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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想说什么啊？”小尧终于忍不住了。
“你知道吗？小尧，后来房间里面的拉门居然在黑暗中打开了，我借着路灯的光看见披头散发的李淑娜，吓了一大跳。李淑娜身上的睡衣歪歪斜斜的，一脸迷迷糊糊的样子，跟我说‘是轶桷啊，我都睡了呢，你看，今天不好意思啊’。你知道我当时说了什么吗？我说‘李姐，我看见伟亮的摩托车在下面，你的房间门又没上锁，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呢，睡觉怎么不锁好门呢？自己一个人要小心哟。”小尧开始有点着迷了似的看着轶桷。
“李淑娜讪笑一下跟我说‘是的，伟亮今天把摩托车暂时放在我这儿，他回去了。谢谢你啊，不然，今天晚上我都忘了锁门了。’我那时还傻傻地站在她家门口，本来想跟她解释一下我来的目的，可是看她就要关上拉门的样子，也觉得没必要就告辞转身下楼了。可是，下了楼，小尧，你猜我看到什么了，我看见赵伟亮的摩托车……我简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没有上锁！钥匙都还挂在上面呢。”
小尧的嘴和眼睛都张得跟月亮一样圆，轶桷也似笑非笑盯着她，两人互相看了足足有一分钟，最后还是小尧先缓过劲儿来，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也不用再跟其他人说了。你还小，不要管这些事儿啦。你考完试了，就好好休息休息吧。要不回国去看看？”小尧的口气像富有经验的支部书记，可是她的眼睛就像自己做了什么坏事，一直都不正眼看轶桷。天下凡有点自尊廉耻的人，通常都是把别人的错处当成自己的错，总是比别人还先含羞低首。
小尧不好再问些什么，直叫轶桷尝尝这里的辣汤饭的味道。不一会儿，拌饭和辣汤饭很快就见了底，剩下就只有喝凉水了。吃过了饭，小尧总是神经质地回头看进出门口的人，只要进门铃一响起来，就好像在等没能如约而来的朋友。这时，摆在餐桌上的小尧的电话突然震动起来，小尧条件反射般抓起来一看原来是明善打来的，明善风风火火的，好像有话说，小尧小声告诉她回家之后再给她打电话。
小尧和轶桷分手之后，就给明善回了电话，原来明善打工的超市好像缺人手，明善问小尧想不想去。
“你看现在反正也放假了，可以适当地打打工，也算是个接触社会的机会吧，只不过现在我也没有更好的工介绍给你，你认为合适就来面试嘛，以后有了好工再给你介绍。”
“什么啊，你老替我想着，我还感谢不过来呢。反正我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就去试试看吧。就是你们‘JUSCO’吧，那我明天就打电话预约。我说是你介绍的会好一点吧。”小尧想想老钻书本也不是个办法，实际生活才是了解这个国家的最直接的途径，而且还得为很有可能没有着落的将来做好准备呢，现在也不算早了。
“你说我介绍的没关系，他们还希望我介绍呢。收银呢是辛苦点，但是我们店给的薪水还算过得去，你自己看着办吧。”明善在哪儿都能够左右逢源。
就这样，小尧在超市也成了明善的后辈了，当起了收银员。
小尧告诉了梅森自己要去明善在的超市打工，梅森却好像不是很痛快，他想你还有时间去打工，不如快点写完论文回家来。小尧见他半天不吭声，又发了一个闪屏，
“你还不如用打工的时间，多看看书，早点着手写论文的事情呢。”梅森小心翼翼地。
“可是，我也不能天天都泡在一个地方啊，我也要换换心情，换换环境嘛。而且，只有这样才能更进一步地体会这个国家的风土人情啊。”
“你倒是有时间去体会人家的风土人情，你怎么不拿点时间来体会一下我的感情。”梅森听了小尧的话没好气地说。
“哎哟，我怎么没体会啦？所以我想叫你也过来的嘛，可是你自己又放不下那边的工作。”
“那你觉得你现在那那边生活愉快吗？”梅森反问小尧。
