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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言的目光黯淡下来,说:“他有钱该有多好,我眼都不眨一下,就嫁给他了。”小言揉捏着身上的婚纱,沉思地说:“他要我等他一年,他说如果这一年他有钱了,他就回来娶我,如果没有,他就再也不会勉强我。”
沪妮问:“放走他,你真的不后悔?”
小言笑了一下,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像是在说服自己样地说:“穷日子太可怕了,我不想再过穷日子,再也不想过了。激情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能代替好的生活吗?”
小言突然地笑了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说真的!”
沪妮说:“我明天就要走了。”
“不走嘛,到那里不是嫁人,在这里也可以找个有钱人嫁掉的嘛,像你这样条件的人,不嫁有钱人就可惜了,白长了这样的漂亮!”
沪妮点燃一只烟,没有给小言,小言为了让脸色好一点,今天不吸烟。沪妮看着弥漫的烟雾,悠悠地说:“我要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在这里我已经没有什么激情了,换个地方,新鲜一点。”
“还是决定去海南?”
“是啊。”沪妮慢慢地吐着烟雾,想着有关海南的各种传说,就是那些传说,让她对海南充满了向往。
小言沉默了一下,突然问:“你真的是大学生吗?被学校开除了的?”
沪妮笑笑:“我希望不是,这样想起来还不是那么不平衡。”
小言的眼睛里突然地就多了一些艳羡的目光,对混完高中的小言来说,“大学生”这三个字里面包含了太多让人羡慕的内容。
“怎样?现在你家里人是皆大欢喜吧。”沪妮有意要避开话题。
“别提了!”小言摆弄着手里的玫瑰花瓣,有些怅茫地说:“还好我吃得定张勇哦,谁家是这样的,嫁女儿就像卖人一样,想想,真不敢相信我是他们亲生的!有这样的父母吗!”
小言的情绪激动起来,抓扯着玫瑰花瓣说:“如果换一个人,我都不知道脸往哪里搁的好,妈的!就是是张勇,我都觉得太没有面子了,你看看,家里都添了这么多东西了,还不够,居然主动地开口问张勇要商品房,说是女儿交代出去了,也要享享清福了。就算我多半是奔了张勇的钱去的,可连我都没有那个脸那样张口去要什么东西……还没有嫁过去呢,脸就已经全部给丢光了……要是是小刚,恐怕我都不好意思跟他结这个婚了!”
“我怎么就有这样的父母呢!”小言看着窗外深蓝的天空,悠悠地说。
对于儿女和父母之间的纠葛,沪妮是永远不明白的,当然也没有体会过,但那种感觉一定也是温暖的,沪妮想。
漂亮朋友(十二)
金子
天渐渐地亮了,迎亲的人来了。女孩们兴奋起来,堵住门索要红包。面对忘我的狂喜和热闹,沪妮有点不知所措,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参加婚礼,前几天她是那样地期待婚礼的到来。
小言有点像个羞涩的新娘一样端坐在床头,沪妮没法加入到轰闹的人群里,就陪小言在床边坐了。
迎娶者在被一番刁难以后,终于把新娘接走了。
小言的婚礼极尽奢华。十五辆拉了花条的黑色奔驰车,在一九九二年的重庆街头行驶,让沿街的人无不驻足观看。小言坐的那辆奔驰,在车头上放了两个小型的新郎新娘的玩偶,排在车队的第一辆。沪妮和几个女孩坐在另一辆车上。女孩们按捺了兴奋看着车外观望的人们,有个女孩艳羡地说:“能像小言这样地嫁一次,也就真他妈没有白活一回了。”
车队行驶得很缓慢,还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不长的一段距离,用了一个小时才到。到酒店以后,稍事准备,小言就穿着那身洁白的婚纱,和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张勇站在酒店的大堂外面像迎宾一样地迎接客人,脸上带着很有分寸地微笑。他们的身后,是一个用红纸写的牌匾,上面写着他们两的名字,和他们今天的婚事。
客人陆续地来着,小言戴着洁白手套的手已经握过了上百只手,脸上的笑容也在开始僵硬。终于到了婚礼开始的时间。
