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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能喝……”许若楠一把抢过酒瓶，“你的胃才刚好点……”
“没事，就一小杯。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楚云樵从许若楠手中拿过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许若楠倒了一杯。
冰红那红中带橙的液体顺着杯壁缓缓流下，在灯光的映射下，发出璀璨的光。
两人互望了一眼，几乎同时端起杯子，轻轻碰了下。
“CHEERS！”
浅浅地斟了一口，许若楠放下酒杯，看着桌上的芙蓉虾球，干烧鳜鱼、浓汤带子、蛤蜊冬瓜……，眼睛逐渐睁大。
“你怎么知道……”那些竟都是自己最喜欢的菜肴。
“你觉得，我是一个一无所知的丈夫么？”楚云樵端起面前的酒抿了口，淡笑。
“可是，你怎么会这些？我一直以为，你不过就是简单做顿西式的……”
“我一直不喜欢西式的。我想，我忘记告诉你了，在英国的时候，我曾经到一家中国餐馆打过两年的工。”
“怎么会……”许若楠再度迷惑。楚家的大少爷，怎么会去打工？
“不要用一副研判的样子看着我了。好久没做过了，先尝尝味道再说吧。”楚云樵低下头，拿起面前的酒，再喝了一口，有意地回避了许若楠的目光。
许若楠的目光由迷惑而痛楚。眼前的男人，在过去的岁月中都曾经经历了些什么啊？她轻轻地把自己的手伸出去，按住了那个男人放在餐桌上的那只苍白瘦削的手。
楚云樵微微一怔，抬起头来，对上许若楠那关切的目光，笑了笑，指了指餐桌上的菜。许若楠点点头，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
一顿饭吃了差不多两小时，那瓶冰红早见了底，而桌上的菜也被许若楠吃了个七七八八。
“云樵，生日快乐！”许若楠已经有些微醺，她拿着酒杯，向对面的人举起。
“谢谢你，若楠！”男人的脸色并没有因为酒精而变红，反而，更惨白了些。“谢谢你，给了我这么多的温暖和幸福……”
“你不能再喝了。”许若楠摇了摇头，放下自己的杯子，抢过了楚云樵的杯子，“菜是我吃的，酒是你喝的。不行，不能这样了。我们要开始下一个节目了！”
“下一个节目？”楚云樵有些困惑。
“对，咱们去琴房！”许若楠的脸因为喝了酒，双颊绯红，“除了婚礼上，咱们结婚这么久了，从来没有再在一起合奏过。今晚，我想，和你一起再合奏一个曲子。然后，我有一件礼物送给你！”
接着，楚云樵就被许若楠拉了起来，向一边的琴房走去。
琴房里，楚云樵常拉的那把小提琴已经静静地放在了钢琴上。
“看来，你在家是早就作好了准备的？”
“你想着做菜，我就想着特别的形式了。”许若楠赧然一笑，拉着楚云樵走到钢琴边，“我们开始吧！”
“曲目呢？”
“舒伯特的《小夜曲》，上次说好合奏又没能奏的那曲。”许若楠静静地说。
“好。”楚云樵取过小提琴，放在了自己的肩上。
许若楠微一颔首，那清悠婉转的音乐立即响起在琴房。楚云樵站在许若楠的身侧，他可以清晰地看到许若楠细腻白净的后颈，和平静安宁的侧脸。她的神情柔美，目光专注，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出圣母一样的光。
这样的女人，单纯而美好，而她给予自己的感情，如同正在弹奏的这首曲子，悠扬而深情……可是，如果……一切将会如何？这样静谧舒缓的夜是否还属于自己？
心绪紊乱之间，竟浑然不知自己拉到了哪里，直到许若楠从钢琴中诧异地抬起头来望向自己，才惊觉，刚才似是拉掉了一个章节。
“你怎么了？”神情满是担忧：“不舒服，还是累了？”
“可能……有些累了……”楚云樵不敢看许若楠的眼睛。
“是我不好。你都忙了一天了，又做了那么久的菜，还喝了酒，早就该去休息了。”许若楠温柔地一笑，拿过楚云樵手中的琴，合上自己的琴盖，自然地挽起楚云樵的手臂，“我们上楼去休息吧。”
走回到客厅，许若楠站住，对楚云樵说：“你先上去，我拿点东西就来。”
楚云樵点点头。
拿着那个袋子走进房间的时候，许若楠的心竟跳得有些快。不知道那个人看到这件礼物，会有怎样的反应？
推开门，楚云樵半卧在床头，正看着一本书。
许若楠慢慢地挪过去，拿着袋子的手紧紧地放在身后。
