能回忆的事情有很多，逃亡时路上的风景，杀人后恐惧的心情，甚至是你送我的每一件礼物。
可是，我的楚列，那些所有的回忆，都被我抛之脑后，此时此刻，盘旋在我脑海中的，是你的侧脸。
对，只有侧脸，你开车时候的，你睡着时候的，你开心时候的，你难过时候的。
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拿正脸面对我，是因为讨厌我，后来，我才想明白，你是不敢看我，你是怕自己会心软。
真的，你不用感觉到愧疚，我是自愿的，能死在你手里，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
现在，我终于要死了，死亡对我来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在你离开以后，我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生活，所以对我来说，死亡真的是种解脱。
抱歉，写到这的时候，我又哭了，我发现我这几天哭的次数，比之前十年加起来的次数都多。
那十年，你对我太好了，我竟然一次眼泪都没留过。
人太幸福，是会遭天谴的。
我想我一定是幸福的连天都开始嫉妒我了，所以，老天爷收回了我的幸福，而且让我把前十年没流过眼泪一次性都留了出来。
楚列，我想我爱上你了。
不过，你不要问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爱上你的，因为我也不记得了。
有时候，我自己想起来都感觉有点惊讶，到底是什么时候，让我把对你的感激转变成了爱情。
我天真的以为你也爱我，因为就像我一样，你的世界也只有我一个人。
后来，我才发现，你已经有了爱的人，而我，只不过是个用来顶罪的替死鬼。
现在我要死了，而我也不得不承认一个我从来都不忍心面对的现实，那就是，你根本就没爱过我。
楚列，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可恨，既然你不爱我，你又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
我不知道这十年对你来说代表什么，但是对我来说，它就是我的一生，而我穷极一身所做的事情，不过是爱你这一件而已。
楚列，你可不可以看在我死去的份上，答应我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很简单，我要你答应我，在我死之后去做个好人。
原谅我，我用了十年时间，也没学会怎么去做了心狠手辣的人。
这十年间，我亲眼看着你杀过很多人，我虽然不认为你是错的，但是我也从来没认为过他们该死。
真的，你可能不相信，你每杀死一个人，我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罪孽又重了一分，每天晚上，我都跪在地上向老天祈祷，希望它能把你犯下的过错都算在我的身上。
所以，等我死之后，你去做了好人吧，警察或者法官都可以，然后像电视里演的那样，除暴安良，维护正义。
不要再去杀人了，我怕在我死了之后，没人会像我一样去帮你承担那些滔天的罪孽。
求你，楚列，按我说的做吧，如果你出什么事的话，就算我死了也不会安心的。
永别了楚列，我会一直爱着你，哪怕是在我死之后。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
敬佟看完信之后，把信还给了楚列，楚列接过信，小心的把信放回了钱包里。
楚列问敬佟，苏韵死后，我每个周末都去看她，遇到你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真的没认出我来。
敬佟点点头，楚列每次去都戴着帽子和口罩，她能认出来才怪。
楚列叹了口气，也是，他不管去多少回，敬佟都没拿正眼看过他。
敬佟瞥了一下嘴，对楚列说，我一般不关心无关紧要的人。
楚列抽动了一下嘴角，看来在敬佟眼里，他们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如果不是他出现，敬佟可能这辈子都想不起苏韵的名字。
楚列还记得，那时候她总能透过窗户看到敬佟，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一副高中生的打扮。
可是现在在他眼前的敬佟已经完全变成了苏韵的样子，要不是因为性格差异太大，楚列肯定以为敬佟就是苏韵，而所谓的换皮，也不过是苏韵敷衍他的借口而已。
楚列问敬佟，那个短头发的高中生，是不是她本来的样子。
敬佟摇摇头，我本来的样子是个六岁的孩子，而且长的很难看。
楚列好奇的问敬佟换过几身人皮。
敬佟想了一下，回答楚列，三年一个。
楚列惊慌的问敬佟，那苏韵的皮，你也只披三年！
敬佟想了一下，拍着楚列的肩膀说，安心，说不定我会一直披着苏韵的皮。
如果柯嵩喜欢上敬佟，敬佟就会一直披着苏韵的人皮，直到死那天。
敬佟问楚列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楚列打开车窗，看着西城的方向，温柔的说，我要回去陪苏韵，你不是说苏韵的鬼魂还留在我们以前的家吗。
敬佟愣了一下，没忍心告诉楚列，其实在敬佟离开西城的时候，苏韵就已经灰飞烟灭了。
其实，不管苏韵在不在都没关系，只要楚列认为她还存在就可以了。
楚列跟敬佟说，他现在是个警察，以后敬佟有事可以找他，就算他调回西城，在辽城这边也可以帮敬佟解决一些事情。
敬佟摇摇头，对楚列说，不用了，你安心回西城陪苏韵吧，不用担心我。
楚列想，也许敬佟真的用不上他，敬佟换了那么多人皮，肯定有很多人像自己一样，愿意拿命来帮敬佟。
看着楚列深情的眼睛，敬佟打开车门，下了车。
离开之前，敬佟对楚列说，不要留恋我，你应该清楚，我是敬佟，永远变不成苏韵，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经找到我爱的人了。
楚列点点头，满脸哀伤。
虽然是骗自己，但是楚列还是愿意相信，苏韵并没有死，她只是已经忘记了自己，并且在另一个城市，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
看着敬佟的背影，楚列想起了他和苏韵在一起的那十年。
楚列遇到苏韵时，苏韵八岁，而他自己也不大，才十八而已。
十年以后，苏韵的生命永远停在了十八岁那年，而楚列，却在二十八岁这年，从一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变成了一个正义的警察。
十年的时光，可能留下了很多回忆，但是有些我们认为很重要的东西，却因岁月的流逝而消失，真正能让我们记住的，永远都是那些微不足道，却又让人异常感动的东西。
比如，他温柔的侧脸。
比如，她执着的爱恋。
发动汽车，楚列毫不犹豫的奔向了苏韵的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