大厅里宾客满座,热闹非凡。台上早已给装饰得缤纷喜庆,婚礼将像节目一样地在上面表演给大家看。
沪妮坐在亲友团的席位上,可以清楚地看到台上的一切。她被气氛感染着,心情激动。婚礼进行曲奏响了,新郎先站在了台子的中央,他的旁边是个穿了亮闪闪的衣服的男人,是个夜总会的主持人,据说是重庆夜总会这个行业的金牌主持人。本来是想要请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来做司仪的,但那个时候电视节目主持人还不懂搞笑,所以放弃。
小言被她的爸爸挽了胳膊带到台子上,很缓慢的脚步。小言爸今天也穿了一身西装,很名贵的品牌,穿在他身上,也就像在夜市上淘来的几十块一身的货色。小言笑着,由衷地,向一样由衷地笑得脸都笑烂了的张勇慢慢地走去。小言爸也笑着,由衷地,笑得极其灿烂,眼睛里有星光点点,从今以后,这个女儿就嫁出去了。小言爸把女儿的手放在张勇的手里,小言的奶奶笑着,开始抹眼泪,小言妈明媚的眼睛里也星光涌动。
以后的节目就开始有些无趣了,事实上大概只有沪妮觉得无趣,别人都在笑着,很开心的样子。那个穿了今光闪闪衣服的主持人开始了他的“搞笑”。他让沪妮和张勇吃吊着的一颗糖,让张勇在观众席上煽动了手臂,像个蝴蝶一样的朝小言“飞去”。他让张勇和小言表演猪八戒背媳妇,沪妮看着小言洁白的婚纱,和她惊艳的脸庞,感到有些悲伤。婚礼不应该是这样的。
到了双方父母发言的时间,张勇爸木钠地站在话筒前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小言爸的发言又把婚礼推向了一个新的高潮。他自己写的贺词几乎可以叫作打油诗,他一本正经地用了重庆味很浓的普通话来朗读,台下的人笑着,前仰后合,几个女孩甚至很响地拍了桌子笑。主持人终于宣布张勇和夏小言正式结为夫妻。
小言换了一身衣服,红色的吊带晚礼服。如果时间允许的话,她今天计划是要换五身衣服。小言挽了张勇一桌一桌的敬酒,手里端了一个小小的酒杯,在嘴边碰一碰,就算是个心意了。碰到爱闹的客人,就非得把一杯全给喝掉。沪妮看了看这个庞大的场面,应该有好几十桌吧,她都为小言感到辛苦。
桌面上开始狼籍起来,客人们的脸也带了油光地红起来,酒宴开始散场,客人陆续地离去。留下的都是新郎新娘的好朋友,他们准备在四楼的卡拉OK去唱歌,或打牌,等到晚上,好给新郎新娘闹洞房。喝多了的新郎新娘开了一间房,睡觉去了。
沪妮向小言的父母和奶奶道别,然后离开。
不想晚上去闹洞房了,不知道怎样加入的好,小言的朋友很多,而且,都很陌生。
匆忙地搭上公共汽车,匆忙地走过那条小巷,匆忙地收拾好东西,有一班七点到广东的火车。
把妈妈的照片用塑料纸包好,放在贴身的口袋里,一并放入口袋里的,还有从银行里取出来的一千块钱。
沪妮拿上自己全部的东西,走到门口,停住回头观望,她应该要记住这里,她要记住这里。沪妮转身,锁好门。
隔壁坚硬的女子穿了一件皱皱的绵绸睡衣出来,坚硬地看了沪妮一眼,然后很响地下楼。她没有锁门,应该是去这条小巷尽头的公用厕所。
沪妮走到楼下,房东太太看见沪妮就笑了说:“妹儿现在就走了?”
沪妮把钥匙递给她,说:“是啊,您要不要上去看看?”
房东太太一脸堆笑地说:“没得啥子好看的,没得啥子好看的,你走就是了。”
厨房里飘出一阵阵的香味,是房东儿子的老婆在为晚上的面摊做准备。胖胖的女人端了一盆漂了油花的水,向外面摇要谎晃地走来,沪妮赶紧侧着身子给她让了一条道。女人走到门口,把手中的盆往外一倒,一盆污水就倒在了地上。
“张家屋头的堂客,你啷个又把脏水倒到外头来了哦!啷个没得耳性得哦!说过你好多次了哦?就是不听!你那个水好脏哦!污染环境嘛!”戴了红袖箍的老太婆在外面叫起来。
“哎呀刘婆婆!天气这么热,我洒点水降一下温,好心好意的,还用的是自家屋里头的水呢!”胖女人说着就回了厨房,她正在忙。
刘婆婆不依不饶地跨进了屋,沪妮走出去,把吵闹声抛在了身后。
老屋边的剃头师傅正在给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修剪头发,花白的头发散了一地,老头低了头,半眯着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一声惊呼把他从睡梦中惊醒:“李老头儿!等会儿吃了饭要和你再来一盘,啷个说都要赢你一盘!”
