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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的事。”萧晓云伸手去捏他的鼻子:“我也是违抗军令在先,不约束下属在后。受罚也是理所应当啊。”
罗士信被堵住了呼吸,一边呜呜的叫着,一边摇着头要从萧晓云的魔爪中挣扎出来,段志亮见两人玩得开心,于是在一旁也含笑说:“我也觉得裴大哥护着你了。你在这里哪里是面壁思过,分明是找了个借口修养。”他托了腮看罗士信憋红了的脸,继续说:“不过这样也好。你看看自己,上次回来受的伤还没好,前几天又着了凉。现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小心骑马的时候被风吹跑了。”
他的语气极为关切,听得萧晓云微微一怔,扭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深深浅浅的露出不加掩饰的担心,急忙宽慰道:“没事,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我最近减肥呢。”
罗士信趁这个机会挣脱出来一口气跑到墙跟下,然后才转过身来对着萧晓云做鬼脸。萧晓云对着罗士信张牙舞爪的样子笑个不停,听到耳边段志亮轻声说:“你一向言行谨慎,怎么这次做事如此鲁莽,若是被卷进去了,让我们这些人如何是好?”
萧晓云脸上笑容一僵,嘴里接到:“一时气急了,不考虑后果也是难免的。”
“嗯。”段志亮只轻轻的答应了一声,尾音上扬表明它根本不相信:“见惯了你用计,如今却头一次见你如此坦诚,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也不必在我们面前掩饰,其实……”
“我知道。”萧晓云点了点头打断他的话,对着罗士信嚷:“过来吃点心吧,我不欺负你便是了。”
段志亮本想继续说下去,见罗士信噼里啪啦的跑过来,想了想没有再开口,只是深深的看了萧晓云一眼。罗士信并没有发现段志亮的不开心,只顾着跟萧晓云抢胡饼吃,一时间院子里热闹非凡。
段志亮心里有些堵,不再看他二人如何胡闹,起身自去庙里闲逛。刚走了一多半,就见罗士信“蹬蹬蹬”的跑进来,二话没说扑到他身上,捂了他的嘴一把拖到厢房,低声说:“别出声,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段志亮收回要打出去的拳头,任由他把自己拽到窗沿下,果然听得外面萧晓云朗声说:“真是稀客!道长今日光临,真是晓云莫大的荣幸。足以令这里日月暗淡蓬荜生辉!”
道长?段志亮一愣,这时有人在窗外唱诺:“无量佛,萧主簿太客气了。贫道途经此处,寻访小徒而已。”
是……徐世绩?段志亮心理纳闷,他不是在黎阳驻守粮仓么,怎么跑来这里?耳朵里萧晓云带着笑意说:“从这里再往前一点可就是洛州了,道长途进这里找了人,难道是要拐了我的人前往洛州么?王世充那厮可是我们的敌人,道长如何酝酿着要去他那里呢?”
“萧主簿!”徐世绩声音里透出不高兴:“贫道听说你犯了事,怕小徒白虎牵连进去,因此特来寻找,并不是被你污蔑的。”
“少废话!”萧晓云在窗外斩钉截铁并无一点退让:“徐世绩,别拿着我家白虎作档箭牌!你从八月初便擅离职守,从黎阳县出来,乔装改扮避过童山的五道关卡,潜伏在清渠,宴请奸臣,结交宦官。现如今来了老贯庄,又想离间破坏,制造混乱,伺机从我这里得到好处。”她冷笑了两声:“徐世绩,你身居高位,对上不忠,对下不义。像你这等不忠不义之人,还不赶快滚出庙门,别脏了这清静之地!”
罗士信在段志亮旁边直吐舌头,低声说:“云姐姐生气了,好可怕,好可怕。”段志亮虽然知道萧晓云与徐世绩一向不合,可是言词如此犀利实属少见,不知又是为了什么。徐世绩却在外面勃然大怒:“萧晓云!难道你就忠义双全么?你身为前线统帅,不思破敌攻城为主公分忧虑,却虚报军情私自囤积粮草,这等行为算得上忠么?你用金银钱财收买主公身边内侍,又在众将身边安插卧底,暗中监视众人举动,此等行为算得上义么?远了不说,单是主公召朱玉凤入宫,你便多加阻挠。主公宽宏大量没有与你计较,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丢失诏令,王世充乘机骗走朱玉凤,这点雕虫小技岂能瞒过你道爷爷的法眼?什么怒斩蒲义,分明是你嫁祸于他尔后杀人灭口的障眼法!”
