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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船新娘 作者:苏珊妮·戴维斯-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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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丹丝握拳捂住嘴巴,满脸惧色。“上帝,不!”

  “你可以驳斥他,丹丝,”洛克促道:“告诉大家这不是真的,然后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是的,麦太太,”辛法官说:“对于这些说法,你怎么辩解?怎么反驳?你到底是不是罗丹丝?”

  “我——我,”她像刚奔跑过似的胸口沉重,眼睛左右闪烁,盼求得救援,但所有环绕她四周的人都只有怀疑和责难之色。

  洛克的小腹一凉。“丹丝。”

  “莉莉?”赖牧师的音调一变,变得柔悦祥和,充满了谅解。“你知道该怎么说的。”

  丹丝觉得双鬓胀痛,她压着太阳穴,闭上眼睛,可是窜入脑海的景象更可怕,过去与现在、幻象与实景交织成一片。莉莉,丹丝,她们是谁?记忆成了一团混乱,让她不知道何者是真,何者是幻,更糟的是,不知道自己是何人。

  “我不知道,”丹丝喘过:“我记不得了。”

  “丹丝!”洛克抓住她两肩,把她拉起来。“你说什么?”

  “太难……我记不得!”

  “莉莉从小就神智不清,”赖牧师柔声道:“我并不想刺激她,但在上帝面前,我必须实话实说。”

  “你给我闭上你的狗嘴!”洛克咆哮,胸口沉甸甸的。

  “我原谅你出言不逊,”牧师双手交握,一副虔诚怜悯的模样。“看得出来你也是莉莉的受害人。”

  “是和她结了婚的傻瓜,牧师!”怒基在一旁火上加油的说,法庭上响起一阵嗤笑。

  洛克粹然放开丹丝,她踉跄往后退,扶住椅子,红潮自落洛克颈部往上爬,布满他整张脸。

  他真的当了傻瓜?

  赖西伦一番话说得绘声绘影,煞有介事,教人不得不信,丹丝在紧要关头,又是吞吞吐吐,无法辩白,令人心疑。难道,难道他被复仇的欲望冲昏了头,一脚踏入了陷井之中?对丹丝的话深信不疑,到头来一头栽在她跟前?最令洛克不堪的还不是他上了她的当,而是他自愿上她的当,因为他想要她!

  丹丝那惶恐迷乱的表情更加重她的可疑,洛克感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她利用他,欺骗他,勾引他,让他被蒙在鼓里而不自知!他和罗家都是遭到她耍弄,而他,洛克,是其中最大的傻瓜!

  即使被拆穿了身分,丹丝——莉莉仍不说实话!洛克被怒火燃烧,但他不让怒基看笑话,他将怒火化为寒冰,重新罩上铁汉那面无表情的面具。

  辛法官清清喉咙,“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的吗?呃……麦太太?”

  洛克的反应对丹丝形成了重挫,她呆若木鸡,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更别谈为自己辩护了。

  “这样的话……”法官摩挲他的下巴,沉吟片刻,做成裁决。“本案主人翁的身份既是伪装,本席只好照罗家的请求,判定赠与无效。本案到此结束。”

  “感谢您,庭上。”怒基笑容满面的说,律师们收拾文件,柯先生横过栏杆喃喃对洛克致歉,而怒基拍着叔叔的背向他道贺。

  “难能可贵,你说是不是,叔叔?”

  亚利的下巴抽搐了一下,恨恨的、受伤的对丹丝怒目以视。“我几乎要爱你了,丫头”他粗声道:“你自作自受吧。”

  丹丝像挨了一拳般的震了震,脸色益发灰败,简直要和牧师一样没有人色。

  “陪我回家吧,侄子,”亚利咕呶,仿佛突然衰老了好几岁。“照我原先的计划,公司交给你了,我想我已无心经营了。”

  怒基得意满面,笑容满溢。“是,先生。”

  法官瞄了丹丝一眼。“你们可以控告此人诈欺。”

  “只要麦先生交出奥德赛,我想这就算了,庭上,”怒基回道,摆出宽宏大量的态度。

  “这女人应该变不出什么花招了,至于麦先生,娶了一个女骗子做老婆,他的麻烦也够大了。”

  丹丝哆啸不停,一字一句都像鞭子抽在她身上,法庭又响起一阵哄笑,她满心痛苦,她害洛克成了笑柄,老天,他永远都不会原谅她了!

