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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放在玫瑰床-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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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苦笑,“我试着宽恕,试穿过这件血衣,试着吞下这颗子弹,把自己钉在十字架上,把自己泡在镪水里,我什么都试过了,可是我还是不能宽恕。”你神色坦然,“我请你参加我的赌城的婚礼。”
    我最惧怕的消息恰好是你亲口告诉我。我抱着头,抱着我的光秃的头,多少女人就为了这句话一头撞碎在花岗岩上。
    我晕眩到像从高空中被旋风吹出机舱,在万米垂直的坠落中,我一头扎在地上。我的头颅里,飞腾着肿胀的云块,我的头随时会像气球一样突然爆裂。我用胳膊肘像钳子一样夹住我的太阳穴。我恨不能抄起岩石,不留情地砸自己的头。可是我的脸上风平浪静,像一尊木乃伊。
    我一脚踩空,从舞厅的石阶上滚了下来。我腕上的翡翠摔得粉碎。你把我抱起来,我挣脱开。
    我努力笑笑,像一个受过训练的外交官,咽下内忧外困,把四十亿活人的尊严都担在自己脸上。
    你紧紧抱住我的秃头,“我为你骄傲。”
    “为我骄傲?”
    “是的,我为你的笑容骄傲。为你的乐观幽默骄傲。为你的坚韧不屈骄傲。”
    我叹息,“你的一句话就可以让生命结束。”
    你凝视着我,深深地吻着我的紫色的脸。“生命是上帝的礼物,如果我们不能用感恩的心情珍惜享受,我们就会很快地失去。”
    “可是爱情是惨无人道的杀手。”
    “生命比爱情更早起源。”
    “可爱情比生命更神圣。”
    “你的生命就在我的肩膀上?”
    “是的,我的生命就在你的肩膀上。”
    “你一定要虔诚地祈祷。”
    “非常虔诚,我的好运厄运都在你身上。”
    你松开我,“如果你把命运交给别人,激情过去,迷雾散去,剩下的只有歉疚和空白。”
    我告诉你,我长年在大麻的昏迷中,我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从哪里来。我只能和猴子恋爱。在荒原的长椅上,目送最后一个冬日。
    我告诉你,我再不能为你写诗,我再不能为你把自己追逼到巢穴里,我再不能为你引起毒品发作,用针尖挑开自己的静脉。
    我仿佛抽了大麻,对你恶言恶语。你突然掐住我的脖子,为我灌下水银,让我变成你最初见到的那个温柔幽默大度的姑娘。你让殡仪馆的化妆师,为我造出最后的笑容。
    你离去时,留给我一个戒指盒子,让我把它带到下个世界去。我带着它,至少它是你,惟一给我的礼物。不料它是定时炸弹。
    在这次爆炸中,我的四肢都换成了假肢,即使心脏,也不得不移植。不过这场浩劫,你没有责任。当初是我哀求你,把黑盒子留给我。
    第56节不敢相信
    我不敢相信我和吉米是在走向你和露尔的婚礼堂,我戴着白色发套,像个白发魔女,在夜景中走过拉斯维加斯大道,威尼斯的游船,海市蜃楼前的火山,凯撒的蓝色迷宫,百拉玖湖上的瀑布舞蹈,巴黎的艾菲尔铁塔,纽约的自由女神,米高梅的狮子口,神剑的童话,金字塔的簌簌白光……
    等在约定的婚礼教堂前,突然看见灯火阑珊的街上,前呼后拥着两个骑马的人。没有想到竟然是你和露尔。露尔披着婚纱,你一身燕尾服。向婚礼堂骑马而来的你,英姿飒爽,一只手牵着露尔的手。
    这一天。我们朝思暮想的就是这一天。我们生死相许的就是这一天。我们神魂颠倒的就是这一天。我们肝脑涂地的就是这一天。我们不寒而栗的就是这一天。我们锥心刺骨的就是这一天。
    我看得眼睛出血,不得不躲进教堂里。鲜花让教堂盛开成花房。我冲进卫生间。我的泪水让镜子下了一层大雾。
    脚步声传来时,我拧开不绝的泪水,警告自己,我不是流泪的人。
    我打开卫生间的门,你竟然站在门外。
    你说,“你不该这样折磨自己。”
