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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也就是说程咬金和段志玄昨天在门外商量了半天就是这件事情？我很不满的看向段志玄：“为什么不告诉我？”程咬金还在一旁说：“小岚，你是读书人，又不能见这些打打杀杀的，所以二弟没有告诉你。”
段志玄还是低着头，旁边的郎中说话了：“段公子，今天打西阿本来挺顺利的，谁知道大家回来的时候张敏从济南城赶了回来，带了人前来突袭，兄弟们一时不察，程大哥才中了冷箭。”一时不察？我在心里冷冷一笑，当我是瞎子没有看到院子里堆着的金银家禽吗？抢了人家的东西开心的放松了警惕，没有被人取了脑袋已经是万幸至极，还好意思说是对方的错。
程咬金这时说：“我现在是没有办法起床了，这里的事情只能托付给二弟，我怕他脾气急沉不住气，所以找你来帮他。”
我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老大不愿意：给段志玄一个人善后就已经够我受的了，现在还加上一个程咬金和东阿村，我没有兴趣博美名也不愿意惹事，这个烂摊子爱谁管谁管，我可不愿意担。
这时程咬金继续说：“小岚，我知道你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可是如今西阿卯足了劲跟我们斗，我又没有人能拜托，只能请你帮助一下二弟。”
我在心里开始计算得失，跟着我进来的王虎却大声嚷道：“段公子，咱们兄弟平时待你可不薄，现在让你帮忙做点事，怎么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啊！”
真是服了他的大嗓子了，这一喊，听着门外又是一阵骚动。在这个讲究恩义的地方，我若是不答应，只怕会被赶出东阿从此流浪异乡了。于是下定决心说：“程大哥，小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你放心，但凡用的着我的地方，您尽管吩咐。不过小弟才识学浅，只能偶尔提个建议，替您和表哥跑跑腿，还请大哥到时候不要怪小弟能力不够。”
程咬金笑了两声，随即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边喘边说：“那就拜托二弟和小岚了。”我低头行了个礼，转身拍了拍王虎的肩膀：“王大哥，我第一次做这些事情，今后还要大哥多多提醒。”
王虎的巴掌在我的背上拍得震天响：“程大哥说了，只要你肯帮忙，张敏那个兔崽子一天快活日子都别想过，西阿的王八蛋们一个都跑不了！”
这句话给我的震惊简直比王虎的巴掌还疼，我扭头看到了程咬金眼中的笑意，看到了捻着胡须笑得像老山羊的郎中，看到了端着托盘的程大嫂，最后看到了带着担忧目光的段志玄，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我被程咬金卖了居然还帮他数银子，这次真是栽大了！
第 29 章
虽然心里愤愤不平，可是答应了的事情还是要去做。吩咐王虎帮着郎中李爷把院子里的财物按以往的惯例分给兄弟，同时让段志玄到院子里安抚大家的情绪，又让程大嫂按照药方去煎药，喧闹的房间只剩下设计者和被设计者两人。
我走到方桌前，随手把上面的衣服推到地上，跳上去坐好，用脚勾过一个凳子，瞄了一眼程咬金：“大哥，你很不厚道啊，居然算计到自家兄弟头上了。”
罪魁祸首斜靠在堆起来的枕头上对我笑：“我可没有算计你，这是突发状况。”
“我以为昨天说的很清楚，我不想跟张敏反目。结果你们今天就跑到人家那里挑衅，又把善后的烂摊子交给我，这不是算计是什么？”我瞪着他一贯诚恳地笑脸，恨恨的说：“我现在反悔不想管了，大哥你说好不好？”
程咬金的笑脸没有变：“小岚，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说气话。先不说你别扭的性子，单是留下二弟一个人处理这件事情，你放心吗？”
“我的性子别扭？我那里别扭了！”我跳下桌子，随手抄起桌子旁的茶壶，跳到他的床边举起来“你这么算计我，是不是该给我点补偿呢？”
程咬金伸手抓住我要往他伤口倒水的手腕，笑着说：“小岚，你饶了我吧。这次我真的是不得已，若不是我受了重伤，这件事绝对不会让你做的。”
