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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血红时·一路硝烟(全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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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保越说越伤心,抱住马儿大哭起来。 
太阳出来了,像是从水里冒出来的,水上日出一刹那,绮丽壮观可谓奇景。然而大哭一场之后的天保,什么景都美不起来,心境冰冷,上下仍是一团昏暗。他牵着马在湖滩上信步走去,忽觉全身麻木,刚想朝马身上靠,咚的一下栽倒在近水泥滩上,再也没站起来。 
那蒙古马惊叫一声,跪下前蹄,把头拱进他身下,吃力地把他扛起来。马通人性恨无言,它大约想把他扛到背上,但天保已失去了知觉,刚被拱起又摔倒了。这儿的滩泥像泼上油那么滑,他摔倒之后直向水边滑移着。马儿扑过去死死地咬住他的衣服,不仅没拖动他,连马儿也一同向水边滑动。这匹马虽强,已经奔跑了一夜,又未进食,累得呼呼直喘。然而它仍然咬住天保不放,人和马一同向水边下滑着。马儿惊恐地哀鸣起来,呜——呜…… 
大风狂拂,波涛翻滚,整个洪泽湖就像一锅沸水。     
第七章 大磨炼   
第七章 大磨炼(1)new   
“天保呀!你在哪里?离开我你是政治盲人,我们在一起,你才能成为英雄。天保啊……谁在揪我的心脏,我受不了,哪位行行好给我一枪……”祝娟大哭大闹一个通宵,她碰头,抓脸,折腾得面目全非,形状很凄惨,人们看了都很难过。 
连夜请医生,中医、西医请来10多位,分头抢治祝娟和阮氏。治祝娟的几位医生使用了各种抢治手段,直到天明她才安静下来,就躺在天保床上沉睡过去。阮氏一直昏迷着,医生说是服了毒,说不准是自毒还是被害。刘颖两头跑,求医生把人治好,不计费用。 
皓翁老人也是一宿未眠,待祝娟安静下来,他对一位白胡子老中医说:“老兄弟,你可要尽心呀!他们家父子俩都不是东西,两姐妹都是好孩子,如今弄得一个下落不明,一个疯了,还害得天保生死难卜。这个冤枉案子连着官家的事,族里难办,快把娟子治好,让她拿大主意。” 
老中医说:“皓老放心,这种陡发的疯魔病好治,恢复健康要费些时日。” 
刘颖料理好治疗事宜,送走皓翁老人,再回到苏家中厅传人办事。苏祝周与李士良半夜时带队伍上铁路线打仗去了,老东西逃走,王二先生辞了工,家里事只有刘颖做主了。她指定一个老帐房代理管家,后院上锁,余事维持现状。刚支派完,来一个小军官找她,是特务连的排长,族中人,低一辈,进门叫婶子,报告说: 
“团长只给我留两个班,在村校里看押小马队那一百六十几个北方佬 ,这些人在战场都是老虎,会暴动的!” 
“不用慌,有办法。”刘颖吃了一大惊,表面不露声色,“走吧,我正准备去找你。” 
“婶侄”二人向村校走去。那排长以为刘颖同苏祝周夫妻间是用不隔密的,刘颖心计多,连诈加诱,边走边说,就从“侄子”排长口中把事情弄明白了。 
昨晚天一见黑,苏团军官们分头拘捕小马队的人,准备后半夜秘密杀光。后来发现军心不稳,又怕百姓暴动,才改为集中看押,小马队共有220匹蒙古良种战马,全被苏团带走了,武器未带走,马兵武器别人不会用。从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剖析,刘颖也认清了苏祝周思想混乱,做事全无缜密章法,却又极为狭隘、恶毒,残忍、自私。她暗自恨骂: 
“狼心狗肺的苏祝周啊!你总要自食其果的。看来《人犬论》我还要认真读,不然对付不了这个混帐男人。” 
到了村校门口,刘颖对排长说:“现在由我来唱红脸,软化小马队,你们去吧。” 
那排长也落得轻松,便把他那20个兵带走了。刘颖来到小马队官兵一起,看着这一片差点被杀掉的英雄战士,他们在南京国难屠杀中没有牺牲,在王家店大战拼杀中没有战死,在丁家镇血洗中没有阵亡,来苏家港地区连续5次胜仗,她亲眼所见,他们是那样的驰骋纵横、威风凛凛,是那样的敢与日本人拼命,他们都是国家的功臣呵。然而,他们经过那么多大风大浪,却在小阴沟里翻了船,在苏祝周之流的阴谋中,差点被杀掉,她心里难过极了,泪眼模糊地说:“弟兄们受苦了!” 
