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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前闪过妈妈那并不清晰甚至可以说是莫须有的面容，忍不住心中一酸：“我妈妈她是上海人。”
白梅仿佛这才明白，“哦”了一声：“难怪呢，北方人难得有像你长得这般清秀的。”
我心里偷偷笑着，清秀？这可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夸我。她又接着说：“媛媛已经在我面前提过你好几次了，说你长得很好看，又很有才华，如今我见到了，果然如此。”
我只好说：“谢谢。”
王媛耐不住性子，问我：“周余，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和公司签约肯定比在酒吧唱歌好多了。”
白梅按住王媛舞动的手，笑着说：“周余你别见怪，媛媛还在上大学，说话不经过思考。你自己的事情，总是要慎重考虑才好，不过你放心，我们公司肯定会对每一个签约员工负责。”她顿了一下，用一种略带暧昧的眼神看着我，声音柔柔的，“况且我个人也很看好你。”
我见到她的目光，顿时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低下头去。我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情，并不是很懂，面对她若有若无的暗示，我只有低头。
王媛丝毫没有觉察出我们之间的异常，很懂事的样子：“周余，那你就再好好考虑吧？”她看我的眼神里也是充满了热切的爱意，这我倒是能够感受得出来。前几天，喝得多了，一时冲动，不小心舌吻了她，现在还感觉心中愧疚。
我们并没有再谈这个事情，我确实是没有考虑好，也没有拉一个人给我做参考，什么都不明白，总不能胡里胡涂就签了合同。
白梅仿佛是有意似的，给我介绍她的家庭：她今年才只四十一岁，丈夫是一家电力公司的经理，女儿王媛大二，在南京艺术学院上学。
我听得心中一动，秦落不也跟我说她在南京艺术学院的么？我就顺口问王媛：“你认识秦落吗？”
王媛把头一抬：“她是我同学，我怎么可能不认识！原来你们认识啊……”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小下去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唉，这世界真是小，我心中暗自叹着气。
白梅不再说话，只是看我，我真佩服她的保养工夫，岁月至少在她身上停驻了十年。
我被她看得心中发毛，只好借和王媛说话岔开话题。“你们快开学了吧？”
“是啊，下个星期就开学了。还是放假好，可以每天晚上泡吧，陪朋友玩。就有一点不好，被老妈管。”王媛看着她妈妈，吐了吐粉红色的舌头，不再说话。
白梅薄嗔着：“你还说我管你呢，整夜整夜地都是到凌晨才回家，酒吧就那么好玩啊？你每天泡着就不腻么？到学校也好，有老师管你，省得我和你爸爸烦心。”
王媛调皮地说：“是吗，学校还不如老妈你管得严呢。”
白梅看看女儿，又看看我，无奈地笑着摇头。
王媛对我说：“周余，以后我可以找你玩吗？”
我心里对她是有些歉疚的，况且她妈妈在身边，我怎么好说别的？只好答应她：“可以的。”
白梅提醒女儿：“人家可还要上班的，哪里像你啊，万事不愁。”
她又转向我说：“今天一起吃个饭也没有其他意思，大家在一起多熟悉熟悉，即使签约不成，我们大家也可以是朋友的嘛。”
我点头说：“阿姨你说的是。”
她不高兴了：“不是和你说不要叫我阿姨的么，我有那么老吗？”
我说：“对不起，以后不叫你阿姨了。”
她这才满意，对我说：“那最好了，你的事，自己好好考虑，下个星期也可以来我们公司看看，顺便多了解了解。”
“是吗？那最好了，我正想去参观呢，没想到你主动提出来了。”我忍不住有些激动。换了谁都会激动的，飞天娱乐，说不定就能在录音棚看见哪位大牌明星。
王媛似乎比我还要激动：“那好啊，我可以做你向导，陪你参观的。”
白梅笑着说：“媛媛，你就不要上学啦？公司少了你，周余他就会迷路啦？”
女儿被妈妈说教了一顿，又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白梅对我说：“那我们可说定了，下个星期希望能在公司见到你。”
我点头说：“一定，一定。”
