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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愤怒来自于对他的失望,而我的失望则来自于他对父母的珍惜。也许只是因为我们不够理解他,不够理解“父母”这个称呼在他心中有多么的神圣和不可侵犯。
而这,并没有错。
终于轮到表姐出场了,舞蹈的名字是《若离青春》。
在欢快的乐曲中,舞蹈演员们用肢体展示着青春的活力、美好、飞扬与无畏。她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那是一种青春所独有的笑容,介于孩童的天真与成人的世故之间。
突然,乐曲变得很诡异。
一段急促的鼓声引出了一个带着恐怖面具的魔鬼,他不停地追逐着她们,不停地向她们的身上抛洒着什么。
青春忽然消逝了。
她们弯着腰,舞步凌乱而又沉重,似乎身上背负了太多太重的东西,压得她们喘不过气来。
突然,一个身影跳了出来——那是表姐,只见她在舞台的中央不停地转着,转得那么执着,那么夺目。
魔鬼围绕着她,试图阻止她,不停地吼着、叫着、向她抛洒着。渐渐的,表姐的舞姿慢了下来,可她却依然在不屈地舞着。
乐曲慢慢舒缓了,变得委婉而动听,可她却再也舞不动了,旋转着跌倒在地。
一瞬间,她似乎苍老了,似乎妥协了,但是没有,她只是累了。
她目视着远方,脸上依然保持着那种青春的笑容,好像在她目光的尽处,还有一个青春在那里快乐地舞着……
我听到电视里传来了雷鸣般的掌声,我也第一次感受到了舞蹈带给我的震憾。
如果我们离开了青春,是否能做到只是好像离开了青春呢?我们那青春的笑容,能否不因岁月的流逝而磨灭呢?
表姐她们没有获得一等奖,而是夺得了唯一的一个特别奖,我想这一定大大的超出了她们的预期,但我觉得她们受之无愧。
领了光彩熠熠的奖杯,我看到表姐和于峰在一块儿兴奋地拥抱着。我觉得于峰是一定先吃了豹子胆,然后才有勇气偷偷地灌表姐喝了迷魂汤。
洗澡的时候,我听到妈在接表姐打来的电话。
“小云呀,你说什么?”妈叫道:“太吵了,听不见!喂,你说什么?太吵了,听不见……”
其实说些什么并不重要,也许表姐只是想让她的亲人能够感受一下她那边的热闹气氛,让我们分享一下她的喜悦吧。
我又去上班的时候,并没有见到郑炎,只是在萧英的办公室里,看到了他的辞职信。我没有去看他所罗列的那些辞职理由,因为我知道他离开的真正原因——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我。
“你见到他了?”
萧英摇摇头,说:“信是塞在公司门缝里的,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的。”
“其实他……他不用辞职的。”我心里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不用?或许吧。”萧英说:“我一直在等着他来上班,然后我要辞了他,我甚至可以不顾他是为我而放弃了他原来的工作。”他把辞职信揉捏着,说:“可是,当我看到他的这封辞职信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很奇怪,我还有些难过。”他苦涩地笑了笑,说:“朋友!”
我紧紧地闭上眼,希望能减轻一些眼睛里的刺痛。
“我们去找他!”
如果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哥哥,我就再也不能失去一个朋友、一个在雨夜里拼了命救我的朋友。
我带着萧英去了郑炎租住的房子,听到郑炎在里面不停地咳嗽着。
“郑炎!”我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郑炎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来还你的辞职信。”萧英把那封已经被揉成一团的辞职信甩到了他的身上,说:“你的辞职,我不批准。”
“我……我真的想辞职,我不是因为你们……”
“我们还是朋友吗?”萧英打断了他苍白无力地解释,的确,他的那些解释连我也骗不住,又怎么可能骗得了萧英呢?
郑炎抬头看了看我,接着不停地咳着,咳得眼眶通红。
“你病了?”我觉得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很。
“没事儿。”郑炎似乎想笑一笑,却没笑出来,只是咧咧嘴,说:“受了点风寒,感冒了。”
“要不要用吹风机吹吹?”我声音嘶哑着说。
“吹不好的。”他的声音更嘶哑。
是的,吹风机吹不好他的病,但是却在瞬间吹走了我们彼此心中所有的阴霾。无论如何,至少我保住了一个朋友,难道这还不值得我开心吗?
