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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吞寰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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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荆柯守



序章

天子历3042年10月·铁路

一辆长长火车冒着滚滚浓烟驰骋大地上,是一辆披着装甲的装甲列车,而在车厢内,却弥漫着伤药和血腥味,以及有时忍耐不住的呻吟。

只见车里大部分是军人,其中又有大半是伤兵,痛苦折磨着他们,蜷缩成一团,而在有座位的人里,都是军官,有两个人显得非常突出。

一个年三十左右的年轻人,穿着军服,佩着上尉衔,但气质看上去和普通军官有异,沉入了悲痛中,而又一个更明显,年老,身穿长袍,身上干干净净,神色看上去相对平静。

“帝国完了!”又一声痛苦的呻吟,惊醒了年轻人,他呆滞着看着伤兵,低声喃喃的说着。

周围靠近的伤兵,其实有几个听见,但都没有出声,所有人都清楚得很:曾光荣而伟大的大鲁朝,即将土崩瓦解了!

年轻人说到这里,忍不住哽咽,这细微而痛苦的声音,响在这车厢中。

“纪江,天下无不亡之王朝……沧海桑田的演变,不仅仅人类……人,国家,历史,甚至神都不可能摆脱……”

“更加不要说我们只是小小的术士,虽拥有力量,却无力干涉这命运。”年老者安慰的说着。

叫纪江的年轻人还是哽咽着:“……我知道,可是大鲁战败,我族又何去何从呢?列强不会坐看我们新的天命顺利崛起。”

“特别是那些异族的神……”纪江看了一眼老者,没有出声,某种程度上,老者的佛,何尝不是外来神呢?

纪江一直在修炼,在成军人前,已经成为术士,加入了帝国,世界大战爆发,终有了施展机会,以术法诛杀敌人,有一次,与一个连的英军相遇,结果,英国人全部成了俘虏,就是此功,使他晋成上尉。

但他的力量太小了,参战也太晚了,不到一年,他就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一声汽笛响起,火车放慢,渐渐靠近站台。

“……不!”

“我不接受这个命运。”

“我们的帝国和民族,具有不断增长的潜力……最终超越,不断完美,尽管会有阻碍,但通往美好之路是一种必然,无可逆转。”

纪江相信帝国和人民的力量。

列车最终停止站台,纪江站起身来,哽咽停止,渐渐一阵使命感充满着身心,端容整了整自己军装。

帝国必是神圣!

毫无疑问新的天命还是我们……

“我是术士,拥有力量和使命……”纪江对自己说:“我要振奋,战斗……”

“神和人有一样的命运。”

“没有争斗,没有杀害,只有无尽爱与关怀,这种彼岸不存在。”

“幼稚的人总是对神充满幻想,以为神能够拯救他们,爱他们,赐给和平……这样的想法愚不可及!”

纪江看到确实令人沮丧的情形。

饥民哄抢食物,士兵垂头丧气,而电报里,暴乱分子还在进行阴谋和破坏……军人令帝国蒙羞,而腐败者吸食帝国血液,并且心安理得……

“要有力量……我要奋斗!”纪江说着:“正面战场有帝国军队,我们必须战胜那些列强的术士。”

“那些蒙异族神的恩典,或者直接是神的后裔,无需多少修炼就拥有强大力量的术士!”

“如果修炼获得力量太慢,我也要和那些列强的术士一样,获得神的力量,并且向入侵者宣战!”

“我们历史上,也有陨落的神灵,我相信废墟中还有着神力。”

想到这里,纪江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内,火在燃烧。

第一章起雾时分(上)

“轰”一声雷响,医院似乎都在微微颤抖。

站在走廊上,只见浓云如墨,涌动着,翻滚着,“唰”一下,雨点扫过,整个医院就变的和黄昏一样晦暗。

雨云漫漫向南,一阵又一阵,再有几日,会完全离开高州。

或有感帝国年度巡演即将全面谢幕,雨云每年在这华南一隅的演绎,总很是奔野,且是连场,即稍歇之时,也总要营造天塌的阴沉气氛,就如现在。

费护士就讨厌这种天气,出了屋就是一身水两脚泥,而沁身寒,更是隔着墙都能透进屋子里来。

“明知冬雨寒,尤其山里,偏要去……”一处病房,扑鼻而来的是一种药味,天花板和两侧的墙上,都贴着墙纸,病床上躺着一个少年,脸色苍白。

母亲埋怨儿子一样,费护士嘴里小声念着,一双手细致用温热毛巾为床上的少年擦着身子。

“啪啪!”这时,外面一条笔直走廊上,传来了急促脚步声,接着,是门被猛推开,走廊中徘徊寒意一下涌了进来,费护士有些不满,为少年拉好被子,看过去,见是李医生,才没有发作。

李医生却不领情,他眼睛从水盆及暖风扇上扫过,最后停在费护士脸上,口气不善:“你做什么?”