  “你会拿到你想要的东西。”洛克冷冷对怒基道。

  奥德赛!洛克的脑子轰轰作响,奥德赛得而复失,另外两艘正建造中的船舶,包括亚古谱号,也全泡汤了。他仗着可自奥德赛获利,因而押上所有资产,而现在——他的事业、声誉、自尊,一概因为这女人而化为乌有,怪只怪他复仇心切,对这女人又怀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激情,以致丧失理智!洛克把重点集中在这方面不肯面对内心那破碎的秘密梦想。

  爱情。家庭、快乐与幸福都是镜花水月,铁汉再也不会被情感所蒙蔽!他竭尽所能封闭沸腾的感觉,咬牙切齿压下想疯狂大叫的冲动。

  “你也可以以诈骗为由,提出婚姻撤销的请求。麦先生,”辛法官说:“建议你找律师谈谈。”

  丹丝体内仿佛炸裂了似的,她转向洛克哀泣道:“洛克,你一定要相信……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我——”

  “闭嘴,该死!你非要继续这样羞辱我吗?”

  “可是这是真心话——”

  “你这种骗子说的话太不可靠了。”

  “我关心你!”她绝望的说,觉得他已离她而去。“这是真的,我发誓!”

  “你只关心你自己的谎言!你像个婊子一样的利用我,迷惑我,让我昏头转向,任你摆布,告诉你——一切到此为止,上帝或许能够原谅你,但我是万万不能!”

  “洛克——”

  “别再喊我,我和你已经无话可说。”

  他说得如此恩断义绝,抹杀他俩曾有的一切,澈底的击垮了丹丝,她觉得她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底洞,手上只抓了一条洛克拼命要扯回去的绳索,赖西伦牧师笑得那么和蔼可亲,她知道无底洞的深处,恐龙在等着她,她拉住丈夫的胳臂,苦苦哀求,“洛克,求求你……”

  洛克厌恶的、长长的看她一眼,然后把她甩开别过身去,好像她是麻疯病人。

  怒基幸灾乐祸尖声大笑。‘’姓麦的,罗家的子儿你一个也捞不到,希望你至少从这小娼妇身上刮到一点好处!”

  洛克一拳击中怒基脸孔的正中央,怒基倒地嚎叫,血流满面,法庭又是一阵骚动,法警匆匆赶来,洛克两耳怒轰,恍馆间听见女人的尖叫,他缓缓回过身子,看见赖西伦牧师温润的笑容,他拿着一条洁白的手帕去擦拭溅上丹丝那袭紫罗兰衣服的血迹,而丹丝脸上尽是骇然之色,她尖叫又尖叶……

  

  









第七章

  丹丝在翠蓝的海波上浮沉,悠游自在,突然间她发现脚下有条黑影,有着又长又白的发丝,她害怕的朝岸上游去,可是怎么游也游不到岸上,天越来越黑,她独自飘浮在茫茫大海,眼泪和着海水弥漫头脸……

  “把爱儿的药片吞了,好孩子,它会让你好睡……”

  睡吧,孩子,莉莉,一个柔和的声音,那是来自过去的,没有什么东西敢伤害娜卡莎的小女儿。

  那双手温柔的轻抚她的头发,把她怀抱在胸怀,她怡然的呢哺,突然间有人把她扯开,她赤裸裸站在雨中猛烈发抖大学的神学家、伦理学家和哲学家组成的哲学派别。主要代,那男人的失笑声让她拨腿狂奔……

  “她不肯喝下药汤,先生,我试过了。”

  “没关系,梅姬……”

  不要喝,爸爸,她哀求,可是他不听,死亡阴影笼罩下来君子,认为君子“心有是焉”,“志有善焉”,“以通物为美”,,她反胃呕吐到身体两侧发痛,另一人来了,带着野姜花的味道拍扶她的头,她想跑走,他却罚她唱圣歌,直唱到口干舌燥……

  “对了,就这样,再喝一口,你就会觉得好多了——”

  “然后是洛克,天使般位立在那儿,空中浮现白发,她恐惧的哀叫,求他保护,可是他双眼冷如寒霜,登上金光闪闪的大船走了,恐惧的白爪攫住她,赤红双眼烧灼她,对她耳语,太迟了,太迟了……”

  “别再灌她鸦片町了。”“可是她不停作噩梦!”

