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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做了?”
“不做了。”
“真的?”
“真的。到车上再说。”
“没劲。”
王志明发动了引擎,一脸怒气;“早说了叫人来,你不干,操,你以为那些是白混的,这事你不要管了,我来。”
大可没理他,开始拨手机给吧台:“请叫17号的杨先生听电话,就说他家里人出事儿了,很急。”
王志明一直斜眼看大可:“把他引出来?”
点头。
过了半分钟,那人接了:“哪位?”
“我是严晓萍的男朋友,岳言,你应该记得。”
“你想怎样?”
“今天我不是来找碴的,咱们的事以后再算,但你必须听我把话说完。”
“讲。”
“晓萍出事了,吃了很多安眠药,昏迷不醒,现在医院里,她留了两封信,一封是你的,如果还是条汉子的话,现在就赶快过来!”
“告诉我地址。”
大可说了个就近的医院地址,然后对王志明使了个眼色。
片刻之后,就见那个人匆匆出来,一个人,往停车场走。
王志明一调头,车身划了个弧线冲了过去,赶到那人身边停了下来。大可开窗叫那人的名字,那人愣了一下,被猛的打开的车门撞了个正着,身子晃了一下。王志明从座位抄起铝制棒球棍就冲了下来。
那人猝不及防,被硬生生地塞进车里。
“你们是谁?”
“算账的!”
王志明把车开进一条暗街。
大可把那人从车上揪下来丢进黑暗街角的垃圾堆里,王志明冲过来当胸就是一脚,然后抡起棒球棍就是一顿暴打,那人双手护着头一言不发,脸都是血。大可拉住王志明不让他再打下去,揪住那人的头发道:“看着我。记住我的脸,我叫吴大可,这事儿跟岳言没关系。”
那人用手拭去嘴角的血,死死盯住大可的双眼在黑暗里发亮。大可揪着他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挥拳猛击他的胃部,一连三拳。
“知道为什么打你吗?”
那人的眼里没有表情,但胃部的刺痛令他的脸部肌肉产生夸张的扭曲。
“很痛是吗?痛要记住。岳言要结婚,和严晓萍结婚,就让他们好好结婚行不行,行不行!求求你了,让他们好好过日子,行不行!回答我!”他冲着那人吼叫着,不停摇撼着那人的衣领。
“我头晕,放我下来。”
“回答我!回答!”
“好的,好的,让,让他们结婚。”
大可松开手,那人如一袋沉重的水泥般扑倒在地,不住地喘着气。大可蹲下身来,拍他的脸:“说过的话要算数。一切与岳言无关,这是我的名片,随时等你来找我,你会来找我,对吗?”
“我会的。”
凌晨4点25分,长街没有人。惨白的路灯呆傻地站立着,昏昏欲睡地为这城守夜。
时速200公里。
车厢里充斥着MATALICA的重金属摇滚,大可把手伸出窗外,风从他的指缝间流过。公路不断地向灭点伸延,快到尽头处有一个U型急弯,王志明似乎没有停下来的迹像。急弯处立着一个醒目的白底红字的招牌—;—;U,此刻看来宛如巨大的地狱的入口标识。
300码,200码,100码,50码……“Wele to the hell!”王志明扯着嗓子吼着,车在离终点20码处突然刹住,前轮如鳄鱼的牙般紧紧咬住路面,车尾向右急打了120度的摆幅,刺耳的橡胶轮胎磨擦声划破坚冰般的夜的静寂,在清晨的空气里似乎可以闻到轮胎的焦味。
“操!我喜欢暴力!”王志明猛地用双掌击打方向盘,歇斯底里吼着,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大可燃一支烟,吸了一口:“再这样,当心我揍你!”
“来呀,年轻人,打我呀!哈哈哈!”
“下去,我来开。”
“怕吗?小伙子,你怕死吗?死怎么写?回答我。”
大可没理他,重金属闹得他心烦,伸手关了音响。王志明又把开关扭开,冲着他吼:“死就是一个歹徒,拿着把匕首。意思就是说,像咱们这样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大可扭头看他:“你呢?怕吗?”
