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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光-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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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有一次,她的捷达在十字路口熄了火,她怎么鼓捣也不启动,东南西北塞车好几十米,车喇叭声、吵闹声连成一片。交警跑过来,正想发火,宁虹影笑眯眯递上自己的记者证。你们大队的宋大队长说有个事跟我谈,他又不派车,说叫我练练,这不练得开不动啦。没法子,新手,手潮,您给来来吧。小交警正年轻,看见这样一个和颜悦色的漂亮小姐,早没了怒火,立马钻进驾驶座,三下五除二就把捷达开得溜溜的。宁虹影把自己的白本子递上去,小交警摆摆手,挺男人气地说,走吧,走吧,我顶烦跟你们这些记者打交道,动不动就扯上大队长。可不,宁虹影那时候还不知道交通大队的大门朝南朝北呢,就连那个宋队长,也属于道听途说。   
3年来,长途短途,宁虹影早已不在话下。她曾经日夜兼程,千里“奔袭”,一个人把捷达开到海南,从新城到北京这短短百公里路程,还不就像在家门口溜个弯似的?   
突然,宁虹影浑身汗毛倒竖——前方路面上,一排路障礅挡住了去路,车灯下,黄色的三角形礅体格外刺眼。   
紧接而来的动作已经纯属下意识。她急忙向左打方向盘,她的胳膊肘猛烈地撞到她的胃上。她一阵恶心想吐,还没容得她张嘴,捷达便撞在路障礅上,她看见两只三角形礅体沉重地从车头前跃起,那刺眼的黄色像一个醉汉,跌跌撞撞向她扑来。   
时间只能以秒来计算。捷达在几秒钟内紧急刹车,它的车轮在路面上击打出一串串火星,黑夜里这火星连起了一条明亮的轨迹,紧接着,一股蓝色的烟沿着这轨迹腾空而起——捷达横在了路当中,汽车和路面同时被浓烟所笼罩。   
事后,宁虹影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那时候是否踩了刹车,她只听得捷达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怪叫,仿佛一头凶猛的野狼在濒临死亡时的长嚎。伴随着这声长嚎,她闻到一股橡胶被烧焦了的气味,那是捷达的胶皮轱轳与路面剧烈摩擦的结果。   
捷达停了下来,并且横在了高速公路的当中。宁虹影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打开车门。这是求生的本能,假如这时后边有汽车紧随上来,横在路当中的捷达将会被撞得粉身碎骨。   
她没费什么力气就打开了车门,这说明捷达基本完好。一股浓烟扑进车来,呛得她喘不上气。她管不了这许多,用防寒服裹住头,滚下车去,然后就地一滚,在10米以外扶着路拦站了起来。   
公路上浓烟弥漫,橡胶被烧焦了的气味更加刺鼻难闻。宁虹影费了很大力气才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和处境。她的头发晕,两耳鸣叫。她定睛朝前方张望,前方事故地点人声嘈杂,影影焯焯,警车上的警灯一边尖叫一边像鬼火似的闪着。看得出是六七辆汽车发生追尾,一辆又一辆轮番相撞。路障礅设在出事地点的50米之外,正是这个距离造成了她的视觉误差。   
她的身体忽然如抽去筋骨,瘫软在路边。   
她感觉很冷。也许是刚才危机中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的缘故,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张网,千疮百孔,冬夜里的寒风正尽情地肆虐着它。她蜷缩在路边,冷得瑟瑟发抖。她回头向停在路当中的捷达望去,捷达周身烟雾缭绕,连轮廓都看不清楚,但她却清楚地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坐进它的驾驶室了。   
原来最难以克服的情绪是恐怖。她的身体抖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连她自己都搞不清是由于冷还是由于恐怖。恐怖犹如一个黑袍魔鬼,撑开黑袍笼罩着她,让它的阴冷辖制着她。它的利爪紧紧抓住她的肩膀,将她在寒风中潇瑟如网的身体,撕扯成一片片、一条条。她仿佛已经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只剩下灵魂在夜的高速公路上孤零零地发抖。它仍然不放过她,张开血盆大口,它尖利的獠牙在夜的黑暗里白灿灿地发着光。它撕咬着她,啃嚼着她,让她的灵魂发出恐怖的尖叫。   
