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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睡了吗?”
“还没,怎么了?”
“我在想,其实你爱自己多过小静。”
“怎么说。”
“你如果真的很爱一个女生,你会爱她、恨她,甚至是折磨她,但就是不会在知道她的心意之前,就双手把她让给别人。”海风中,何聆歌的声音清晰可闻,“离开奥克兰,与其说是成全小静,倒不如说是怕自己受伤。”
武焰一怔他不曾跟任何人说起关于小静的记忆,自然也不会有人回应他的想法。
何聆歌是第一个这样告诉他的。
“我看起来像是那么差的人吗?”
“现在不像,可是以前的话,很难说。”她轻哼一声,“我觉得所谓的“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根本就是骗人的。你放手不是因为你有风度,而是你知道小静的心可能不在你身上,继续纠缠下去也没用,不得不放手,美其名是潇洒,事实上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
她顿了顿,又说:“以前以为你很花心,现在才知道你只是不甘心而已。不甘心小静没有喜欢上你,不甘心自己什么都还来不及做就被判出局,我现在相信那些都只是绯闻,因为你还挂念着那段记忆,怨恨又不愿意承认,这样的你是没有办法跟任何人谈恋爱的。”
***
回台北的路上,看得出来武焰很累,而何聆歌自己也暂时不想说话,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
下车并道了晚安,她对着若有所思的武焰说:“开车小心点。”便进入屋内。
梳洗完已经近三点,她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夏夜星光灿烂,音响中流泻而出的是圣塔蒙妮加的音乐。
今天非常的长。
也许是回台湾后,最长的一天。
他说了很多不曾说过的话,她也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至少她的感觉是这样。
那是他的感情,他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一些美好必须维持,她不该去打破他拿来装童话的罐子。
忆及她对他说了因为害怕受伤,因为担心徒劳,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放弃比较轻松,那明明是自己怯懦,却还要美其名为潇洒……听了这些话,武焰并没有生气,但他的沉默却使她难受。
突然间,她兴起一种涩然的感觉
武焰他永远不会懂,今天晚上在海边,她说了那么多又那么直接,表面上说的是他,但意指的人,其实是自己。
第八章
reaL第五张原创专辑圣塔蒙妮加上架以来,唱片行的仓库存货每天都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不过上市一周,已经破六十万张。
后势看俏的情况下,各大中盘紧急订货,虽然加压、加英加包装等等必须再三确定联络的事情一大堆,WMM的员工们却精神抖擞,再忙再累都是眉开眼笑,同事之间甚至已经夸张到听完订货的电话,就起身大叫“某某中盘加订十万张”,然后是大家一片的鼓掌声。
武焰见状,脸上出现啼笑皆非的神色,“不会吧?”
“原本只有玉梅那几个在玩,后来刘哥说大叫可以提升热情,所以就变成这样了。”小程脸上表情有些微妙,“你没看到前两夭圣塔蒙妮加的庆功版出来时,整个屋顶都快掀起来了,警卫还打电话上来问有没有事,那才恐怖。”
莫烈扬起眉,“庆功版?”
旁边连忙有人拿出一叠新版的圣塔蒙妮加唱片。
亦阳凑近新版唱片,念着上面贴着的文宣,“庆祝百万销售达成,加赠旧城时光音乐录影带拍摄花絮?是谁想出这招的?”
“刘哥。”小潘顿了顿,“顺便告诉你,亚洲盘已经设计好了,封面跟歌曲顺序会更换,之后还会有蓝、红两种纪念盘,各限定十万张。”
武焰问:“红盘、蓝盘有什么不一样?”
