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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明白吗?”
“我不……”
“住嘴!”萧晓云显然是生气了,连声音都严厉起来,“一个小小的书童,哪有你插嘴的份!”
杨侗无可奈何的被人领了出去,听着那个校官的提示,他小心翼翼的绕过门槛跨出帐篷,温暖的阳光立刻笼罩在身上,虽然看不见,他还是忍不住以手搭帘,对着热量传来的地方眯了眯眼睛。校场上特有的那种尘土味缠绕着他的发丝慢慢飘开,杨侗只觉得耳尖微微发凉,伸手抹了一把,一颗不知何时沾上的水珠落在指尖,被风一吹,便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四章
“臣,兵部侍郎萧晓云,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侍郎快请起,快请起。”王世充屈尊站了起来,绕过龙案来到她的面前,伸手就要往起搀。
“下官惶恐。”萧晓云侧了侧身体,躲开他的手,从地上站了起来,“多谢陛下的恩宠。”她弯下腰整了整官袍的下摆,“只是不知陛下今日紧急召见,是否有要事吩咐?”
“唉!”王世充一听这句话,立刻唉声叹气起来,“这几天大郑国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多,一件比一件可怕。”他摸了摸并不宽大的脑门,“首要一件,就是兵部叛乱……”
萧晓云一听是这件事,眼皮垂了下来,“臣与裴大人,虽然同朝为臣,却是分管南北军务,彼此职责没有交集,已经很久未曾说过话了。”
“朕知道,朕知道。”王世充急忙说,“萧侍郎你不要担心,裴行俨父子的叛乱朕早就查得清清楚楚,一干人等也都已经捉拿归案,跟你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似乎是怕萧晓云多想,又劝道,“萧侍郎你与那个逆贼的过节我是知道的。唉,可叹朕当初眼拙,居然没能看透他的真面目,把最疼爱的侄女嫁给了他。寡人的大哥去世的早,这个侄女就如同亲生的一样,朕……”
萧晓云按照臣子的礼仪,低着头听皇帝陛下喋喋不休的回忆着那个德贞公主纯真可爱的童年,心里暗自纳闷:不知道这位皇帝陛下今日怎么有闲心扯了自己唠家常。
“陛下与公主殿下感情深厚。”察言观色的侍从把茶杯递了过来萧晓云趁着王世充喝水的时候急忙说,“下官深受感动。虽然当时情况危急,可上天保佑大郑,总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危机,微臣也禁不住要恭喜陛下。”
“是啊是啊。”王世充十分感慨,“多亏了上天保佑,朕的运气一直都很好。”他的脸上显出一片得色,“当年李密那个逆贼围了朕两年多,最后还是周公保佑,亲自派了侍者帮朕度过难关。现在朕又有了困难,萧侍郎,你就是上天派给朕的使者,能够帮朕再次一统天下。”
萧晓云听了这番话眼睛都直了:先不说当初那个周公的侍者是她别有图谋派来的孙白虎,单单是这个“上天派来的使者”这一名号什么时候莫名其妙的安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就够让她吃惊,更遑论王世充要“再次一统天下”。他什么时候统一过天下?萧晓云有些鄙夷的想,别是最近战况不好,脑袋糊涂了吧。
王世充并没有感受到萧晓云的诧异,索性坐在萧晓云身边絮絮叨叨的诉苦,“说起这次的困难,寡人是吃不香也睡不好。你说说看,朕待裴行俨也不薄,他怎么可以说反就反了呢?还有,裴行俨谋逆,朕宽宏大量只是诛了他的九族,其它的人朕都给了足够的信任,一个都没查下去。可是前些日子东城校场外点兵,那些受了皇恩的将士们居然趁着这个机会逃跑了。五万人!五万人啊!朕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还发着军饷给他们安抚家人,五万人居然就不声不响的做了逃兵。”