她一次次提醒着自己,没事了,都已经过去,但仍然抵制不了恐怖的袭击。那是莫名的恐怖,是生理上的无意志状态,任何思想都无法控制的行为。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一定的。她抖成一团,不敢再想下去。   
她哆哆嗦嗦地掏出移动电话,当她拨通韩其祥的电话时,她的上下牙还忍不住碰得咯嘣嘣作响。她只能呼救,向韩其祥呼救。她说明了自己的位置并且说明了捷达的状况。   
韩其祥正在家里看中央台的新闻联播,他只问清了宁虹影的位置和捷达的状况,此外再没多问一句。他撂下电话就跑回报社,叫上值班司机,只用了40分钟便赶到出事地点。已经有交警来处理现场,宁虹影身边也有几个人在问长问短。   
见到韩其祥,宁虹影突然嚎啕大哭。她抓住韩其祥的一条胳膊再也不松手,她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肌肤。他感觉到钻心的疼痛,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她一边哭嚎一边大叫:“是他!是他的飞机出事了!我的感觉没错的。是他……”   
宁虹影徘徊在法国北方城市里尔的街头。   
里尔的11月像极了新城的9月,那是夏未秋初的日子,所有的树木还都葱茏着,枝叶饱含着浆汁,小雨飘飞的时候会噼噼啪啪作响,即使有落叶坠地,那落叶也因饱满而坠地有声,人踩上去便得格外小心,唯恐浆汁四溅,而空气里早满满的全是绿色的湿润了。   
宁虹影的手里捏着一张字条,那上边有一个用法文写就的地址,那是成功前妻在里尔的家。为什么来找她?找到她做什么?宁虹影都没有认真思考过。她只知道自己必须来,因为在她那里,有成功的某些过去,而只要是属于成功的,也就是她迫切要了解的。   
成功去了8个月了,她还是不能接受生活里已经没有了他这一事实。每当想起他,她的身体里便会升起那神秘的呼应,宛如他在世一般。   
那神秘的呼应令她久久地陶醉。记得他们曾经谈起过它,那一个时期他们每天一通电话,从新城到北京,或从北京到新城。她向他描述那神秘的呼应,他说他也有的,他在万人当中,只要她一出现,那呼应便会升起,心跳加快,从右臂开始,能感觉到血液在流动,渐渐波及全身。他们饶有兴味地寻找这神秘感觉的理论依据,比如心心相印,比如依恋,但都牵强。于是他们放弃了寻找,尽情地陶醉于这呼应的神秘之中。一切美的都是神秘的。   
后来的事实印证了宁虹影那个晚上在高速公路上的预感。   
她嚎啕痛哭之后便坚持要韩其祥开车送她进北京。韩其祥立即让司机把红色捷达开回新城,自己驾驶着报社的车直奔北京。成功果然没能回家,部里接机的人也不知道他公寓里还有人在等他。直到第二天,宁虹影才与部里联系上,也才了解到那一晚发生的事。   
确实是飞机失事。但成功本可以不乘这次航班。他起飞的机场因为暴雨一连关闭了3天,他为了准时回国,乘火车转往另一城市,在那里登上了飞回北京的班机。这之前使馆的同事曾劝他等一两天,部里也没有要他立即返回的指令,但他坚持要飞。同事开玩笑说是不是有个人儿在北京等你,他既不肯定也不否认,只是笑而不答。那架航班载着他在接近中国领空时坠落于大海的万丈波涛。   
宁虹影在成功的公寓里等待了一晚,韩其祥始终陪伴着她。恐怖和绝望交相折磨着她,漫长的等待中,她将这段刻骨之爱合盘托出。韩其祥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不问也不作评论,但有许多次他深深地埋下头,让眼里的汹涌波涛慢慢平息。在此后的一段日子里,他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宁虹影,帮她处理成功的后事,成功前妻在法国的地址,就是他从成功的通讯录中细心查找到的。   
宁虹影万没想到自己会有机会到法国来。新城京剧团对欧洲五国进行访问演出,康书记指名要报社派宁虹影随团。临走之前,《新城日报》出了两件可资记录的事。一件是王大均在全市新闻理论年会上宣读的论文《以正确舆论为导向,办好有线电视台》,获得论文大赛一等奖;另一件是韩其祥调出《新城日报》,任新城市有线电视台台长兼总编辑。这两件事看似毫无联系,但《新城日报》眼明嘴快的编辑记者们却熟知其中的内情。   
那女人将宁虹影拦在门厅。小姐找谁?她用法语发问。见宁虹影不回答,又用英语再问一遍:你找谁?   
