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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阿姨包的饺子真好吃,真好看,我爱吃!”陶陶小嘴叭叭地讲个不停。
“大嫂的手艺真不错啊!”革文夸奖着贾翠娥,然后问老马,“咦,这茴香跟孔乙己吃的茴香豆有什么联系吗?”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呢!”小理笑了,饶有兴趣地等待老马的回答。
没等老马说话,正在低头吃饺子的贾翠娥忍不住小声问了丈夫一句:“孔乙己是谁啊,也是你们单位的吗?”
老马的脸色立刻难看起来,他用胳膊肘碰了妻子一下,端起酒杯说:“来,咱俩祝杨家二老长寿健康!”
贾翠娥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随老马起身,高举起酒杯。
咕咚喝了一大口白酒之后,老马咂了咂嘴说:“说白了,茴香豆就是用大料烀的五香蚕豆。我当兵的时候去过绍兴,吃过那玩意儿——哎,革文处长,有机会在绍兴安排一次会议呗,到时候亲自尝尝!”
革文说:“好!”
老马似乎忘记了刚才的尴尬,又举起杯子说:“来,咱们为茴香豆干杯!”
小理不时和革文的眼光相对,他们心照不宣,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
老马微秃的额头上泛着亮光,脸上有着与他的年龄不相符的过多的皱纹。他恭恭敬敬地与两位老人说说笑笑,同时不忘提醒陶陶“多吃饭才能长高长胖”。
老马的形象让小理想起老电影中的老农民、老警察、老侦探、老英雄……
小理想像不出当年怒不可遏的杨革文就是把一堆碎纸抛向眼前这个笑容可掬慈眉善目的老马的。
革文比小理自如得多,革文与老马很亲近——是那种保持适度距离的亲近,是那种让谁都舒服的亲近,是那种为双方都留了退路的亲近。
杨革文对老马的亲近不带有任何矫情和伪饰。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谁对过去斤斤计较,谁就不是纯粹的爷们。
杨革文对自己的要求从来就不高,他只想做一个纯粹的爷们。 (140625)
日期: 03/18/06 19:34
“你说,老马为什么变得这么快?”小理若有所思地问革文,“他这样活着,多累呀!”
革文笑着叹了口气。
他的笑大致传达着两种意思:一是笑小理的问题有些幼稚,二是笑老马这些日子的表现
。革文的笑是宽容的,善良的,风清云淡的。
“怎么不说话?”小理拍革文的脸。
“我在想,人所做的事情受意识的支配,而意识的产生又缘于多种多样各不相同的生活背景。我们不应该只看到一个人做了什么,还应该想一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做。”革文说。
“你是在说老马吗?老马为什么会这样?”小理继续问。
“老马为什么不能这样?!这是他的生存方式。”革文说。
“生存方式?什么意思?”小理追问。
“他认为自己只有这样才能生存,也就是说,他认为这样处世是生存下去的捷径。为了生存,他必须向生活妥协,向比他强大的人妥协,甚至向他自己妥协。”革文说,“生活中决不只是老马一个人这样,见风使舵左右逢源的人太多了,而往往是这样的人才能牢牢占据自己的立足之地。”
“这样的人真可恶!”小理忿忿地说。
“咦,怎么又觉得这样的人可恶了呢?头些日子你不还劝我像这样的人学习吗?”革文斜眼看小理说。
“去你的!”想起自己动员革文去林处长家的那个夜晚,小理不好意思了,使劲掐了革文一把。
“其实,小理,说到底,这样的人是可怜的!”革文说,又笑着叹了口气,“我并不记恨老马。你知道吗?他的能力很低,刚到处里的时候,林处长让他起草个通知,二百多字的通知里竟然有三个错字。林处长大发雷霆,老马吓得脸都变色了。他从部队转业后几经周折才做上了公务员,他怕呀,怕自己失去这个岗位……”
“就像一个成绩很差的学生怕老师,是吗?”小理暗自揣摩着老马。
“比那严重多了。老马的爱人一分钱收入也没有,儿子念的又是私立高中,全家都靠他一个人,他能不怕吗……生活是沉重的,生活可以把人压迫得变了形,走了样。”革文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道理,将心比心地想想,人人都可以被原谅——都是为了生存嘛。”
革文又说:“自从我升职后,老马一直在找机会向我解释什么,我都巧妙地躲开了。”
“为什么躲?为什么不和他谈清楚?”小理不解,她以为打开天窗说亮话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你认为我该听他的解释吗?一个人无缘无故打了你一记耳光,然后良心发现又递给你一颗大红枣,你会吃吗?如果你吃了,打你的人会如何看你,旁观者会如何看你,你自己又会如何看自己?”革文说,嘴角又现出笑意,“小理,我不计前嫌,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我以诚相待,和老马一起把处里的工作做好,这样不更有意义吗?”