    我忍着泪水说,“只要你幸福,我死而瞑目。”
    你说,“是的,我不出了这口气,我就不是我。没有想到我们会沦落到这一步,我本来活着就是为了让你幸福。”
    我摇着头,不再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就因为你不轻易许诺,你的诺言才如此珍贵。可你如此轻易地违背诺言。你说,我再不会让你难过,我再不会让你难堪,我再不会让你心痛,我再不会让你心寒。可是,每一种心情,你都让我轮流体验。
    那时,我追着你几万里,只为了要你一句承诺。我一天见不到你,就魂不附体。我必须挤进飞机,到万里以外找你。你说,无论天塌地陷,你和我生死都在一起。可是,一双黑手把我们推得越来越远,使你必须离我而去,使你辜负自己的诺言,使你说来世才能对得起我对你的情义。
    你宽慰我说,“我没有资格再要求你为我等待。但是,我必须让你知道,尽管你一次次背叛我,可是我依然希望你幸福。你幸福,我也幸福。你难过,我也难过。我们就像联体婴儿。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永远在你的身边。至少你知道我对你的情感是真挚的。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我的情感,你永远也不会知道。”
    “让我再解释一次,我希望无论发生了什么,我们能永远成为朋友,我知道这并不是你想听的。我想说,我依然非常喜欢你,我依然爱你,我希望你的梦能够如愿以偿。我不想抛弃我们的友谊就因为我成了别人的新郎。如果你接纳我的友谊,而不是把我逼入死角,你就永远不会失去我。我们不会有第二次人生,我们至少给命运一个机会。十字架和玫瑰,由你选择。”
    我捂着脸,冲回卫生间里。当我用凉水激退这场泪水,我在镜子里变形到狰狞的程度,我一拳击碎了镜子。从镜子的碎片里,我体会了一个生出死婴女人的绝望。
    意大利歌剧婚礼颂响起时,我站在吉米的身边,看着你的脸上挂着天生迷人的笑容,露尔披着婚纱,吻着玫瑰,从红地毯上走过来。
    每当我听到婚礼颂,我的眼泪总是失禁,可此时的婚礼颂让我无泪。
    我看着你在牧师的祈祷后掀开露尔的面纱,吻着她的嘴唇,把钻戒戴到她的手指上。
    我不相信你会这样伤害我,即使我握着你的喜柬,看着你和另一个女人走进喜堂。你至少给我一个交代,让我一个世纪的等待,有个结论。你至少给我一个原因,让我悲痛欲绝的心,有个支撑。
    突然教堂高空的水晶玻璃被子弹打碎,一发子弹打中你的太阳穴,另一发子弹打中你的心脏。血浆叟地涌出。
    露尔吓得掉头就跑,我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扑到你的身上。急救车闻声赶到。
    我在急救车上紧紧地抱着你的依然涌血的身体。冲进医院的急救室,你的心电图上没有信号。
    医生无奈地宣布,他已经死亡。
    我的脖子突然被一把钳子夹住,我不能呼吸,当我看见护士把你装进塑料袋里,我昏虚地让护士给我一个氧气袋。还没等到护士听懂我说的什么,我一阵天旋地转,昏迷过去。
    我醒来时,吉米坐在我的身边,我含泪央求吉米一定带我去见你的尸体。吉米说,尸体已经在殡仪馆。
    我拔下点滴瓶,冲出急诊室,和吉米穿过太平间,直奔殡仪馆。看门的先生说,因为理查德的尸体需要运回洛杉矶安葬,当夜就要为他清肠、化妆。
    我们走进解剖室。解剖师比划着刀子,一刀切开你的胸膛,滤尽你的血液,倒进一个水缸里。抻出你的五脏六腑,扔进一个塑料袋里。然后在你的胸腔里装满报纸。解剖师翻过你的身子,换了一把冰刀,用锤子在你的后脑盖翘开一道缝,然后切开后脑,取出你的眼睛。这双让人忘生忘死的眼睛,被扔进鱼缸里,当即让几条鱼吞噬。解剖师把一对闪亮的玻璃球塞进你的眼眶,把棉团塞进你的耳朵里,喉咙里,肛门里,以防漏气又用绳子绑住你的生殖器,这只令多少女人自豪的钻机连半厘米也不剩。
    一位香气腾腾的小姐为你的脸和身上擦掉血迹,用万能胶粘上你的子弹洞口。为你全身涂上防腐香料。
    我请求化妆师让我为你化妆。我摸着你的大理石冰凉的脸,摸着你的子弹伤口,摸着你的信誓旦旦又朝令夕改的嘴唇,我的眼泪禁不住流下来。我为你涂上粉底,打上粉红的两颊,描浓眉毛,画上口红。