“大哥你当我没看过三国吗？”我把茶壶交到左手：“这个叫做苦肉计吧。”
“小岚，昨天晚上二弟就不肯让你参与进来，我想想你是读书，所以也就答应了。不然你那么好的骑术，加上一个人救二弟的勇气，没理由今天让你陪我娘不带你去西阿。若不是我现在没办法起来理事，二弟直率又心软，我怎么会反悔当初对二弟的承诺？”
我就这么举着茶壶想了想，似乎他说的也有道理。再想想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再往他的伤口上淋水，他休养的时间大概更长，那我就更难从这个烂摊子中脱身。于是转身回到桌子前放下了茶壶。只听着背后程咬金笑嘻嘻的说：“小岚，想通了就好。”
他这么一说，我越发气的不得了，扭头映入眼帘的是他笑得万分诚恳的脸，于是扑上去扯住他的耳朵：“我告诉你，这次我是帮表哥，跟你无关。”
程咬金笑得呲牙咧嘴：“小岚，轻点。等我伤好了，一定给你赔理道歉。西阿村里的小翠是方圆百里的美女，大哥帮你娶过来，一切费用都我包了！”
我顿时觉得一阵无力感：这是什么和什么阿，话题怎么会转到这么八竿子打不到的地方！终于松了手垂头坐在床边，程咬金还自顾自的在一旁说：“你也14了，听二弟说你还没有娶老婆呢，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还是要赶快结亲比较好……”
“大哥！”我打断他的话，再说下去，只怕我真的要被气死了：“你刚才说对表哥有承诺，是什么啊？”
“哦，那个啊……”程咬金说：“口误，是口误。”
我瞪了他一眼“我都接了你的烂摊子了，你还不肯说实话，到底当不当我是兄弟啊！”
程咬金笑嘻嘻的说：“是二弟不让我说的”看到我从腰间抽出随身带的匕首作势要拔出来，他立刻转了口风，“其实也没有什么，我昨天晚上答应了二弟不让你卷到这次争斗里来，仅此而已。”
我怀疑的看着他：“这有什么重要的，还当个秘密一样藏着。”
“我怎么知道，二弟要我发誓的，我自然就应了。”程咬金见我已经不再追究前面的问题，开开心心的说：“二弟说你不会武功，无论如何都不肯让你去，我想你这么瘦弱一个读书人，不去也罢，就答应了。”
我想起昨天晚上段志玄临睡觉前的表现，有点疑惑他是不是因为看出了我不喜欢所以才这么跟程咬金说，可是又一想他那个直爽的脾气，这么多弯弯绕的心思似乎不是他的作风。正在我左右矛盾的时候，外面传来段志玄安抚兄弟们的声音：“大家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张敏，等养好了伤，一定会要他们血债血偿。”这不是火上浇油吗！怎么还是说话不经过脑子，刚才一定是我气疯了才会认为他有所进步！我懊恼的看着程咬金：“大哥，麻烦你把跟张敏和西阿的过节完整地跟我说一遍吧。”
程咬金看出了我想通过其他办法化解矛盾，把东阿和西阿两个村子的世仇给我讲了一遍。从双方最开始的争土地，到后来上山砍柴发生了械斗，再到之后双方成立的保乡团之后数不清的斗争，比如张敏曾经带人袭击过东阿的结婚队伍，为了报仇程咬金带人打了西阿的送葬队伍，之后张敏摸黑在东阿村里洒了黑狗血，程咬金则在他们村里的水井里投了巴豆……这种事情数不胜数，听得我目瞪口呆，就算我们这边想和解，只怕西阿的人也不肯。在程咬金讲述的中间，程大嫂进来送药，听我们提到张敏，还咬牙切齿的咒他不得好死，如今两村的矛盾已经到了妇孺皆恨的地步，根本不是道歉或者赔偿能够解决的。最后程咬金总结性地告诉我：只有除了张敏，才能保证东阿的安全。
说实话，听了这么多，从理论上我是比较同意程咬金的结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昨夜他有对张敏连根拔起的心思。可是真要让我按照这个方向去努力，却是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的。我的脑子中闪过无数的念头，晚饭吃得心不在焉，饭后则呆在账房拿着毛笔在纸上划来划去，直到一更天的梆子声响，才收拾了东西回我住的小跨院。刚进了院子，就看到窗户纸上摇曳的烛光，推门进去，发现段志玄爬在桌子上睡的正香。忍不住在嘴角露出一点笑意，过去把他推醒，看着他半睡半醒的爬上床，吹熄了蜡烛也和衣躺好，直到二更的梆子响过，才渐渐睡熟。
