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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唤醒。
我擦了擦惺忪的眼睛，随手捡起床头柜上的听筒：“哪位……哎，你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噢，童老板怎么说……我估计也没这么快，我已作好心理准备，春节前有个结果就谢天谢地了……OK，我等你。bye…bye！”
“你醒啦？谁的电话？”岚岚的身影出现在房间门口。
我抬头望着她：“雷天久明天过来。哎，现在几点？”
岚岚把一杯热腾腾的牛奶递到我的手上：“趁热喝了。灏儒，你睡得好香哟，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
“糟糕，误事了！”我掀掉被子一骨碌从床上弹起，发觉自己一丝不挂的躯体，马上又不好意思起来，慌忙用双手捂住此时还趾高气扬最最关键的那个部位。
岚岚一边捂住嘴巴笑着，一边从衣帽架上取下衣衫扔到我的身边：“咦，还羞羞答答呢！以为还是个童男子？你身上的每根汗毛我都一清二楚，在我面前装什么正经！”
忍俊不禁。我嘟噜着：“该死！哎，为何不把我叫醒？马上挂通邓社长的手机，他应该一点多钟就到粤都了。”
“灏儒，一切都已办妥，你就放心吧！”岚岚重新把牛奶塞到我的手里，“邓社长和吕社长都已到达，现在和陆老板在一起，晚上到这边过来，大家一同把情况凑合一下。”
我松了口气，将一杯热牛奶喝得一干二净，舔了舔嘴巴，情不自禁地喃喃：“岚岚，你真是我的好帮手！”
“还有呢？”岚岚眯眼注视着我，有一种陶醉和满足。
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好Sweethearts！耀眼的天仙，圣洁的女神。”
岚岚猛地扑进我的怀中：“都是你心里所说的吗？”
我点点头：“嗯，你是我的女人。是我的。永远是。”
“这么自信！如果我说不呢？”
“真情面前没有‘不’字。”
第二十四章
1
太阳很公平很温暖一视同仁地照着世间所有的生灵。
都市依然嘈杂和繁荣。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缓缓涌动的人流，流出这个城市里一道永恒的风景线，他们来来往往，行色匆匆，为了各自的梦想奔波劳碌，以各自的心态谱写和叙述都市的故事，他们频繁而辛苦地穿梭在属于自己或者别人的高楼大厦之间，只是为了一个最简单却又是共同的目的：生存。而我却百无聊赖地闲着，并且开始为满足这个最基本的目的煞费苦心。我的心依然浸泡在一个月前那场冰冷的秋雨中，有一道高高的城墙把我隔阻在音像市场的外围。发行旺季悄悄莅临，城墙内如火如荼，城墙外冷冷清清，原本日见明朗的事态，随着时间的流失变得杳然无期。为了使杭城的公司不至于无米之炊，我成了一个采购员，拮据的进货资金迫使我厚着脸皮四处“乞讨”，然后再挖空心思拆西墙补东墙抹平漏洞。
办事处内依然还是这几张老面孔，只是每张面孔都是阴沉沉的，没了以往那种悠闲和轻松的生气，没了以往那种愉悦和舒心的笑容。无论外面的阳光多璀璨，无论“空中花园”的花儿多鲜艳，这几张深沉的面孔总是我行我素。
“萧老板，刚才潘总又打来电话催货，我们手头已没进货资金了，你说该怎么办？”阿文站在我的面前，愁眉苦脸。
我没好气地数落：“看看你的熊样，成天哭丧着脸，死了人啦？”我已经开始讨厌这样的面孔，虽然我自己的脸也不见得好看到哪里去，“不要老是绷着个脸，不要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要烦我。去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阿文搔着平板头，嘴唇蠕动几下，不敢再开口。
“阿文，有事等下再说，先去忙你自己的吧！”岚岚使了个眼色，把阿文打发后，悄悄坐在我的身边，用手挽住我的胳膊，平心静气地责怨，“灏儒，你怎么能用这样的口气对待部下？公司断货绝对不是小事，你总得想办法解决啊！”
我也不知今天咋了，像吃了夹生饭，尽怄气：“哼，解决，怎么解决？厚颜无耻沿街乞讨？我还拉不下这张老脸哩！除非做回人贩子把你卖了，或许还能抵挡一阵子。”