宁虹影第一眼就认出了这女人,不会错的,一定是她。夫妻生活得长久,不知不觉中会互相接近,会产生某些相仿的特征。这女人眼睛锐亮得一如成功。   
但宁虹影还是说出了这女人的名字。   
“那么你是谁?”这一次她改用中文发问,“你从中国来?你是宁虹影吗?你一定是宁虹影!”   
该轮到宁虹影吃惊。   
“快请进!我知道你,我们全家都知道你,当然,‘全家’的含义是我和我的儿子。成功在来信中多次提到你,许多次,几乎所有的信都在谈你。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们的。你终于来了,这太好啦。”   
 女人喜出望外,不住口地说着,一边把宁虹影让进客厅。   
这是一幢两层的小楼,样式很古典,建筑日期起码在上个世纪。一望而知,这女人生活得很富足。阔大的客厅一角有一台三角钢琴,壁炉前散放着几把古色古香的高背椅,地板上铺着雪白的羊剪绒地毯。   
女人让宁虹影在壁炉前落坐。壁炉里燃烧着真正的圆木,有一种森林清香的气味飘散出来。这很古典,但也很奢华。   
女人很麻利地端来一杯咖啡,放在宁虹影面前。但宁虹影立刻站了起来,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在身体里升起,让她情不自禁地激动——客厅里到处都有成功。壁炉大理石台上,成功站立在陡峭的崖石上,崖石朝海的一面如刀削斧剁一般,在崖石的脚下海浪卷起千堆雪。那是澳大利亚海滨,女人说,只有澳大利亚才有这样刀削斧剁的海滨崖石。   
三角钢琴上,成功端坐于会议大厅。女人说,这是联合国的会议大厅,照这张照片时他36岁。   
最惹人注目的是墙壁上成功的大幅黑白肖像,它满满地占据了一面墙的位置,将他那成熟而青春的笑容永远地定格,定格在女人的生活空间,也定格在女人一生的时间里。   
旋转扶梯上传来“笃笃”的脚步声。   
“你好……”   
那么熟悉,是那把中提琴,这略带磁性的声音让宁虹影心灵震颤。她向上望去,直至看清了来人的脸。宁虹影在那一刻头晕目眩,恍然如梦。   
“宁阿姨,你好。”   
那是个少年,缓缓地从楼梯上走下来。是他的儿子。少年用中文问候,显而易见,中文已不流利。他酷似他的父亲,甚至包括走路的姿态。   
这母子二人始终生活在成功的氛围里。   
一个男人,不管离去还是不复存在,他的氛围不仅不消散,反而因思念的强烈越来越牢固持久,这样的男人,才是真正的男人,有魅力的男人。   
女人劝说宁虹影搬到家里来住,说她可以将这个家看作是看做的家。宁虹影不得不花费许多时间向她解释随团记者不得离队。后来她们谈起成功,她说她得感谢宁虹影,是宁虹影让成功在最后的日子里得到爱与欢乐。成功许多来信都谈到宁虹影,向她详细描述他对宁虹影的感情。他们虽然离了婚,但还是好朋友。他希望她能看到宁虹影,为此,他甚至劝说她回国一游。而她迟迟未做回国的打算。有的东西,拥有的时候不觉其珍贵,一旦失去,后悔莫及。北京生活印满了她生活的伤痕,她不敢去触碰。她们谈到很晚,那少年开车送宁虹影回下榻的宾馆。车轮碾过旧里尔古老的石条小街,女人始终攥着宁虹影的手。   
宁虹影向女人问起圣光,少年立即惊喜地叫道:“嗬,圣光!”语调里透出向往。女人说,你来得正是季节,在里尔郊区,在这法国北部的高地上,如果运气好,可以见到圣光,但一定要在雨后,小雨最佳,好在这个季节常常小雨连绵。女人问宁虹影为什么想看到圣光,说可以陪她去等,因为必须在郊外,宁虹影得有代步工具。宁虹影摇摇头,她想自己一个人来做这件事。   
宁虹影下榻的宾馆恰在城郊结合部,她每天清晨和黄昏便要跑十多里路,到空旷的田野上去等待。这不是约会,幸好天公作美,连日小雨缠绵。在第三天的黄昏,圣光终于出现了。阳光呈四射状在天空的中央高悬,它的射线不光照亮了山峦江河,而且直达它上方的彤云,将一层层彤云照亮。彤云宛如天街,阳光铺就了一条白亮耀眼的通往天庭之路。   