王志明突然安静下来,关了音乐,点了点头,“有时候,”顿了许久后说,“…。不怕!哈哈哈。”他明显是喝多了。
“曾经有个人问另一个人说,你怕死吗?另一个说,不。那人说,他以前也这么认为,可当他有了家有了老婆孩子后,他怕了,因为他有了牵挂。我觉得咱们这么做,会让岳言难堪,他不想这样。”
“知道。”王志明打着引擎,缓缓地调转车头,无声地冲出绿化隔离带,向沙滩驶去。
涨潮或是退潮不太清楚,也不想知道。反正海水有一下没一下的没过车轮又如贼一般无声地退了下去。快5点了,水天交接处泛出透明如油纸般的蓝,视野中有一艘货轮上灯火通明,几支海鸥在上下飞舞。
电话响了,是江薇打来的。
“吵你了?”
“没,你呢?”
“伦敦时间现在是下午,没啥事,所以,就给你打电话,在干吗?”
“接电话。”
“除了这以外呢?”
“看海。”
“和女孩?”
“一个胖子。”
“这么抒情?”
“睡不着,开车兜风。菲菲还好?”
“她不太习惯这里的生活,过几天我就回去了,到时再说,早点儿睡。”
“…。。……”
“怎么不说话?”
“听到海的声音吗?”
他把手机伸出车外,浪一遍一遍地翻卷着,冲刷着,周而复始无止无休。
“……你那儿有月亮吗?”
“月亮睡觉了。天快亮了。”
“看来你爱上她了?”王志明问。
沉默。
“难道是她爱上你了?”
沉默。
“大可。”
“嗯?”
“去避避风头吧,这事儿没这么容易解决。”
“为什么?”
“你有牵挂了,那姑娘不错。”
笑笑。
“志明,说真的,我不怕。那人真敢杀了我?他没这胆。”
“他不会杀你,但他手下的人会,这家伙是帮派里的人。”
“那就来吧。我等着。”
'5、黑暗中明亮的眼睛'
但那人一直没来。
三天后岳言出院了。
第四天,江薇从香港转机回国。
他找王志明借了车,到机场去接她。
他的视线穿过纷扰的人群,看到她修长的身影走出到大厅。她也看到她了,脚步停了下来,歪着头冲他笑,嘴角有个小小的酒窝,牙齿洁白得如同黑人。
“没想到你会来。”她拉了拉挎包肩带,神情有些兴奋。
“是呀,我也没想到。可能……”他用小指搔了搔眉毛,“可能迫不及待想知道菲菲的消息吧,可能。”他笑了笑,接过她的行李箱,默默地往前走。
“菲菲写了封信给你。”
“一会再看。”
“你还好?”
“老样子。”
“不,不一样。”江薇笑着赶上几步,跟他并肩走着说。
“怎么不一样。”
“在电话里,还记得吗?你让我听到了海的声音。”
“呃?海每天都那样,成天有人往里头尿尿,倒垃圾、扔死猪尸体,它也没什么脾气。”
“可电话里的那片海,那一瞬间是完全不同的。”
大可停下脚步,看了江薇很久,“其实你变得不一样了。像个爱做梦的小女人,以前的蛮不讲理哪儿去了?”
“要你管。”
“再说一遍。”
“我变什么样要你管。”
大可再次停下来,用手指着她的鼻尖:“这就对了,我要的就是这样子的你。”
“你敢耍我!”江薇用力推他。他闪。
岳言出院后的一个礼拜天的下午,和晓萍在教堂里结婚了。他并不是教徒,但他认为,这样的仪式是最好的。来宾只有不到20个人,都是双方的亲戚朋友。在夫妻交换完戒指后,岳言突然单膝跪地,在十字架前静默了有许久,似在祈祷,至于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神知道。
仪式结束后请大家吃了一顿饭,然后赶往机场开始为期两个星期的欧洲之旅。
“走了。”岳言说。
“保重。”大可说。
“打架的事我知道了。”
“嗯。”
“你是兄弟。”
“你也是。”
“还记得大学的生活吗?光着膀子晒月亮,弹琴,唱歌。”
“当然,记得。”
“永远?”
“永远。”
岳言也走了,开始他生命的另一章节。这是个离别的季节。
“这两个月,我来机场都来怕了。”大可说。
“伤感?”