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饭，已经快到九点，我便要起身去酒吧。
白梅说有事，先走，王媛要去酒吧，只好随她。
一九一二
我和王媛是走路去酒吧的，虽然说路途并不是很远，但是两个人慢慢地走着，大概也走了有半个小时。
新街口是南京人流最为密集的地方，车马喧腾，人流如织，很是热闹。
我们沿着街道静静地走着，少有的沉默。
王媛表现得并不如在酒吧时那样活泼奔放，而且我本就不是个善于言辞的人，因此我们的气氛未免显得有些沉闷。
南京城的夏夜繁华而闷热，我们走过这都市，内心沉静而忧伤。
我和王媛之间并不是十分熟悉，如果没有那天晚上的疯狂放纵，我们之间很可能依然陌生。我不禁又开始感慨起人生的命运波折，有些陌生的人，很可能因为一次偶然的邂逅，而变得熟悉，甚至能够成为生命里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
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啊，我这么冷漠，似乎会伤她的心。在静静地走了一会之后，我终于鼓起勇气和她说话，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题，无法开口。
正好前面有一家小店，门还开着，我就问她：“王媛，你口渴吗？要不我买点饮料给你喝吧？”
她抬起头看我，笑得十分明媚：“那好啊，我想吃可爱多！”
“行。”我们走到小店门口，我买了一个可爱多给她，自己拿了一罐可乐。
在闷热的夏天里吃冷饮是很舒服的一件事情，看来王媛很喜欢吃可爱多，看她吃得如此开心舒服的样子，我都忍不住要买一根尝尝。
因为有了这个小事做铺垫，我们之间的话题终于算是打开了。
王媛问我：“谢谢你哦，你对女孩子真细心，肯定有很多女孩子追你吧？”
我摇头：“哪里有啊。”
她呵呵笑着：“那你肯定是有一个相当优秀出色的女朋友！”
眼前立刻又浮现出叶青的影子，一阵心疼，低声说：“原来是有的，可是现在我们已经分开了。”一阵风吹来，香味扑鼻，王媛在我身边，痴痴地看我。
她低低地问我：“那你爱她吗？”
我点头：“爱。”
她小心地问：“那你还想她吗现在？”
我摇头：“不想了，不愿意去想，越想越难过。”
“哦，这样啊，那你就不要去想了吧。唉，她可真幸福。”王媛的眼睛里充满了羡慕的神采。然后她继续说，“那你现在就一个人生活吗，除了在酒吧唱歌，你还做别的工作么？”
“暂时没有找其他工作，在酒吧唱歌已经够累的了，我每天下午写写东西。”
“是吗，那你一定很厉害啦！是写小说对不对，我有时候也喜欢看小说的，什么时候能够给我看看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成书呢，拿出来惭愧啊。”
“飞天娱乐也做出版的，你有空可以把你的作品给我妈妈看，说不定可以出版发行的。”
“是么？那不错。”我不禁动了心思。
王媛问我：“平时我可以找你玩吗？我还没男朋友呢。”她的言下之意谁都明白，可是我就是装作不懂。她尽管是个很可爱很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可是我对她却少有兴趣。
走在路上，她忽然问我：“你每天去酒吧唱歌，不厌烦么？”
我摇头：“没有什么厌烦，只是工作而已。”
这时候她开始打电话联系一些朋友去酒吧集合，她每天的生活就过得这么从容自在。
她刻意和我保持了一段距离，拿着手机和她的那些朋友们嘁嘁喳喳，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我不禁暗笑：有什么可以保密的，我又不认识你那些朋友！
抬头看看天，月亮竟然高高地悬在天上，发出清冷的光辉，仿佛给这躁动的人间，平添了一种安宁。
不知不觉，我们就走到了1912，有很多人在外面或闲坐，或走动，或等待。这里就如同一个剧场，每日里开启，直到深夜才会谢幕，白天里却安静地接受万众的目光。
王媛和我分开了，她要去见几个朋友，说好待会去给我捧场。
我走进阳光慢摇的时候，人并不多，不过大刚正站台上练嗓子，小君给他伴奏，吼了几声《冷酷到底》，倒也像模像样。
酒吧里四处稀疏地散坐了一些人，有的在玩骰子，有的只是端着酒杯一个人啜饮，有的坐在吧台，不知道说些什么，看样子挺高兴。在酒吧的每个夜晚，都如此放松，难怪多少人为之留恋。
一般酒吧比较冷清的时候，就会用疯狂的音乐和舞蹈来吸引外面游客的注意，大刚唱了一会，就换了两个女孩子跳舞。纯黑色皮装，裹胸窄裤，舞曲舞姿，劲爆动人，很快就有口哨声传来。