楚云樵从书中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许若楠。
“我的礼物呢？”
“在这里。”许若楠期期艾艾地从身后拿出那个袋子，递给楚云樵：“你不许笑我。还有，记得你答应过我的话。”
楚云樵一脸狐疑地接过袋子，慢慢地拆开包装，立刻，他楞住了。
“不许说不喜欢，不许不穿……”看着他低着头楞楞的样子，许若楠有些心虚，马上急急地说。
男人的身子突然有些轻微地抖动起来。起码过了5分钟，他才缓缓地抬起头，深深地看着许若楠。他的眼圈竟有些红，眼眶里也似有氤氤水气。他的声音有几分哽咽。
“这个，是你织的……”
“是。”许若楠突然被楚云樵的目光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很久没动过手了，时间又紧，织得不太好……”
“这些，都是给我的？”
“当然，生日快乐，云……”话没有说完，许若楠的身体已经被一双手紧紧地搂住了，搂得那样紧，差点喘不过气来。
“若楠，不要对我那么好，不要……”男人压抑的声音从许若楠耳边轻轻地滑过，“有朝一日，也许你会觉得，那根本……不值得……”
许若楠紧紧地抱着男人的后背，那股熟悉的薄荷夹杂青草的味道一阵一阵地袭来。这一刻，她觉得，紧紧抱住自己的，其实不是楚云樵，而是幸福。所以，她并没有在意楚云樵后面的话，而是简单地说着：“你是我的丈夫，是要和我一生一世的人，我不对你好，我对谁好？只要你喜欢，以后，我天天给你织。我会很多很多的……”
环在许若楠腰上的手似乎更紧了些，那个声音依然压抑：“若楠，若楠，你这么好，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
“呵呵，”许若楠微闭着眼，扑在楚云樵的身上笑出了声：“你嘛，好好地穿上我织的毛衣，戴上我织的手套，围上我织的围巾，按时吃我准备的东西，好好地让自己不胃痛，不胸口痛……就行了！”
“若楠……”男人狠狠地抱着许若楠，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子里去，而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沉重。
zelongchen 2012…06…13 11：59
61 生日（3）
楚云樵就这样紧紧地搂着许若楠，眼睛紧紧地闭着，享受着这一刻的宁静和幸福。他不想放开手，仿佛一放开，这样的幸福和宁静就将离他远去，再也追不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许若楠轻轻推了推他，柔声说：“来试试背心吧，我怕不合适。”
楚云樵的手抖了下，又停留了片刻，才慢慢地放开手，静静地望着许若楠。
“你差点把我搂得透不过气来……”许若楠灿然地笑着，举起那件背心：“快来试试，也不知道合适不？”
“肯定合适……”楚云樵接过，往自己身上套。
“哎呀，肩还是稍窄了点……”看着穿好背心的楚云樵，许若楠的脸上掠过不甘，“人家知道你肩宽，也尽量留足了针，可还是稍窄了点。”许若楠一边在楚云樵的肩上比划着，一边说：“两边还得各加8…10针，这儿还要再收点……”
“若楠，这样就很好了，我很喜欢……”楚云樵一把抓住许若楠的手，“真的，好喜欢……”
许若楠对上楚云樵的眼，那双眼睛闪出的光今晚很特别。有深情，还有一些许若楠看不懂的东西。
“人家第一次给你织东西，又是你的生日礼物，当然得尽善尽美。来，快脱下来，我明天给你改改，很快就会是一件最漂亮最合适的东西了。”许若楠顺手就过来脱那件背心，“再试试手套和围巾吧。”
“我不想脱！”楚云樵突然紧紧地抓住那件背心。
“哎呀，瞧你，跟个小孩子似的。这个，最多两天，我就能织好，到时再穿，多好！来，快脱下来，听话。这不还有围巾和手套戴吗？”
楚云樵深深地望了许若楠一眼，慢慢地脱下背心，有些颓然地递给许若楠。然后像木偶样任由许若楠给自己围上了围巾，戴上了手套。
“嗯，围巾的长度刚刚好，手套也合适。明天啊，你就先戴着这两样去上班吧。”许若楠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哑然失笑：“还是不要了。到时别人会笑你的……”
说着，就要去取围巾的手套，可是，那个男人却紧紧地按住了自己的手套和围巾，急急地说：“我要戴，我要戴。”许是因为心中焦急，面色竟更白了些，喘气也忽然急了起来。