“一点点。”
“我还没走。”有一个女声在身后说,转过头去,见江薇正笑盈盈地站在光中。
他们在超市里买了许多东西,江薇说要做一顿大餐。大可在一旁帮忙洗菜,做调料。
“哎呀,没油了,我下去买。”
“顺便带瓶葡萄酒上来。”
“嗯。”
江薇抹了抹手带门下去,才一会工夫,又听门铃响,估计忘带什么东西了。
“钱包忘带了吧。”大可赶着开门,然后看到五个人一声不响地冲了进来。
“我说过我会来的。”那个人坐进沙发里道:“我很守约,晓萍结婚了,走了,到欧洲度蜜月去了,咱们俩的事也该算一算了。”
大可点点头,用目光搜寻屋内可能找到的攻击武器,刀在厨房里,距离太远,茶几上的烟灰缸可以考虑,此外还有墙角的那把吉他。但他已没有时间了,几名打手冲上来把他的左手按在切菜板上。
“右手替他留着,小拇指剁下来。”
当他眼睁睁地见到自己的小指如燃料推进舱与宇宙飞船分离般离开自己的身体时,没有任何感觉,刀光在瞬间落下,小指像一截香肠在桂林铁木案板上滚了两滚,便停住了,失去了与他的任何联系。如同一个孤儿,距他的手掌仅15公分之遥。没有知觉,没有痛楚。
他抬头望着那人的脸,问:“完了?”
“完了。”
“我没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拾起自己的小指看了看,说。
“我也没有。”那人道,“有意见吗?有意见可以报警。”
大可摇摇头:“我等着你来杀我,可你没这个胆。”
“是的。”那人从登喜路烟盒里掏出支烟点上:“岳言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做人过关,我很欣赏你,真的。”
“谢谢夸奖,可以离开了吗??我还有顿饭没吃。”
那人缓缓地走厨房,道:“幸福呀,和女朋友一起做晚饭,噢,刚说着就来了。”
“怎么了?大可,怎么了?”江薇扔下东西就冲了过来,“天哪!”
“替他包扎一下。我们这就走,不打扰你们用餐。”
江薇死死地抱住大可,泪水打湿了他的脸颊。他抚摸她的脸:“你哭了?”江薇拼命地摇头,吻他冰凉的前额:“我们去医院,报警,大可,这都怎么了,你怎么了……不要再打架了,大可……”他捧起她脸,从她热泪盈眶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天堂。
天堂就在江薇的眼里,在她晶莹的泪中,但他的心他的灵魂被禁锢在某扇不为人知的冰冷的门后,永远也无法走向天堂。
“大可,为什么这样,你知道有很多人非常非常爱你吗?你知道你,总在伤她们的心吗?”
他紧紧地搂住江薇,她散发出来的香水气味再度充斥他的世界,他抬头看着天花板,耳中听到江薇在他怀里低低地啜泣。
“她在为我流泪……”他对自己说。他突然被幸福笼罩着,这泪,是美君从来没替他流过的。
那晚的月色特别宁静。
大可习惯性地于子夜醒来,第一眼看到的是江薇在黑暗中明亮的眼睛。她的身后,月在天心。
“干吗不睡?”
笑笑。
“打鼾了?”
点点头。
“吵你了?”
又点头。
“那我戴上口罩得了。”
点头,然后笑,齿白如贝。
“有人说你的牙好看吗?”
摇头。
“我的牙好看吗?”
摇头。
“能说话吗?”
点头。
“说两句来听听。”
摇头,仍是笑。
“从没想过咱俩会是现在这样。”
点头。
“太突然了吧?”
点头。
“你的味道,除小时候闻到的玉兰花树外,是最令我难忘的气息。一直想对你说来着。”
江薇仍旧没说话,只是伸手捋了捋他额前的黑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紧紧地抱住。
“以后要听我的话,知道吗?”
“嗯,都听你的。”
第十七章 挪威的森林
'一片血色的霞光'
大可:
我现在和晓萍在挪威首都奥斯陆。我们都很喜欢这里,决定永远留下来。
岳言
这封电子邮件是岳言离开后的第7天发来的,当他看到时,他突然明白岳言在婚礼上跪倒在神面前心里在祈祷什么。
他在乞求神的原谅,因为他死了。
他们夫妻双双死在挪威的森林里了。
那是个十月的秋天的下午,天很蓝,异国的落叶乔木黄得耀眼,灿烂。晓萍躺在岳言身边的草地上,距他仅0。1公分,肌肤已渐渐冰冷下来。10分钟前,他还听见她在说话,在笑,而此刻,她的灵魂却游离了身体,徘徊在北欧盘根错节的森林里找不到方向。岳言轻轻抚摸她的柔如蚕丝的秀发,一遍又一遍地打量她平静的面容,用手指轻轻触摸自己留在她白皙的颈部的还未完全褪去的指痕。只那么一下,她就死了,安详地合上双眼。她永远年轻永远是他的妻子永远地留在他身边了。
他掏出一支香烟燃上,吸了一口,静静地环视周围的林子,浓郁的绿夹杂斑驳的黄色、草绿色以及成片如火一样燃烧的红枫,积着落叶的小径依稀可辩地伸向密林深处,不知有没有尽头。他在心里默默地唱了一遍《挪威的森林》,这是他从读书时代一直喜欢的歌。他唱着唱着,突然很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不好好地学吉他,否则在这片挪威的森林里弹唱《挪威的森林》该是件多么惬意的事。
他抽完了整整一包烟,又发了好一会儿的呆,直看到太阳像一轮不甚炙热的红色球体挂在一棵乔木的顶端,青色的北欧的天空,几分钟后就不见了,只留下一片血色的霞光,光中有倦鸟归林。
他又坐了一会儿,从衣袋里掏出VISA卡,护照和一沓美钞,用火机点着,燃了,又掏出支笔,在烟壳的锡箔纸背面用英文写了行字—;—;This Is My Way,然后掏出一把不久前从一名欧洲二道贩子手中买来的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开了一枪……
砰!