夫妻如何才能保持相亲相爱?
相看两不厌只是一个美好的愿望,两个人面对面看一辈子,优点看尽后不可避免地要接着看对方的缺点,怎能不厌不烦?
夫妻就像两条鱼,两条鱼只有在水中游来游去的时候,才能对彼此的习性加以了解;夫妻只有在人群中,在了解了对方与其他人的相处之道时才能看清对方真实的另一面。
这真实的另一面就可以决定一方对另一方的喜与恶,很多破裂了的夫妻就是因为忍受不了对方与其他人的相处方式而离婚的。
杨革文从王小理对公婆的态度中发现了妻子的隐忍孝顺、忠厚善良,从王小理对陶陶的态度中发现了妻子的不厌其烦、循循善诱,从王小理对工作的态度中发现了妻子的天资聪颖、才华横溢……
所以,即使是王小理冷落他,他也爱着他的妻子。他知道他的妻子是个优秀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难得的珍宝。
杨革文不太追究表面现象,他看中的是小理的心。
而这一晚,杨革文对老马夫妇的态度也让王小理进一步了解了她的丈夫。
她似乎通过这件事情看到了革文的心。
王小理忽然发现她的丈夫是了不起的。
于是,她忽然有了这样一个信念——总有一天她的丈夫会成为了不起的人。这个信念暖酥了她的胃肠,暖透了她的心。这个信念让她觉得自己走了好远的路,终于看到了目的地,心中满是迷茫的快乐。
王小理用亮晶晶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盯着革文看,直到把革文看得莫名其妙,哈哈大笑。 (140625)
日期: 03/18/06 19:35
天气难得的好。
绿意已经无处不在,活跃着人们的生活,深沉着人们的思考。
路边两排高大静默的杨树,在黄昏的轻风中,悠远而庄严地挺立着,衬托出人类的渺小与自由。
橘黄色的夕阳拉长着行人的影子,风轻而暖,抚慰着归家人的疲倦。
王小理身着黑色的套装,两手拎着几个鼓鼓囊囊的方便袋,精精神神地行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心一意地想着该如何把方便袋中的新鲜蔬菜烹制成全家人津津乐道的美味。
革文打来电话,说今晚回家吃饭,而且点名要吃小理做的蒜蓉茼蒿。在饭店吃久了的人,没有不想念家里的饭菜的。
杨金山对贾翠娥的手艺念念不忘,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吃茴香,今晚小理准备尝试着给公公做一顿茴香馅儿的馄饨。
茴香啊,茴香,你怎么那么香?
小理想着,想着,不知不觉好像闻到了茴香那独特的香味。
在茴香的香气中,范子庆幽灵一般降落在小理的面前。
小理惊呆了。
小理下意识地抬头望,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家的窗口。
小理挪到看不见家的地方,才开始张口说话。
“这些天你过得很快乐,是吗?”范子庆劈头盖脸地说。同以前一样,范子庆认为王小理在快乐的时候会把他忘记得一干二净。
小理看着范子庆的脸。他的脸灰涂涂的,双眼皮的大眼睛里充满血丝,嘴角有些发抖,尖尖的下巴上新增了一片火疖子,胡子足有一厘米长,显得很脏。
小理发现,她对范子庆的那张又细又长的瘦脸和瘦脸上失神的大眼睛不仅仅是不喜欢,而是已经达到了看都不想看一眼的程度。
而且,当王小理意识到范子庆的这句话同他以往说过的只字未差的时候,就像被迫吞下了别人嚼过的馍,涌起阵阵恶心。
“为什么不说话,怕了是吗?”范子庆冷笑着,“怕了还随便跟男人上床!”