“住嘴！亏你还是文化人，居然说出这种恬不知耻的话语，平时的温文尔雅被狼狗叼走啦？”岚岚显然被我激怒了，她猛地从我身边挣脱，脸涨得绯红，瞪得滚圆的大眼睛虎视眈眈地盯住我，“口口声声标榜自己是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原来不过如此，外强中干，关键时刻就成了缩头乌龟！”
我颓丧着脸讷讷：“骂吧，爱怎么骂就怎么骂！”
“也许不该在这个时候说你，可你也太让我失望了，堂堂的七尺男子汉，难道就不能坚强一点吗？”岚岚蹲下身子拥入我的怀中，两行青泪悄然而下，“天无绝人之路，想方设法先撑过这段时间。要么到陆老板那儿先通融一点？如果你难以启齿，我去同他商量，我想，他会卖这个面子的！”
“他刚进了一套彩印设备，现在资金也相当紧张，不要难为他了！”我静下心来反复盘诘，渐渐有了头绪，事到如今，看来只能动用它了，“阿文，马上联系货源。”
“你准备到哪儿去找钱？”岚岚疑惑不解地望着我。
我从公文包中掏出一张牡丹卡，递到阿文手上：“这里有26万元，户名是我的名字，密码是我们的车牌号码。”
瘫软在沙发上，心里空落落，偶尔还有些许怅然：露露，对不起了，你卖房子的这笔资金，我本来一直没敢动，现在也是迫不得已，先挪用一下，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岚岚脸上既有惊喜又有惊讶：“你这钱是哪来的？”
我苦笑着：“你大可放心，这钱来路正当，既不是偷的，也不是抢的，想受贿，没人给我行贿，想赚昧心钱，没这个本事。说实在的，不到万分无奈时，我是断然不会动用它的，因为，这样会对不住自己的天地良心！”
岚岚若有所悟，不再追问，她慢慢抬起头，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喃喃地说：“灏儒，不要自己为难自己，没人会责怪你。她不会的，她不是这样的人。你过于执拗，倒有饽于她的初衷，如果是那样，她准会不高兴的。”
我戳着她的鼻梁笑了起来：“你呀，真是个鬼精灵……”
急促的电话铃声打断我的话语，岚岚接听电话后，边挤眉弄眼做鬼脸边故意大声嚷嚷：“萧老板，你的电话！”
我捂住话筒问道：“谁，谁找我？”
岚岚把嘴巴贴在我的耳边：“蓝天与白云的故事！”
2
“虹云，你好……暂时没进一步的消息，没办法，耐心等待呗！”我一边与虹云搭讪，一边轻轻地抚弄岚岚的长发，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滑稽的游戏，游刃有余，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公司资金被我抽的差不多了，这回就让我想办法吧……什么？30万，已经打到办事处的账号……这是徐静在国外的父母给她安家的钱，我们这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岂不害了她……OK，我同她联系一下再说。Good…bye！”
似乎从我的神情中捕捉到蜘蛛马迹，岚岚警觉起来，我刚挂断电话，她劈脸便问：“徐静，徐静是谁？”
我一边拨号，一边数落：“你呀，太平洋的警察——管得宽！她是我报社的同事。”
“就这么简单？”岚岚的眼睛忽闪着。
“噢，还有，她是一位女性，人长得不怎么样，戴一副沉重的钛金眼镜。”报社的电话接通了，我朝岚岚打了个暂停的手势，对着话筒喊叫起来，“喂，是徐总吗……”
岚岚利索地按下免提键，徐静的声音在客厅内响起。岚岚得意洋洋地朝我挤眉眯眼：说吧，说你们的悄悄话吧！
我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徐总，是我，灏儒。你忙吗？”
“不忙，不忙。萧主任，你稍等。小丽，把这几篇稿子送到一编室。”徐静把助手打发后，说话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萧大哥，今天怎么突然想起给我打电话？我以为你已经把我这个小妹遗忘了。此刻，我受宠若惊。”
我担心徐静的话题进一步深入，让我难以收场，赶忙打断她的话，单刀直入切入主题：“小徐，想必我的情况你已了如指掌，困难只是暂时的，我自己有能力解决。”