23
表姐衣锦还乡了!
表姐荣归故里了!
姑妈一家兴奋得像是终于把表姐给嫁出去了一样,只要是八杆子之内还能打到的亲戚朋友,几乎都宴请遍了。而像我这样,表姐一伸手就能打得我鼻青眼肿的自家人来说,当然是属于第一个就被想到,却是最后的一批客人。
虽然是最后的一批客人,但表姐的兴奋劲却依然旺盛,像她所表演的舞蹈一样,青春不逝。从我们进门开始,一直到吃了午饭闲聊时,表姐都在不停地说着幕后花絮,而我慢慢地发现,在每个花絮中几乎都能找到于峰的身影。
“表姐,怎么哪儿都有于峰?”
“是吗?”表姐的脸,千年难得一见的红了红。
“他是编舞,当然少不了他啦。”
“那他也不能无所不在呀。”
“谁说他无所不在了?”
“那你倒是说一件跟他无关的事给我听听。”
表姐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我立刻闭嘴了。
“那个于峰是什么人呀?”姑妈开口了。
“噢,歌舞团的同事,这次舞蹈就是他编的。”表姐不敢跟姑妈耍狠,乖乖地回答着。
“同事?”姑妈想了半天,转过头问我道:“阳子,是你上次说的那个人吗?”
“上次?上次我说什么了?”我觉得姑妈是在将我往火坑里推。
“上次你不是说看见你表姐和一个人在逛街吗?”姑妈的记忆力真惊人,说:“是这个于峰吗?”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我一边摇头一边向表姐示好。
“那这个于峰是谁呀?”
“就是比赛开始时代表我们上台的人,电视上没放吗?”表姐问。
“放了,放了。”我说:“我还看见了呢。”
姑妈立刻从电视柜里拿出了一盘录像带,正要向录像机里放的时候,却又犹豫了,说:“录像带的时间不够,开头都没录……”
“后面也有……”我忽然意识到后面的那个画面并不值得推荐。
“后面也有吗?”表姐像是没有看过那盘录像带,还兴冲冲地说:“于峰还挺会抢镜头的嘛,在哪里?在哪里?”
我见表姐兴致高昂,稍稍放下了心,说:“领奖的时候。”
“领奖?”表姐的脸一下子红了。
姑妈立刻高兴地把录像带放了进去,很熟地快进到了领奖时的画面,几乎不用我再作什么指引,姑妈就将那个可疑的拥抱画面给定格了。
“我还以为因为得奖了,兴奋地在乱抱呢。”妈在一旁添乱地笑道:“原来另有隐情呀。”
“哪有什么隐情,就是乱抱。”表姐有点像个姑娘了,说:“我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抱的是谁。”
姑妈又将领奖的段落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看了几遍,说:“那这个叫于峰的怎么没有再抱别的女孩子呀?你也没有再跟别的男孩子抱了呀。”
“噢!姑妈!当代的福尔摩斯!”我真想上去拥抱姑妈,然后这么大声的喊着,可是碍于表姐的淫威,我只能在心里幸灾乐祸,脸上却还要表现出深深的同情。表姐也许忘了,妈和姑妈一联手,想当初我都敌不住,何况是她?
我竖着耳朵等着听她和于峰的情史,所有的感觉汇成一个字——爽!
然而表姐毕竟不是我,她居然一声不吭、一字不漏,只是脸红着躲进了卧室。
“不公平!不公平!”我在心里叫着,怎么当初我没想过躲起来?我渴望地看着姑妈,希望她能去将表姐拽出来,可是姑妈却只是和妈会心地笑了笑。
过了一个多小时,表姐忽然轻声地在叫我。
“什么事?”
“来,到屋里来。”表姐神秘兮兮地说:“给你看样东西,于峰也看过的。”
“东西?于峰也看过?”我双眼冒光,着了魔的以为一定是她和于峰的什么定情物。
“好,好。”我踮着脚跑了进去。
我看到了——黑带!
真黑!