费护士刚要开口解释,被快步走近的李医生不耐烦一摆手打断:“说多少次了,不要自作主张。”

说着,戴上听诊器,探身为少年检查,眼皮都没有抬又说着:“把这些都收拾下去。”

支开了费护士,李医生自白衣的大兜里摸出一个针盒,将之打开,长吸一口气,整个人一动,出手如电,连下七针,针针都是穴位。

须臾,少年苍白的双颊就泛起了潮红,胸部起伏也明显许多。

李医生连三次长吐浊气,随即再提一口气,将七根纤细金针稳缓起出,就似是精密仪器的机械臂在操作。

取到第七针时,针刚离体,捏针的手已忍不住颤抖,近于胡乱将针往针盒里一塞,尚未完全合上盖子,就揣回了兜里,然后就是迫不及待吐气,伴随着颤栗,一层细密的汗自额上鬓角、鼻唇上渗出,神色也萎靡不振,半晌,才从一个兜里摸出手帕,细细拭汗。

费护士再回到病房时,见到的是李医生双手插兜,微阖着眼,老神在在于病床旁静立。

她知道这是李医生的习惯,推敲病理时,往往这样。

轻手轻脚的行到床前,她探手进被子里,帮少年将衣服抻展,掖好被角,觉得枕高不合适,又摆弄几下,还为少年拂了拂发。

这时,少年脸上潮红已散去,也不似李医生来前白的没了生气一样。

“真是个小可怜!”费护士无法忽视少年浮肿且有些泛青的眼圈。

7年了,几乎日日梦呓,自噩梦中惊醒的情况也极频繁,正是青春年少时,被折磨的憔悴不堪,奄奄一息,让人看着都心疼。

她不止一次的自问,究竟要什么罪,才要让一个人自8岁就瘫痪在床,并承受7年、甚至更久梦魇折磨,几乎日日不得歇、不得宁?

“没有那样的罪。”博学且才华出众的黄医生曾这样回答。

她觉得也是。

“我听说,是黄医生允许纪伦进山?”李医生询问将费护士拉回现下。

“只是允许外出散步。”费护士小心翼翼为黄医生辩护,在这所医院,不光她,大多数人都更喜欢待人和气、有人情味的黄医生。

“进山是怎么回事,纪伦的日常起居都是你一手……”似乎意识到声音有些高,李医生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少年,率先行到门那侧,费护士亦步亦趋跟了过去。

费护士看了一眼,低声解释少年进山原因:“……灰雾山每年10月15会形成雾,许愿灵验……”

李医生神情一变,立刻站住,声音尖锐:“纪伦怎会知晓?”

费护士很惊讶,李医生的确动辄七情上脸,但现在这样连声线都变了,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李医生意识到了自己不妥,平复了一下情绪,刻意将声音放柔:“这种怪谈轶事,对心力衰弱纪伦有害无益,谁传的?”

“也不是传,是小郎有一次自己问起来云潭镇的典故,黄医生就讲了些故事给他解闷……”

“又是他……”李医生微微冷笑。

谈话两人没有注意到,天穹风呼啸,云奔流,云层偶有撕裂,一道阳光倾下,透过窗玻璃,照在少年身上,俄顷而息,可少年睁开了眼。

这时,费护士已说到最后:“您知道,小郎性倔,他外出散心,一直是护工老张背着,这次背小郎散心,到了山下,小郎执意要进山,老张见小郎穿的厚实,兴致又好,就……”

李医生冷哼:“小郎为了称心如愿,打赏很丰厚吧?”

费护士声音低了几分,嘟囔:“老张的婆娘,常年卧床,生活拮据,儿子这次又考上名校,一笔不菲开销……”

李医生不耐烦的摆手,教训:“你们个个都有情有义,唯忘了工作严肃性,是不是觉得资格老就有了破例的本钱?纪伦生活起居是你负责,出状况自要唯你是问,别觉得非你不可!”