“要是你能过来那就更好了啊，以后，我们还可以把父母都接过来住，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你总是以为他们会高兴，他们高兴只是因为自己的孩子愉快，其实现在我愉快他们就很高兴了。而且，我们平常上班又忙，他们来了语言不通，不能打麻将，不能跟人交流，你叫他们天天窝在房间里看DVD吗？而且，玩不了多久，他们就要离开，等下次再来还要跑那么远的地方去签证，你说这是何苦来呢？以后要是有了孩子，那就更麻烦了，你不是跟我说你们那儿有个老乡前辈的父亲很可怜吗？怎么转眼你就忘了？人生就是那么短短的几十年，何必那样地自讨苦吃呢？”小尧被梅森的长篇发言惊呆了，梅森说话从来都不会超过十五秒的，今儿是怎么了？
梅森说的老乡前辈就是韩宁，可是小尧却并没说过韩爷爷不快乐啊，只是他的生活里有那么一点不足罢了，相信每个人的幸福生活都不可能十全十美的吧。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给小尧提供奖学金的财团，要求拿奖学金的人每个季度要去财团汇报一次近况，所以暑假里小尧还得去在东京的财团报到。正好可以顺便看看大学老同学们，在东京的人全都就职了。财团要求的日子正好是周五，小尧提前给几个同学都联系过了，大家表示虽然都在东京，但平时都各忙各的，这次小尧来也算给大伙儿提供了一个重逢的好机会。有一段日子没有联系的轶桷得知小尧要去东京，要求小尧带自己一起去，轶桷来了这么久都忙着准备考试了，还没去过秋叶原呢。
周五这天，小尧带着轶桷早早地就坐上了去东京的电车，一个上午陪着轶桷在秋叶原的电气街开眼界。轶桷早就想买一个电子辞典了，虽然学校也有卖的，但是不在大名鼎鼎的秋叶原货比三家，心有不甘。其实，对于电器，轶桷自己应该算是个内行，只是，听人家说这里是全国唯一一个买电子产品可以讲价的地方，所以一定得跟着小尧来。由于已经是暑假了，电气街来来往往好像很多都是学生，商家店家也都联手打算在暑假里赚得个盆满钵满，一路上好多店头都摆出了新产品大力促销。其中，最引人驻足观望的还是真人秀，由三五个打扮成游戏卡通人物造型的青春少女在店门口不断地搔首弄姿，在层出不穷的闪光灯前变化各种“pose”。 时下最流行的好像是女佣装，一个个美少女极尽发嗲之能事，好让前来光顾的客人们有宾至如归的感觉。小尧、轶桷凑着热闹也跟着大家照照相，可是美少女们却不怎么对两人的镜头装嗲，旁边很多人也都回头看看小尧和轶桷，两人茫然地互相瞅瞅，与人堆渐渐脱离开来。两人走到对街再远眺过来，发现原来凑热闹的清一色都是男学生，当中夹杂了几个专业摄影人士。
两人放弃了看热闹，还是专心寻找轶桷想买的电子辞典，转来转去，各种品牌各种搭配的辞典应有尽有，轶桷都快挑花眼了。最后还是小尧帮轶桷做出了决定，买了个“CASIO”的英日中多功能辞典。买完辞典已是下午时分，两人随便找个地方吃过了饭，小尧就要出发去财团了，于是两人在秋叶原的检票口分手，小尧转山手线去新桥，轶桷直接回了竹水。
财团事务室坐落在汐留的高层楼群当中，小尧进了其中一幢大楼，忽然晕了方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位于四十楼的财团办公室入口。办公室里已经来了好多人，都是等着汇报近况的人，大家虽然不甚熟悉，但是也都坐下互相聊起天来。原来财团不光资助了中国人，还有泰国、马来、印尼、菲律宾、缅甸等地方的人。从财团办公室的窗户望出去，清晰可见映照在夕阳下的红艳艳的东京塔高高矗立在不远的地方。来汇报的每个人都拿着一两篇作文纸，照着念念，然后财团事务局长逐一询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困难，希望大家有什么烦恼尽量提出来，财团将尽一切力量帮大家解决。小尧觉得财团的人都很亲切，以前在学校也听拿其他奖学金的人说过，大多都只是金钱关系，没有那么多人情味儿的东西，一时间小尧觉得自己还算是很幸运的了。
