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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得贵情知说走了嘴,赶紧朝关严的房门瞧了瞧,说:“康经理,您小声点儿,叫外人听见。怪兄弟我说错了话,先罚我自个一杯,算给您赔个不是。”他站起身,双手举杯,将一满盅酒倒进肚子里。
酒喝到这份上,俩男人已经口无遮拦。康家会气哼哼地不依不饶,他觉着冤枉,恋着梅这么多年,神佛一样地供着,怎忍心得罪她。所以周得贵怨他气梅糟践梅,他实在不服气。
周得贵瞧得出他心思,便忍住性子解释。他说:“康经理,我拿您不当外人,咱说哪儿哪儿了,说错的地界儿您别怪我。记得上回我带您去后台,您说的那番话吗?好家伙,把人家梅的底儿给抖落个尽。就算吴团长知道他媳妇旧社会是干那行的,可团员们不知道哇。您想,打那儿之后梅在团里还怎么混,吴团长的脸往哪儿搁?吴团长一狠心跟梅离了。娶了团里拿头份的角儿程素卿。这娘儿们可毒,在这回运动里,头一个跳出来揭发吴团长,害得吴团长在后台喝了一瓶敌敌畏。离婚后的梅从此再也抬不起头来,好歹熬到剧团解散。嘿,偏偏分到您手底下工作。她就怕提过去的事、揭旧疮疤。您哪,还不放过她,愣把她当窑姐儿时唱的曲儿搬出来气她。您这不是往死里逼人家吗?
康家会傻愣着眼,好半天吐不出个字儿闷儿,酒劲往上拱,竟拱出了眼泪:我真不是玩艺儿,一脑瓜糨子,怎么没记性哪。得贵呀,你明白我的心,我看上了梅,从头一回在聚英戏园听她的戏那阵我就看上她了。20多年,我心没变哪!
“康经理,你死了这条心吧。梅现在有相好的。”
“谁?”
“这还用问吗!”
“你?!”康家会像被谁打个闷棍,久久愣在那里:“你,你老家不是有媳妇孩子吗?”
周得贵站起身,拎起那破菜篮子,说:“再往下您就更甭问了。今儿我来您这儿,一来是为了挑明这事,省得您老惦着她,二来是求您往后高抬贵手,别总为难她。算我求您啦。”
说完,周得贵仿佛影子一样溜出小人书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小人书铺外面的风越刮越大,那动静像山摇地动一般。
那夜,康家会喝醉了,醉得不轻,哇哇大吐,吐得遍地狼藉。吐够了就哭,哭得像死了亲爹。哭够了倒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就睡,一觉睡到转天太阳晒屁股。
今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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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相思也枉然
第二十七章 相思也枉然
打那天之后,康家会见了梅就默兮兮的,连头也抬不起来。
可梅却像变了个人,整天对他笑盈盈,主动找他搭讪。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汤圆啦,饺子啦,炖排骨啦,用饭盒盛了,带到小人书铺,亲手热熟让他吃。梅越这样待他,康家会越难受,他明白这一切都是周得贵教她的。真正用意猜不出来,反之他觉着梅再也不是他心里头那个梅了。
人一别扭,容易坐病。康家会病倒了,高烧不退。去卫生院跑了四五趟,打针吃药不见效。整天躺床上哼唧唧地呻吟,一连好多天没去小人书铺。梅到家看望过他一趟,拎着一纸兜苹果和鸭梨,坐床边温言软语地安慰他几句,随后便匆匆离去。梅走后,康家会的病情越发重了,烧得昏天黑地,光说胡话。
康娘急得没了主意,偷偷去找算命的李瞎子问卦。旧社会,李瞎子在南市一带算命很出名,外号“算破天”。解放后,李瞎子干不了别的,暗地里重操旧业混点钱花。康娘跨进他家门槛时,李瞎子刚叫街坊小孩儿买来个烧饼,一边干嚼一边琢磨,要有半斤猪头肉就着多好。康娘的小脚点地声传进他耳朵,李瞎子登时乐了:有人送猪头肉钱来啦。
康娘倒豆子一般地把儿子的病情说了一遍,李瞎子听完,掐指一算,说:“老太太,您儿子命中不该有此劫,只因你们家有个孽障。”
康娘想了又想,纳闷地问:“他爹早死啦,我们家哪来的孽障?”
李瞎子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说:“您家的孽障不是人,是东西。”
康娘问:“嘛东西?”