老头想抬起头来,却被剃头师傅按了头,修剪脖子根的头发,他只好低着头斜了眼很牛气地说:“张老头儿!让你一个炮,一个马,你也赢不了我!”
站在一旁的一个剃着光头的老头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呸!我让你一个马一个炮还差不多!”
沪妮继续向前走着,树阴下还没有唱川剧的老头,现在时间还早。屋外依旧有人躺在躺椅上乘凉,肚皮上放着的收音机里咿咿呀呀地放着川剧。两个不大的孩子追逐着跑过沪妮的身边。沪妮把背上的包耸了耸,包里因为有一些书所以很沉。
走出小巷,来到繁华热闹的大街。沪妮把包放了下来,驻足等待,脚边的行李是一个铺盖卷和一个不太大的帆布包。
几分钟过去,一辆中芭车在沪妮的面前停住,一个女人扯了沙哑的喉咙吼着:“妹儿纳,火车站走不走?”
沪妮弯身拿上行李,跳上了中巴车。
还没坐稳,中巴车就迫不及待地开足了马力向前奔去,沪妮一个踉跄,卖票的胖女人一把抓住沪妮的胳膊,说:“妹儿坐稳!”
沪妮坐下来,来不及把自己的汗擦一下,先把钱掏给了那个在自己旁边等待着的女人。
中巴车浮躁地在这个炎热下午的街头行驶着,沪妮低了头,昏昏欲睡,汗水湿漉漉地粘在她身上,一个夏天,都是这样地粘着,似乎都已经习惯了。闭上眼睛,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但却是怎样也睡不着的。赶火车,怎样把自己安顿在另一个城市,未来有太多的为可知的因素,让沪妮不安。沪妮甚至有些犹豫,也许像小言说的那样,在这里找一个不错的人嫁了,就不用再出去飘荡。但是有太多的理由足以让沪妮放弃这样的念头,预想里有太多精彩的东西还没有体验。而且,向来沪妮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卑。
漂亮朋友(十三)
金子
火车站,和炎热的天气一样的热闹。沪妮混在凌乱嘈杂的人群中,匆匆地向排了长队的车门走去。
上车,寻找自己的座位,把东西放好。一切安顿下来,汗水如注。沪妮把水和食物放在桌子上,再拿了两本书下来,漫长的旅途,没有东西来消磨时间是不行的。
沪妮终于把自己放在了座位上,还好座位是靠窗的,一坐下来,沪妮才想到了伤感。沪妮认真地不能阻挡地伤感起来,还有太多的忐忑不安。第一次一个人坐上从上海到重庆的火车时,沪妮多少是带了对未来的塌实憧憬的,她有一纸大学录取通知书让她对未来有足够的信心,至少她的安身之处她是不用担心的了。而现在,未来的一切都是不可知的。沪妮突然地感到害怕。但她却不能不硬了头皮继续她的旅程。因为不管在哪里停留,都是需要勇气的,一个没有家的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感觉,一种没有根的感觉。
热。满车厢无边无际的热还有闷,车厢里所有的窗户都大开着,头都吹晕了,还依旧地热。沪妮的口很渴,她忍耐着不去喝水,洗手间外面的队伍太长,而且,车上没有水,能够不去那个地方就不去的好。有婴儿剧烈地哭起来,年轻的母亲抱着他来回地在车厢里摇晃着,哄着他希望快点止住令人更加心烦气燥的哭泣。
天渐渐地黑了,沪妮旁边的一对年轻男女互相支撑着对方的头睡着了,嘴张得大大的,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他们大概也是出去找工做的,沪妮羡慕他们,因为他们是两个人,他们不孤独,也有人来分担彼此的勇气。
沪妮对面的一家三口农民模样的人也开始在寻找好的睡觉的方式。男人钻进了座位的下面,把身体很舒展地放平了,很快地响起了呼噜。女人坐在座位的最外面,六、七岁的小男孩在座位上把身子躺平了,把头枕在妈妈的腿上,睡着了,嘴角开始流出黏液。女人也歪了脑袋靠在椅背上,昏昏欲睡。
沪妮趴在窗台上,看着漆黑的车外的世界,陌生的原野不断地闪过,火车车身发出有节奏的轰隆声 。在这样陌生的景致和持续不变的声音里,沪妮突然地觉得累了,她真希望火车就这样一直的开下去,那么她就永远不会去面对即将面临的一切。
在火车的颠簸中,沪妮昏昏地睡去,再昏昏地醒来,窗外依旧地黑暗,然后再昏昏地睡去,反复许多遍以后,天蒙蒙地亮起来。
旅途还很漫长,趴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非常地珍惜着车上的安闲和淡定。下车以后的所有情形,就都是未可知的了。
天尽头的怅茫(一)