第 30 章
接下来的几天，段志玄带我去受伤的兄弟们家转了一圈，一来是看看大家的伤势，二来我也存了私心，希望能私下化解仇恨，这样程咬金也就不能坚持杀张敏。这一圈走下来，我彻底的绝望了，大家对张敏根本就是千刀万剐不足以泄恨：男人们不论受伤轻重，都拍胸脯发誓要报仇雪恨；女人们则哭哭啼啼的要求段志玄秉公处理“给村里人一个说法”。三天下来，我跟着段志玄再次回到程咬金房间时，已经是情绪低落，极度沮丧。段志玄白天被村里人的诉苦和愤怒感染的义愤填膺，晚上又被我一直念叨着用打架以外的其他方法处理，早就矛盾不已，这次见了程咬金，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把自己心里的问题倒了出来，询问程咬金解决的方法。
程咬金严肃的拍着他的肩膀说：“二弟，张敏依仗他的亲戚在济南府做捕快，这几年仗势欺人，坏事做尽。在他们村里鱼肉乡里，还骚扰我们村里的人不能生活。我也知道杀了他在济南府那里会惹一堆麻烦。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村里人受欺负，所以才跟其它人组织起来保卫村子。我们不会去欺负他们，但是他们却总上来找我们的麻烦。张敏这种人禽兽不如，连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他都陷害，我们一定不能再姑息养奸，无论如何都要声张正义，让这个家伙受到惩罚。”
我在一旁撇撇嘴说：“光打架可解决不了问题。”
程咬金没理我，继续说：“不平的事总要有人管，恶人总要有人去惩罚。如果官府不管，我们就要管到底。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如果不能为百姓排忧解难，那这七尺之躯又有何用！”他最后一句豪气干云的吼出来，带动了伤口，随即痛的弯下身去。段志玄急忙伸手扶住他说：“大哥你放心，我一定杀了张敏为民除害。”
程咬金点点头，在段志玄的帮助下慢慢的躺了下去。两个人又说了一会闲话，段志玄起身带我告辞回去。从程咬金家到我们住的小跨院，我们两个都没有说话。进房门的时候，段志玄忽然说：“小岚，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我跟在他后面进屋，随口问：“你有解决的方法了？”
段志玄在我前面咬牙切齿的说：“张敏这种人，欺压百姓，还射伤了大哥，我一定要他以命偿还。”
“为什么一定要以命偿还呢？要他的命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反而是我们这边，会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械斗有人伤亡。死一个张敏，让我们这边陪上一堆人，这值得吗？”
一反常态的，段志玄这次并没有向前几次一样反驳我。我诧异的抬起头，却看到他坚定地眼神，心里暗自叹息刚才的话并没有打动他。整个村子高涨的报仇情绪，程咬金大丈夫的豪言壮语，段志玄坚信着的惩恶扬善，我一个人的反对声被淹没在其中，根本听不到，也没有人听。段志玄见我看他，继续说：“这是我们男人的事情，你不要再参与进来。”
不可置信的盯着他，段志玄依然重复着自己的观点：“你一个女孩子，不会武功身体又弱，就不要再在其中搅合了。我明天就跟程大哥说，这件事你还是不要管了……”
原来如此！原来他让程咬金发誓是因为性别歧视引发了对我能力的怀疑，亏我还自作多情的以为他在关心我。一时间，我只觉的血气上涌，脸上扯出虚假的笑容，声音也就格外的甜腻：“那怎么行，人家答应了程大哥，不能丢下你一个不管的！”这时我第一次这种口气说话，段志玄听了一愣，张口结舌的看着我，半天没发声。我在他的注视下则是越笑越灿烂，屋子就这么安静了下来。
最后打破我们沉默的是程大嫂，她进来的方式可以说是扑门而入，在我们两个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哭着说：“张敏，张敏带人来了。”
“他带了多少人，现在在哪？”张敏带人来了？他这么快就带人过来报仇，可是今天是农历三月十五，是开始耕种的日子。如今村里的劳力都在田里翻地，留在村子里的都是老弱病残，张敏这次以来，又要如何抵挡呢？