她听到了成功的声音,千真万确,一如浑厚的中提琴在原野上奏响。   
“它的光连接了土地和天空,使天地浑然一体。人站立在土地上,犹如站立于天庭。”她看见自己就站立在这连接了天地的光束之中,向天庭之路伸出双臂。在她的手指上,忽然跳出一簇火团。   
宁虹影将那幅吻痕拓片点燃,这火光,成功能够看得到的,对此,她深信不疑。   
 宋安娜   
我相信这世上是有圣光的。因为我见过,真真切切。   
我甚至见过它两次。第一次在法国的里尔。就像这部书里描述的。法国北部丘陵,天空距地面很近,人站在高地上,一伸手就能摸到天。刚刚下过雨,天上彤云密布。一个小个子法国男士开车送我们去他就职的艺术院校。他是这所院校的老师,娶了一个大他十几岁的女人为妻。他人很浪漫,一头亚麻色卷发,长得像俄罗斯电影里的小男生,我们就背后叫他阿廖莎。阿廖莎随时随地为法国自豪。为法国的艺术、为法国的美酒,为法国北部的高地,甚至为这氤氲混沌的天气。忽然,眼前大亮,太阳出来了。太阳在我们的头顶撕开云层,光芒立刻照亮大地。它的光很奇特。我们习惯了被太阳照射,承接它从遥不可及的高处射下来的光芒。但这一次,阳光呈四射状,它的射线不仅照亮山峦江河,而且直达它上方的彤云。彤云宛如天街,阳光照亮了这通往天庭的道路,将大地和天庭连接为一体。阿廖莎兴奋地大叫:“圣光!太幸运了,我们遇到了圣光!”   
于是我知道了这世上有一种光芒叫“圣光”。   
第二次在我国的福建。从厦门出发,一个叫赖彤彩的青年开辆吉普陪我去龙岩看那里的永定客家土楼。小赖才三十岁,却拥有一家很大的企业,有大片种植龙眼的农场,还跟人合伙经营着一家制造大型载重汽车的工厂。这样的年轻人在福建很多。他自己也并不洋洋自得。一路上,他很少提及他的企业,我们畅谈大好风光。他说起他的老父亲养了许多箱蜜蜂,虽然家财万贯,却整天住在龙眼林里,以养蜂酿蜜为乐。听儿子说有位远方的客人来到龙岩,老人执意要他绕道龙眼林,一定让我尝尝龙眼蜜。吉普拐下一条途径,七拐八拐,停在一架窝棚前。老人早就等候在那里了,黝黑的脸上绽开笑容。我果然就尝到了龙眼蜜,微甜,芬芳,临走老人还送给我一大瓶,让我带回天津,说你们天津吃不上这样好蜜的。回来的路上,阵雨大作。那雨也像个路人,走一段停一段,前方看着大雨瓢泼,待进的前来,却滴水不落,艳阳当道,而车后又一片雨丝追赶过来。小赖把车开得飞快。吉普忽而冲出雨雾,忽而一头扎进雨帘,车顶被雨点擂鼓似似的打。突然,雨就住了,车前车后一片寂静,太阳就在这寂静中从厚厚的云层中显现出来。阳光呈四射状。我告诉小赖,这是圣光。小赖竟就停了车,跳下车,举起相机一通咔嚓。   
回津后,我接到他通过电邮传来的照片。从此,我留住了圣光。   
后来,我在流行的美国小说《廊桥遗梦》里读到它——圣光,那个最后的牛仔式摄影家罗勃特·金凯拍摄过它。他把照片投寄给教会的刊物,据说那类刊物很喜欢它。   
总之,这挺形而上。   
书中所描述的男女主人公的爱情也挺形而上的。   
形而上的东西往往刻骨铭心,而那些形而下的,也许因为这世上太多了,却最容易被人遗忘。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那份幸运,能够经历一段形而上的感情;所以文学才会站出来说话:世界远比我们所知的一切要丰富得多,奇妙得多,要探究无涯的丰富与奇妙,让我们借助文学的力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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