我眼前一黑。
她“嘿嘿嘿嘿”。
一月二十三号是我的生日,很碰巧地赶上了星期天。
我早早地爬了起来,亲自下厨,却因厨艺有限,只是给妈煮了碗面,但当我把那碗面端到妈面前的时候,看着妈湿润的眼眶,我觉得自己端的不是面,而是放满了辣椒的麻辣烫。
“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妈问。
“想……”我看着那碗面,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说:“我想知道你说了句什么话,就那四碗面的事。”
“说了……”妈难为情地说:“你都这么大了,妈实在说不出口,你换一件礼物,妈一定给你。”
“那……”我看着妈,说:“那这碗面你都要吃了。”
吃过中午饭,王影给我打了个电话。
“你又长一岁了。”她开心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不用管。”王影说:“反正今天是你的生日,没错吧?”
“没错儿。”我还是惊讶,问:“你到底怎么知道的?”
“我猜的。”
“你猜的?”我又想问她要七个号码买彩票了。
“你猜猜我生日是什么时候?”
“我保证猜不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运气很差的。”
“没关系,万一猜中了呢?”王影鼓励着我。
“嗯……”我说:“元月一号?”
“不对。”
“元月二号?”
“也不对。”
“那元月三号呢?”我觉得给我三百六十五次机会,我一定能猜对。
“你别瞎猜了,不要电话费吗?”王影说:“你现在就来东门公交站,见了面,你再慢慢猜。”
我刚下公交车,就看见王影靠在站台旁的一块广告牌上,双手放在嘴边不停地呵着气。
“又没带手套。”我半责怪半怜惜地说。
“有你呢。”王影让我暖着她的手,笑嘻嘻地说:“现在猜吧。”
“我刚刚猜到哪里了?”
“元月三号。”王影提醒道。
“噢。”我想都不用想地接着猜道:“元月四号?”
“不对。”
“元月五号?”
“不对。”
我和王影边走边猜,可二月刚猜到一半,我们就都已经失去兴趣了。她将我带到了公交站台旁边的一个有些偏僻的拆迁工地上,说:“你四处看看,这里的风景怎么样?”
我实在看不出这里有什么风景,费尽了眼力,也只能牵强附会地从这堆残垣断壁里,看出一些圆明园遗址的味道来。
24
“来这里干什么?”
“不干什么,随便走走。”
“我带你去动物园吧。”转了几圈后,我意兴阑珊地说。
“去动物园?”王影问:“干什么?”
“去看长颈鹿呀,你不是很喜欢吗?”
“可今天是你的生日呀。”
“那有什么,你喜欢不就行了吗?”
王影看着我,轻声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
“那里的动物全都没有自由,很可怜的,所以我不喜欢去动物园。”
“那……”我想了一下,说:“那等以后我有钱了,我带你去非洲看那些自由的长颈鹿。”
王影羞涩地低着头,用她的手指轻轻绕着我的手指。
我看着她,心中一阵激荡。
“喂,你给我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王影嘟了嘟嘴,说:“我看中了一件衣服,可是有好几种颜色,我拿不定主意,又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不喜欢。”我肯定地说:“一定不喜欢。”
“你又没看见。”王影说:“那件衣服很漂亮的,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选一种颜色……”
“不管什么颜色,我都不喜欢。”
“那……那你喜欢什么呀?你只要说,我一定送给你。”
“我喜欢……”我厚着脸皮说:“我喜欢做你的外套。”
那股芳香又一次浸透了我的心扉。
虽说“福无双至”,但就在我幸福地拥着王影的同时,我忽然发现了另一件让我感到幸福的事情。
“哇!”我不可思议地叫着:“看,那是什么?”
“钱!”王影转过身来,兴奋地说:“人民币!”
我跑了过去,从一块砖旁边捡起了一张崭新的人民币。
“真的!真的是钱!”我挥动着那张人民币,疯了般地喊道:“五块钱!五块钱!”我开心地跳着,觉得自己捡到的不是五块钱,而是五万块、五十万、五百万……我什么时候真能捡到那么多钱呀?
“给我看看!”王影将钱拿了过去,仔细地看了看,然后高兴地蹦了起来,说:“哇!真的!你转运了,你真的转运了!我早就说过你运气会好起来的嘛。”
“我真的转运了?”我不可置信地将那张人民币对着阳光照了又照。
“你看什么呢?”
“不会是假币吧?”
“什么假币?正宗人民币!”王影说:“你看看这水印,还有这编号,怎么可能是假币呢?”
我也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不好意思地把手放了下来,满怀崇敬之情地看着那张人民币正面的毛主席头像。
“捡到钱是什么感觉呀?”王影问。
“啊!敬爱的毛主席!”