小潘很快乐的答道:“封面颜色不一样。”
“太了不起了。”亦阳一脸赞赏,“连这种贱招都想得出来。”
自从进入宣传期之后,reaL第一次全员出现在WMM,集合的原因当然不会是为了看工作人员仿佛被附身似的耍宝样,而是因为有通告。
下午他们要接受三家音乐杂志的专访。
杂志社原定饭店套房作为访问场所,奈何饭店与饭店之间距离太远,小程于是临时将地点改为wMM的办公室,一来是方便与reaL确定下周行程,二来也能减少团员们的舟车劳顿之苦。
进入会议室后,小程立刻打开文件夹,“刘哥已经排好下星期的通告,先看一下。”说完,她依序在他们面前各放下一张纸。
坐在门边的亦阳首先发难,“妈的,谁告诉他可以这样排?我们不用睡觉?小程,拿回去给他,咦,小程?我叫你把这个东西拿走。”
靳炜一脸气定神闲,“你吓到她了。”
“我吓到她?”蓦然看到小程满脸惊吓的模样,亦阳只好硬生生的将话题转开,“我是比较大声,但又不是针对她。这种密密麻麻的通告能上的话,你们以后就改叫我神。”
靳炜一笑——“你觉得呢?”这句话是朝武焰问的。
靠窗而座的武焰话中有话的回答,“我想他是空闲太久。”以至于有事情做的时候兴奋过度。
莫烈起身,“我去跟他谈。”
“下一个访问是三点。”小程提醒他。
此时,武焰的电话很突兀的响起,他看了来电显示一眼,接着就把电话拿给小程,“给你机会,把她驾回来。”
小程接过,神色有点胆战心惊的说:“呃,张宁宁小姐,我是武焰的助理,他现在没时间接电话,正在接受杂志访问……公司还没确定,对不起……不是,我没有,我知道助理不能代为发言,我不是——”见她一副无法招架的样子,武焰又拿过电话,“张宁宁,我现在跟你说三件事情,第一,我没空;第二,小程能代表我发言;最后,请你对小程客气一点,她是我很重要的伙伴,不准你羞辱她。”
说完,他挂了电话。
电话再响,他索性关了机。
小程脸上有着没达成任务的愧疚,还有武焰为她说话的感激。
“那种人欺善怕恶,对她大声一点就好,下次有机会再让你练习。”
武焰难得这么正经,小程正想要跟他道谢,没想到他接下来的话却是“不要爱上我,不然你可是会受伤的喔。”
小程一怔,笑了出来,“谁会爱上你。”
武焰理所当然的回答,“可多了。”
“你们休息一下。”小程笑着起身,“音乐专科的记者如果来了,我会拨内线通知你们。”
待她离开后,亦阳搭上武焰的肩膀,“焰哥,是不是八爪章鱼昨天又演出什么爆笑剧了?说来让我们听听。”
“她是闹了一下,可是不怎么好笑。”
自从进录音室以来,武焰就一直以工作为藉口,永远都在忙,永远都没空。张宁宁原本只要他肯接电话就满足,但自reaL从布拉格回来后,她好像就开始失了控,千方百计非得见到他不可。
“前天晚上回家时,我在门口看到一张她写的便条纸,说她隔天有空,要我去找她。”
“焰哥真有吸引力。”亦阳拍拍武焰的肩,“那你有没有去?”
“没。”他又不是嫌命太长。
“是,张宁宁是有点恐怖,可是话又说回来,人家怎么说也是玉女始祖,不要太绝情嘛。”亦阳显然很沉浸在挖苦武焰的愉悦中,“何况她有三十四C耶,这样你都拒绝得了?”
“是吗?”武焰笑,“等你听完就不会要我留情了。”
“我像你那样不知好歹?”亦阳故意鬼叫,“我最懂怜香惜玉了对了,然后呢?”
“我叫小程打电话跟她说我很忙,没时间过去。昨天晚上她突然杀到我家。”
武焰无奈中带点好笑,“那时小程在工作室帮我整理月底要展出的手写稿,我在聊天室突然听到有人大吼大叫,结果刚好听到张宁宁在骂小程狐狸精。”
亦阳笑了出来,“狐狸精?”
武焰不以为意,“大概以为我跟小程有什么吧。”
如果把跟他传过绯闻的人排成一列,小程说不定还是最好的,脾气温和,谈吐得宜,五官也颇为清秀,如果硬要挑出缺点,那就是他对她没有抨然心动的感觉。
相处了四年,他始终当她是小妹妹。好吃好玩不忘带她一起,却没有挂念与悬念。
“自古以来狐狸精都是美人,你居然有位狐狸精助理,有没有觉得好荣幸?”