费护士骂的含泪都快含不住了,低着抿嘴不说话。

李医生松了松脖领子,声音放缓了些:“最后一次警告,不要自作主张,这次,你以为纪伦昏迷是山里山里湿冷,阴寒入体?根本不是那回事!”

“那是为什么?”费护士带着几分哭音。

李医生张了张嘴,解释的话都到嘴转了弯,粗暴的说着:“跟你解释你也听不明白,有情况要及时报告,爱不是宠溺,而知晓怎么,是真正为了他好!”

“我以后会更用心。”

李医生点点首:“这我倒不怀疑!”

深深看了看少年,虽在病床上,却一下使他想起了大人,也是这种难以说明的力量,这是普通人难以获得……想到这里,叹口气,一挥手:“还有,黄医生来查房,你要多监督点,按律查房就是了,别让他说那些不知所云的东西!”

“可是……”

“可什么是?他有心理咨询师学位?还是他是精神科?纪伦情况特殊,给他说那些云腾雾绕,又或三俗段子,是怕他不会当真,还是不够刺激?”

见费护士一脸为难,李医生火气又上来了,不过想到费护士跟黄医生间地位差距,他没有发怒,而是直接说着:“你就大胆说,往我身上推。他还能翻天不成?这次的事,要是让大人知道了……”

大人!?

这个词,让床上听了半段话少年,心中恍惚了下,莫名生出惧意。

嗡……耳鸣,再也听不到声音,同时眼前虚空中似乎是透明涟漪,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仿佛虚空是某种剔透的水组成。

似乎只是一瞬间,又似乎过了很长时间,等耳鸣目眩减弱,房间里已不见李医生和费护士。

浑身黏腻,纪伦觉得自己是出了一身汗,他想喊人,疲惫连发声的气力都没有,眼皮沉重,昏沉欲睡。

“我似乎忘记了什么?”他不想又睡过去,强提精神,将注意投远,望向窗外。

“怎么起雾了?这雾……”

四周一下子陷入沉寂,但很快,一阵“沙沙”声传来,只这声响有些模糊,不是很清晰,无法分辨。

纪伦突觉得有点寒冷,下意识看向雾。

只见雾气白纱一样,在距离地面两三米高处浮着,自窗口和门处渗了进来。

“这雾有些怪!”

纪伦觉得这雾有些怪,可细想,又发现缺乏比较对象,这是怪,那不怪的雾气又是什么样?

一时,脑子里没有概念。

很快,纪伦就发现不光是雾,且许多事都没有概念,多到连自己的过往,都记不起来,连纪伦这个名字,还是听医生和护士对话才知道。

“怎会这样?”纪伦的心乱了,再也忍不住,呼救:“来人!”

无人应,无声音,整个病床静谧异常,纪伦可以清楚听到自己的呼吸声,甚至心跳声。

“有人么?”再次大喊,可声音软弱连他自己都听不真切,想再喊,突一阵异声传来,声音不大,但一下使他呼喊停在喉咙口。

纪伦侧过了身,看到病房的门把手,正缓缓转动,一股不寒而栗的感觉出现,使他一下僵住,直直看着。

“啪!”门开了,雾气获得宣泄口一样,迅速向病房流淌,一下就铺满大半个房间,使一切模模糊糊。

与雾进来,是一个医生,门展开,人已临近病床。

纪伦不由自主看了上去,就在这时,雾气突散去些,只见一个医生脸色惨白,还流着血泪,瞬间,纪伦只觉脑子一片空白,全身发冷,牙齿打战,还没有来得及转念,只见医生右手寒光一闪,一柄长刀高举。

“不!”纪伦本能双手撑床,想要推身而坐,可刀光一闪,只听“噗”一声,就洞穿身体而过,鲜血飞溅,将整个病房洒满。

第二章起雾时分(下)

————

“喵……”

这一声猫叫很轻,很幽,纪伦豁睁开眼,无声坐起,心砰砰直跳,大口喘息着。

“我不是死了么?”

刚才痛苦迅速扩散,抽搐,惨叫变成哀鸣,只觉得眼前世界变暗,这感觉真是太清晰了。

喘息里,习惯探手去摸自己的腿,腿上神经向大脑传递温热的信息,纪伦瞬间怔住,看了下去,见的是很普通的腿,但正因普通才怔住,良久,纪伦才哼了一声。

腿有知觉。

8岁车祸,自腿根以下完全失去感觉,7年过去,肌肉就算有着护士按摩,都渐渐萎缩,而现在,看上去很是正常,这是梦?

