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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多的道歉,都弥补不了昨晚找不到人的不安。蓝绮屏任他拥着,她没生气,只是对他感到失望。
邱瑞谦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会儿,才放开她,这时才发现她正把东西装成一袋一袋,地上还有几个打包好及打包到一半的纸箱。
「你在做什么?」他走到床边坐下。
蓝绮屏把门关上,回来继续整理工作。「东西都被翻乱了,想说一边整理,一边打包,到时候搬家就不用再重来一次。」
「搬家?」邱瑞谦惊嚷。「租约不是还没到期吗?」
「我不敢再住这里。」即使住在小茹家,她昨晚仍整夜不能成眠,趁着白天才敢回来整理,她宁可损失押金,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
「不好吧?」邱瑞谦面有难色。「我马上就要到大陆出差,没时间陪你找房子,缓一缓好不好?」
他的话,让她心都冷了。蓝绮屏看着他,就连想生气都找不到一丝火苗。他真的有设身处地为她想吗?他想到的只是他自己的不便!「我连待一晚都没办法,要怎么缓?房子我可以自己找,没关系。」
「不行,我不放心你一个人找房子。」。4yt。邱瑞谦很反对。「而且你找的地方我不满意。」
「不然这段时间我要住哪里?睡公司吗?」蓝绮屏讥诮苦笑,觉得头好痛。他总是否决她,到底要用他自以为是的牢笼禁锢她到什么地步?
没听出她话语里的讽刺,邱瑞谦拧眉苦思,突然拍掌大喊:「有了,你可以先住阿禹那里!」
蓝绮屏呆住,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完全料不到他会说出这句话。
「我刚怎么没想到?」邱瑞谦笑道,越想越得意。「他那边够大,而且我出差不在,刚好他也可以帮忙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
「为什么不是要我去住你家?」蓝绮屏冷着声问。整夜累积的疲累,加上他令人匪夷所思的话,让无奈逐渐转化为怒气。「我跟江禹根本不熟,凭什么要我去住他那里?」
「我要出差,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住我那里?」总算听出她的不悦,邱瑞谦试图说服。「而且阿禹和我熟得很,他一定会答应!」他怎么可能让她住他家?前女友就是常到他家,发现他劈腿的证据闹得分手,有了前车之鉴,绮屏去过他家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要住下。光想到随时都得提心吊胆,他就头皮发麻!
「我不用他照顾,我自己也有朋友会帮我。」蓝绮屏怒道。
在发现自己对江禹存在多年的感情并没有消失,她很内疚,想尽心维系这段感情,她必须费多大的自制力才能要自己远离江禹,而他竞急着亲手将她推近?!
「都是女生能干么?有些场合要男人才压得住。」邱瑞谦不屑嗤哼,揽住她肩头继续游说。「还好你昨天有想到阿禹,看,有他帮你不是很好吗?」
蓝绮屏一时哑然,既气邱瑞谦的专制,又气自己不够坚定的心,气自己昨晚拨了那通电话,让她找不到话反驳。
「他不可能会答应的。」词穷的她只说得出这句话。
「阿禹如果答应,就照我说的哦!」邱瑞谦笑得胸有成竹,拿出手机接通后,走出阳台,还顺道把门拉上。
蓝绮屏只能不住安慰自己,这种荒谬的事,江禹不会答应的。她想继续整理东西,心却乱得无法思考,最后干脆停下手。天哪,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牵扯了!