李瞎子故作神秘:“天机不可泄露。反正不是一般平常的东西,您回家找去吧。床铺底下,抽屉里头,犄角旮旯……”
康娘信以为真,心里头阵阵冒凉气,嘴里默叨着,那是嘛东西哪?李瞎子也不理她,把最后一块烧饼塞进嘴里嚼。康娘站起身,将两块钱递到瞎子手中,又问:“我找着那孽障怎么着?”李瞎子攥住钱,底气足了许多,说:“那还能怎么着?烧了它,您儿子的灾就算破啦。”
回到家,康娘翻箱倒箧找孽障,翻着翻着就翻到被阁子的抽屉。躺床上烧得迷迷糊糊的康家会睁开眼问:“妈,您这是折腾嘛?”康娘说:“我找孽障。”康家会不明白:“孽障是什么?”康娘不再答理他,从抽屉底层翻出那个纸包,打开一看,是一撮头发:“哎呀,原来就是这东西!家会,李瞎子算准了,你的病就是因为它得的,赶紧把它烧了。”
康家会一瞧,康娘手里拿着包着梅头发的纸包,腾地坐起来,双手紧紧攥住他妈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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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忍痛烧“孽障”
第二十八章 忍痛烧“孽障”
康家会见他妈拿着梅的头发,像动了他的命根子,伸手便夺:“妈,别烧它!”
“不烧它,你的病好不了。”康娘说完,拿着火柴往屋外奔。
康家会急得滚下床,“噗通”一声,跪在他妈面前:“妈,我求您,您别动手,要烧我自个烧。”康娘一琢磨,谁烧都是烧,备不住让儿子烧更灵验。顺手将火柴和包头发的纸包一同丢在地上,扭身去了外间屋。
康家会望着梅的青丝,泪珠“吧嗒吧嗒”掉。这缕头发陪了他二十多年,舍不得呀。可不烧它,又怕破不了灾。他狠狠心,分出一半藏起来,把另一半用火柴点着。半缕头发在火中挣扎着,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仿佛他的心碎裂成八瓣。
说也巧,烧过“孽障”的第二天,康家会的高烧退了,人也能吃东西了。康娘喜出望外,嚷着要给李瞎子买斤桂顺斋的“小八件”送去。
过些天,康家会能下床走动,忍不住跑去小人书铺看看。梅见到他,嘘寒问暖很亲热。但康家会却讪讪的,只觉心口憋得慌,比蹲监狱还难受。
晚间,康家会一个人在床上躺着,似睡非睡,耳听他妈在院子里跟个男人搭闲话。那男人的声音挺熟,仔细听,是区文化科的陈科长。康家会赶紧下床,这工夫,康娘跟随陈科长走进屋子。
“康经理,你的气色不错,病全好啦?”这么说着,陈科长一屁股坐到床边。康娘赶紧沏壶茶,斟了一杯,端到陈科长跟前。
康家会说:“让您惦记着,我的病没嘛。”康娘插嘴道:“还说没嘛?他这回病得可不轻,高烧好几天,都快烧得抽了风。”陈科长说:“人到四十多岁可得注意身体啦,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没有本钱,怎能干好革命工作哪?”一旁的康娘连连点头,说:“还是陈科长有水平,说得在理儿。往后你事事都听陈科长的,准没错。”陈科长解释说:“别听我,应该听党的。我们都要听党的话,党要我们干啥就干啥。”康娘说:“陈科长,您不就是党吗?”陈科长说,“大娘,你搞错了。我代表不了党,我只是党的一分子。”插不上嘴的康家会,木在一边陪听。
陈科长漫不经心地问康家会:“刚才我在你的小人书铺转悠了一圈,看书的人见少哇。”
康家会说:“小人书少了,看书的人也少了。”陈科长“哦”了一声,又问:“你现在赁一本看得多少钱?”康家会说:“二分。”陈科长又问:“过去呢?”康家会说:“一分。”陈科长蹙蹙眉头,批评道:“这哪行,随便涨价。棒子面涨一分钱,党叫全民讨论,你这一下子涨上一倍,也该跟我们打声招呼哇。”康家会慌忙说:“那我立马缩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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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一言招致灭顶之灾
第二十九章 一言招致灭顶之灾
康家会暗地里揣摩着,陈科长不会平白无故地上他家来,说什么人家也算大干部,咱不过是平头百姓。陈科长探望病情是表面的,一定有重要的事情!他如此寻思,心又悬起来。
果然,东拉西扯地聊一通后,陈科长像想起什么似地扭过头问他:“康经理,梅黛云最近表现怎么样?接受改造的态度好不好?”