段志亮听到这里,激凌凌打了个冷战。扭头去看罗士信,正好对方也看了过来,黑暗中两人看不清表情,只见得对方眼里都是难掩的惊讶和恐惧。应该……应该不是真的吧?然而院子里的萧晓云只是冷哼了几声,并没有对这些做出反驳:“贼老道!既然你说道了这件事,我便与你把账算清楚。我来问你,朱玉凤生日乃是私下里通知,并无上报朝廷,主公他从哪里得知?那日夜里,进入将军府的人,各各都是我在大厅亲自接待,主公屈尊扮了随从溜了进来是谁的主意?那天之后,是谁买通了人整日在主公面前时不时的提起小凤?又是谁极力撺掇主公纳她为妃?还有,是谁在背后查明了小凤的身家报告上去?又是谁说得此一人便可得岭南支持,到时龙盘洛阳,挥师南下,与岭南朱家前后夹击,天下尽入囊中?”
一连串的问句如针般扎在段志亮的心底,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之前一直怀疑此事另有隐情,不想居然将萧晓云与徐世绩这二人背后做的事全部勾了出来。萧晓云与徐世绩彼此之间的责问声渐渐远去,段志亮只觉得像掉入冰窟一样,寒冷刺骨只窜向身体四肢,将五脏六腑冻得再没了知觉:当年那个将他从家族遗忘的角落中拯救出来的萧晓云哪里去了?外面那个工于心计步步为营的人又是谁呢?
徐世绩被萧晓云不留情面的责问激起了怒火,也大声说:“萧晓云,若不是你在众将军身边安插了奸细,这其中的过程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你若是没有结党营私,怎么会让朱玉凤拜秦琼为义兄,你整日与罗士信谢映登等人混在一起,难道不是拉拢单雄信程咬金的幌子么?”
“哼!”萧晓云在门外冷笑,声音颇是不屑:“徐将军果然不是一般的敏锐!”
黑暗的屋子里寂静非常,连呼吸都没了踪影。段志亮隐约间觉得不好,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人已经飞快起身跑了出去。段志亮急忙伸手去啦,然而还是慢了一步,等追出了厢房,就见罗士信站在萧晓云眼前,眼睛血红,一字一句的问:“他说的,可是真的?”
萧晓云很明显的慌了一下,扭头正与段志亮的眼光对上,随即转开视线。
罗士信依旧契而不舍的问:“是不是真的?”
回答他的是徐世绩讽刺的声音:“罗士信,你不过是她与秦琼程咬金交好的一枚棋子罢了!”
话音未落,就见罗士信大叫一声,一脚踹在身旁的树上,木桶粗的大树震了震,将半黄半绿的叶子铺天盖地的撒了下来,在一泻千里的月色中翻卷飞舞,肇事者一脚将庙门踹开,头也不回的离开。段志亮急忙跟在他身后,到门口正遇上庙对面守卫的士兵前来查看动静,顺手从怀里摸了几个铜板递过去,就在这个空档,他回头看了一眼萧晓云,月色皎洁树影横斜,无边的落叶中,青衣融入月光之中,只剩下一个浅淡的影子孑然独立,未曾消散的凌厉中透着悲伤。
看守的士兵忙不迭的谢他打赏,又殷情的提出灯笼要送他一程。段志亮叹了口气不再多看,转身离去。
刚才罗士信的诘问,萧晓云本是要解释的,可张开了口,又不知该从何说起,这一犹豫,便错过了机会,最后等段志亮都一语不发的走了,她顿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没了底:朱玉凤与齐武去了长安,孙白虎离了自己去执行其他任务,裴行俨恼她做事太过将她打入此处不许再参与军务也不再与她见面,诸葛德威又被打的只剩半口气趴在床上动弹不得。好容易段志亮罗士信前来看她,却又被自己气走,她惶惶然看了看四周,夏虫不语鸟雀无声,只余自己的呼吸声在静谧的夜里慢慢流动。半月前小凤生日的欢娱之音犹然在耳,哪想的众人却是各奔东西再难聚首。
对面自己素来与之相争的徐世绩宽袍仗剑,威风凛凛,气势逼人,使得萧晓云心里越发难过,于是挥了挥手道:“徐将军好计谋,只从小凤下手,几日之内便逼的我身边走的走,散的散,再无一人。如今我身边没了说话的人,手里也没了兵权,又被囚禁于此,再难与你为敌。少将军并未说关我多久,在这里了此残生也是难免,就算今后侥幸出去了,有这次事情的前车之鉴,我也难再有所作为。”她忍着心里的酸痛,淡淡的说:“从今往后,外面的春秋变换与这庙里再无关系,你也不必担心我再安插什么人,打探什么事。”