“云樵，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许若楠看着他的面色突然变了，身子也晃了一晃，慌忙上前，扶着他慢慢在床沿坐下，轻轻地说：“哎，这点小事，你急啥？要戴就戴吧，我还不是怕丢你楚总的脸！”
楚云樵深吸了一口气，不着痕迹地在自己的胃上按了两下，这才把许若楠搂过来，目光变得迷蒙，“我一定要戴。现在不戴，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戴呢？”
“真是个傻瓜！你要是真喜欢，我以后每年冬天都给你织一套，让你穿个够，戴个够。看看你，说些什么话，什么叫‘能不能戴’？”许若楠的笑意更浓，她根本就没在意楚云樵越来越沉重的眼眸。
“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呢？还有，今天，你到底开不开心？我总觉得你好像怪怪的……”许若楠侧过脸，望着楚云樵。
楚云樵微低下头，声音悠悠地传来：“若楠，我今天很开心。真的，30年来，第一个生日让我这样开心。只是……”楚云樵的手按上胃部，突如其来的抽痛让他瑟缩了下：“今天，其实，并不是我的生日……”
许若楠的表情一下子凝固了。她怔怔地望着楚云樵，仿佛不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你……说什么，云樵，我没有听清……”过了好久，许若楠才缓缓地问。
“我，刚刚说，其实，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楚云樵深深地望着许若楠，眼中闪过一丝痛楚，然后蓦地低下头，手狠狠地陷进胃中。“实际上……我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
许若楠急急地把自己的一只手放在楚云樵上腹部那个阴冷僵硬的部位，慢慢地揉着，另一只手则放在楚云樵的额头摸了摸。
“云樵，你……还好吧？”
楚云樵一把抓住自己额头上的那只手，定定地望着手的主人，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若楠，我没有发烧，现在除了有点胃痛，其他的，再正常不过了。我知道我自己在说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
“云樵……”许若楠张大了嘴。
“实际上，我并不是楚骁亲生的儿子。”楚云樵重又低下头，不知为什么，说到自己的身世时，他突然觉得无法直面身边的人，他几乎没有勇气说下去。说完那句，他刻意停顿了下。可是，那只温暖的手除了最初微抖了下，接下去依然是稳稳地放在他的胃上，打圈按摩的节奏一点没有变化。
“我和云桐是孤儿。实际上，我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从记事起，我和云桐就是在孤儿院里。云桐6岁的时候，楚家到孤儿院来，想收养一个孩子。因为，我后来的妈妈，也就是楚骁的夫人，因为身体原因，没有办法生孩子。他们几乎是一眼就认定了楚云桐，我可爱的姐姐。”楚云樵的声音压抑而低沉，他突然深深吸了口气，脸色更加苍白。
“后来呢”
“后来，我的姐姐提出，如果楚家要收养她，必须连我一起收养，因为，我是她唯一的弟弟。”楚云樵闭上了眼睛，神情是痛楚的。而几乎就在同时，一只小手轻轻地握住了他湿冷的手。
“不知为什么，楚骁从见到我起就不喜欢我，但是，他却非常喜欢云桐。所以，尽管不高兴，他还是一起收养了云桐和我。于是，6岁的云桐和3岁的我在那年的夏天一起来到了楚家……因为孤儿院在收养我们时，也不知道我和云桐的生日，所以，就把他们在孤儿院门口捡到我们的那一天定为了我们俩共同的生日。那一天，是12月26日。后来到了楚家，每一年，我和云桐都是在这一天同时过生日……”楚云樵依然低着头，这一段的回忆让他的眉头也紧紧地皱了起来。
“云樵，不要再回忆了。”许若楠看着眼前的楚云樵，心紧紧地揪了起来。她轻轻地抬起手，试图抚平那皱起来的眉心。“哪一天才是你真正的生日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每年的这一天，我都会陪着你，我们都会在一起，开开心心的，不是吗？”