开心之后,我又回到了现实。
“我们怎么处理这钱?”
“你想交给警察叔叔,还是想留在这里等失主?”王影的口吻一点也不像在出主意。
我也觉得这两种方法都有些神经,我又不是真的捡到了五百万。
“这样吧。”我说:“我带你去买东西吃,用捡来的钱买东西吃,感觉一定很爽。”
“买东西?花了不就没了吗?多可惜。”王影眼珠一转,说;“来,我送你一件生日礼物吧。”她拉着我的手向公交站台跑去,只是在离开“圆明园遗址”之前,还有些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
“怎么?”我问:“你还想捡到钱吗?”
我们坐着公交车去了古董一条街。
“你准备干什么?”我觉得五块钱收些破烂可以,想要买旧古董可就不够了。
“你猜。”王影边说边拉着我钻进了一家字画行。
“老师傅,裱一下。”王影将那张人民币放到了柜台上。
“裱?”我说这个字的时候,甩了一个花腔。
柜台上的老师傅大约有六、七十岁,也许是因为一生之中见惯了大风大浪,倒显得气定神闲,一副处变不惊、泰山崩于眼前而眼不眨的神情。
“小姑娘,不用急。”他轻声细语地说:“想裱什么宝贝呀?裱好之后,再付钱也不迟呀。”
“就裱这五块钱。”王影开心地说:“裱得漂亮点。”
王影的一句话,让老师傅六、七十年的大风大浪算是白见了。
“什么?裱这五块钱?”老师傅嘴张得比眼睛大,眼睛张得比鼻孔大,鼻孔张得也很大,满脸的皱纹一下子被撑平了,仿佛一瞬间年轻了好几十岁。
“小姑娘,你是有病,还是吃饱了没事干来耍我老头玩?”老师傅说的全是真心话。
“怎么会耍您玩呢?真的就是裱这五块钱。”王影说的也是真心话。
我觉得倒是老师傅多想了,谁会大冬天没事坐几路公交车,就只为了耍他玩呢?何况这里是字画行,又不是游乐场。
老师傅定了定神,满脸的皱纹又回来了。
“真的就裱这……”他拿起人民币反复地看了看,问:“那你是想裱正面,还是反面?”
“正面,干吗要裱反面?又不是见不得人。”
“噢,裱正面,可是……”老师傅有意地停住了。
“可是什么?”
“嗯……这裱的价钱嘛,可不止是五块钱。”
“放心,钱不会少您的,不过……”王影也有意地停住了。
“不过什么?”
“不过您现在就裱,裱好我就拿走。”
“放心,当然是现裱现取。”老师傅说:“否则等我裱好了,你要是不来取了,那我岂不是亏了?”
老师傅喊来了一个年轻人,和他耳语了几句后,拿着五块钱转身进了里屋。那年轻人站在门边警惕地盯着我和王影,似乎随时准备着阻止我们逃窜。
“这个生日礼物喜欢吗?”王影问。
“喜欢倒是喜欢,就是太麻烦了。”我说:“另外,还有一些……”
“有一些什么?”王影问:“神经吗?”
王影猜对了,可我却不能承认。我想了一下,换了一种说法,道:“有一些超出正常思维模式。”
“那不还是神经吗?”王影不满地说。
“不是神经。”我说:“是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
王影笑得灿烂极了。
“知道吗?这不是五块钱的事。”她解释道:“这是你转运的证据,是很有纪念意义的,从今以后,它就是你的幸运币了。”
“幸运币?”这张人民币顿时在我心中升值了。
“你真是想人之不敢想,做人之不敢做呀。”我由衷地赞叹道。
老师傅的装裱手艺真是一流,五块钱再回到我手里的时候,已经“焕然一旧”,变得古色古香了。虽然离远猛一看,有些前朝遗物价值不菲的感觉,可走近猛一看,上面明码标价:伍圆。
王影高兴的喜上眉梢,却为此付出了二十倍于明码标价的代价。
我们又一起去吃了晚餐,王影还为我献上了一首脍炙人口的生日歌,只是她在唱“祝你生日快乐”的时候,把第四声的“祝”,唱得像第一声的“猪”。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因为她总是把这个字拖得特别长,并且语气特别重,甚至不顾节奏与音准。
吹蜡烛之前,我贪心地许下了一个生日愿望。
“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