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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红-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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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开下空调吧!”她抹着汗珠子喊。
火星在前面苦笑一下,打开了空调。
“师傅,有水没有,借口水喝?”
火星把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加上一句:“小姐,首先你坐的不是出租车,再则我还没那个等级让人尊称师傅,最后我想问你可不可以马上下车。”
相思一激动,刚要倒进嘴里水泼到了旁边肖葵干净整齐的衣服上。
“我被人追杀你们救不救?”她问的时候却极其平静,甚至带着使坏的笑意。
“被我们**你怕不怕?”火星吊吊的说,说完哈哈大笑。
“不怕。”相思肯定的说。
“何以见得?”肖葵也来兴趣了,看到她琥珀色的眼珠子骨碌骨碌的转着。
相思指指新郎胸前胸花上的两个大字,兴致勃勃的说:“马上就要进教堂的人了还有工夫拈花惹草吗?”
“那是,我一向对自动送上门的持保守态度。”
相思愤怒的瞪着他,大声喊:“给我停车!”
“想通了?”火星调侃的问。
“我对蟑螂一向没好感,何况两只。”
下了车,相思就拿矿泉水瓶子朝那辆车的车尾巴扔去,正好扔在了宝马车的钻石形标志上。
甩着两条胳膊在洛阳街头晃荡起来,太多嘈杂声在她耳边嗡嗡的犹如乱窜的小飞虫,她找了这么久了,就是没有找到什么花市。谁说洛阳五月的牡丹花是最繁盛的时候?什么花王之王?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都被骗了,她连颗老鼠屎都没看到。
只是她从来没像此时一样这么清晰的感觉到,她真的已经在洛阳了,这个韵味古老的城市,像是一条小渠,从古旧残碎的城墙里潺潺的延伸出来,沿着墙根一直流到了21世纪,却依然一样澄澈鲜明。
她再看看楼群上面一小角的天空,太阳光一绺一绺的那样分明。
她抬手看看握在手中的那根项链,情不自禁的俯下头亲了亲项链上的坠子,那是一个很小的圆形透明的玻璃瓶子,里面装着的是两颗红豆,她知道这两颗红红的小豆子也叫相思豆,要不然爸爸也不会给她取这样一个名字。相思,相思,爸爸常常说,相思是一条很长的绳子,把许多故事许多悲欣都系在这条绳子上,所以他永远也丢不了它们。相思明白,爸爸丢不了的,不过是对妈妈的怀念,那长长的东西,也不过是他对妈妈长长的思念,可是妈妈是什么样子呢?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妈妈一定还活着,她在这个纷繁世界的某个偏远的一隅,只因为她曾经与爸爸的约定。相思不由自主的笑了一笑,笑得晴朗极了,她仰起脸来,让太阳的光芒洒满额头,就像有一只柔软的小手,从上面缓慢的抚摩过去,那么暖。
呵呵,如今,她不也是为了一个约定么?
她摇了摇小瓶子,看两颗可爱的小红豆在里面上窜下跳,红豆撞击瓶子的声音脆脆的,像一支美妙的歌儿在婉转吟唱,一点一点,贴着她的肌肤。
她把项链系回到脖子上。
找到“相思谷”就已经很不容易了,何况还要在偌大一个花市里找到一种“娇容三变”。乐乐在花市里面兜着圈圈,那么多种的牡丹花,姚黄、大魏紫、洛阳红等等,却没有一个是“娇容三变”。乐乐走着,不得不惊叹,这个花市实在是太大了,像一个凹形的小山谷一样,牡丹花团团围绕起来,有坡度有层次的倾斜着摆放,看得人眼花缭乱,不得不钦佩经营这个花市的人,将整个花市打理的美仑美幻,恍若人间仙境,她吓了一跳,原来这真的像一个仙境呢!她在这中间穿行的时候就仿佛被云彩托向了天空一般,她那么轻那么轻的在这中间徜徉,如同一团缭绕的白雾。
她终于停下来,看着眼前那几株开得蓬勃的牡丹花,震慑住了,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半个小时前的时候这里面的三株牡丹花还是深青色,半个小时前却是粉白色,而此时却已经是深红色,她以为是她看错了,直到卖花的一个十三四岁大的小姑娘跑出来问她。
“这个姐姐,你眼光真好,这种‘娇容三变’只有我们相思谷有卖的。”
乐乐一震,扭头就问:“你说这是‘娇容三变’?”