金子
在海南的新港下了船,沪妮就真的叫很茫然地不知所措了。码头一派热闹景象,许多大陆人还在潮水一样地涌向这座在这几年间有许多神奇的制富传说的岛屿,这里遍地是黄金,随手就可以撅到一桶。但此刻沪妮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安身的地方。
上了一辆公车,不一会儿沪妮被吐在了海口的街头。站在陌生的街头,沪妮茫然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这里没有传说中的繁华,没有漂亮的摩天大楼,但有装修富丽堂皇的酒店和夜总会等娱乐场所。没有足够宽敞漂亮的街道,但满大街都跑着高档次的小车,其中不乏奔驰,街道上已经很多的出租车,居然还被路人抢着上,几个人拦了出租车,跟司机激烈地还价,谁出的价高谁上。这是个正在建设中的城市,随处可见正在修建中的楼盘,到处都是工地,到处都是机械和灰尘,充满了希望的感觉。当然,城里也没有令人向往的椰风海浪,不过有久违了的碧蓝开阔的天空。周围有许多的人来来往往,似乎可以证实这里确实是售票员所说的,“海口最繁华的地段”。不久,沪妮就会从这些人流中分辨得出那些是本地人,哪些是大陆来撅金的人。
沪妮拎了东西慢慢地走着,还没有安定下来,就感到了这里浮躁的空气,或许这样的烦躁来自她本身也未为可知。
走过一家旅店,比较老的房子,小小的楼身上做了大大的招牌:XX宾馆。但估摸这样的“宾馆”价格一定是低廉的。沪妮走进去,她只是想赶紧地放下沉重的行李,然后痛痛快快地把几天未洗的,满是灰尘和汗水的身体好好的洗一洗,把已经发黑的白色T恤换下来,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宾馆”几乎没有大厅,在进门处有一个小小的窗户,里面的人负责登记,就像一个小小的旅馆一样的。这样的陈旧和简陋给人安全感,这里一定是不会很贵的。
里面皮肤黑黑的女子用很生硬的普通话问沪妮要大铺的还是套间,沪妮要套间,她想像不出一大屋子人挤在一起有多可怕。价格出乎意料地贵,沪妮还不明白,那个时候的海南,是个可以叫做挥金如土的地方,物价自然是不便宜的。沪妮踌躇着,还是决定住一天。
交了押金,沪妮跟了那个普通话都说不明白的女孩,上了狭窄的楼梯,穿过狭窄的没有灯的走廊,进了二楼的一间房间。房间小小的,就放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没有空调,还好有一把风扇,一台小的黑白电视。房间有一个小小的洗手间,没有浴缸的简易洗手间。
洗澡,洗衣服,把洗好的衣服挂在洗手间里。把风扇打开,沪妮却怎么也不想躺到这张散发着陌生人气味的床上。沪妮决定出去,认识一下她即将生活的地方,看看能不能发生一天就把工作找到的奇迹。
街头,太阳没有一点遮掩地晒在人身上,却比起重庆的热来温和了许多,因为这里有风,沪妮茫然地向前走着,一个男子迎面走来,走到沪妮面前时很大方地问了一句:“小姐,包一晚多少钱?”沪妮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于是恶心加愤怒齐齐地涌了上来,她瞪了他一眼,匆匆地离开。
当她看见满街穿梭的或风骚或扮淑女的,眼睛不停闪烁的女子时,明白了刚才那个男人那样唐突的理由。“在北京嫌官小,在深圳嫌钱赚得少,在四川嫌结婚结得早,在海南嫌身体不好。”那个时候的海南,绝对是男人们是乐园。
买了一份当地的报纸在街边的椰子摊上坐下看起来,上面的招聘广告不多,而且大多是跑业务的。沪妮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忘记记住来时的路。
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沪妮往回走去,今天她当然一无所获。在路边看到一个米粉摊,坐下来,要了一碗番茄鸡蛋粉。沪妮的旁边座位上是两个黑瘦的年轻小伙子,穿着很普通,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他们大口地吃着碗里的米粉,不断地发出“扑呲、扑呲”的声音。
米粉端上来,很大的一碗,却没有什么味道。沪妮管不了那么多,把没有味道的米粉吃进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