闻听陈科长提到梅,康家会心里“咯噔”一下子,原来陈科长专为梅而来。
他左思右想,该不该讲出实情,还是替梅隐瞒?迟疑半天,他缓了口气说:“她表现挺好的,态度老实着哪……”
陈科长听完他的话,很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不管谁犯了错误,只要她老老实实地进行改造,我们就给她出路,让她重新做人嘛。”
“嘛玩意儿,她老实?”本来康娘准备给陈科长添水去的,听儿子还替梅说话,就急眼啦:“家会呀,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哪。没那姓梅的,你能得这场大病吗?”
陈科长敏锐地感觉出里面有问题,挺严肃地追问康家会:“你可不许替她隐瞒。梅黛云到你这儿是接受思想改造的,改造得好与不好,是大是大非的问题,是对党对人民忠不忠的问题。康同志呀,你千万别犯糊涂。”
康家会的脸色开始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个字儿、闷儿。
他妈沉不住气了,扯着大嗓门儿说:“陈科长,你得为我们家会做主。那女的跟个男的搞‘瞎扒’,才把家会气成这模样。”
陈科长从兜里掏出根烟卷抽,大口大口吐烟,脸绷得像面鼓:“乱搞男女关系可不是小事,是大是大非问题。康同志,是真的吗?”
康家会嗫嚅半天,才低声说:“她跟个男的好,那男的过去也在剧团干过,在老家有媳妇、孩子……”
陈科长腾地从床边站起来,说:“好哇,这是明目张胆地抗拒改造。凭这点就能定她个坏分子!”
康家会登时吓堆乎了,拽住陈科长的袖子央求:“陈科长,您可别……”
“别什么?康同志,在大是大非面前你要站稳立场,别犯错误。”
陈科长坐不住了,连招呼都没打,气冲冲奔向门外。
康娘送出陈科长回来,挺解恨地嘟囔着:“活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欺负我儿子老实,叫她倒霉去吧!”
康家会瘫倒砖地上,鼻涕眼泪一块儿往下淌:“梅,梅,我康家会害苦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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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那双眼睛充满仇恨
第三十章 那双眼睛充满仇恨
很快,梅被定成“四类分子”,虽说照常上班下班,但她不属于人民了,是专政对象。
梅遭罪喽,每天她身后面追着一帮孩子,数来宝那样地数叨:“女四类,大破鞋,大破鞋,女四类……”
梅低头不语,急匆匆溜墙边儿走,兔子般地钻进小人书铺,关上门。那帮孩子仍在门外跺着脚喊叫,越叫越热烈,梅躲在屋子里不停地打哆嗦。
每逢此时,康家会冲到外面,一边轰赶那些孩子,一边骂:“小兔崽子们,嚎嘛,回家这么喊你爸你妈去。”孩子们一哄而散。
回到小人书铺,梅蜷缩在墙旮旯那儿哭。康家会想劝,又不敢开口。梅挂着泪珠的睫毛底下,藏着一双仇恨的眼睛。那双眼睛毒,毒得像刀子,恨不得将他捅个透心凉。
康家会怕了,想着法儿找梅说话,可梅变成了哑巴,不但不跟他说话,跟任何人都不说话。梅整天默默地扫地,默默地赁小人书,默默地上门板,然后一声不吭地带着她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离开小人书铺。闲着没事做的时候,梅冲着马路发呆,想什么心事,想久了就落泪。康家会可以从她抽搐的肩头,猜定她可怜的模样。
后来不知怎么回事,梅不哭了,仿佛失去那种功能一样。
像她这样戴上“帽子”的“坏分子”是没有自由的。社会上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被叫去学习改造。每次归来,康家会便窥探到她的目光中增加一分仇恨。仇恨不停地沉积,好像时刻会爆发的火山。
康家会倒是仍替梅着想,怕她这样长久下去,会坐出病来。他琢磨着各种劝慰梅的方式,又一一自行作罢。梅同他势如水火,根本不可能沟通。
最后他想到了周得贵,如果找到周得贵,叫他劝劝梅,兴许管事。
于是,他骑着那辆半旧不新的“双喜”牌自行车,开始寻找周得贵。在两年多时间里,他不停歇地寻找,几乎跑遍了四周的建筑工地,可就是找不到一个叫周得贵的油毡工。
康家会厚着脸皮,跟陈科长替梅说情,询问何时能把梅的“帽子”摘掉?陈科长很原则地说:她的“帽子”拿在群众手中,群众何时说摘才行呢。
康家会偏偏不知道群众指谁?