“是啊!”小姑娘展开一个灿烂极了的微笑,她扎着高高的马尾,穿红色和蓝色相间的格子裙,笑起来的样子使她想起《幸福时光》里的董洁,是那么纯地透明的可爱。
乐乐再看向那几株花,目光凝聚成呆滞的一块,她不由自主的就从她的小布包里取出一样东西来,将它展开,她低下头来看那条染了血的手帕,蓦然发现,这条帕子上的血迹竟和眼前的那几株“娇容三变”有着相同的颜色,相近的形状,那花瓣和血迹是一模一样的,仿佛“娇容三变”就是照着这块血迹开出来的,天下竟有如此神奇的事情。
“难怪,难怪他让她来找‘娇容三变’!”她捏着那条手绢,感觉她所有的神经都拧成了一束。
“就是你吗?”
乐乐一惊,手绢从她的手上滑了下去,被风一吹就飘到了那株深红色的牡丹花上面。
“真的是你吗?”他再问。
乐乐猛然转过身去,看见了他,他站在她面前,簇拥着的牡丹花将他的脸映成了淡淡的红色,和她的一样。他微微蹙着额头,眼睛里漾满她的影子,那是温柔的,炙烫的目光,像早晨天空燃起第一簇火焰的阳光。她的心用力的颤抖了一下,十年不见,她几乎不能完全认得他了,只有他的眼神还是原来的样子,让人轻易的就掉了进去。
他向她靠近,绕过她,拾起那条手帕,再回到她身边,在她耳边低低的说:“我真后悔十年前竟没有来得及问你的名字!”
她惊愕的扭头看他,他的脸是那么不可思议的近在咫尺,几乎贴到了她的脸,她不禁脸一红,慌忙把头垂下一点点。
“不过现在也不迟是不是?”他问。
“乐乐,祝乐乐。”她怯怯的回答,“不过你也可以叫我乐乐,音乐的乐。”
他再把手绢打开了,看到手绢角落里绣下的那几行字,笃定的说:“我以为你忘了那个约定,我以为你不会来的,幸好——”
“幸好什么?”
他一笑,挽起她的手,带着她冲出了“相思谷”。
“你要干什么?”她惊惶的问,跟着他跑。
“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你意想不到的地方!”
说着,车子发动了,箭一般射出去,那么迅速的。
而这个当口,相思正好也找到了“相思谷”,她眼看着那辆白色的宝马就是刚刚载了她一程的花车,正埋怨着冤家路窄,那车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好家伙,还算识相。
她抬头看到一个醒目的金字招牌,黄灿灿的匾挂在那些花儿藤儿中间。
她仰起头来看,吃吃一笑:“怎么就是我的名字呢?”
她欢快的走进了相思谷,想着,十年前的那个约定一定还算数的。仿佛觅觅中,人生已经注册好她的位置,她的故事。
只是她还不知道,有些东西却已经错过。
教堂里的人还在焦灼担忧的时候,肖葵就拉着乐乐一头闯了进来,他对着天主,对着神父,郑重而出乎意料的吐出几个字来,这几个字惊动了在场所有的人。
“神父,请你为我见证,我要娶的人是她,是她祝乐乐!”他喘息着,款款深情的凝望着乐乐。
而乐乐早已经吓呆了,完全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尽管她一直以来都以为是自己一相情愿,而这个她暗恋了十年的男子,就这样冷不防说要娶她,这不正是她所期待的么?期待了那么多年的么?
“可是——”神父愣住了,也被眼前这番状况弄糊涂了。
“她是我等了十年的女孩。”他一动不动的看着她,细细的,这样的凝视仿佛可以洞穿她内心所有隐蔽的感情,那些感情在瞬间滋长起来,是她心中一株越来越葱茏的树木,紧紧的攫住了她。
大家都屏着呼吸,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居然莫名其妙蹦出个姑娘来搅局,荒唐,荒谬,胡闹,不可理喻,肖葵的父亲已经气得吹胡子等眼睛了,差点背过气去。
而这时,穿着雪白的婚纱,容貌娇俏的新娘子提着裙子奔进了教堂,整个教堂都空荡荡静悄悄的,只有她奔进来的时候带着腾腾的杀气直逼他们,她冲上去就扳过肖葵拼命的甩上去一巴掌。
“好你个肖葵,你当我霍小小是你的杂耍吗?!”
他脸上火辣辣的,站直了身体,义不容辞似的回视着霍小小,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对不起,小小!”他歉疚的说,声音喑哑。
“就为了这个女人?”霍小小瞥一眼乐乐,她的眼神却是那样犀利,使乐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
肖葵没有回答。
“就为这个乡下妹子?”她尖酸而刻薄的说:“你就为这个脏兮兮的乡下妹子辜负我么?”
