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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醉-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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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给她一个红丝线的线头,她顺着丝线进入迷宫;丝线的尽头是一只婚戒、婚戒还会自然滑落到她的无名指上!一般的做法,也可以在烛光晚宴时单膝跪下,双手捧着文静的右手,深情地说:“静,嫁给我吧!”—这是最起码的。但不知姜灿是不好意思还是懒得献宝,如此直接地提出了要求;怎不让文静失望!姜灿的观点是,目前的关系本是婚姻状态,出于男人的责任感,我才提出建立正式婚姻关系,总比那些仓促地“奉子成婚”或者女方被拖得身心疲惫、主动提出结婚来得负责任。 
女人就是女人,面对再实在的爱情,她们也需要浪漫的表达。姜灿想到在上EMBA时室友提到的“仪式缺乏”问题,自己的观念中压根儿就没有求婚这种仪式。只好对文静说,正在思考一种最特别的方式,先欠着,结婚的事该怎么办先办,好不好? 
虽然浪漫的求婚没能满足文静,她还是懂事地跟姜灿一起筹划起婚礼的事情,并且在购买婚戒的那一刻,幸福得像一个公主! 
却说阿弥在艰难思考了自己迷茫的前途之后,决定离开成都,回上海收拾那间小屋里的物什,打算背上行囊上路去!离开成都总要跟这里的朋友打个招呼,阿弥首先想到的就是姜灿。 
“喂!姜灿,我就准备离开了,什么时候一起坐一下吧!”阿弥给姜灿打电话说。 
“已经定了么?这么快就要动身么?我就要举行婚礼了,很希望你能留下来参加。”姜灿因为自己的结婚打算而几乎认为天下大同的日子就要到来,阿弥的电话才提醒了他,天下孤独的人仍然存在。 
阿弥说:“这样吧,我们搞一个单身派对,怎么样?你就要结婚了,婚前的最后疯狂!也算作我离开前跟大家的话别。” 
姜灿接受了阿弥的提议,派对定在雅典俱乐部,星期五晚上举行。 
雅典俱乐部拥有超大的KTV包厢,阿弥他们早早来到。既然定位是单身派对,邀请的人就包括了阿弥在成都结交的精壮男丁十余人;有烟草项目的专家顾问组成员、“烟酒所”里的常客们和“猿人”、“侠客”这样的死党。娱乐场所聚拢了一大群这样的男人,兴趣点往往是在美女或者性上面;也只有这种婚前的单身派对,才能让大家兴奋而充满想像的空间— 
比如说电影里曾有过这样的情节:新郎在单身派对上喝醉了酒而遭朋友捉弄,被放到别家女孩的床上;或者,大家来一场裸体热舞;至于酒后乱性、以致于发生群交这种不合国情的荒诞游戏只会在搞笑的喜剧片中出现。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是新郎醉酒后被鸡奸!总之,婚前单身派对只是在电影里见过的东西,大概类似于中国人传统婚礼中闹洞房之类。报纸上说,闹洞房也出现过侮辱新娘的不伦事件!阿弥的单身派对提议既可以避免新娘被侮辱,更可以满足男人们肆意纵乐的目的,还披着时尚的外衣;所以,大家充满期待、热情高涨!单身派对也好、闹洞房也罢,原本也有它的仪式功能和实在的功用。比如,美国中产阶级有很强的家庭观念,所以结婚常常意味着一个人将要离开朋友圈子,他们的单身派对更像是对单身生活的告别仪式。而中国旧时候走入婚姻生活的男女常常是处子;所以闹洞房的时候,大家实际上是为一对新人补上了一堂婚前性教育课。 