武焰含笑以答,“有。”
其实,武焰有一点还没说昨晚张宁宁发现了小程穿的原来是矫正鞋,也看见了小程的长短脚,竟脱口而出“跛子”二字。
小程走路不便,这reaL的团员都知道,也因为这样,对她自是多了一分怜惜。
亦阳突然想起,“张宁宁是怎么进到你家的?”
“林妈。”讲起这个,武焰的神色出现了少见的无奈,“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可是张宁宁时间准得像是跟林妈有心灵感应似的。”
张宁宁对外放话说他在布拉格时隔空向她求婚,他虽然很生气,却也没有因此失却风度。但这次在他家出言污辱他的工作伙伴,却令他十分恼怒,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他通知警卫将张宁宁请出去。
靳炜想起什么似的,俊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听说你在上网?”
“跟何聆歌。”
靳炜微微一笑,“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上聊天室。”
亦阳附和,“对啊,什么时候焰哥居然有跟陌生人谈天的闲情逸致了?”
“上不上聊天室是看对象。”武焰泛起笑意,“跟你的话就没有那个必要上。”
亦阳拿起面纸盒朝他丢去,“去你的。”
武焰向左边一闪,面纸盒掉落地上,他拿出烟盒抽了根烟,一脸闲暇。
过了一会,亦阳还是捺不住性子的问:“喂,你跟那个何聆歌是来真的?”
“我是来真的。至于她的话,我就不知道了。”
“不会吧。”亦阳取笑道,“那么大胆敢让我们的焰哥吃瘪?”
“你没神经,不懂这种微妙的感觉。”
初初恋上小静,他年纪太小,不懂得保留,一古脑儿将感情全都倒下去,等到伤痛复元开始谈恋爱,竟也过了好几年。此后不知是自我保护还是时间有限的缘故,总是以游戏的成分居多。
因为不在乎,对恋爱一向游刃有余的他,不曾悬念,不会苦恼,即使是恋爱,感觉依然是自由自在。
但是这次不同,他开始知道爱情中尔虞我诈的感觉。猜测、忖度……他,从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在旧城吻她,她的表情生涩而惊慌,后来再见面时,她居然会脸红,那样的情绪反应,让他知道她并不是时下的水蜜桃族。
她服装性感,思想开放,但行为却非常保守,在很多方面,她甚至古老得有点可爱。
生平第一次,他懂得小心翼翼。
靳炜依惯例是一派温和,“聆歌很特别。”
武焰一脸“那当然”的模样,“可爱归可爱,但毕竟还是个女孩子,很难猜。
这阵子虽然天天和她上聊天室,不过都是我Call她,而且下线的原因都是她想睡觉,完全无从猜测她的感觉。”
靳炜笑了,“记得那个神灯与跨海大桥的笑话吧。”
武焰点头,“当然。”
那是很久以前亦阳转寄给他们的网路笑话。
大概是说有天某个人捡到一只神灯,灯神出来后,表示为了答谢救命之恩,愿意替拾获者达成一个愿望。拾获者说:“我希望有一条连接欧洲与美洲的跨海大桥”,灯神表示太困难。拾获者于是改说:“不能有跨海大桥的话,那让我知道女人在想什么”。灯神叹了一口气说:“那条跨海大桥,你要双线道还是四线道?”
虽然只是个笑话,但女人心之难以臆测,由此可见一斑。
“她不笨,也不迟钝,但是感觉就是很微妙。”武焰漾出一抹没有笑意的笑容,“搞不清楚是男与女的差别,还是东方与西方的不同。”
靳炜笑道:“说不定她也在想你不笨,也不迟钝,为什么感觉就是少了那么一些。”
***
讯息铃声作响。
何聆歌打开手机阅读讯息,看到来电显示是武焰,内容只有一个笑脸,意思是晚上十二点聊天室见。
理论上,她可以不用理会……但那只是理论上。
她的感情让她在十一点多就上线,十二点,准时登入ID。“嗨。”这是武焰惯用的开场白,“今天好吗?”
“很好。”她也总是这么回答。
然后开始天南地北的聊着。
“我再过几天就要回美国了。”她说。
武焰打上一个哭脸,“有没有考虑回台湾唸书?”
“那个学校是我的第一志愿,接到入学通知时,我妈还说我是何家之光,背负着这么大的期待,怎么可以随便改变志向?”