乐乐被这样出言不逊的羞辱刺痛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肖葵顺势挡到乐乐面前,他说:“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霍小小紧紧的咬着嘴唇,她的脸这会儿看上去是平静的,可仍然无法掩饰她的苍白和身体的颤栗,她的眼睛血红,泪水刷的冲出来,她没有哽咽,没有抽搐,只是任泪水滴在她纤细的胳膊上,她咬着牙笑得寒碜,掉开头不让自己看他,最终还是回过头来,戳着肖葵的胸膛异常强悍的说:“肖葵你记住今天是你负了我,我会向你加倍讨回来的!”
说完,她摘掉头巾,扔到他脸上,头也不回的冲出了教堂。
众人也纷纷离席,叹息摇头,窃窃私语的走出教堂,现场的气氛糟糕透顶。肖葵的父亲肖崇伟走到肖葵和乐乐面前,冲他重重的吼了一句:“你拍电影啊?!”
“爸——”肖葵虚弱的喊一声,正要解释。
“你别叫我,我生不出你这种儿子!”肖崇伟气势汹汹的说。
“爸——”
“你丢尽了我这张老脸了!”
所有人都走了,连神父也恹恹的退了出去。教堂里立刻灌进来大股大股的寒冷,他将乐乐的手握进自己的手里,用力的握着,另一只手抬起乐乐的下巴来,让她看着他的眼睛,绵绵情意从他的指尖一直抵触到她的内心,轻轻的拨了一下。
“别害怕,乐乐,我们才刚刚开始。”
她点头,露出笑容,那么轻的一个笑。
“十年都过去了,我们会有更好的未来的!”他向她保证。
她的声音细软,像柔软的沙子流向他,她说:“我相信你,肖葵。”
炽白的灯光从教堂的顶上洒下来,暖黄色的阳光穿过印花窗子,将他们嵌进了一份隽永的爱情里,这爱情虽还是一朵沐水而出的小花蕾,却也是那样楚楚动人。
上帝是不是在这个时候作证了,以俯视的姿势,在他们都看不见的那片晴空背后,面带微笑,将这份爱情载入一张精美的册子里,那是被注定的爱情吗?
其实对爱情有着无限憧憬的孩子们,都信赖“注定”这回事!注定,是远方的一盏熹微的灯,在茫茫的黑夜里隔着澎湃的潮水,它像是指引,更像是宿世晨光。
她在“相思谷”里转悠了很久很久,却始终没有找到“娇容三变”,那些牡丹都有一张漂亮的小牌子标示着,可就惟独看不到有“娇容三变”这个牌子。她终于累得不行,挨着几株牡丹花坐了下来,就坐在花旁边的台阶上。她一个劲儿的叹息,叹息,眉头皱得老紧,摔了摔头还是摔不去心里的焦急和疲惫。
难道没有娇容三变他就不来了吗?还是他来了而我没有遇到,又或者他根本就没来——呸呸呸!相思连呸几声,生气的抱住头,坐在那里盯着眼前的绚烂的牡丹花发起呆来了。她不服气可又泄气的,她想他不会说话不算话的,十年前他们打过勾勾的……
她这样喋喋不休说着想着,一个小姑娘走到她身后,探过身子来,正是那个穿格子裙长得像董洁的小姑娘。
相思忽然噌的站起来,撞到了小姑娘的下巴,小姑娘眼前狂飞金星。
“对不起,对不起——”相思连忙扶住她道歉。
“没,没事儿——”小姑娘忍着痛勉强的说,拖着下巴好心的问:“你怎么了呀,这么生气的样子?”
“我在等人,等了一天了也等不到!”相思瘪了嘴,眼里也没了光。“你真的没事吧!那一下!”她挠挠她头,很不好意思。
“呵呵,真的没有事。”她傻傻的笑两下,问:“你在等谁呢?”
“我等——”相思猛地顿住,又沮丧起来,重新坐到台阶上说:“其实不怕你笑话,我不知道他是谁,十年了,我竟然不知道他的名字。”
“啊?”小谷子夸张的叫一声,“你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怎么找啊?”
“我是忘了问了,我来这里找他只是为了一个十年前的约定!”
“十年前的约定?”小谷子坐到相思身边,好奇的问。
“是呀!十年前!”相思肯定的点点头。
“十年前的约定谁还记得呀!”
相思听小谷子这样一说,整个人就又掉进了冰窟窿一样感觉浑身都散了架子,嘟哝着:“连你都觉得不会记得了?”