“已，已经进村一会了。刚才在村西抢，我们都不知道。咬金他一听到消息就赶过去了，可他身上有伤啊，你，你们……”程大嫂边哭边回答，最后泣不成声。
段志玄一阵风的从我背后往西边跑过去，留下了一句“赶快叫人。”我扶助快要哭倒的程大嫂：“大嫂，不要哭了！你去田里通知大家，让他们带着农具赶快到村西去。一定要快啊！”说完，从墙上取下我的弓箭，朝着出事的方向跑去。
张敏他们显然是袭击，村西已经被抢了一大半，我们却很长时间没有得到消息。我赶到的时候，程咬金背靠着土墙一只手拿着马槊战斗，一只手捂着肚子，衣服上全是血，似乎是伤口崩裂；段志玄护在他身边，一柄单刀舞的飞快。黄脸的张敏在不远处骑着马，正指挥整体的围攻。
我随手从箭囊中取出一只箭搭弓朝张敏射去，谁知那个家伙十分精明，早已注意到我的举动，在马上向后弯腰，居然躲了过去。我虽然准头不错，可是力气不够，随后三箭射过去，速度不够快，只擦伤了他的胳膊和脸颊。这时其他人已经向我这边逼过来。我们是以寡敌众，如果再分散战斗力，只怕性命不保。想到这里，我掏出随身的匕首，看准包围圈中的一个薄弱的环节，杀到程咬金旁边。
段志玄见我进来，在程咬金的另一侧大喊：“小岚，不是让你通知大家吗？”
“程大嫂去了，你放心。”说话间，我一脚踢向面前人的胸部，把他踢得向后退了几步。
“我不是让你不要管吗？”段志玄边打边埋怨，我打断他的话：“擒贼先擒王，你去抓住张敏！这边我盯着。”
段志玄没有动，单刀在另一侧依然没停。被我们护在中间的程咬金说话了：“没错，只要杀了张敏，一切好说。二弟，你赶快杀过去。”
“不行”段志玄说：“你们两个怎么办。”
我大急：“你是白痴吗！我们三个根本撑不了多久，如果你不去拚一下，今天我们就要命丧此地了。”程咬金也在一旁说：“你快点杀过去，我们两个还可以撑一下。”
段志玄犹豫了一下，朝我们看了一眼。我用匕首逼退一个杀上来的人，叫到：“还不快翻墙杀到他背后！”程咬金的长马槊刺倒段志玄那边的敌人，说：“就现在！”
趁着这个空档，段志玄转身跳起来抓住墙头，用脚一蹬翻身跳了过去。程咬金帮我挡住面前的一个敌人，我趁机踹在他的膝关节上，右手帮着程咬金猛地一推马槊，几个围着的村民被震退几步，耳边传来他豪爽的笑声：“有进步！”
第 31 章
张敏在远处哈哈大笑：“派人去找救兵吗？等他们赶来给你们收尸吧！”叫嚣着让其他人加紧进攻。没了段志玄这个主力，我和程咬金抵挡的手忙脚乱，这是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没有章法的乱打，越打越失去分寸。一个村民冲过来对着我脸一拳砸来，我大叫：“犯规！”程咬金马槊一挑，把那个人拨开说：“怎么不避开！”
我挥动匕首挡住另一侧的进攻，结结巴巴的说：“gam…jeom，他犯规，不能打脸！”程咬金在我旁边一边骂娘一边说：“奶奶的，打赢就好，管那么多干什么。”
我答应了一声，对着再次冲上来村民的鼻子打了过去，最后关头还是把方向一偏，拳头擦着他的耳朵过去，食指的戒指狠狠地从他耳朵边划过，他捂住耳朵叫了一声，退出了战团。程咬金看到这个情况边打边说：“有什么好怕的。打脸怎么了，又不是娘们，那么在乎干什么。”我没有回答，只是踢向旁边攻上来的另一个人。
这时，前面起了一阵骚动，张敏在马上大叫一声，随即摔了下去。我心中一喜：段志玄终于杀过去了。骚动中，张敏大叫救命，我们这边的人立刻转身往回跑，程咬金靠着土墙呼呼的喘气，对我说：“上去看看怎么样了。”
我手脚并用爬上土墙，只见段志玄的刀子正追着张敏狂砍，张敏虽然也有武艺在身，可是遇到段志玄那种不要命的打法，根本不敢迎上去，只能四处跑。刚才他急于取胜，派了全部人来攻我和程咬金，以为自己在外围就不会遭到攻击，一个人在马上放松了警惕，被段志玄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其他人一时又没法跑回去救他，所以张敏躲避的非常狼狈，最后终于摔倒在地上。段志玄对着他的脑袋一刀砍下去，却被最先赶到的人用刀架住，随即二人打在一起。我在墙头上咦了一声，对墙下的程咬金说：“居然有人能跟段志玄打成平手。”
程咬金在墙下喘着气说：“一定是张达，这小子专门练过武。”随即冲着我大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