向财团汇报完毕近况，小尧就给老同学们一一去电话催了。大学毕业七、八年了，好些人还没有再见过一次面，今天约好了要来的三个人，目前都在这里成家立业了，只是现在的年轻人都一样，忙着工作、忙着享受二人世界，迟迟不肯升级。大家商量好在新宿车站的一家咖啡店等，因为近，小尧是第一个到的。小尧要了一杯卡布奇诺，拣了个对着门口靠窗的座位坐下来，店头的进门铃一响动，小尧就会抬起头来看个清楚，生怕错过了。也许是周末前夜的原因吧，人们都好像参加狂欢派对似的，车站内熙来攘往，咖啡店内外之间也快速地交换着内容。小尧抬头抬得脖子都快酸掉了，终于，出现了第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小尧定睛一看，这不是冬儿嘛，立即朝着门口挥手示意，冬儿也迅速地感应到了，大步朝小尧的座位走来。冬儿大名姓朴，也是东北朝鲜族人，当年在大学的时候，寝室里的人看了《古今大战秦俑情》回来，都拿她开玩笑呢，不过大家没想到的是，现实中的冬儿几年以后居然真地东渡扶桑，定居于此了。冬儿穿着件下摆缀有蕾丝花边的连衣裙，外面罩了件薄纱衫，袖口也都有花边，和裙子非常搭配，一双咖啡色抛光平跟儿皮凉鞋，设计得很别致，头发染成了棕褐色，比大学的时候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亲爱的，不好意思让你等久了。” 冬儿还是那样温柔有礼，见到小尧腼腆地笑着说。
“怎么会呢，他们几个都还没来呢，你是最早的了。”小尧凝望着桌子对面的冬儿。
“我嘛，没有她们那样紧张，每天都在自己家做事，很自由的。”
“哎，你们的产品销路怎么样啊，朴老板？”
“凑合能吃饱饭吧，我就是比较喜欢可以自己安排时间的工作，想做什么就可以做。”冬儿还是老样子，只要喜欢，就是存在的理由。“反正都在网上做，不用像公司里那样还要看上司、客户的脸色。”
“好羡慕你哟，天天都跟老公在一起。哎，你姐姐她们现在还在东京吗？”冬儿一家五朵金花，冬儿是家里的老小，上面四个姐姐也都在海外，和冬儿在一起是四姐。
“还在啊，我妈现在他们家呢。你看他们的大儿子在这边上小学了，小儿子本来送回家给我妈看着，这次一起就过来了。”
“你妈过来了，你爸谁照顾呢？”小尧知道冬儿家是传统的朝鲜族家庭。
“我三姐正好在家呢，而且我妈可能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怎么这么快？好不容易来了，多玩玩儿嘛，反正你们两姐妹都在这里，可以带着你妈到处逛逛。”
“我妈在这儿，又不通语言，平时除了照看孩子，别的时间也没事儿干。而且，最关键的是，我妈带着我姐姐家小儿子和哥哥都不能互相交流，她很想疼哥哥，但最多就只能给他钱让他自己买点东西，我妈连上街买东西都很麻烦呢。”冬儿简直有点无可奈何。
“就是啊，对啊，你妈妈好像汉语都不懂呢。”小尧回想起大学时室友们的聊天，冬儿父母是土生土长的朝鲜族，自治区以外的地方对于他们，都可以说是国外。记得冬儿说小时候看的《射雕英雄传》都翻译成了朝鲜话的呢。大学四年的友情，让小尧和室友们互相都非常了解。“是嘛？这也确实是个问题呢。” 小尧显然也很替冬儿妈妈着急。
“我妈回去可能还是要带着小弟弟走，我姐姐他们太忙了，照顾不过来两个孩子。”
“真的啊，不过好像只能这样了。”
两人说说笑笑，几乎没注意到时间的流逝，小尧觉得肚子好像有点异样的变化了，抬起手来看看，
“哎哟，要八点了，柳柳和豆腐乳这两个家伙还不来，冬儿你打个电话催催。”小尧刚喝了咖啡，加上又见到了阔别多年的老友，情绪有点高涨。冬儿翻开皮包拿出电话刚要拨，就听见进门铃一连串的脆响，这时咖啡店里人已经不多了，小尧伸长脖子望过去，看到两个办公室女郎聊着天进来了。
“来了来了，不用打了。”小尧一边冲着冬儿摆手，站了起来。“你们该罚，这么晚了才来。”
“哎哟，好久不见，田老师大人生气了，柳柳，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呢？”发话的是小尧叫豆腐乳的，本名叫王丹和，名字因为和著名的豆腐乳品牌只差一个字，加之正好又是北京周边的人，所以当年被大家起了这个诨名。豆腐乳人长得不高，有点丰满，看起来有一种特别的可爱。