过了很久,邱瑞谦才开门走进。蓝绮屏看向他,见他脸上没了笑容,飘悬的心才定了下来。
「阿禹答应了。」一句话,让她好不容易定下的心重重摔到地上。
怎么可能?!蓝绮屏张大眼。
「帮你整理完东西,下午我送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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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抵达时,帮他们开门的江禹,脸色很难看。
「阿禹,这段时间先麻烦你啦!」邱瑞谦皮皮笑着,提着一袋行李走进。
身后拉着大型登机箱的蓝绮屏跟进,朝他颔首歉道:「对不起……」
江禹没回话,关上门后,沉默接过她的登机箱,往内室走去。
碰了软钉子,邱瑞谦讪讪地努嘴,示意蓝绮屏一起跟上。之前在电话中骂他还不够吗?也不知道阿禹哪根筋不对,以前都有求必应的他,突然变得婆婆妈妈,开口闭口就是指责他用情不专。他好说歹说,好不容易才求得阿禹答应,现在居然还摆脸色给他看?※。4yt。※
「房里有独立卫浴,阳台平常可以开,但晚上我会设定保全系统,要记得关上。」把灯打开后,江禹将登机箱拖至床旁,口气冷淡地说明。「我房间在对面,你隔壁是书房,里头有书和电脑,房子里的东西你都可以动,当自己家,不用客气。」
蓝绮屏知道,他是真的不介意她动他东西,但从他的语气里,她完全感受不到「当自己家」的热络。
「这里很舒适吧,绮屏?」邱瑞谦努力想炒热气氛。「阿禹人很好,我不在台湾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可以尽量请他帮忙。」
蓝绮屏保持缄默。住到人家家里已经够厚脸皮了,更别提要请他帮忙。她只希望自己能够当个隐形人,直到瑞谦出差回来尽快搬离。
察觉气氛僵凝,江禹吁口气,终于缓下表情。他只是气瑞谦,没有必要让她住进第一天就觉得拘束。「这是钥匙和门禁卡。」他将东西交给她。「有问题可以随时找我,我还有事要回公司。」临走前,他朝邱瑞谦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出来。
「我送一下阿禹。」邱瑞谦会意,明知又要挨削,还是得硬着头皮跟出去。
直走到客厅,江禹才定步看他,沉声开口:「你刚在电话里答应过我什么?」
邱瑞谦叹气。「你让绮屏住到我回来,我会和其他女人断得干干净净。」
虽然他要绮屏住这里的要求是无理了点,但凭多年的交情,再加上绮屏和他也是旧识,就算是帮帮学妹也不为过吧!就不懂阿禹为何会变得这么不近人情。
邱瑞谦却不知道,这层层的关系才是主要症结点。
「你要说到做到,不然我不会再帮你瞒她。」他会勉为其难答应,是因为昨晚她的无助神情,让他放心不下。反正他已打定主意早出晚归,虽同住一个屋檐下,仍能镇日不见面。
「哎唷……好啦……」邱瑞谦挫败地搔着头。昨天好不容易把上的大陆副理,哪能说断就断?但如今的权宜之计也只能先敷衍过去再说。
「我不是在开玩笑,要她或放弃她,由你自己决定。」江禹下最后通牒。
邱瑞谦为之气结,忍不住抗议:「你为什么那么帮她啊?」妈的,本来还想绮屏住在这里,阿禹可以帮忙通报她的行踪,减少他劈腿的曝光率咧!
因为有个大男孩无法拥有的,他却恣意挥霍。江禹看着他,眸光变得深沉,良久,才开口轻道:「因为我不希望你失去时,才来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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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蓝绮屏住进他家那一天起,江禹几乎以公司为家。
每天回到家都已近半夜,一大早就又前往公司。同居生活已过四天,他完全没见到她一面。
这一天,江禹很早就回来了。
说早倒也没多早,到家大约七点半,和以往的下班时间差不多,但在蓝绮屏搬进来之后,这倒是第一次。
怕一直夜不归营反而显得欲盖弥彰,也担心她刚搬来会不适应,江禹在做好心理建设后,踏人家门。
看到的情景,让他皱眉——客厅是暗的,只点一盏立灯。