小马队官兵们冤气难忍,有的忿恨地哭起来,有的吵着要散伙、回家。刘颖说:“你们都加入了秘密地革命军人委员会,不是普通士兵,这时候更要爱护自己团体呀!” 
“太太说得是,咱们不能散。”队长齐大成抹一把泪,“别忘了,弟兄们,咱们这拨子没娘兵怎么成的气候?是天保跟苏家大姑娘把咱们当亲兄弟看待的,也是他们提出官兵平等,财政公开的,是他们五天前带咱们向国父宣誓,成立秘密的革命军人委员会,为民族解放而奋斗。这当口咱们更要抱成团,保护大小姐,找回天保呀!” 
官兵们不哭了,表示继续干下去,刘颖领他们去大院取回了武器,虽无战马,也是一支精兵。然后她向马兵们讲了昨夜乱子经过,也公开讲了她的判断,苏祝周是个大坏蛋,请官兵们相信她,她和苏祝周根本不是夫妻。 
祝娟醒过来了,还不能讲话,没头没脸的血迹,脸肿得像大皮球。马兵们分批进屋看她,一个个顿足大哭,她在马兵中威信很高,这女大学生,不仅能冲锋陷阵,还是个强指挥官。 
苏祝山来看祝娟,痛心地哭道:“祝娟,我错怪了你,原谅我吧!你回来以后,平时不进苏家大门,小马队经费自理,处境艰难,你还动员出来5000元帮助全苏家港穷人度过春荒。你同天保才是百姓知心人,我们有责任保护你,也有责任一定找回天保。” 
刘颖把齐大成和苏祝山叫到外间,说道:“要赶快扩大部队,没抗拒苏团军力,我们没有安全。这小院西厢房有350支日本步枪和4万元现金,是三次抗日仗的战利品,我暗藏下来的。知道这事的人很少,老祖宗知道,昨晚他才强令打更队来保护小院。部队上的事委托齐队长,祝山用天保代表名义维持地方,我实在累坏了。” 
齐大成讲了两件事,都是刘颖知而不详的。 
李支队时期 
扬州帮很活跃,小马队离开时,在刘官集成立个区政府和一个区大队;区长叫张克显,是知识分子,区大队长叫魏祥,原是李啸天将军的副官,天保给他留52名骨干,现在该发展成大队伍了。刘官集位于苏皖边境,集镇本身属皖省来安县,距苏家圩直线约150公里。 
昨天下午,天保收到郑斌来信,他已拉起500人枪。 
齐大成建议,他去找魏祥,另派一位排长找郑斌,用天保名义把两支队伍调来,暂由郑斌指挥。 
正说着,小马队战马跑回来百余匹,一时搞不清怎么回事,齐大成他们也就乘马分头出发了。 
祝娟半死半活的又挨了一天一夜,灌药,打针,她又沉睡过去。她一下睡了20小时,醒来后在瞪着眼想什么。那老中医说:“她好了,服中药,静养。要是让她听她喜欢听的乐曲,会恢复更快些。” 
她姑嫂俩都会弹月琴,刘颖取来琴,坐在病床前弹,祝娟脸上真有了笑影。刘颖拿纱巾把祝娟头扎紧,亲手喂她一碗糖米粥,一面把这场祸乱经过说给她听。说罢事情经过,又痛惜地说: 
“大妹,你当时如能冷静不乱,仅凭你的声望和指挥能力就能控制住局面,不至于搞得这样被动。” 
祝娟生悔地挣出一个单音:“哎……” 
刘颖高兴地抱住祝娟:“你好了,能说话了!你可要控制自己,我这两天心都要急炸了。你往日那样坚强,在复杂情况面前,怎么又这么脆弱?” 