小谷子撇了一撇嘴,煞有其事的说:“十年耶,时间是把刀子,像削铅笔一样,十年前的事情当然越削越少了。”
“这么有哲理的话?”相思转过头来看到小谷子一副认真模样,瞪大眼睛问。
“少爷说的啊!”小谷子挺天真无邪的回答,那圆乎乎的小脸蛋微微向上仰着。
“少爷?”
“是呀,他是我们相思谷的少主人,是个风度翩翩相貌堂堂古道热肠的人,而且他出手特别阔绰,以前追小小姐姐的时候他把整个花店的‘娇容三变’都送给了她,小小姐姐一感动,就和葵少结婚了啊,对了,就是今天呢!”
“等等,等等!”相思赶紧打断小谷子的话,问:“你刚才说什么?娇容三变?”
“是呀!现在我们花市里就只剩下这几株娇容三变了!”
相思看向小谷子指的那几盆牡丹花,开得那样峥嵘,娇俏,花瓣仿佛云雾一般一层层翻向外面,她把脸贴了近去看。
这时候一个戴着眼镜的,满脸书卷气的男生走过来,他看也没看一眼相思,径直对站在她身后的小谷子气烘烘的喊:“今天早上给‘明达’公司送花篮的是你对不对?”
小谷子点点头,紧张的问:“怎么了?”
那男生把夹在胳肢窝里的一本书拿出来拍得大腿啪啪响,“怎么了怎么了?你办事能不能有点头脑?花篮上的条幅写的是‘祝天威公司事业红火,蒸蒸日上。’你不知道明达和天威是死对头吗?你这样送错花篮不是找头磕啊?”
小谷子吓得嘴唇发抖,“对不起江江,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妈。”他继续恼火的发着脾气,“为了去给明达公司道歉,朱教授的两堂课我又没有听成!”
小谷子一听眼泪就哗啦哗啦往下掉。把书往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一丢,没好气的问:“你哭什么哭啊,你把哭的时间拿去长长脑子行不行啊?”
小谷子连连止住哭,猛擦眼泪,相思捡起桌子上的书一看,是本心理学著作,《胆怯者的成功之路》。
相思扑哧笑出声来,那男生一把将书夺过去,这才看到相思,而且看到的是一大美女,顿时就结结巴巴的了。
“你你你,你笑什么你你你?”
相思好整以暇的说:“你你你,你以后别去上什么朱教授的课了,瞧把你上成了一副白痴样儿,就会对小女孩耍狠。”
“你懂什么,我要考硕士的!河南大学的硕士。”他一副英雄气短的样子,挺起胸脯说。
“考考考,早晚把你们这些呆瓜考成烈士。”
这边战火未停,那边烽烟又起了。
一男一女那个年轻人气冲冲张牙舞爪正在相思谷里大喊大叫着理论,不一会儿就惹来好一些围观的人。
“看你们卖的大魏紫,前天才买回去送给我女朋友当生日礼物,今天就枯成这样,这不是坑人吗?”男人嚷嚷。
“我看你们别卖花了,跟林黛玉葬花去!”女的跟着男人尖叫起来。
相思也围了过去,江江和小谷子都上去讨好的陪不是,让他们消消气儿,并答应赔偿。相思却研究起那盆焉黄凋敝的牡丹花来。末了,她拍拍手上的泥土渣子,询问那对男女。
“你们确定是在这里买的大魏紫?”
“当然。”女的说。
“看来你们被人坑了。”
女人见有人支持她,立即更加猖狂了。“所以我们来求偿!要加倍的。”
相思打心里冷笑,“小姐我看你搞错了,坑你们的人不是我们,是卖花给你们的人。”
那女的脸一僵。
相思从众多的牡丹花丛里抱出另一盆开得正艳丽的大魏紫来,抱到他们面前说:“让我告诉你什么是大魏紫,魏紫花蕾扁圆形,基部有紫色色晕,内花瓣细碎,密集卷皱,端部残留花药,花朵侧开。再想想,你买的大魏紫是这样的吗?”
那女的失语。相思道:“这盆枯的花充其量是你们从路边小摊上买的便宜货,根本不是正宗的。”她又从花盆里拈起一颗黑糊糊的东西说:“如果我没说错,这是茶叶,平时你们爱把茶叶水倒进这里面,茶叶碱性高,多了会严重改变土壤的PH,所以这盆花应该早在十天前就开始焉掉了,而不是你们说的什么前天刚买就枯了。”
那男的脸霎时都红了,他舌头打了半天绕儿也说不出一句话,相思的精彩演说无疑赢得了大片的喝彩。而那女的更是傻了眼,没想到自己的男朋友竟是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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