“你这是什么意思？这笔钱我暂时用不着，我只是给你周转一下。萧大哥，你还是那个老脾气，死要面子。或许我这区区几十万元，你根本瞧不上眼……”
“小徐，你年龄不小了，该成个家了，免得父母天天为你操心。钱还是你自己留着，随时可以派用场，我这儿不是保险柜，万一有个闪失，我怎么向你交代，怎么向你的父母交代？这样吧，明后天我叫虹云把钱给你送回去！”
沉默。久久的沉默。我不喜欢这样的沉默，窒息的喘不过气来：“小徐，你在听我说话吗？”
“我在听你的呼吸。”徐静的声音再次响起时，我感到了惊讶，刚才还是热乎乎的，怎么变得冷冰冰了？这声音好陌生，好遥远，仿似从冥冥的天外传来，“你看着办吧！我知道，你从没把我放在心上，你不领情我又何必自作多情。萧主任，从今后我再不是你的小妹，你也没必要再打这个电话。”
没容我洗刷冤情，电话“扑”的挂断了。我傻了眼。
“萧老板，好幸福哇！”岚岚瞧着我的狼狈相，说起话来酸溜溜，“我看你也没啥特别起眼的地方，满脸皱纹未老先衰，为何有那么多的痴情女子向你垂青？不就是肚子里比我们多一点墨水嘛！敬佩，不愧为风流才子，有内在魅力。”
岚岚的脾气，我算是摸透了。爱吃醋，让她吃，爱唠叨，让她唠叨，醋吃够了，唠叨差不多了，自然也就多云转晴天了。我瞪了她一眼，径自坐回沙发上，点燃烟卷才吸了几口，她果然将一杯刚沏好的西湖龙井递到了我的手上。
“你是自作自受自讨没趣，人家有心有意，你却拒不领情，难怪徐小姐要生气。人与人之间都有个相互帮衬的时候，过于执拗便会适得其反，显得没了人情味。”岚岚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俨然是一位深喑人情世故的大姐姐，说起话来有理有节，“这就是你最致命的弱点。话又说回来，正因为有这个弱点，你才显得可爱，也许这就是你的魅力所在吧！”
我笑着打趣：“你可真不简单，刚才还是酸溜溜的‘吃醋专家’，转眼间怎么成了一位学识渊博的‘心理学家’？”
岚岚一边往茶杯里加水，一边自管自地数落：“你呀，有时就像小孩子，人家一本正经，你却假惺惺东拉西扯耍贫嘴。哎，雷老板出去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来了，来了。岚岚小姐都在念叨，我能不回来嘛！”刚说曹操，曹操就到，岚岚的话音刚落，雷天久打老远就接上话茬，随着他的声音的临近，一股浓浓的酒味也就在我们的面前弥漫开来，“岚岚，有什么慰劳的？”
“想得美，做梦去吧！”岚岚板着脸瞪了一眼。
“这就不够意思了，我辛辛苦苦奔波操劳，你就给我这么一个冷面孔！”雷天久在我的身边坐定后，岚岚泡了杯茶递到他的手里，他的脸上立刻漾起笑容，“这还差不多！哎，萧老板，事态有进展，你同宏哥牵扯在一起的事不再追究了。”
虽然不是皆大欢喜的好消息，即便如此，也让我嘘了一口气：“可喜可贺！我虽然心里一直很坦荡，可也担心他们钻进死胡同出不来。哎，其他方面呢？”
“还在鸡蛋里挑骨头。13000多件货，他们要逐件审查，这样翻来倒去，不知猴年马月才有个了结喔！”雷天久接过岚岚递过来的啤酒，麻利地撕开易拉罐盖子，津津有味咕了一口，“他们管这叫负责，负责个屁，我看是刁难。市场行情扑朔迷离，谁也说不准这批现值1000多万元的货，到水落石出归还给你时能有多少价值。目前正是黄金季节，你却只能袖手旁观，时间就是金钱啊，这失去的一切，怎么弥补？”
心里愤愤不平，加上酒精推波助澜，雷天久的话显然指责多于自责了。我一笑了之：“热馒头还得慢慢吃，急不来。损失一点无所谓，只要是非搞清就OK了。”
雷天久的小眼睛眨巴几下，出起了馊主意：“这样消极等待总不是办法，那边让他们‘化验’去，我们这边可以先动起来，反正所有的母盘还在你的手上。”
“老雷呀，你就别再给我雪上加霜了。前面的案子还没了，后面又兴风作浪，这可是罪加一等啊！”我点燃一根烟，一边大口大口吸着，一边在室内踱起了方步，“即便他们让我们放心大胆地去干，我也是钱囊羞涩无能为力啊！我毕竟不是银行，如今已是呼庚呼癸，债台高筑，连饭都快吃不上了，还能拿什么去投资？这岂不是空口白话一句！”
“说得也是！短短几个月两次‘大扫荡’，谁也经不住这样的捣腾。童老板和陆老板约我明天一起再到有关单位去跑跑，只有把事情圆满解决，才是我们的出头之日。”雷天久喝完最后一口啤酒，“啪”的一下把啤酒罐捏得稀巴烂，“明天起我成天同他们软磨硬扯去，事情不解决不回上海。”