“我们俩的公司很近，所以约好了一起过来的，是我让豆腐乳等我的，田老师，你就饶了我们吧，我们这些OL混得很辛苦的啊，留条路给我们活吧。”柳柳当年是班里最小的一个，大名叫柳谧蓉，只是大家都觉得这个名字怪怪的，所以干脆就只叫了姓。其实，柳柳还有个姐姐，叫柳静芙，现在在小尧的学校里任对外联络办主任，这都是后来办手续的时候，柳静芙看到小尧的简历才说起来的，两姐妹的名字连在一起看还是挺有意思的。多亏办手续的时候有柳柳的姐姐在，不然学校里的事情上上下下地跑，不知要浪费多少时间和口舌在里头呢。
“罚你们请客，今天等得这么辛苦，我的肚子说不吃肉不行呢。”小尧故意抚摸着肚子。
“那我们今天去吃‘牛角’烧烤自助餐吧。”冬儿看着大家轻声建议到。
“让我们歇会儿喘口气嘛，你们怎么比我们老板还厉害啊。”柳柳还像当年那样爱倚小卖小。
“我说你们这些白领丽人，老板再厉害自己也得悠着点，不要整天吵吵着减肥，整出个过劳死来，多不划算啊。”小尧本来扭过身去拿包打算结账就走呢，听到柳柳这样央求，又撤回了自己的走势。
大家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大学时候，大声说笑着，毫无顾忌，七年以前的一切恩恩怨怨都成了今天的谈资，看样子众人今夜是无心睡眠了。待柳柳跟豆腐乳喝完咖啡，小尧又催着走了，四个女人就像在演舞台剧似的，付过账前拥后簇地出了咖啡店。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几个人沿着新宿车站的后街走了一阵，在夜生活的序幕中，人们摩肩接踵，笑声、说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在王丹和的率领下，烟雾缭绕中的“牛角炭火烧”的招牌远远地就映入了小尧的眼帘。四个人走近一看，店家门口的长椅上还坐着很多人在排队呢。
“你看，我就说嘛，你们这么磨蹭，没有位子了吧？”小尧气咻咻得。
“没关系啦，又不赶时间，我们等等吧。”冬儿安慰小尧。幸好这里的自助餐都是要限定时间的，不然像国内那样吃自由食，恐怕小尧一伙儿等一个晚上也等不到。
王丹和走到柜台前，报了个名字就返过来和大家一起坐在长椅上等起来。一个小时前老友重逢的喜悦已经被最原始的生理欲望所战胜，小尧坐在长椅上东张西望，心猿意马。不久，酒足饭饱，如愿以偿的人们逐渐一桌一桌地离开，终于听到服务生喊王丹和的名字，于是大家就像熬成婆的媳妇，昂首挺胸地在服务生的带领下走进了食场。这个店是全国连锁的，只是一直以来小尧都是耳闻从未亲尝，所以点菜的时候小尧也必不参与，全权拜托豆腐乳她们。点完了菜，豆腐乳和柳柳就拿起水杯呷了两口，
“以田老师现在的状态，很适合来这个店呢，豆腐乳，我们今天请客也算捞回本钱了。”柳柳望着眼冒绿光的小尧揶揄到。
“田老师本来就很厉害的，看着秀秀气气的，可知没有几个能跟她比食量的，以前出去下馆子不是一向都是非自助不吃的么。”王丹和居然揭起了小尧的老底。大学时代的小尧不知为何总是有无限制级的食欲和一副永远也长不胖的身材，极其让人羡慕。小尧也不跟他们计较，本来这也是事实。
很快牛排，鸡肉，牛舌什么的就烤熟了，小尧早已不顾淑女身份大快朵颐起来。其他几个人仍然不紧不慢地双手合并，说声“不客气了”夹了自己喜欢的东西。吃了几口，小尧觉得心里有底儿了，仿佛恢复了战斗力，看着身旁的冬儿还是那样斯文，夹了块牛舌一小口一小口地尖着嘴巴吃，
“哎，你们都把家里人接过来玩过了吗？”小尧想起刚才冬儿的妈妈的事情。
“我还没正式结婚呢，等办招待会的时候可能会叫家里人过来。“柳柳接着小尧的话，
“柳柳，你跟你老公怎么认识的？他叫什么名字啊？”小尧打听到。
“我们以前是一个研究室的，他还是我师弟呢，跟得过诺贝尔奖的那个自杀了的作家同姓。”柳柳在老同学面前也不避讳。
“那他什么时候毕业呢？”小尧最关心的还是这事儿。
“他呀，现在博士课程四年级了，是想毕业了当老师，不过可能就跟你现在差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毕业呢。”柳柳望着小尧说。柳柳后来转行学了经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