正是下班的时间,几个邻居从王小理和范子庆的身边走过,其中还有老李头儿的刁儿媳,小理不得不冲她微笑,冲范子庆微笑。
“手里拿的是菜,对吗?装出贤妻良母的样子,实际呢?实际上你是什么?”小理的泰然自若让范子庆恼羞成怒,他发疯地说着,眼神直愣愣的,自言自语般,“实际上你是一个妓女,不用付钱的妓女。”
说完,范子庆笑了,咬着牙,望着远处,一下一下颠着脚,点着头。
小理七窍生烟,身体也随着烟尘飘起来,她四下寻找着支撑,最后靠在离自己不远的一棵杨树上。
“你干脆杀了我算了。”小理盯着范子庆说。她想,如果这梦魇会永生地缠着她,她情愿立刻一头撞死在身后的这棵大树上。
“你以为我没想过?但是我不能,你欠我的,我得让你一样不落地还给我。”范子庆说。
“我欠你的?”小理看着范子庆,声音颤抖着,像一个被大人欺负了的孩子,满肚子的理却讲不清,“范子庆,我欠你什么呀?”
“感情,你欠我感情!你玩儿我,玩儿我!”范子庆的声音很大,引得来来往往的人好奇地看向王小理。
“明天再说,好吗?明天我去‘五二一’。”小理低声哀求,她看了看手表,革文很可能已经在路上了。
“不,今天你必须把话说清楚。”范子庆扳住小理的肩膀。
“今天我真的有事啊!”小理又一次哀求。
“那好,我现在就上楼去找你的公婆,我要告诉他们,你们的儿媳妇和我做了许多许多……的爱。”范子庆看着小理无助的样子,得意地笑了,“怎么样,害怕了吧!”
“把手拿下去,我跟你走。”小理斜睨着范子庆放在她肩上的手,他的指甲不知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有剪过,长长的,黑黑的。
小理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范子庆对着一辆空出租车摆了摆手,车哧地停下来。“上车!”范子庆仍然掐着小理的肩头,长长的指甲比它们的主人还要怨毒,隔着小理的衣服,抠得小理钻心的疼。
范子庆把小理推进车里,然后嘭地关上车门。
车开了,小理回望家的方向,看见革文骑着自行车慢悠悠地过来了。
陶陶坐在自行车的横梁上,手里拿着一个鲜红鲜红的风车,仰着小脸正和革文说着什么,革文笑着,抽出一只手,弹了弹女儿鼓鼓的小脑门。
父女二人开心极了。
范子庆的头乌云一样盖过来,他想吻小理,小理向他瞪起一双喷火的泪眼。她想抡圆了臂膀扇范子庆一记耳光,但是车的空间太小了。
小理揪住范子庆的头发,使劲把他的头挪开。
然后,王小理在心里骂自己——不要脸的东西,你他妈的活该! (140625)
日期: 03/18/06 19:35
范子庆又一次给王小理跪下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太过分了,原谅我吧!”他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诉说,“我只是爱你,真的,我不想伤害你,我只是吓唬你……我没有亲人,我孤独得要死,别让我见不到你……你那么高贵,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可是我爱你,谁会比我更爱你……我知道你爱他,可是他又不能给你高潮……”
“放屁!”小理大喊着扑向范子庆,将跪着的范子庆推倒在地,“放屁!放屁,放你妈的屁!”
王小理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与范子庆厮打起来,像一只发疯的老虎。
范子庆招架着,当他发现他就快招架不住的时候,他开始了反击。
仅仅十几秒钟,范子庆就制服了王小理。
王小理被范子庆摁在床上动弹不得,她大口地喘息着,心脏爆裂一般疼痛。
范子庆额头青筋暴跳,额头布满汗珠。他一手掐住小理的双手,一手伸向小理的短裙。小理拼命反抗,但无济于事。
再脆弱的男人发起疯来,也要比女人强大得多,范子庆到底还是攻占了小理的身体。
满腔悲愤的王小理抽出右手,啪地一声,打在范子庆的脸上。
“打得好!”范子庆冷笑着,使劲揉搓着小理的胸脯,“你这个无情无意的臭婊子!以前,我一直以为男人狠,现在才知道,女人狠起来才真要命啊!”
“啪!”又是一声脆响。
“后悔了,是吗?想摆脱我,是吗?”范子庆捏着小理的下巴,狠狠地说,“没那么容易!”