我们几个人坐在一边，看两个女孩跳舞，小君似乎也没有往日的消沉，居然也津津有味地看着她们。
果然有效，很快就有人不断地往酒吧进。听老板章程介绍，这家酒吧还刚刚开办不久，开始是一些朋友捧场，后来名声渐渐出去了，人就越来越多。今天又来一个女孩子唱歌，就是上面跳舞的其中之一。
于是我们便眯着眼睛看去，因为灯光的缘故，看得人花眼，只能看见两个热辣活力的躯体在扭动，具体长什么样大家也都看不清楚，反正身体不错。
不知怎么，我心底一阵黯然，低下头去。
小君看出我的心思，拉我在一边：“你也别不开心，这是正常的事，一个酒吧光靠一个歌手是撑不住场面的。而且现在有几个人是单纯为听唱歌来酒吧的啊，女孩子嘛，当然容易受欢迎。不要难受，我们大家都很欣赏你。”接着我就看到她赞许的目光。
夏梦君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在红绿灯光的映照下，我发现她有自己独特的迷人之处。
“谢谢你，我不介意这些。也许我过几天就不在这里了。”我一时激动，差点把要和飞天签约出唱片的事情说出来。
小君睁大了眼睛：“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么？”
她看着我的眼神无比熟悉，甚至带了一些亲密的神采，我心中一紧，估计她是把我当成那个负心的小宇了。想起章程和毛毛的忠告，我决定不与她多作纠缠。
正好跳舞结束了，我们上去过个场。
我没有新意地抱着吉他弹了一首《attraction》，尽管没有什么变化，倒也尽心尽力。
歇了一会，那女孩上来唱歌，我便往后退，和毛毛分站两边，大刚龇牙冲我乐。经过小君这么一说，我心里反而坦然了，本来事情就有进有退的，不过章程没有提前打招呼，我多少还是有些不开心。
她换了一件红色露腰短衫，唱得并不算好，不过挺有表演激情。我们在她身后，只看见她的长发飞舞，台下口哨声喝彩声接连不断。躲在幕后的感觉也挺好，不用去接受观众的目光，或者冷遇，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侧身去看小君，一如既往地专心，外面的世界与她无关。
一时旖旎
那女孩连唱了三首歌，有些累了，下去歇息，我接着也唱了两首。我们的风格并不相像，她属于热情奔放型，也许这更适合这乱糟糟热闹的酒吧。
今天我选了两首小虎队的老歌：《蝴蝶飞呀》和《星光依旧灿烂》，没想到这居然引起了大家的复古情节，很多人跟着唱起来。我心中难免高兴，自身的价值得到大家的认可，比那女孩子也不差嘛。
眼睛环视着酒吧，发现王媛她们已经来了，坐在吧台前，笑得花枝乱颤，这一群漂亮的女孩子，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我放下吉他，王媛喊我过去，她身边一个清秀甜美的女孩引起了我的注意，我感觉她似乎和我长得有些相像！
我走过去，那女孩也一直看着我，目光不肯离开。
王媛笑着：“看什么啊，都看傻了。”
那女孩的脸红了，微微一笑，低下头去。
王媛拉起她的手，指着我说：“你知道他是谁吗？”
女孩用满怀爱意的眼光看我，摇摇头，没有说话。
“其实你们是认识的！这可是你说的！”王媛冲我说。
我和女孩一起惊讶地喊出来：“我们认识？不可能啊！”
这声音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我开始努力追寻。
王媛得意地笑，双手分开两边，指着我们：“周余，秦落。”
“啊？不会吧？”我和秦落都吓了一跳，这也太巧合了吧？没想到王媛居然真的把秦落给带过来了。她就是秦落？我可以肯定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但是为什么我们却好像是前世今生见过的一般！
秦落显然被这惊喜刺激得缓不过神来，激动地拉住我的手：“周余哥哥，真的是你么？”
握着她的手，我感到莫名的温暖，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王媛在一边看得嫉妒不已，我们两个却无法去考量其他人的感受，一种难得的亲近之感瞬间拉近了我们的距离。本来说好的见面，居然提前在这个深夜。
秦落长得很漂亮，更难得的是她有一种清纯之美，我一向认为不加修饰的才是最好。尽管王媛刻意地化了妆容，也可以算是明艳照人，但是很遗憾，她不是我所喜欢的类型。