祝娟说话声音很低:“这要有一段思考时间。事发之后我就晕了,你刚才说的这些,我一点也记不起来。” 
“天保回来你们婚居吧,早如此你也许不会急疯。” 
“原因不在这里,我和天保不仅是男女之爱,我们来是为敌后战场壮大抗日力量的,没的他搞不起大部队。”祝娟歇息一阵,又道:“我没学过心理学,听人家说,人处于绝望时突现希望,过份兴奋时突逢横祸,都会发生超承受的反差刺激,能叫人发疯,还能叫人当场死亡。那天下午我们接到郑斌的信,天保就想把郑斌和魏祥队伍都调来,破袭战以后猛力扩大部队,路东、路西可以扩大六个团,一万五千人,闯开一个大局面。我当时兴奋已极,晚上突然出了事,我就像从山顶跃入深渊,完全昏了。” 
姑嫂俩未深谈,祝娟神智清醒了,身体极为虚弱,需要静养。在齐大成南去之后,小马队战马全部跑回,小马队又完全恢复了往日阵容。战马的特性,外行人不懂,不是战马搭当根本骑不住它。后来得知,苏祝周动身时胡乱拿两个连改作骑兵,到战场上枪声一响,马不服骑,一起挣脱逃回,那两个连全部被日军射杀在铁路旁。 
齐大成他们回来了,向祝娟报告说,张克显区政府和魏祥区大队仅存在40天就失败了,没找见他们。郑斌队伍被多股牛毛司令夹击而失败,郑斌夫妇不知逃往何方……但他们也没白跑,在滁六公路两侧收容来散居民间的溃兵500余人,其中有原李支队的165人,按他们意愿单编为第2连,余者编为第3和第4连。马兵、步兵加打更队总兵力约近900人,由齐大成统一指挥。 
经过一周时间工作,祝娟在第2连也成立了秘密的“革命军人委员会”;这些兵全是丁家镇兵祸的幸存者,一般心态与小马队相同,易于领导。第3和第4连虽然多为壮丁,祝娟只让他们实行小马队初期公约。随后齐大成带上这步、骑四个连加打更队去铁路线打仗,按祝娟要求,打奇袭战,三战皆胜,缴获颇丰,部队装备与战斗力都比一般国军强。他们又缴获了一些大洋马,祝娟派人送10匹给梅大队,也把苏家圩发生的事通报给梅家。梅祝陶复信劝祝娟好好养病,这桩公案等梅老回来再处断。 
苏团一去半个多月未回,听说打了败仗,家里也不知苏、李等人现在何处。这天上午,苏祝周副官回来了,在天保住处 
客厅找见刘颖,这也是族中人,低两辈,管刘颖叫大奶奶,问他什么,他也如实说了。此番苏团出战还是用天保名义调梅、严两部参战,到了战场又诡称天保病了,指定李士良代理前敌指挥。梅大队袭击日军野战营地,杀敌一部,缴枪几十支,按时撤走。严志远支队已有1500多人,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但他们有笨福,攻打的伪满军一个连原是股匪,在看管一列车物资;严支队全凭人多,大轰大嗡,倒俘伪军90人,掳了很多东西,也按时撤走了。 
苏团攻打一座小车站,日军仅60余人,占据新修的碉堡群;苏团一上场,两个骑马的步兵连就完了,打到天明一个碉堡也没攻下,自己伤亡一大堆。日出后敌人增援,苏团残部炸溃,逃下来15里,全团还剩65人,出发时1200余人的苏团,至此已接近于全军覆殁。苏祝周现在住在一个小山村里,万般无奈才派副官来搬兵,要小马队和特务连两个班都去前方,“请大奶奶出面做做工作。” 
刘颖听罢冷笑一声:“我没那么厚的脸!自作自受,怨谁来?去告诉祝周,小马队并非他的部下,特务连两个班你可以带走,小马队只听天保命令。” 
打发走了“孙子”副官,刘颖心情矛盾了,对苏团之垮散,她既有幸灾乐祸情绪,又感到惋惜,怎么说士兵都有是中国青年。如今怎么办,对苏团是援救呢,还是拆台?援救既非易事,也会养虎为患;拆台则易如反掌,稍微扇点风,小马队就会去把苏祝周残部斩尽杀绝。倘如是,外界会怎么议她,族人争产内讧,她又怎么敷衍?真难呐!祝娟最后一次被捕内幕,天保屡遭遇迫害的实情,还能暴露么?观音菩萨,我今天信你一次,显显灵吧,刘颖不颖,应付不了眼前乱局……她只觉一阵晕迷。身子一歪,咣当一下连椅子一同翻倒了。 
刘颖病倒了,家政由苏氏同族议会代管,她同祝娟住到一起来,一同养病,也帮着祝娟料理一些公务。此时敌后正处于大乱时期,小马队把临近七个联保管起来,清剿散匪,保境安民,一面派人寻找天保。天保到何处去了,谁也说不清,齐大成肯定地说他还活着,如此而已。祝娟很着急,越急身体越坏,快一个月了还不能下床走路。齐大成管军队,苏祝山管地方,常来请示工作,祝娟劳神不静,病也好得慢。这天七位联保主任都带些礼品,由祝山领着来探望祝娟姑嫂,他们一致要求她姑嫂俩出面成立一个区政府。照时下安徽省整理地方基层政权条文,一律合两联保为一乡,废联保制。这又牵涉到乡政府人事安排,挺麻烦。祝娟考虑一阵答复道: 