记忆,很多事想不起来了。

“我似乎不一样了。”

“又似乎回到了家。”

纪伦敏锐的感觉到这心情,沉思片刻,赤着脚下了床,心想几个舒展身体动作,念头一起,本能就做了。

随即蹙了下眉,暗忖:“这套路,又来自哪里?莫非我卧床多年,还能练习这些不成?”

疑问才一起,又放下了。

此时疑问太多,深究只是自找麻烦。

窗外白雾霭霭,景物难辨,屋子里雾霾纱网,如烟如丝,墙壁潮湿,角落甚至能看到水珠,空气中有淡淡霉味。

撮嘴吐了口气,白色呵气,很浓。

衣橱里只有一套叠整整齐齐的病号服,鞋子只找到一双拖鞋。

“很好,衣服是纯棉,舒适,拖鞋是皮面,高档还保暖。”

纪伦不打算在房间里久滞,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只会等来惨烈结果——没有道理可言,就是知道。

扯过床单围系在腰上,深吸口气,拧把手开门出去。

走廊静悄悄,雾霭浓厚。

虽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灯,但在雾中,这光很是幽暗,纪伦警惕仔细观察。

入目是陈旧洁净的器物、门户、走廊,都沉浸在昏暗光中,看不真切,身后数米就是廊道尽处,一扇装了铁栏的窗,窗外同样一片蒙白,有光透射进来,使一小片区域内的地砖反射瓷光。

与他所在房间斜对,紧挨走廊尽处墙有道门,无窗,挂着特护病房牌子,密码锁,门扉紧闭。

过去推了一下,连最细微震动都没有,感觉是厚重石壁而不是门。

沿廊道前行,两侧病房门错开,而非正对,门都敞开着,床铺整洁、物件有序,只是雾气充满着全部。

“房间很是相似,或者说,太相似了。”

这判断一出,他再次对自己有些惊讶,仅仅路过扫了一眼,就细致记下了房间中的光影,迅速对比分析得出答案,真是见了鬼了!

而且,因视觉受限,感官变得灵敏起来,似乎有些血腥……

纪伦循着气息,来到墙前,伸手摸了摸,黏糊糊,他一下抽回了手,手上有点猩气带红。

“是血!”

纪伦暗暗一凛,寒毛都立起来:“首先要清楚,这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理论上来说,想要清楚这个世界,最好方法是观察周围细节。”

想到这里,纪伦注意集中到了铸铁护栏上,每间房窗上都有装,门上小窗也有,足材足料、坚固异常,且安装手法来看,明显防内而非防外。

他看下四周,将床单撕成布条,熟练编织布绳,同时默数步子。

步伐间距相近,节奏强烈,走出千步,前面有了变化,他看到廊道一端的尽处,以及很可能是通向楼梯间一个敞口。

回去再看,离出发点不过20多米,雾气越来越重,隔些距离眺望,只能看到一些窗外隐隐轮廓。

再向前,护士站出现半个角,这里明显是管制高的病房专层,出入口唯一,就在护士站对面。

不知道什么原因,护士站有点阴暗,只是一瞟,纪伦眸子一缩。

血痕,一条非常长血痕,自走廊到护士站,粗看上去,就似是有一个沾满鲜血的人,被拖行入护士站。

“再观察下!”纪伦暗想。

“……三只小猪,找呀找……”歌声自前面传来,儿歌、童音。

在这个相对密闭走廊中,突然之间有这歌声,纪伦吓出一身汗,仔细看去,没有护士,没有医生,没有病人,只有一个小男孩在那里用彩色水笔涂鸦。

“这里怎么有小男孩?”纪伦觉得自己刚刚还没有看见,抿着嘴,他谨慎的上前靠近。

近些,发觉这护士站没有人,并且湿漉漉,带着腐朽味,墙皮都已剥落,且有些明显有着撞击抓裂的痕迹,带着某种红色。

除此,工作站已被小男孩变成了学龄前活动室,那些画虽抽象,他扫了一眼就辨出了许多,太阳、男人、军人、怪物……

画画的小男孩在自得其乐,看身形大7岁左右,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手中彩色水笔片刻不停,不时还会笑出声。

纪伦突觉的一股特别感觉涌上心,亲切,但不止这些,很复杂。

“这是谁?”纪伦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去打搅。

穿过走廊,壁灯不亮,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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