“若楠……”楚云樵再度紧紧地搂着眼前的女人，嘴里喃喃：“我何能何德，能遇上你？我何能何德，值得你这样对我？而我，该怎样做，才能对得上你的好？”
62 会议
元旦一过，也就进入了一年中最忙的时候。
中国人习惯按旧历年作为一年的起止。因而，元旦到春节期间，往往成为一年中最忙的季节。
这天，楚氏顶楼的办公室里，楚云樵正楞楞地看着手上的一份材料。
“云樵，如果要出手，我认为，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岑豪看着好久没有动作的楚云樵，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声。
“我知道……”楚云樵慢慢合上材料，眼神有些飘乎。
“你等这么久，不就是等这么一个机会么？现在，所有的条件都具备了，一击即中的事，你为什么却……”
楚云樵推开椅子站起来，踱到窗前。
从32楼望下去，大街上的一切都是小小的。自己站在这里，一切尽收眼底，什么似乎都尽在掌握，可是，那双眼睛，柔情的，温润的，单纯的，不含一点杂质的眼睛……望着自己，自己真的能痛下决心，致命一击么？
“小豪，你让我，再想想……”过了很久，立在窗前的楚云樵才缓缓地说。同时，挥了挥手，示意岑豪先离开。
岑豪张了张嘴，似是想再说点什么，望了望楚云樵决然的背影，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楚云樵在窗边站了很久，直到看到阴沉的天空已经开始落下雨来，才缓缓转过身，走到桌前。沉吟了下，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
“唐局长，上次我给您的东西，麻烦您先搁一搁，我想再看看。”。
那边似是嗯啊了几下，挂断了电话。楚云樵放下电话，支着额角，缓缓地在座位上坐下来。
几乎就在同时，许氏大楼顶楼的那间办公室也在开一个会。
“还山，一期进展很顺利，主体工程预计春节后就将峻工啊……”于老大喜形于色。
“是的，等主体工程封顶，就着手报审和销售了。”许还山一脸平静。
“那个……大侄女，没有看出什么吧？”
“楠儿一向单纯。她只是醉心于她的设计，其他的，她也不会多问。”许还山的神情闪过一丝阴鸷，“不过，我听说，楚云樵最近和规划局的唐局长走得很近，我们不得不防。那份图纸，其他的都天衣无缝，只是新图的容积率……”
“这个我知道。那个唐锋，出了名的收钱不办事，我还得想点别的办法把他盯死。”
“他那里如果卡上了，其他的都白搭。我们千万不能在他那儿折了！”
“我知道。”于老大正了正神，又说：“还有个事，我们的兄弟打听到最新的消息，城东那块地会在春节后拍卖……”
“哦？！”许还山闻言抬起头来，“消息准确吗？那块地政府去年6、7月间就说要拍卖，可一直没有下文。这说着说着就过了半年了，我还以为政府有新的想法……”
“消息来源绝对可靠。提供消息的兄弟说，现在土地平整已经全部完成，一切顺利应该就在2月底3月初拿出来拍。不过，我听说，只所以时间拖长了些，是因为政府在原定计划之外把外围的一些地方也划了进去……”
“面积比原先大了多少？”许还山听到这儿，不由得向于老大靠近了些。
“估计在100亩以上……”
“没想到是真的……”许还山突然靠回椅背，“几个月前，有人就告诉了我这个消息，我想，这么大的面积，政府怎么会舍得整体出卖，肯定会分零，没想到竟是真的……”他凝神想了下，面向于老大：“你马上回去查查我们所有场子的帐，看看帐面上的流动资金还有多少……从楚氏那边接过的赌场和酒吧也把它算上。”
“还山，那几个场子，当时可是和楚云樵有协议的，我们动了那几个场子的资金，只怕……”
“现在顾不得那么多了。如果没有资金，我们是拿不下那块地的，没有那块地，我们用什么翻身？”
“要不，我们把‘江南风雨’这边的减点？”
“你傻了？上头的风声紧得很，这笔钱我们还惟恐用得不多，用得不够，现在这笔钱一分都不能再往外动。至于楚氏，我就是安了心的让他进来。”
“可楚云樵不是个善角啊，惹了他，也……”
“哼哼，不是还有楠儿在么？我听说，这小子很疼楠儿的……”
“可是……”
许还山阴阴地笑了笑，把手一挥，“做大事的，就是要六亲不认。如果做不到这一条，就会有软肋。这软肋要是被你的对手抓住，你，就会万劫不复！你只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