“唉，我一人出事，连累大家不得安宁。”我踱回沙发旁，把脸衬在岚岚的肩膀上，拿眼定定注视雷天久，“老雷，晚上要不要光顾光顾‘伊甸园’？再不出去散散心，人都快烦死了。哎，这段时间怎么没见毛毛的踪影？”
“回老家了。”雷天久脸色阴沉，有一种怅怅的失落。
“难怪你这段时间丢了魂似的。”我坐到雷天久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开导起来，“老雷啊，犯不着为一个红尘女子牵肠挂肚，不能太当真。话又说回来，这个女人还算有良心，你如果真的喜欢她，倒要为她高兴才是。因为，她从事的毕竟不是很高尚的职业，回去是天大的好事，是人性的回归。对于已是为人之母的女性，是该到觉醒的时候了。”
雷天久警觉起来：“哎，她的底细你怎么这么清楚？”
“你别忘了，第一次到‘伊甸园’，毛毛坐的是我的台。她肚子上的那条刀疤，不是把一切都说得明明白白了嘛！”我瞧着雷天久的傻样，觉得挺好玩。
“雷老板，你不要搞错，毛毛不是你的专利，我们萧大老板同她还有一夜之缘哩！只可怜心爱的露露在宾馆的大堂等他等得肝肠寸断。”岚岚在一旁凑起热闹。
“就你多嘴！”我狠狠瞪了岚岚一眼，又笑眯眯地把脸转向雷天久，“哎，老雷，近段时间，我发现一个秘密，有一双眼睛似乎对你眉目传情哩！”
“萧老板，你就别拿我开心了！”雷天久不停地摇头。
我敛住笑容，改用一种异常认真的口吻说道：“老雷，真的。茵茵经常在我的面前夸你豪爽够义气，她还老是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听锣听音，听话听声，她的口气中隐隐透露着一种爱慕之情，她的眼神也说明了一切。哎，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正经？”
雷天久先是摇头，接着又点了点头，似乎若有所悟。
“茵茵是个不错的姑娘，我倒很乐意撮合你们的好事，可你要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只要我雷天久办得到的，我都答应。”
“你办得到，只要有信心！”雷天久已被我煽得蠢蠢欲动，我干脆不紧不慢地与他耍起噱头，“应该没有忘记你原来的女人是怎么离你而去的吧，就因为你贪酒如命！我不是反对你喝酒，而是讨厌你无节制的狂喝滥饮，既伤身体又误事。茵茵对你最反感的也是这一点，你知道她怎么比喻你，她说‘空中花园’里有一群蚂蚁，过去都是浩浩荡荡成群结队的，自从你来了以后，就变得稀稀拉拉溃不成军了，那是被你的酒气薰醉的。”我的借题发挥挺有效果，逗得岚岚笑弯了腰，逗得雷天久忍俊不禁，“不过，话又说回来，你现在已经改了好多，再加把劲努力一下，每餐限定一瓶啤酒，怎么样？条件不是很苛刻吧！”
雷天久拍拍胸脯大声表态：“洒洒水，没问题。今天起执行新政策，以后我雷天久如果重蹈覆辙，天打五雷轰！”
“Very good，有志气，这才像我的兄弟。”我掏出两张门票，笑眯眯地递到雷天久的手上，“这是粤都剧院大型音乐会的门票，奥地利维也纳的约翰&；#8226；施特劳斯圆舞曲乐团，将在今天晚上作首场演出，来自音乐之都的艺术家们带来了《蓝色多瑙河》、《维也纳森林的故事》和《春之声圆舞曲》等优美的乐曲，机会非常难得，你们两位去享受吧！”
雷天久有点不好意思：“萧老板，那你和岚岚……”
我搂着岚岚的腰，当着雷天久的面，在她的脸上“噗”的一个吻：“管你们自己的，多用一点心机。我们两口子的节目多得很呢，就不用你操闲心啰！”
茵茵和楚楚有说有笑地从门外进来，我赶忙笑眯眯地向茵茵招了招手，茵茵止住脚步站在我面前，悄悄眯了雷天久一眼，便把视线集中在我的身上：“萧老板，你叫我？”
我点了点头，一语双关地说：“我们的雷老板已经表态，从今天起每餐只喝一瓶啤酒，你是负责吃喝的，‘酒坛子’当然属于你的管辖范畴，好好行使你的权利吧！”
茵茵听出我的话中之话，白皙的脸蛋涌起红潮。
3
车子服服帖帖停在“易福园”停车场上。
摩肩接踵的车族中，心爱的“白雪公主”总是超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