还没回来吗?江禹思忖,看到有光线自她紧闭的房门缝隙透出,确定她在家。
她也和他一样,做好避不见面的打算吗?他嘲讽一笑,把钥匙放在大门旁的门边柜上,就着立灯微弱的光线走到厨房,打开冰箱弯下身拿饮料。
该去敲门寒喧一下吗?思忖下一步该怎么做,江禹关上冰箱,没立即离开,摸黑打开易开罐拉环,一边喝着,一边斟酌。
「不、不准动!」颤抖的低喝声让他一口饮料梗在喉头。
将那口饮料吞下,江禹朝厨房门口看去,看到一双睁大的眼在黑暗中闪耀光芒,纤细的身形示威似地高举武器——一支像扫把的东西。
江禹想要上前开灯,才一动,立刻见她退了一步,语音更颤:「你别过来!」盈盈水眸仿彿要哭了般。
他吓坏了她!江禹放缓声调:「是我,我只是想开灯。」
蓝绮屏愣住,呆呆地看着他按下开关,突然大放光明让她眯起了眼,见果然是他,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放下武器,靠在墙上,虚弱的双腿几乎站下直。
「我听到声音以为是……」蓝绮屏苦笑,沮丧地以手掩面。「对不起……」
她无辜苍白的丽容让江禹更加自责。他忘了,和小偷撞个正着的她,那种恐惧不是那么简单能够平复,他却把她独自留在这个偌大的家,难怪她那么早就把自己锁进房里,不敢出来。
江禹倒了杯热茶,看到脚边被她拿来当武器的扫把,用脚勾开,带她到客厅沙发坐下,将灯全都点亮。
他将茶杯交到她手上,碰触到她的指尖,那冰冷的触感,让他的视线被疼惜满溢。「吃过饭了吗?」他低道。
「嗯。」蓝绮屏接过,轻轻啜饮,感觉好了一些,心神平稳后,她才发现自己刚刚有多蠢,忍不住红了脸。「我没想到你那么早回来,以为是小偷,对不起。」
「为什么不开灯?待在房里不是很无聊吗?」
蓝绮屏笑得尴尬,手指不停绞扭。一方面是想避开他,一方面是因为房子太大,变得疑神疑鬼的她只敢锁在房里,一眼就能环视的空间让她安心。
「你家太大,我……有点怕。」她不好意思小小声地承认道。她不是那么胆小的人,但被闯空门的经验真的吓到她。
江禹觉得心疼,又觉不舍。明明怕得要命,却还鼓起勇气拚命迎战,那混合柔弱及坚强的独特气质,从多年前,就一直吸引着他。
「还习惯吗?」还好他今天提早回来,不然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竞独自忍受恐惧,这么折磨自己。
蓝绮屏轻抿唇。怎能习惯?一想到这是他家,触目所及都是他用过的物品,她的心跳就开始难以控制。她好怕,怕会管不住自己的感情。※。4yt。※
其实,她好气他,他若不答应,就算瑞谦再怎么异想天开也没用。
「为什么你要对瑞谦这么好,答应他这些要求?」她直直地看向他,质问他。她知道他也是受害者,但她真的气他,气他竟任瑞谦予取予求。
江禹本想含笑带过,但她的视线太清亮执着,一时间,他竟别不开目光。
顿了会儿,他深吸口气,才缓缓开口:「他像俊凯。」
这个回答让蓝绮屏一震,只能怔怔地看着他。
「他们笑起来的样子很像,不觉得吗?」交叠的手置于膝上,江禹微勾唇畔,却笑得涩然。
因为这个原因,让他和邱瑞谦结下不解之缘。他知道,瑞谦永远不会是俊凯,却忍不住,想在瑞谦身上,看到俊凯未竟的人生。
蓝绮屏觉得心好痛,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他在意,一直以来都在意,却独自背负负!
江禹眸色深敛,双手紧紧交握。那一年的挣扎痛苦,仿彿又赤裸裸地摊在眼前。那感觉太沉重,他选择逃离她。
「我先回房了。」他起身离开。
听到关合的房门声,蓝绮屏仍静坐着,隔了一会,突然急站起身,冲回房里。
她拖出登机箱,粗鲁撕开防尘的塑胶袋,将拉链拉开,打开里头夹层,抽出那本毕业纪念册,急切翻到那一页。
当傅俊凯的相片映入视线,她闭紧了眼,双手掩面,泪水奔腾而下。
那么多年,脑海中,那张远离人世的容貌早已变得朦胧,直到此时,她才知道,原来深层意识早在不经意时已将一切记下。
相片里的人笑得灿烂,竟和瑞谦的笑容神似!
一直以为,会答应瑞谦的追求,是因为缘分已到,但,真是如此吗?她爱过他吗?还是她下意识地将愧疚的心转嫁到他身上?
若真爱瑞谦,为何深藏多年的情愫轻易就被挖掘开来,凌越一切,让她无法自持?
她将纪念册翻到夹有信纸的那一页,手轻抚过绉折,泪水淌得更急。
谁能告诉她?谁来告诉她?