    我禁不住抱住你的头,狂吻你的嘴唇。
    露尔突然冲了进来,把我搡开,爬上解剖台,扑到你的身上,她的舌头从你的脚趾到你的太阳穴无尽地穿梭。
    第57节罐头盒
    天空像发霉的罐头盒,小雨淅沥,你的黑压压的情人来自五湖四海,站在你的墓穴前。
    当你的棺木放进墓穴里,露尔位于第一夫人,把玫瑰花撒到你的身上,你的情人像一条看不见尾的黑龙,缓缓向前移动,为你撒上鲜花。
    这些抽噎的女人,离做你的新娘都曾经一步之遥。她们再不用为你流血,再不用为你割腕,再不用为你服毒,再不用像警犬一样跟踪你。
    你的幽灵看见你遗忘的人,看见给过你欢乐和痛苦的人,他们最后一次提醒你一生的得失。你的杀手也许就在这些人中间。
    当我把玫瑰花撒到你的脸上时,我感觉棺木里躺着的是我。
    自从第一次和你相逢,就知道一生在劫难逃。只是永远没有那么一天,永远没有那么一瞬间。我和你,只能相会在荒坟。我的激情,只能在落叶里藏身。我还不如一片落叶,落叶还能得到你的怜悯,而我只能默默地凋谢,入冬之前化为灰烬。
    在你死亡的那个瞬间,我也死亡。死亡的刹那,心不再是绞肉机。一切迫不得已的悲怆,即刻灰飞烟灭。爱情名誉地位金钱,用命换来又化为乌有。
    当你像上帝一样平静,我想问,汹涌着血液的肉体是什么,血肉之间的那点灵魂又是什么。
    世界挂起一面水晶缤纷的镜子,我们发现自己,和那些千年来死去的人,还在一起,只是隔着一口气。有一天,地球上的人,和其它星球上的动物混种,宇宙依然是身外之物。既然知道,连自己的存在都是空的,我们为什么还要互相折磨得鱼死网破。
    史东先生致悼词时,我看着这位竭尽心血阻挠你和我婚姻的人,这位让有情人离散的高人终于如愿以偿。他哽住喉咙,“上帝给了理查德一切财富,却给他有限的时间。”
    合棺以后,铲土的人像推土机一样把你埋平在六英尺以下。突然闪光灯对准了露尔。
    她在你的葬礼上举办记者会。
    记者问,谁继承理查德的亿万遗产?
    她像埃及艳后一样光芒四射,“我!”
    记者问,你怎样看新婚就是寡妇?
    她说,请你去翻历史。
    记者问,你怎样攻克理查德这样的花花公子?
    她说,你应该问理查德怎样攻克我。
    突然,黑雨般的警车包围了葬礼。警长和你父亲耳语一阵。刚刚铲土的人,又开始把土铲出来。
    我问吉米发生了什么,他说,这是理查德的游戏。他给我指后面一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那位老人冲我微笑。
    打开棺材以后,仅仅一个记者会的时间,玫瑰花已经枯萎,尸容已经腐烂,玻璃球眼珠不知滚到哪里,臭气熏天的骷髅让一群女人捂着鼻子尖叫。
    侦探为死尸按了手印,然后输入手持电脑,给警长看侦察结果。警长让你父亲亲眼目睹,你父亲向屏息等待头条新闻的记者群发布,“我们刚刚追悼的人是个杀人通缉犯。”
    露尔比任何人更噩然,她冲上棺木,指着腐臭的尸体,尖叫,“死的就是理查德。”
    史东先生说,“对不起,你嫁的是个杀人犯。”
    “不可能!”露尔突然向你父亲狂叫,“这是你们串通警察局玩弄的把戏,惟恐我瓜分史东家族的财产。”她指着身边一群提着手提箱的绅士,“我早备好了律师团,如果你们不给我一个亿,我让你们史东家族身败名裂,倾家荡产,我要天天开记者会,让你家的丑闻家喻户晓。”
    史东先生推心置腹,“露尔小姐,很遗憾你不是史东夫人。你应该找棺材里的丈夫去追踪遗产。”
    露尔像希特勒一样检阅她的律师团,“你们幸运地遇上一起最有含金量的遗产案。”然后,她兴致勃勃地检阅闪光灯后的记者群,“你们幸运地遇上一起最有炒作价值的新闻,你们跟着我改写好莱坞传奇。”
    突然那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老人走到她的面前,从棺木里取出一束枯萎的玫瑰花,献给她,同时又给她一张粉纸。
    她扔掉玫瑰,嘲笑,“你是哪家阎王,居然伪造禁止我靠近理查德500步的法令?”她把法令交给警长,“逮捕这个疯子,他公然伪造法令!”