王世充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是痛心疾首,“还有,那些各地的守将们,朕对他们是何等的信任。结果刚一开战,全都忘了皇恩浩荡,纷纷投降了。朕派他们做州府县令的时候,拉着他们的手谆谆告诫:朕将整个大郑国的身家性命都托付给他们。这些人个个感动的热泪盈眶,这才几个月,怎么忽然就都不算数了呢……”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萧晓云听到这里才算明白皇帝陛下的重点:裴行俨刚死,李世民就歼灭了刘武周和宋金刚,从山西的战场脱身,挥军南下,出关重战河北。唐军在大郑国内的推进超乎想象的顺利:七月,张公瑾降;八月,邓州降;九月,田瓒以所部25州降,时德睿以所部7州降;九月,大将张镇周降,郭庆以管州降,魏陆以荥阳降,王要汉以汴州降。短短三个月,除了都城洛州及周边的郡县,郑国再无一寸多余的土地。
萧晓云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王世充还沉浸在被背叛的悲伤之中,“朕当年是多么的信任他们。那个张公瑾,朕与他出则同食,入则同寝,一点都不亏待他。甚至把25州都赏给了他,可是他被李世民花言巧语蒙骗,居然开城投降了。25州,25州啊……”
萧晓云低头揉了揉眼睛:这位皇帝的老毛病又犯了。自从他当上皇帝之后,言语就罗嗦的可怕,每次上朝时揪着一件小事翻来覆去的说,反复叮咛的人耳朵都要起茧了,还会在讨论其他事的时候突然想起来再继续叮嘱几遍,而且千头万绪不得要领,将半个时辰的朝会生生拖到过午才散,让所有的大臣都疲于听受。现在又是如此,洛州已经变成孤城一座,李世民的大军都已经在城外不到200里的地方扎营了,他还罗罗嗦嗦的在这里回忆往昔的峥嵘岁月。
刚说到田瓒的时候,萧晓云的肚子就开始饿了起来。她偷眼望了望角落里摆着的金镶玉的铜壶滴漏,时间正好指向正午三刻,王世充的滔滔不绝却没有要停止的意思,萧晓云有些烦恼的用靴子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蹭来蹭去:这个话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重新回归正题?
幸好这个时候有侍从来报,“大唐太尉尚书令陕东道行台雍州牧左武候大将军使持节凉州总管上柱国秦王殿下,在北门外恭候陛下圣驾。”
萧晓云长出一口气,“陛下,唐军主帅既然已经来了,想必是有要事相商。臣就不打扰您处理公事,暂时先告退了。”
“一起去,一起去。”王世充伸手拦住她,有眼色的侍从早拿了九龙出海的披风来,王世充一边伸展了手等着人服侍一边说,“李世民这个黄口小儿,当年朕跟他父亲同处一殿的时候,他连话都说不全呢。现在拿这么长一串官职来吓唬朕,朕又有何惧……”
萧晓云听的脑袋都大了,好容易逮住个空闲的机会插了话进来,“陛下,秦王身为唐军主帅,亲自来到洛水边,身边必然有众多猛将陪护。虽然北门守卫安全,可是陛下您的安危也关系到大郑的社稷,臣以为还是让百官陪同更为妥当。”
王世充这才回过劲来,一叠声的让人传旨让众官到北门城楼下集合,自然又少不了对传旨的小黄门又是一阵叮嘱。等百官集齐,王世充有感而发训完了话整好了队登上北门城楼时侯,已经是未时一刻。
李世民显然已经等的不耐烦,隔着洛水在城下转悠了许久。萧晓云眼力好,往下一扫就看到一大片熟人的脸:秦琼、程咬金、罗士信,还有段志玄。萧晓云隔着城墙与他的视线碰撞,微微楞了一下,视线略有停留。察觉到这一点的对方似乎很高兴,冷峻的面孔上居然露出了笑意,与场上的气氛毫不搭调。萧晓云假装没有看见,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李世民的身上。
这时王世充和李世民已经开始谈判。
郑弱而唐强,王世充在城内纵然可以骂声不断,这个时候还是不得不低下头来哀求,“唐帝关中,朕据守河南。贤侄啊,朕与你父亲互相欣赏,即使兵力最盛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进攻关中。你为什么又不顾多年的情谊,来进攻朕的河南呢。”
他唠唠叨叨的样子,大概对李渊还行,可是对于雷厉风行的李世民,实在没有多少效果。尤其是害得他等了近半个时辰的情况下,萧晓云暗忖王世充这张感情牌打的不好,果然城下的人纵声大笑,“我大唐志在四海,一统天下,要建万世伟业。王世充,河南这块宝贝地方我父亲看中很久了,今天就是特别派我来收取的。”
王世充听了被李世民的豪言壮语,有些慌神,看他的样子似乎是对洛阳志在必得。但还是勉强说,“贤侄啊,洛阳现在还有守兵四万,你虽然号称十万大军,可除去伤患,也不过剩下七八万。你看我这洛阳城,有能掷五十斤大石的大炮飞石,又有六台八弓弩箭机守着,李密十多万人攻了两年都没有攻下来,反而失去了瓦岗。贤侄你少年英雄文武双全,要是被这些东西伤了性命,我也愧对你的父亲。不如还是罢兵讲和吧。”