范子庆一下一下飞快地动作着,扭曲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笑。
“铃铃铃铃……”小理的手机响了,一定是革文。
小理用尽最后的力气掀开范子庆,没等他还击,就一脚踢中他的下身。
范子庆嗷地叫了一声,捂着小腹蹲在地上。
“子庆!”小理知道自己用力太猛了,她连忙蹲下去看范子庆。她的心疼着,但并不是因为心疼面前的这个男人。
“回电话吧。”满脸汗水的范子庆强忍着疼痛滚到桌边,抢过手机递给小理,阴阳怪气地说:“用不用我告诉你老公,你的老婆正在和别的男人造爱。”
“啪!”刚刚平息了愤怒的王小理第三次打在范子庆的脸上。然后,抢回手机奔进厕所,把门反锁之后,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妈妈,你怎么还不回来?”是陶陶。
“小理,”革文把电话拿过来,问,“单位有事吗?”
“哦,我在校稿子,得稍晚一些回去。”
小理听到范子庆正在卧室里哀号。
“你好好校稿子,我去买菜,放心吧!”革文温和地说。
小理虚弱无比地放下了电话,范子庆突然开始用拳头疯狂地砸门。王小理打开厕所的门,范子庆冲进来一把抱住小理。
“不要离开我,小理,原谅我,小理,我只是怕失去你……”他哭着,因为伤心过度,哭声走了音。
“什么叫离开?什么叫失去?难道你想让我嫁给你?”小理摊开双手,想哭却没有眼泪。
“为什么不可以?我是多么爱你呀!我带着你和陶陶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范子庆挂着泪痕的脸激不起小理的一点儿爱怜。
简直是痴人说梦!
“远走高飞,到一个没有烦恼的地方”,这多像电影中的台词啊!
小理一阵恶心,转身蹲在便池边呕了起来。
什么地方会没有烦恼呢?只要活着,烦恼就会如影随形。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啊,范子庆连这样简单的人生道理都不懂!
她不相信自己竟然和身边这个——受过高等教育却对生活的认识如此低级简单的幼稚可笑的大男孩——有了毫无保留的肌肤之亲。
“真的,小理,我可以挣多多的钱,养活你和陶陶,我雇人伺候你,不让你做一点儿家务……”范子庆根本看不到小理无力的摆手,兀自狂热地念叨着。他的眼睛发亮,憧憬着和王小理生活在一起的情形。
自从他了解了王小理的烦恼后,他就一直这样憧憬着。
小理恨自己,恨自己曾经在范子庆面前顾影自怜地夸大了自己的忧伤。范子庆没有错,范子庆想把她从苦海中拯救出来。哪一个真心爱自己女人的男人不是这样呢?
革文不也是吗?革文正在争取新的住房,他说一定要给小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一想起革文,小理的心立刻刀砍斧削一般疼痛。
小理失魂落魄地离开了“五二一”。
她的头发比她的心情还要凌乱,被轻柔的晚风拂来又拂去。
快要到家的时候,她才发现那几个方便袋还耻辱而可怜地挂在自己的手上。
小理把方便袋全部扔进垃圾箱。
方便袋上沾着“五二一”的气息,她不想让这种气息玷污她的家,玷污她的家人。 (140625)
日期: 03/18/06 19:36
大多数婚外情不过就是一场游戏一场梦。
是游戏,就要有规则,规则就是——这只是游戏,不是真实的生活。违反了游戏规则,动真格的,就要鸡飞蛋打,大厦崩塌。
烧火棍子一头热。热的一头不知凉的那头有多凉,凉的一头也想像不出热的那头有多热
——别看两头都在同一条棍子上。
范子庆是热的那头,而且他动真格的了。
王小理是凉的那头,但不能说王小理是在游戏啊。
范子庆不过是王小理的两场梦:一场是美梦,美得让王小理忘记了自己是在做梦;一场是噩梦,噩得让王小理做梦也想不到会受到如此的侮辱和伤害。
王小理迷迷糊糊一不小心造成了范子庆被她耍弄的恶果。
范子庆想不通。
他想不通为什么像浮萍一样来去匆匆的冰糖,竟然会对他的去影寄予深情,而像雪莲一样冰清玉洁的王小理,却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