姜灿当然不会是处男,文静也不是处女;事实上中国的年轻人离开校园的时候大多已经有了性的经历,所以闹洞房的必要性没有了。而姜灿有没有决定在婚后告别单身生活的不羁,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不是进口的“单身派对”所能保障的。 
“公关经理”带来一群“行政经理”,黑色透蕾丝晚礼服把一个个女孩勾勒得楚楚动人。美女如果聚拢起来,常常是令人眼花的。这种场所里所谓的“美女”,大多经过同样路数的包装、带着近乎相同的职业微笑,你很难感受到有关气质的真实东西。好在大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快乐;所以,胡乱对“行政经理”们的工作岗位进行了分配。主角姜灿还没有来,人们已经开始喝酒、划拳,有人正在点歌。   
第十一章 醒(2)   
阿弥预感到这种场合,也是他的最后疯狂;他期待着离红尘远一点,而且即将迈开步伐!想到这里,心里倒有几分坦然。新世纪的中国人有太多狂欢的节日和放纵的理由,传统的节日自然是聚在一起海吃豪饮的大好时机,并且传统节日在这一代人中还有所突破,比如七夕,成为新的情人节而风光正旺;而洋节日一个不少地也参与了大家的生活,圣诞更成为了狂欢派对的代名词;法定的节日因为政府的推波助澜而成为消费的盛宴;儿童节俨然成了心灵上的儿童和不想长大的女人的节日!每个人还有自己的节日,比如生日、各种纪念日;各个团体亦有自己的各种招待和聚会。按理说,中国人几乎每天都是节日、每天都有盛宴,并不缺少表达激情、宣泄豪放的机会;但只要事情就便、理由充分,人们还是突发性地组织派对—就像阿弥组织的这个派对一样;只因有了某种告别和开始,似乎意义尤其不同。 
阿弥正在那里放飞感想,姜灿推门进来,一脸的诧异—既然是单身派对,怎么有这么多的女人在场? 
大家呼前喝后地上前跟姜灿握手。作为今天的主角,竟然姗姗来迟,大家共同的意见是罚酒一杯。 
姜灿一边认罚一边对阿弥解释道:“我总得给文静安排个地方,好说歹说,她才放我脱身;都怪你,点名搞什么单身派对!” 
阿弥不以为然,男人要外出玩乐,无外乎对妻子丢一句“加班、开会”之类扯淡的话,就可以摆平的。 
“你这样被管得紧,更要婚前纵情一次,婚后才会六根清净的!”阿弥俏皮地说。 
“不合国情!你不知道婚前一段时间双方都很敏感的。”姜灿说,“她就在不远处的‘欧洲房子’等我,我一会儿还要过去报到!” 
阿弥不禁为姜灿的处境感到一丝怜悯。 
那边“猿人”已经按捺不住即兴创作行为艺术的冲动,拉上他怀里的女孩,从果盘拿起一根香蕉,走到中央。不知是谁很应景地点播了一首婚礼进行曲,“猿人”对女孩说:“你愿意嫁给我吗?”那女孩很有职业精神地配合道:“我愿意!”“猿人”就把手中的香蕉郑重地交到女孩手中,仿佛欧洲古城的市长,向贵宾敬献城门的钥匙一样!人们欢呼着坏笑了起来。那女孩倒也干脆,剥开香蕉,就吃了下去。“猿人”说:“亲爱的,我是交给你保管的,你怎么一次就吃下了?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姜灿苦笑着躲到一个角落,好像这个隐喻式的结婚仪式与他无关。那边“猿人”的搞笑小品仍在进行,这边“侠客”不知从哪里拿来一棵挂满安全套的小树,放到姜灿面前—“祝你的婚姻之树常青,祝你‘性’福!” 
这回姜灿躲都躲不开了,正准备措辞,阿弥解围道:“不对,不对!‘侠客’你看哈,婚前是用安全套的,婚后倒不需要了!你送安全套就不对了!” 