何聆歌将打的字送出去,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在台湾除了有个古板的爷爷,迷恋reaL的堂姊沛意,酷爱夏沁雅的堂弟沛文之外,其他会挂念她的人都在美国,她干么回台湾唸书?
当然,如果……的话,她会考虑放弃那张入学通知……可是……算了,她要自己不要再想了。
“我原本是受到影响才选择念大传系的,但经过这个暑假之后,我想我会坚定志向了。”何聆歌打上一个笑脸,“你呢,以前学的是什么?”
“语文。”
“啊啊,我差点忘了,你拿的是卑诗大学的学历证明,我听飞航娱乐的同事说,你是卑诗大学有史以来最有名的幽灵学生。”
“因为我不喜欢上学。”
“呵呵,很多学生都不喜欢。”
“不过我很幸运,我不喜欢上学,而且,也真的没有上过学。”
她一呆,又看了萤幕一遍,打了一个问号急忙送出。
“我在西班牙出生,到了该唸书的年纪,我的父母却因为工作的关系要到亚斯文去,那里没有西班牙文或是中文学校,连自己的中文名字都还不会写的我,只好埋头苦学阿拉伯文,差不多学了两年,正预备要考试,我们又得飞去普罗旺斯,为了要上学,只好咬着牙拚命学法文,等法文学会了,我们就离开了法国。那次让我非常生气,后来就再也不肯进学校了。”
她看完哑然,原来是这样。
怎么没人想到呢,在家自修的学生很多碍…咦,不对……这时,仿佛知道她内心想法似的,萤幕上又出现一串文字。
“你是不是在想,就算我没进学校,没人认识,也应该有学籍可追查?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之前是用西班牙名字,后来才改用罗马拼音。”
何聆歌失笑,这人也太奇怪了。“没事改什么名字?”
“当然是因为有事情。”
武焰没再发话。
在飞航娱乐上班以来,何聆歌已大概知道,娱乐圈内有很多事属于“不可说”的范围,一般人的难言之隐是普通级,艺人的难言之隐则是最高机密,别人沉默最好赶快跳开话题,切忌追问到底。
“啊,对了,据说你们十一月要开世界巡回演唱会”当她正在加紧打字时,萤幕上已出现另外一行话。
“我在纽约时,在少年监狱待过一年,为了出入境不会受到刁难,才改用罗马拼音的名字。”
看了这段文字,何聆歌眼眶一红,觉得自己就要哭出来了他连这个都跟她说?!
武焰不知道爱恋已经在她的思绪里悄悄蔓延,所以他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动作,对她都可以是天堂与地狱的分界。
“WMM若是晓得我知道这件事情的话,肯定会跳脚。”
“我才不管他们。”
“歌迷呢?”她知道他一向重视歌迷。
武焰的形象一直是俊雅而大器,歌迷能接受绯闻,但不见得能接受这个后天绅士居然进过少年监狱的事实。这个负面消息有可能成为他歌唱生命的大石,不小心是会砸死人的。
“他们喜欢的应该是我的音乐,而不是我的过去。”
“那时为什么会进少监?”
“打群架,我把一个德国观光客的下巴打碎了。”
何聆歌深吸一口气,真看不出来那样尔雅的人竟然曾经如此暴力。
“为了女生?”
“少开玩笑,我才不把那些洋妹放在眼里。”
她闻言仿佛中了箭般,武陷不把洋妹放在眼里她除了有外文好、中文差的小留学生通病之外,更有着四分之一的西班牙血统,跟正统洋妹也差不了多少……“你不喜欢洋妹,那还跟我在这聊天说话?”
“别忘了你是黑头发、黑眼珠。”
“还黑皮肤对不对?”她自暴自弃起来,“反正我也白不起来。”
“褐色皮肤有什么不好?”
“又有什么好?”
“我爱这样的你呀。”
“哼,你爱,你……”聆歌一呆,“爱?”
她没看错吧,武焰说“爱”?
自从上星期在海边听他说着关于小静的一切之后,她对自己感情上的防卫,彻底溃堤。
她不再压抑自己的去喜欢他。
她想他,也愿意承认自己正在想他,只是没有把握武焰对她是朋友,还是也有些一些爱情。
他的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