  “让她作吧,我们无计可施了……”

  她跪在祭坛前,身子遭到无情的挫击,她逃向黑夜,逃向大海,可是一股强大的力量抓住她,将她往下按压,海水灌入她的口腔,肺部欲裂,在最后一刻她抬头冲过水面往上看……

  那天使果然是恐龙的化身。

  丹丝喘气的从床上坐起来,拼命眨眼,眨去脑中的幻影,全身汗水淋漓,抖索不已。

  她发着抖把汗湿的头发从额前拨开,恍惚发现她在杜芬街家里的床上,身上穿着睡衣她呻吟出声,不但头疼口干,身躯上下还僵麻酸痛。

  今天作的梦比往常更可怕,她付思,虽然细节部分她都忘了。

  春日的微风从窗外徐徐拂人,时间是黄昏,这时候上床还嫌太早了,丹丝怀疑她是不是病了。

  洛克一定知道。

  “洛克——”她的嗓音嘶哑。

  她颤巍巍下庆,很奇怪自己怎么这么虚弱,她赤足走到铺着厚地毯的廊上,没有发出声响。

  “洛克?”她迟疑的喊道。

  一个发福的影子端着一只盘子出现在楼梯口。“我的天,你不该起来的!”

  “爱儿?”丹丝扶着门扉,油油的叫她的名字。“你怎么在这儿?”

  “谢天谢地,至少你终于醒了,可是虚弱得像只猫儿,在床上躺了六天!”费受儿一这儿摇头。“快回床上,你不能起来随意走动。”

  “六天?”丹丝揉着两鬓问。

  “是的,你……发病倒下已经六天了,我和梅姬轮流来照顾你,好了,快回床上,我给你端了些肉汤来,大夫说你务必得保持安静。”

  她脑子不清,害怕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而她不知道,她需要那个总能带给她安全感的人。

  “洛克呢?我要见我丈夫。”

  爱儿把盘子搁在附近一张小几,愁眉苦脸的说:“好吧,我去找他来。”

  片刻后,洛克随爱儿登上楼梯,丹丝松了一口气。他身着衬衫,领结松松垂在敞开的领口,头发凌乱显然刚用手去拨过,他看来好像十分疲倦,不过光看到他,丹丝心安了。

  她展开微笑。“洛克。”

  他没有报以笑容,反之,他表情僵凝,目光冷硬,深不可测。霎时间,一切回到丹丝脑海,她的微笑消失不见。

  “哦。”丹丝靠在门扉上,心神混乱,抗拒着六天前的记忆。

  爱儿立刻赶到她身边。“丹丝?”

  “我——我没事,我不会再歇斯底里了,”她抬眼看洛克。“是——血的缘故。”

  “可不是。”洛克的神色冷漠得让丹丝不寒而栗。

  “拜托,麦先生,”爱儿抗议道:“她情绪激动,所以大夫才会给她镇静剂!”

  “是呵,激发别人的同情,这一招很管用。”

  听了洛克充满讥讽的言辞,丹丝忍气吞声,他不相信她是激动过度而昏厥病倒,他当她是在做假,他完全听信赖牧师所说的那一套,现在不管她再怎么辩解,洛克也不接受她的说法,相信她绝非存心伤害他或误解,甚至在这个事件中,她和他同样是牺牲者!

  但是她爱他,需要他,明知艰难,却仍须一试。

  “我真的是丹丝。”她急迫的说。

  “那当然。”他嗤之以鼻。

  “但我也是莉莉,”她的声音如身上的丝袍一样脆弱。“我小时候发过一场热病,把记忆弄混了,很多事知其然但不知其所然,但是我叫什么有什么重要?你看不出来我还是我吗?”

  “你叫什么很重要,想想你编造出来的故事!罗家甚至要我归还我根本没有收受的赏金!”

  “赏金在我那儿。”她答道,觉得自己更惹他厌恶了。“大部分都在,”她说出银行的名号。“帐户是里南的名字。”,

  “我会归还罗家,你还瞒了我什么?”

  丹丝缩了缩,“拜托,洛克,我是真的爱你。”

  “你的谎话我不会再相信了,尤其是这方面的。”他冷冷的说。

  大为受伤的丹丝愤怒的抬起头,“那我为什么还在这儿?”

  洛克别开头,下巴抽搐了一下。“你宁可我把你拐到大街——你用于的地方?”