“区政府不能成立,避免与各县老爷们扯皮。联保改为乡,不合并,诸位只要赞助抗日,一律留任改称乡长,统受政工队领导。你们七个小乡是本部防区,对原属县苛捐杂税都不交,你们也不许欺压民众。祝山和政工队长招待诸位吃顿便饭,我有病不能陪,请原谅。” 
待到乡长们饭后走了,苏祝山呈一份文字材料给祝娟,原来他们已秘密审讯过回来搬兵的“孙子副官”和服侍盛云清的男仆,对那场变乱除了哑姑的事全已查明。祝娟把材料递给刘颖,再问祝山为什么到现在才交材料,祝山说怕影响她治疗。又问可打人了?祝山憨直地笑道: 
“都是本族的人,我又是他们长辈,也只用皮鞭抽一顿,只能叫教训晚辈,不算打人。” 
姑嫂俩都勉强地笑一下,没说什么,只把材料留下。 
隔一天又来一位客人,是个粗壮汉子,身挂两支驳壳枪。他是梅老的保镖,外号叫双枪李三,是梅老派来下书的。梅老在信中对她姑嫂说了不少安慰和鼓励地的话,要求维持现状,一切等他来处理。姑嫂都很高兴,有梅老来,就有办法了。刘颖传人办饭,又进来个姓李的,就是小保子那次“抓”的俘虏李长山。他有些军事知识,又了解敌军一些内情,本人要求留下抗日,现在是梅大队侦探班长。这次他带侦探班跟双枪李三来熟悉地方的,李三介绍他与祝娟姑嫂认识了,他拿出很厚一封信交给祝娟,又口头说明道:“昨晚咱们过渡,船上有个假小子,原来是你们苏府上二小姐祝嫚姑娘。她认识咱们班俩弟兄,我派仨人连夜送她去路西梅家了,给了那穷船户40元钱。” 
哑姑不知道天保受枪击那些事,只把那晚她经历的种种险事,如实在信里告诉了姐姐和嫂嫂。有了这封信,那场祸乱的内秘,算是全部揭开:苏祝周父子各有各的打算,小原来促其实现了。 
二李走后,祝娟与刘颖商定,这些事暂不公开宣布,社会上事实上已经传播开了,但她俩不公开说,就是留有余地。她俩的想法就是不让苏祝周公开当汉奸,如有这种迹象,那当然要予以剿灭。谁知翌日上午齐大成来向祝娟报告说:“骑兵们侦察到苏祝周的窝藏点了!他们回来一煽火,各连和打更队全起哄要打,我不让打,人家不听,就等您一句话了。大姑娘现在也该知道,当兵的要是信了谁,叫干啥干啥,您就领着投 
八路军,大伙也去。” 
祝娟问:“不是做了工作了么?” 
答说:“梅家侦探班来,哑姑的事也传开了,火上加油,大家都要打。” 
祝娟沉默一阵,答复道:“传班以上骨干来,我同他们讲。这种矛盾错综复杂,嫂嫂回避一下。” 
半小时后,四个连加打更队班以上骨干在小院里集合。祝娟强撑着走到门阶上,接受了齐大成敬礼报告,然后坐在椅上,面向大家讲话: 
“弟兄们!我的病很重,讲话困难,只能说个大意,由政工队同志再下去解释,请大家原谅。首先我要郑重宣布,我与苏祝周父子之间的亲属关系已不复存在,这是他们的卑劣行为造成的。大家对我和天保的信任、关怀,我俩谢谢大家了!苏祝周无耻之极,弟兄们恨他是正当的,要求扫灭他也是合乎常理的。但是,我们这个队伍属于整个中华民族,为民族解放而战是我们宗旨,因此,一切个人恩怨都要服从这个总的奋斗目标。苏祝周毕竟没有公开投敌,只要他枪口还指着日寇,我们就不能用武力去解决他。况且他总是与日寇对阵中失败的,如果此时我们去报这种私仇,那就把自己降低到一个普通武装集团了。至于苏恒昌,那又是一种性质,对这种汉奸国贼之处置,只有一个办法,缉拿归案,公审,枪决!” 
她讲到这里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听讲的人深受感动,也很心酸,齐大成代表大家表示服从政治教官命令,然后把人带走。 
祝娟突感全身麻木,脑袋嗡嗡响。 
苏祝周诱编来几股土匪,再把溃散的兵抓回去一些,又有了700余人。因为他那些肮脏行为已广为流传,虽然到处有“司令”,他也拉不动谁,于是他对李干良说:“回苏家圩,你给我看几天家,训练一支特种小队,一定要干掉姓关的,他活着,我俩就活不成。我去洛阳找卫立煌讨大番号,回来压这些牛毛司令就范。” 
他们回来了,没有人欢迎,也无人理睬。苏、李、路三人来到苏家大宅,看不到一个人,过道风呜呜咽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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