“侠客”忙解释说:“朋友,这你就说错了!恰恰是婚后更要用这个东西。女孩婚后害怕怀孕,逼,也要逼着你用!而且婚前的性行为大多是激情使然,未准备好工具,女方也大多不会怪罪;但婚后不考虑避孕措施的话,那是要挨骂的!我是过来人,我有经验,你说是不是—” 
“侠客”不强求跟阿弥对质,却直勾勾盯着一个女孩问;那女孩也竟然被羞得脸红。 
阿弥没有婚姻的经验,用脑子想,可以接受婚后有更多的束缚;但用心体会,却不能接受! 
姜灿显然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有种暴露私处的罪恶感。阿弥并不体谅,强行将一个女孩推到他怀里;姜灿触电一样弹到一米开外—仿佛文静不是在“欧洲房子”等他,而是在窗外看他!那女孩被姜灿疏远,也不愿上前亲近,就独自点上一支烟,心想这些男人真虚伪,什么婚前、婚后的,从她接触的客人状况来看,婚后的男人玩得更开! 
大家见姜灿并不就范,只好从自己做起,希望感染他。于是,男人们多了些对女人的下流动作,女人们发出阵阵淫荡的怪叫。如果姜灿留心人们对他的启发,一定会注意到这样的细节— 
来自校园的学者,一副“君子动口不动手”的架势,跟身旁的女孩只是喝酒说话。 
女孩:“你比他们有修养!你是干什么的?” 
学者:“是吗?我是大学教授!” 
女孩:“什么?‘教授’还是‘禽兽’?” 
学者:“这就是你不对了!在你面前,我只动口、不动手,怎么能是‘禽兽’?!” 
女孩:“跟你都要动‘口’,你还不是‘禽兽’?” 
学者:“在你口里,真会把‘教授’搞成‘禽兽’的。” 
女孩:“我没有那么厉害的,哈哈,我是学生,你是教授,我逗不过你!”   
第十一章 醒(3)   
学者:“你是学生?在这里打工?” 
…… 
学者在学生面前,看来也只能甘拜下风;因为这里不是教室,大家不比学识,比的是淫秽和挑逗。有贼心、没贼胆的学者对姜灿没有多大启发。 
来自广告公司的设计师,对身边的女孩极尽赞美之词— 
“你可以做模特儿的。”设计师说。 
“我试过,但身高不够!”女孩说。 
“我不是说T台模特儿,我指平面模特儿!”设计师说。 
“真的?”女孩说。 
“真的!裸体平面模特—”设计师说。 
“开始不正经了!你又没见过我裸体的样子!”女孩说。 
“我看人,是可以看不见衣服的!我看你行。”设计师说。 
女孩本能地捂住胸部,乖乖,只听说过有这样的照相机,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看来设计师技高一筹,值得姜灿学习。 
“猿人”自恃“行为就是语言”。作为行为艺术者,他跟女孩划拳喝酒的行为倒不见得就是艺术。 
“侠客”上窜下跳,不断跟别人身边的女孩调戏,搞得有人不满起来。 
姜灿环顾四周,并不为气氛所感染。他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手,这种场面没什么吓得了他;只是眼前有千百个文静的身影,弄得他心神不宁,很难打起精神投身其中!他只是死死抱住阿弥,向他透些心声— 
“本来觉得结婚没什么的,被你们这样一搞,我反而向往起婚姻快快到来!” 
阿弥说:“此言深奥,但愿这个场面正如一种厌恶疗法,让你珍惜纯洁的婚姻!” 
姜灿说:“男女关系已经到了满大街晒着卖的田地,婚姻会是一个很好的感情港湾。想想自己跌跌撞撞地一路走来的,不就像这些女孩的声色生活么?过得热闹、落得凄凉。” 
阿弥说:“要结婚的人,境界就是不一样!” 
姜灿说:“别嘲笑我哈,我对婚姻也没有看得神圣;我仅仅认为,生活要安定、心态要坚定,事业才能搞定。” 
阿弥为姜灿和自己点上烟,幽幽地说:“你走上正路了,哥们儿!我还有一条未知的路要走!我这个人怕安定—” 
有人唱起了一首豪迈的歌:“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何不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哭一回!” 