  “那也强过在这儿受你的冷言冷语!”她噙着泪说。

  “我可不想再让报社有新闻可炒。”

  原来他的决定完全是基于面子问题,根本不是看在对她的情份上,刺伤她最深的莫过于他将他们两人曾有的甜蜜恩爱一笔勾销,他又严然成为往日那个冷面无情的铁汉了,那个将她拥在怀中,平息她的恐惧,充满柔情蜜意的情人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

  “我不会留在这儿的,”丹丝宣布,觉得自己有些狂暴。“我要去巴黎,我不会再带给你麻烦了。”

  “巴黎?”爱儿嚷道:“你连大门都去不了!麦先生,你千万不能让她起这种念头,她会害死自己的。”

  “我知道我的责任,费小姐。”洛克冷冷回答道:“打从这件事上报之后,我就一直拼命在安抚纽约的投资者,我不会再闹新闻,让他们认为我连私人事务都处理不了,丹丝留下来,至少等风头过去,而她身子也强壮之后再说。”

  “你瞧,亲爱的,”爱儿道:“我就知道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

  可是丹丝知道这事是不可能不了了之的,她让洛克成了傻瓜,他的愤怒和憎恨扼杀了丹丝试图解释。请求谅解的希望,现在他决定留下她,两人装模作样的一起生活,对丹丝来说,这不是慈悲,而是惩罚,她第一个冲动就是把他这看似大方的条件扔向他的脸,掉头而去。

  可是她身无分文,子然一身,离开此地之后,她又该到何处?而巴黎,更是遇不可及。走投无路的她,似乎只有快快接受这个憎恶她之人的恩惠了。

  “洛克,请你了解,”她迫切的说:“我真的很抱歉。”

  “省省吧,”他尖刻的说:“留你在这儿是迫于情势,你并不属于这儿,你对我也没有任何权利,从来就没有。”

  这话对她是最严重的刺伤,丹丝在颤悸中答道:“我——我知道了,我不会再给你造成麻烦。”

  “我也不会让你再给我造麻烦。”洛克严峻的回答,不理爱儿的哺哺抗议,他强悍的看着丹丝说道:“别搞错我的意思,从现在开始,我们分享的只有屋顶。”

  丹丝的最后一线希望烟消云散,洛克是个言出必行的男人。

  三个星期咬牙切齿的日子不但会让人发狂,也会让人变得大意,洛克虽装出一副冷硬不为所动的面貌示人,但还是犯错了。

  他捧着受伤的右手,回到杜芬街的家门,喃喃诅咒自己的粗心大意,他的右手臂扎了个临时绷带,血迹弥漫,手指瘀青累累。

  打从罗家夺去他的奥德赛、他的事业和自尊之后,他便不停的应付好事的记者、旧识和投资者,整日纷纷扰扰,他不该为丹丝分心,今天一分心,他即付出代价。

  若不是小马手脚俐落,力大无穷,当亚古话号的纵材从洛克手上滑下来时,洛克现在的情形可能不止是伤了一条臂而已!

  他心神不定要怪的不是他自己,丹丝得负很大的责任。这段时日以来他始终愤恨难平,他的脾气更如上膛的子弹,一触即发。

  他踱入厨房,打算洗手,屋里飘着一股油彩的气味,显示丹丝又在她称之为工作室的后廊忙碌了,爱儿声称丹丝在这段时间产生了无与伦比的佳作,洛克对自己说他一点儿也不好奇。

  费爱儿对丹丝那么忠诚且支持令洛克费解,但有一份敬赏,丹丝之能够迅速复元,还得感谢她和梅姬的照料,虽然洛克讥刺丹丝在法庭的昏厥只不过是演戏。

  他把臂上的绷带扯下,想到夜夜听见丹丝在隔壁房间辗转反侧的声音,他不屑的撤撇嘴;她只不过是良心不安罢了,她不快乐那是活该,洛克不会因此而同情她、软化态度。

  自病倒后,丹丝始终足不出户,起初是因为体弱,无法走动,后来则是害怕出门会在大街碰上已在本地成为名人的赖西伦牧师,于是她把自己成天关闭在室内。

  当爱儿告诉她,打完官司后,亚利即把公司交给侄子管理,这段日子波士顿最著名的医师经常出入罗府的消息时,丹丝的反应也十分奇怪,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她对那老头子有感情,但洛克可清楚了。

  再说,洛克也不相信罗亚利真的倒下去了,就算他倒了,也有他的侄子接续他的脚步,做罗家那没良心的事业,那天在法庭,洛克赏怒基的那一掌打得十分痛快,但对洛克的声望却有不良影响,罗家不但打赢官司,还博得大众的同情,不过洛克知道,罗家在没有把他完全搞垮,赢得麦罗两氏二十五年来纷争的最后胜利之前,是不会罢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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