挪威森林的上空,霞光像他的血一样鲜红……
大可把自己关在屋里,大概已有一整天了。江薇敲过几次门,他都不理。他基本没有吃东西,却喝了四箱啤酒二瓶龙舌兰三瓶Johny Walker威士忌,没刮胡子没洗澡,浑身汗臭一身酒气。他的大脑于这几天开始停止工作,眼中看到的一切都摇摆不定。CD机一直处于循环播放的状态,翻来覆去总是Beatles的《佩珀军士寂寞的心》专辑。
岳言死了。他没流一滴泪。也许泪腺已退化或没退化,不清楚,反正存在与否都无所谓了。
这一整天他都坐在阳台上望着北方的天空发愣,只记得昨天夜里踉踉跄跄地爬回客厅打了个电话,其中一个打往香港。当电话长音在听筒里发出声响停止后,他听到母亲的声音。
“妈……”他从喉底发出一声干涩的声响,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大可,怎么了?”母亲的声音听上去非常焦急,但他只是举着听筒,什么也没说,许久后道:“没,没什么,就这样吧。”
母亲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显得有些哽咽:“圣诞节……来香港过吧……一家人热闹些,妹妹明年毕业要去温哥华了,你……不见见她吗?”
“……看情况吧。”
电话挂了,他瘫在沙发里望着按键上的号码发愣。他从抽屉里翻出影集,与母亲的合影、大学时代跟岳言光膀子在宿舍里喝酒时的合影、跟菲菲、江薇在上海外滩的合影、跟苏文在武夷山玉女峰下的合影……一张张就像凝固的时间,铅一样压着他的心直往下坠,最后落在一块寒冰上,碎了,发出玻璃一样的脆响。照片中的许多人和事都已离他很远了,铭刻在记忆里被永远地锁在那间没有窗的石屋子中了。
合上影集,他按下了一个熟悉的号码,是岳言的手机,也许光缆能将他的讯息传输给另一个世界,没有,号码已停止使用。他的头开始剧烈的疼,脑子里的压力像在真空中一样直往外膨胀,头骨钻心的痛。他蜷缩在地上,看到手机指示灯不停的闪,是江薇打来的,他强忍住疼痛接起,只记得说了一句话:“我很难受,很难受……”
江薇就在门外,不停地敲门,屋内却死一般的沉寂。
“大可,是我!”
没人应门。
她终于发现了安娜临走时用胶纸粘在铁门背后的钥匙。
门开了,屋内一片狼藉,大可抱着影集蜷缩在地上,地上堆满了空酒瓶和不计其数的烟蒂。
她看着大可窝在那里,像一具风干千年的干尸,眼中早没了生气,也没了希望。
她快步冲过去紧紧地搂住他,用混乱得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言语说:“我来了,我在这里,还有我陪着你……”
大可转过头来,眼里布满了血丝,目光冷酷得像凶手。这眼神令她联想起一种肉食动物—;—;那只在深夜出没的狼。她突然意识到,那只狼就是他的灵魂,从他心灵的荒原里走了出来,在午夜的城市森林里徘徊。
他大概用了三十秒才认出她,一把将她推开。江薇跌坐在地上看着他踉踉跄跄地走出房门,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在恍惚中发动了摩托引擎,本田CBR250小牛般的车体深处发出沉闷的轰响。他看着里程表上的指针从40公里一直提升,最后在120公里处左右摇摆。新落成的环岛公路在入夜时分是他最爱去的地方,路笔直地在他身下不停地倒退,两边的路灯依然像死刑犯一般低头认罪,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