“少废话!”李世民听他拉拉杂杂的说了一大堆,“王世充,我父皇只命令我来灭了你,可没有授权我和你讲和。你前几日躲在深宫里,连战书都不肯接。今天这一次照面,就算正式宣战了。”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你的弓弩大炮既然不错,那就明日战场上见吧。”
这句话的声音极大,说的王世充面如土色。陪在他身边的一众臣子却是尴尬不已,萧晓云忍不住低下头撇了撇嘴:也真亏了这位皇帝想的出来,竟然吩咐守城的士兵,一定不要接收从唐营送来的战书,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了战争保住洛阳。这等无赖之举,想必连征战沙场多年的李世民也没有见到过,难怪今日气哼哼的在城下等了一个多时辰。
王世充本意是要和谈,没料到李世民在城下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急忙要开口时,对方已经带着人撤回营中,任凭他在城头怎么喊叫,都不肯回头眷顾他一眼。夏天的正午空气热的像个烤炉,王世充口干舌燥的嚷了半天,忽然扭头握住单雄信的手,“单将军,单将军。”他屈尊下顾的丢了了皇帝的尊严,“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十二万大军围城,朕的洛州又如何守的住?朕愧对列祖列宗啊……”
这块地方是他从杨侗手里抢来的,又不是他祖先传下来的。王世充那张充满哀戚的面孔,看得萧晓云实在是有些倒胃口。只有单雄信,还好脾气跪在地上劝解,“陛下请放心,臣拼死也要守住洛州城。”
“好的,好的。单将军果然是肱骨之臣……”王世充连声赞扬,然后一扭头看到了萧晓云,“萧侍郎……”
王世充的手拐了个弯又伸向另一个方向,正对着的萧晓云情知自己躲不过,只得跪在单雄信的一侧,“微臣愿全力辅佐单将军。”
单雄信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与萧晓云略一商量就决定以守城为主:洛州城的城防工具本就非常强,只要加强守备,白天坚守不出,夜里防止唐军偷袭,以洛阳城的存粮,拖个半年一年的绝对没有问题。李世民远道而来,每日军饷花费甚巨,论时间,绝对撑不过洛州。
他的法子用起来也十分奏效。时间转眼就到了十月,郑唐之间的战争仅仅发生了一次猛攻与两次夜袭。由于单雄信安排得当,洛州守军也没有太大的伤亡。
这一天酉时,正是晚饭时分。萧晓云的晚饭刚端了上来,忽然又人来府里禀报:皇帝陛下带着一千人出城往东北方向去了。
“东北?”萧晓云听了这话想了想,东北的魏宣武陵连绵一片全是山脉,山林众多,地势陡峭,“单将军呢?”
“已经带两千人追了过去。”
萧晓云想了想没有明白王世充的用意,只得放下筷子上东北的城墙眺望:魏宣武陵与洛州之间隔着几丛树林,落日的余辉撒在漫山的松树上,在细细的顶尖点染出片片金黄,觅食归来的乌鸦们嘎嘎叫着,在暗下来的天光里盘旋飞舞。
“倦鸟不归巢……”萧晓云明白王世充赶去魏玄武陵的原因,“山那边有人。”
陪在她旁边的是诸葛德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说不定是砍柴归来的樵夫。”
“这里已经变成一片战场了,哪里还有什么樵夫。”萧晓云摇了摇头,“前几日我听陛下总是唠叨,说要找个李世民落单的机会把他抓住。现在看来,也许是得了探子的消息,跑去抓人了。”
“李世民是唐军主帅,而且久经沙场。”诸葛德威有些不相信,“他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落单,给机会让人抓住。”
“你忘了,作为主帅,他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只带少数手下到最前线去看地形或侦察敌情。”萧晓云摇了摇头,从城楼上下来,“东北地势险峻,他今天肯定又偷偷溜出去查看地形去了。陛下早就注意到这一点,之前拖延时间不肯接战书,也是为了等这个机会。”
“单将军定然也是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带兵前去支援陛下。”诸葛德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那我们是不是也要追过去?”