徐世绩见她眼帘半垂,神色凄凉,心里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感觉。可是他很快将这种感情压了下去,随即问道:“那么白虎呢?你已经护不了他,便将他交还于我吧。他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你放心,我不会为难她的。”那个人外表木衲老实,内里却聪明伶俐,从不显山露水,实在应该好好培养。
徐世绩这次来老贯庄,一是要看看萧晓云是否为裴行俨所厌弃,毕竟这个女人做戏本领高强,自己的探子极易上当,几次传回去的消息都是错的;二是要彻底绝了萧晓云再能掌握兵权的可能,如今这两个目的已经达到,他也想到了孙白虎:那样一个人才跟着萧晓云埋没实在是可惜了,不如带回去在自己手下做事。上一次白虎背叛,是因为萧晓云与自己旗鼓相当,人难免顾念旧情,如今形势变化,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择”,只要给孙白虎一个机会,他还是会回到自己门下的。
“白虎?”萧晓云抬头看着他,过了好半天才说:“他不在我身边。你问我是没有用的。”
徐世绩正待多问,一转眼见看守的士兵送了段志亮回来,正举着灯笼在门口等着,再想想自己得来的消息,心里推测孙白虎大概也随着朱玉凤离开了这里。他见看萧晓云仿佛不堪重负一般,倚着树干慢慢坐了下去,抱着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心知自己也问不出什么答案了,于是说:“既然如此,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萧主簿保重。”
依着萧晓云平日的性子,必然是没有好脸色看的。徐世绩也没有期望能听到回话,谁知对方闷闷的说:“慢走不送。”
徐世绩此时方知她已心灰意冷,去了与自己争斗之心。傲然一笑,赏了看守士兵几个大钱,转身出了庙门。
自那天得了十几枚铜钱的之后,看守的士兵便觉得这萧主簿身上油水颇多,因此看守的特别用心,外面有个风吹草动都急忙探出头来,盼望能碰到些个人再赚些酒钱。说来也奇怪,自那之后,竟然再也没人来过这小庙。这么着磨了一段日子,等到秋收时他也就绝了这些心思,趁人不注意弄些粮食卖了换酒喝,反正那萧晓云从不闹事,天亮了起床,天黑了睡觉,白日里不是练箭便是发呆,并不需要他费心。因此每夜喝的醉醺醺的,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了下去。
第 9 章
八月底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虽说这雨如丝不会影响秋收,可正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凉。”下了近半个月的秋雨,天气也就一天天的冷了起来。看守的人偷懒,等到寒气散了才来送饭,因此早饭一日比一日来的晚。有时候狱卒近中午的时候将早饭与午饭并在一起送来,萧晓云也如同传说的那样好脾气一笑,放了手里的弓去吃,并无一句怨言。这位主簿大人吃饭相当文雅,一口饭要咀嚼很久才咽,因此一顿饭足足能吃近半个时辰。看守的士兵每日这个时候就坐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从未得到过萧晓云的回答。这也难怪,据说上等人吃饭是不能出声的,萧主簿出身名门,自然跟他那种呼噜呼噜吃饭的样子不同。
这一日天上又下雨,看守的人又偷了懒,裹了大被子所在炕角,听得外面有人咚咚的敲门:“狱卒呢?”
“来了来了!”这大雨天的,怎么还有人跑过来。心里埋怨归埋怨,他还是匆匆批了件外袍去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大汉,身高五尺开外,脸膛黄里透白,眼皮耷拉着,一脸的虚弱。身上穿着件土黄色的大袍子,十分厚实,看着就暖和。守卫的人心里暗自腹诽:这么冷的天,老子怎么就没这么暖和的袍子发下来呢。他打着笑脸问:“这位将军有事么?”
“我来问你:萧主簿住在这里么?”那人一手撑伞,一手扶着门框,将门口挡的严严实实。
“是,是。”看守的人急忙回去拿了钥匙,陪着这位大人到了庙门口开了锁,提声向里面喊:“萧大人,有人来看您啦。”
几枚铜板当当的跳入他的怀里,看守的乐颠颠的拿了去打酒喝。这时从里面传来有些惊讶的声音:“德威?你的病好了么?”