秦落看着我笑：“周余哥哥，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
我点头：“我也是的，你今天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她指指旁边瞪眼睛撅嘴巴的王媛：“是她喊我出来玩的，正好待宿舍没意思，我就出来咯！”
我想王媛此刻一定在后悔把秦落给喊了出来，也许是天意。
秦落，你我就如此相识，我不知道我们之间的相遇，到底是怎么样的结局。
王媛和秦落一直等到我收工，陪我一起走出了酒吧。
她们问我：“你去哪里？”
我说：“这么晚了，当然是回家了。”
王媛说：“我要回家。”
落落说：“我要回学校。”
她们两个人都看着我，言下之意就是要我送她们回去。可是，我只是一个人，也分身乏术啊！
在我内心里，想和落落多待一会，可是，王媛又怎么会给我创造这个机会呢？
王媛说：“那要不这样吧，我们先送秦落回学校，然后周余你再送我回家，行不行？”
我看看秦落，她也看看我，没有说话。我心里想着，反正明天我和落落还是要见面的，那就做个顺水人情，多陪王媛一会，否则今天无法收场。
三个人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开向学校。
我坐在前排，王媛陪着落落坐在后排，一路上，三个人出奇地静，谁也没有说话，只听见汽车引擎转动的声音。
晚上的南京，比起白天来冷清了许多，少有人行，偶尔会有出租车呼啸而过。
气氛难得地尴尬，等一个不算长的红灯时，我问秦落：“这么晚了学校没有关门啊？你还进得去么？”
窗外灯火辉煌，我在后视镜里看到落落笑着说：“我们呀？早和楼下的管理员混熟了，况且现在不是还没有开学吗？”
想想也是，王媛每天都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的，她们一个班的，怎么说都应该差不多的。
于是我也不管这些闲事情，自己把自己管好就可以了，就不再说话。
很快的，就到了学校门口，秦落下了车，和我们说再见，径直走向校门。
王媛对我说：“周余，你坐后面来嘛！”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你过来嘛！”她冲我撒娇。
没办法，只好坐到她身边。
王媛一下搂住我的胳膊，把头靠在我身上，我闻到她身上一阵一阵的香气，忍不住心旌神荡。本想躲开，可是她搂得紧，车内空间也狭小，我无处可躲。
她的身体热热的，靠住我：“不如就别回去了，我们开个房间吧？”
她的热情却诱发了我内心的忧伤，一切若只如初见，只是身边人已悄悄偷换。叶青依旧是我最最深爱的人，她不该伤害我的，我如此浓重的忧伤，全是因她而起。
我只想回去，能够好好地休息，夜色深了，南京城笼罩在安静中，看得人也昏昏欲睡。我本不适应在夜里活动，如今却不得不总在黑夜里徘徊展演。
王媛把头贴在我胸前，暗自摩挲，暗自情动，我内心又何尝不知！我抚摸过她的秀发，手指尖掠过她珠圆玉润的耳根，银质的耳环触得手心好一阵冰凉。她也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可是，我又如何能对她情动？我本不是个对感情随便的人，如今却似乎已经落得爱人远遁，无迹可寻的境地。
她抬起眼眸看我，呢喃着说：“傻瓜，怎么了？”
我的鼻子一酸，这些话，这些暧昧迷离的姿态，在不久前还是叶青对我所展现的，为什么世事总不能如意？她身上的气息却不是我所熟悉的，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在那一刻会如此地伤感和脆弱。
想找个人来安慰，我为自己的柔弱不定找了借口。有些事，真的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独自承受的，我需要背后的温柔。心中所想，手掌便在她的脸上缓缓移动，写尽温柔。
王媛对司机说：“师傅，你送我们去金丝利喜来登。”
我心中忽然一惊，松开双手：“去那里做什么？我送你回家。”
她生气了，不再说话。
司机问我们：“你们到底去哪里啊？”
我问她：“你家住哪里？”
她很不情愿地说：“万科金色家园，凌湖轩。”
既然她沉默了，我便也没有话说，两个人之间又出现了平静。刚才车厢里难得一见的温柔旖旎，现在已经荡然无存。我心存歉疚，感觉对不起她，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