“三千人,差不多已经足够了。”萧晓云想了一会才说,“那么多人在树林里穿行,为了节约时间肯定不会隐匿踪迹。过不了一会,整个林子里的乌鸦都归来的时候,嘈杂叫声的肯定会惊动唐营。传我命令,点一千人跟我出城,分成四支小队,分别把守在前往的魏宣武陵的要道上,防止唐军派人接应!”她微微一笑,“记得告诫大家,目的不在于歼敌,而是拖住唐军的脚步,明白吗?”
“是!”诸葛德威下去传令,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五支骑兵从洛州的城门飞奔而出,很快的散开,消失在宽阔的森林之中。
到了靠北边的山路边上有一块不算大的平台,熟练的下属们布置好了陷阱,飞快的隐藏行迹躲了起来。既然是疑兵之计,身为主帅的萧晓云自然要主动出来当靶子,一个人拉着马站在山路上等待唐军。青骢马是吃晚饭的时候被强拉出马厩的,甩着尾巴盯着路边的青草,显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萧晓云扯着缰绳把它的脑袋从路青草前拽了过来,又从怀里摸出糖块喂了过去,顺手又抛了一颗含在自己嘴里。
等了一大会都没有动静,萧晓云心里有些松懈,思量着唐军大概从其它路赶去魏宣武陵了,于是做了个恶心吧啦的鬼脸,捧着心口对着自己的坐骑叹气,“可怜的窦建德,错过了多好的机会啊。要是他现在在林子里埋伏四五千人,唐郑两国可就唾手可得了。”
她叹气叹的连石头听了都要伤心,树丛里却很不给面子的传来忍耐不住的嗤笑。萧晓云作势一瞪眼,刚要开口斥责,忽然又变了脸色,“注意!”她压低了声音轻轻说,“有人上来了!”
得得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萧晓云牵着青骢马绕到路中央早已摆好的一块大石头后,找了一个合适的角度,斜斜的靠了上去。她从背后将斜影弓取了下来,屏息凝神听着马蹄声已经进入射程,指尖微勾在弓弦上轻轻一弹,一声清脆窜了出去直入云霄,应声响起的,是对面疾驰的马匹被生生勒住的嘶鸣声。
“小岚。”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传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只听见嗖嗖几声,树丛里窜出一轮飞箭,将不甚宽阔的小路上空遮去了一大半,一时间人喊马嘶,转瞬之间,空荡荡的山路就被中了箭的兵马挤满。
“大唐左光禄大夫河北行台右领骠骑大将军段志玄,”萧晓云眯着眼前的情景,笑吟吟的将斜影弓握紧,“这半日等到的居然是你,看来今日我抽了个上签。”
就在她说话的时候,背后的树林里忽然传来两声惨叫,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随之响起,“大郑兵部侍郎领太常寺卿萧晓云,首先遇到你的兵马,今日我抽到的,更是一个上上签!”
萧晓云听到这个声音悚然一惊,身上的汗毛一起立了起来,猛地扭头向后看,原本布置了伏兵的地方,高高大大的站着一队人马,领头的那个披着一件墨黑的战袍,深兰色的眼睛如鹰一样犀利,嘴角噙着的笑容,残忍得意的完全没有掩饰,“我说什么来着?萧晓云,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被我碰到……”
“宇文承都!”萧晓云很快恢复了常态,她潇洒的耸了耸肩,“我以为你早就去山东了呢?”
“山东哪里比得上洛州的风水宝地?”宇文承都手里的凤翅镗一甩,正扎在树丛里一个准备偷袭的士兵腿上,山道旁立刻惨叫震天,“你也说了,现在在林子里要是埋伏个四五千人,唐郑两国可就唾手可得了,对不对?”
这个人连玩笑话都听了去,可见已经跟在自己身后很久了。萧晓云暗悔自己大意,本以为是瓮中捉鳖的好主意,却得意的忘了形没有察觉身后还有等着坐收渔翁之利的黄雀。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扬声让树丛里其他人都撤出来——既然埋伏的地点已经被宇文承都识破,分散的队伍已经不再有优势,倒不如聚集剩下的人放手一搏。
第五章
萧晓云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在这里碰到的三支队伍的军力:段志玄的队伍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遭了一轮箭雨的攻击,剩余骑兵不到二百;原本占尽天时地利的自己在遭遇了宇文承都的偷袭之后,只剩下一百左右的弓箭手;而宇文承都,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带着五百士兵,占住了通往魏宣武陵的必经之道。
形式不利,她默默的想:最好的办法应该是撤军。宇文承都何等聪明,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想法:“ 你休想!”他盯着萧晓云的面孔微笑,“今日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萧晓云垂着眼皮,微微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