    警长接过那张粉纸,看后郑重地说,“这不是伪件。依照法律,你在三年内不许靠近理查德史东五百步,不然你就被捕。”
    露尔一把夺过那张纸,把它撕得粉碎,然后把碎片扔到这位老人脸上。
    这位老人突然摘下白色发套,撕下皱纹面具。英俊潇洒的理查德史东!你满脸幽默的笑容,回头给我一个飞吻,然后向为你默哀过的人招手。
    你神色从容地笑着,“露尔,我不得不惊叹你的演技。你比我预料的天才还演得淋漓尽致。我真想和你这样玩下去,可是法令如山,我不得不宣布游戏结束。”
    你一个眼色,警察拖着露尔就走。
    露尔仇恨地说,“我饶不了你。”
    你穿过丧服的人群,微笑地走向我,戴上白色发套,笑着,“你的白色发套启蒙了我,我们这对老夫老妻,这回更危险了。”
    我摇着白色发套,“如果任何人这样爱上一个月,早就成鬼魂了。”离你。
第六章
    第58节杀死原来的我
    我必须杀死原来的我
    一个灵魂,飘在屋子的上面,看着赤裸裸的我,和一个赤裸裸的陌生人,谈荤论价。躯体消失了,灵魂出窍。那个灵魂就是我。
    一
    20岁生日,理查德说要送我一个喜出望外的生日礼物,那一天,还没有看到理查德的礼物,我却收到意外的生日礼物,就是从电视上看到我父亲卷入有史以来最惊人的公司破产案,这个负债几百亿的公司被掀出假帐,造成华尔街崩盘。
    我没有来得及和理查德告别,就飞往华盛顿。当出租车驶近国会山庄后的别墅,我看见院墙外停满了长龙。
    在这个多事之秋,家里还举行晚宴,这是我父亲的幽默,从不畏惧媒体。我刚从后门走进侧厅,母亲紧紧抱住我,说,出事了,那家破产公司向国会作假证,诬陷你父亲接受了他们的贿络。
    走过大厅时,乐队奏着蓝色多瑙河,从翩翩起舞的舞厅里,父亲抖擞地向我走来。只有我能从他的脸上看出来,他被什么搅得忧愤累日,他脸上充满忧郁的笑容,问我和理查德怎么样了。
    我说,还在斯芬克司之谜里。
    父亲忧惧地摇摇头,你让我和你母亲怎么放心?你和他在一起,我半夜就惊醒,死都不能瞑目。
    父亲给幕僚爱德华一个手势,永远昂扬着日尔曼精神的爱德华,风度翩翩地走来。
    当年,我前往洛杉矶,爱德华送我去机场,在候机室里,他给我一个信封,并请求我到飞机上看。飞机就要起飞时,他文质彬彬地吻了一下我的手背,叮咛我,拆开信封,如果不喜欢,就扔掉。我上飞机后,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枚白金钻戒。我一直保留着戒指,退回去对他就是亵渎。可是我也没有回信,我不能伤害他。
    爱德华从哈佛商学院毕业以后就和我父亲在一起,他看着我长大,我告诉过他,理查德是我的梦中情人,他那时聚精会神听着,不反驳,也不回答。
    现在,他站在我的面前,我主动伸出手,和他握手。和充满荆棘的理查德相比,纯洁温雅的爱德华成了出水芙蓉。
    在握手的刹那,我感觉他一手冷汗。
    父亲对爱德华说,“死亡是对英雄真正的考验。自古以来没有一个英雄怕死。怕死就不是英雄。惟一让我担忧的是我的女儿。女儿是父亲惟一的牵挂,有一天你作了父亲,你就会知道,女儿是父亲最依恋的情人。”父亲的两手扣住我们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冉冉,你只有和爱德华在一起,我才放心。”
    爱德华沉稳地看着我父亲,说,“有我在,你放心。”
    管家匆匆跑来说,FBI已经包围了别墅,父亲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瞬息间,FBI冲进大厅,乐队依然尽情地奏着圆舞曲,可是跳舞的贵宾停下舞步,一阵恐怖的哗然。
    FBI走到我父亲的面前,亮出搜查证,口气冷漠地说,部长先生,您涉嫌重大受贿案,我们奉命搜家。
    侦缉团冲进来,翻箱倒柜。瞠目咂舌的贵宾被记上黑名单后,陆续放行。惟有乐队还在抒情地奏着圆舞曲。
    几只军犬嗅觉惊敏地窜来窜去,握紧探金器的“淘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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