第八章
接下来几天,江禹都很早回来,只是回来后都待在书房里,很少出来。
知道他在身边,和听到他走动的声音,都化去她的害怕局促,蓝绮屏的活动范围开始扩大,不再老躲房内,甚至还会窝在沙发看电视。
有时狭路相逢遇到,就客套地说些言不及义的话,两人都很有默契地避开可能会勾诱出深藏情绪的所有话题。
这晚,自回家后就一直待在书房的江禹,到厨房倒水喝,回房时,瞥了她紧闭的房门一眼,脚步停下。他知道她在,但今晚一直没听到她出来,这情况让他觉得怪异。
犹豫了下,他伸手敲门。很久,门才拉开一条缝。
「……什么事?」苍白小脸衬着有气无力的声音,显得虚弱。
「你生病了?」江禹眉心聚起,很想推开门好好看个仔细,只看到脸让他更加担心。
「没……不是……」蓝绮屏支吾其词。就算年纪增长,她还是无法坦然将生理痛挂在嘴上。「就、就不舒服……」
「要止痛药吗?」话一出,立刻看她窘红了脸。
这不是摆明了他知道吗?蓝绮屏只想懊恼呻吟。「我有,吃过了。」
「那你好好休息。」敛回眼中的关怀,江禹转身离开。
关上门,蓝绮屏抚着腹部缓缓踱到床旁,虚软躺下,蜷缩成一团。他淡然的态度,让她不知该庆幸,还是该难过。
隔了会儿,她伸手在床头摸索,摸到巧克力片,拆开包装,放入嘴里轻含,任由浓醇的滋味席卷整个味觉。
生理痛吃黑巧克力,已成了她的必要疗程。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黑巧克力真有一些功效,每次吃,闷痛的状况都会好转。
那时,他送的那盒吃完后,她想找寻同样品牌的巧克力,却怎么也找不到,只能用其他品牌代替,但吃在嘴里,仿彿都少了那么一点味道。
直至多年后,有同事自国外带回,询问之下才知道台湾并没有在卖,最近几年,才在百货公司看到它的设柜。
他还记得吗?记得曾在保健室,给她一盒黑巧克力?蓝绮屏闭上眼,身体的不适让她只能半昏沉地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隐约中,她仿佛听到了敲门声。她揉揉眼,浑沌的头脑有点无法分辨是梦或现实。
挣扎了会儿,最后,她还是拖着沉重的身体下床。拉开一条缝,门外无人的景象让她只想敲自己脑袋。当她正想要将门关上时,悬挂门把上的物事拉住她的视线。
蓝绮屏一怔,看到一个百货公司的提袋,她取下,关上房门回到床上。望着提袋,她不敢去看里头装什么,怕会看到让她无法承受的东西。
也许是她多想呢?蓝绮屏轻咬下唇,心头忐忑不已。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打开提袋,才一拉开,她就怔住了——里头有一盒巧克力,和她摆在床头的那盒一样。
他刚刚特地去帮她买的吗?蓝绮屏感动得无法言语,同时又感到心痛。他知道他不经心给予的温柔,都是伤害她的利器吗?
她抬头看向悬挂墙壁的磁性月历,黑玫瑰在三天后的日期做了记号。
遭窃的那天,整个屋子被翻箱倒柜,发簪也无法幸免,摔在地上,玫瑰和簪身分离,心疼不已的她拿了磁铁黏在玫瑰后头,拿来当月历上的注记。
他记得再三天后,是什么日子吗?若记得,他还会对她这么好吗?
☆☆☆四月天☆☆☆。4yt。☆☆☆请支持四月天☆☆☆
清晨,江禹放轻动作悄声出房,拿起门边柜上钥匙,正要开门离去时,一个犹疑的声音唤住他——
「江……阿禹。」连名带姓好像显得太见外,蓝绮屏硬生生改了口。
这还是她第一次,喊他名字。江禹怔了下,那和瑞谦一样的叫法,提醒他两人之间的关系,让他听了刺耳。
敛下心绪,江禹回头,看到穿着家居服的她站在身后,一脸局促不安。
「谢谢你的巧克力。」蓝绮屏绞着手。第一次叫他名字,她觉得好尴尬。
「好点了吗?」江禹很体贴地没提到任何会令她更羞窘的词。
「嗯。」蓝绮屏点头,踌躇了下,开口问道:「你还记得送过我GODIVA巧克力?」
她的问句,让江禹瞬间升起防备,就怕一时失防,会不小心说出崩毁平衡的话。
他当然记得,高中时和她的交集并不多,却场场都深刻。
生理痛时吃黑巧克力,是小时候母亲给他的印象。而GODIVA72%的黑巧克力,是母亲爱吃的,因那时国内买不到,总有客人会特地从国外带回送礼。后来虽然母亲过世,不明所以的人仍会送来。
那时,他特地回家拿来给她,回到那个他痛恨万分的家。
「我有吗?」隐下所有情绪,江禹轻笑。「我忘了。」
望进他的眼,蓝绮屏知道他言不由衷,却没揭穿他。「是吗?」
「我要走了。」怕会被带出更多不该的心思,江禹开门离去。
蓝绮屏想给自己一个微笑打气,却勾不起沉重的唇角。
也许,这样才是对的,各自退回自己的定位,才不会受伤。她忍着心头的难过,走回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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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蓝绮屏回到台南。
下了计程车,「傅家食堂」的招牌在南台湾艳阳下闪耀,蓝绮屏仰头望着,有片刻失神。
从机场来这里的一路上,抢先绽放的凤凰花随处可见,提醒人们骊歌季节即将到来,这是在台北感受不到的。
每年,傅学长己心日她都会特地回来,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