夜晌,康家会睡不着觉,瞪着俩眼望天花板,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堵满了心口。梅那双刀子一般的眼睛,让他腿发软,脑门儿冒冷汗;梅的沉默,像大石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叹口气,自己嘟哝道,我等吧,梅开口说话就好啦,我的债算还清她啦,心就踏实啦。
两年之后,梅真的开口说话了,一张嘴,便将他推向无底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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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运动来了
第三十一章 运动来了
1966年初夏的一个过午,有七八个穿绿军装、扎皮带、戴红箍的“红卫兵”横冲直撞地进了南市。
他们站在十字路口当间儿,不可一世地扫一眼阴云下那一大片错落破旧的平房。发现这里的“四旧”并不少,抬头瞧见了吉泰成干鲜果品店的牌匾,一扭脸瞄上六福里胡同的匾额,回头再一望,瞅见永安大街的路标……什么“吉”呀,“福”呀,“安”呀,“泰”呀,统统是“四旧”!都得破旧立新!
红卫兵们用竹竿捅下了吉泰成干鲜果品店挂着的牌匾,在当街点火烧。砸了六福里胡同的匾额,挖掉永安大街的路标。这时,围了好多人瞧热闹。在浓烈呛人的烟火中,红卫兵高举起拳头喊口号:“砸烂封资修!”
“横扫四旧!”
“革命无罪,造反有理!”
“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万岁!”
南市人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也跟着举胳臂瞎喊乱叫。黄昏的时候,红卫兵拿红纸,裁成三尺见方,用毛笔写上“造反里”、“革命路”、“无产阶级食品店”。于是,永安大街变成“革命路”,六福里胡同变成“造反里”,吉泰成干鲜果品店变成“无产阶级食品店”。
做完这些,他们昂首阔步地走出这片穷街陋巷,彻底完成了一次革命。
康家会也在围观看热闹人的中间,那天晚晌他记住了一个词儿—;—;“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他懂了,又要闹运动了。
果然,南市的每个人、每个家庭、每条胡同都出现不同程度的骚乱。每条胡同都改了很革命的名字,墙报贴满很革命的宣传画和大字报。每根电线杆子上,安装了大喇叭,天天唱着雄壮的革命歌曲。每个家庭纷纷翻箱倒柜,寻找着可能与“四旧”有关的东西,然后将它们彻底毁灭。比如:供的灶王爷龛,水缸旁贴的娃娃抱鲤鱼的年画,门板上的福字,柜子、抽屉镶的铜活儿,首饰、旧币,甚至买的国债券,都成了毁灭的对象。
更可怕的是人心,人们睁着惶惑的眼睛,恐惧地观望着“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不知道灾难哪一天会落在自个的头上。
倒霉是有预感的。几天来,康家会心惊肉跳的,尤其一碰上梅的眼神,他情不自禁地一哆嗦。其实,小人书铺已无顾客光临,梅依旧天天来,没坐稳当就跑外面去瞧热闹、抢传单。然后返回小人书铺,旁若无人地高声朗诵传单。一般断断续续地朗诵到黄昏,她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临出门瞬间,她总有意无意地瞟一眼康家会,其内容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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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梅把他推向深渊
第三十二章 梅把他推向深渊
不久,玉清池正门口搭了个台子,台子上悬挂几个二百多度的灯泡儿,台两边立柱贴着大字标语,左边是“四海翻腾云水怒”,右边是“五洲震荡风雷激”—;—;这儿成了公共批斗舞台。
天天上演一出出热闹而残酷的戏剧,南市一带的“地富反坏右”,轮流上台充当挨斗的主角。从早到晚聚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台上站着佝偻着腰、头低到裤裆处的牛鬼蛇神。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一家几口。他们头戴又高又尖的纸帽子,胸前挂着又大又沉的木牌子,牌子上面写着“牛鬼蛇神×××”,在他们的名字上面,打着血红的“×”。“主角”的选择很简单:只要有人跳上台,朝台下一指说:某某是逃亡地主!做“导演”的红卫兵大喝一声,把他押上来!“呼啦”一群人饿虎扑食般地涌向那个人,连踢带打把他架上台子。批斗仪式却异常复杂:第一阶段,先给揪出来的牛鬼蛇神“整容”,不但要戴帽子、挂牌子,还要“坐飞机”—;—;红卫兵使劲地拧他们的手,撅他们的胳臂,摁他们的脑袋。这还不算,女牛鬼蛇神通常被剃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