雨帘之中,庙门口屋檐下站着一人,延颈秀项,青衣束身。秋风将她的衣摆吹得飘了起来,在昏暗的背景中仿佛空谷幽兰,立时便能随风而去。这个汉子急忙赶上几步,在庙外跪倒:“萧主簿深陷此处已久,属下今日才来看望,请降罪!”
萧晓云不慌不忙上去扶他:“快起来,你不是受了杖责么,怎么身体还没好就跑了出来,万一着了凉,这可如何是好。”说着话,携手带他进了庙里,向左右看了看,指着自己的床铺说:“你身上有伤,只怕坐不得,不如躺在那里吧。这里庙小简陋,不要嫌弃。”
诸葛德威看了看四周,除了这稻草,便没有其它可以坐的位置,因此迟疑道:“属下……属下并无大碍。”
“若是不想躺着靠着也成。”萧晓云大断了他的话,转身走到窗边说:“这里又没有外人。”
诸葛德威见萧晓云脸上神色淡然,想了想于是慢慢坐了上去。低声说:“属下前几日便可以下地了,只是大家都拦着,因此不能前来。幸好今日下雨,他们都出去喝酒,因此才得以脱身前来探望。不知……不知萧主簿近日还好?”
萧晓云叹了口气,低声道:“德威阿,你本不该来这里。”她缓缓的将手从栅栏里伸了出去,顺着屋檐留下的雨水如小溪般落入她的手中,很快便蓄满,哗啦啦的又流了出去:“这样对于你的前途……并没有好处。”
诸葛德威一直看着她的动作,看着那纤长的手腕上突出的骨节脸上微微一沉,嘴里十分恭敬:“萧主簿无需担忧,只需在这里再待几日,定然能够脱困。”
“是么?”萧晓云看了他一眼,又将头转到一边:“此话怎讲?”
“主公已经下了命令,今冬之前,定要拿下洛州。”诸葛德威兴奋的说:“各部军队都在积极备战,再过两日,裴将军就要带兵前往邙山,与单将军一起协助主公破敌了。”
萧晓云不知可否的应了一声,诸葛德威急忙说:“这次留守的是王军廓将军,手下兵力只有二万。萧主簿你想,用二万人守住洛州东面防止他们破城时逃出来,可并不是容易的事。王将军虽然勇猛,然而智谋上还是差些。为了保证最后的胜利,到时候裴将军不放您出来也不行啊。”
萧晓云点了点头:“你分析得不错,已经懂得用人之道了。”诸葛德威得了赞扬,高兴的直说:“所以您在这里再委屈两天,不过几日,便可以重掌兵权了。”
萧晓云听了这话,歪了歪头看了他一会,突然手腕一翻,将掌心蓄着的那些雨水尽数泼了出去,一时间玉碎缤纷,水珠在台阶上摔得粉碎:“你忘了考虑其它问题。”她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丝帕,慢条斯理的将手擦干。
诸葛德威听了这话摸不着头脑,又仔仔细细想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的问:“难道少将军有其它人选?”
“我不知道。”萧晓云摇了摇头说:“我只知道,我讨厌李密,讨厌瓦岗,更讨厌为他们做事。这个工作,我是不会接的。”
“萧主簿!”诸葛德威低呼了一声:“您对主公不满我们都知道,可是这么直接说出来,是会掉脑袋的。”他疾步到窗口看了看外面,外面只有灰蒙蒙的雨丝,并无任何人影。他低声劝道:“萧主簿,你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管如何,先脱困再说啊。”
“并没有什么不好。”萧晓云笑笑说:“这些天我也慢慢想通了,像这样有吃有喝,能练箭能读书的日子要比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好的多。”她指着斜影弓漫声说:“早先我练箭,不过是为了自保,后来闯了些名出来,又为了那看不到摸不着的名声逼迫自己,连睡觉都睡不安稳。自从进了这里之后,心态慢慢平和了,在难得的平静中领悟到了很多平日领悟不到的哲理。如近我在弓箭上的进步一日千里,抵的住过去几个月辛苦练习的结果。”她笑道:“所以我想,这种平淡的生活也许更适合我。”
诸葛德威听了这一席话不禁目瞪口呆,又劝了很久都不见萧晓云松口,他是偷溜出来的,呆了一会就不得不离开。萧晓云将他送到门口,亲自撑开伞递了过去:“德威,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的志向是领兵百万,威震海内。不必为我的事情而分神。以后像这等于己不利的事情,便不要做了。”
诸葛德威听了这话眼眶一红,低头便拜:“萧主簿,你对我们兄弟的恩情我始终都记得。但凡您有差遣,属下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