姜灿无意中看了一眼火星后面,闪着亮光的阿弥的眼,似乎有着什么在里面流动! 
姜灿终于应付完这个疯狂的场面,并感谢大家对他婚姻的祝福,邀请阿弥一道来到“欧洲房子”,还不知道将要面临什么。 
“欧洲房子”是一间温馨的咖啡馆,姜灿跟阿弥到了那里东找西找找不到文静。姜灿心想,这个女人是不是到刚才的KTV“实地考察”去了?想看着我醉醺醺地搂着女人的样子!幸亏我洁身自好,没什么破绽可以挑。马上打电话给文静,她说是在另一个叫宾诺的咖啡馆,她喜欢那里的卡布奇诺! 
两人又赶到宾诺,路上姜灿设想文静会劈头盖脸地责问“鬼混得爽吧?”“不想结婚了吧?”“还知道找我?”之类。但文静并没有问起任何问题,只向身边一个陌生女孩介绍了姜灿和阿弥。姜灿看到文静平和的表情,心里反而不塌实,就自说自话道— 
“好无聊,一群大男人在一起唱歌!” 
阿弥见了文静,本已无话可说;姜灿用脚踢他一下,他只好帮忙撒谎:“就是,就是!男的在一起,只是喝酒。”阿弥的这个谎撒得并不难受,因为姜灿确实表现了对于文静的忠诚。他只是有些后怕,自己提议的单身派对太欠考虑,如果给文静造成误会,罪责实在难逃。搞不好,文静会以为是蓄意的破坏! 
文静看他们两个在那儿不打自招,得意地说:“从此以后,你参加朋友聚会不许把老婆凉在一边哈!” 
姜灿见文静并无疑心,就大方地说:“当然不能!不过今天的特殊情况是,跟阿弥告个别—阿弥要走了!” 
文静心里应该是有所震动的,但她轻描淡写地对阿弥说:“啊,你去哪里?” 
阿弥赶忙说:“准备先回上海,休整一下,就要出个远门。” 
文静并不再问,“出远门”是去哪里。她的态度一直保持在姜灿能接受的范围之内。阿弥原本有更多的话要对文静说,只是在姜灿面前也无从开口,为了堵住心里的话,他慌忙拿出香烟,点燃了,唏嘘起来。 
姜灿拉过文静的手,说:“我们祝福阿弥早日找到他的心上人哈!”文静乖乖地点头。 
阿弥心里波澜起伏,如果不是“西昌事变”,文静应当仍是他的心上人!而此刻握着文静手的应该就是他阿弥。忽然间,阿弥感到几年来的经历惟一证明了自己是成都多余的人,不仅一事无成,走后也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就像诗里写的“我悄悄地走,正如我悄悄地来……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第十一章 醒(4)   
那次车祸之后,姜灿和阿弥在医院静养期间,阿弥欲言又止的一句话,就是他跟文静也“有一腿”!那时候,他认为文静已经告诉了姜灿一切;他不能接受文静突然倒向姜灿的怀里,仅仅是因为知道了他与Coco的交情!当然,他更不愿意看到因为自己跟文静“有一腿”而毁掉姜灿的一片痴情。他不介意Coco对于自己的背叛,很多时候他欣慰地觉得自己在四个人中间保留了一块属于姜灿的灿烂天空。这个世界中的每个人都很膨胀,导致相互间格外的挤压。他明白姜灿对文静的苦心后,对文静不闻不问,心理上算是对自己欲望的收缩—以给姜灿一个空间。但是,真正姜灿收获爱情的今天,他却有些情郁于衷。也许这个世界上幸福和悲伤只是一个守衡的定数—自己的幸福往往伤害到别人;别人的得到,常常正是自己的失去。 
姜灿见阿弥沉思不语,想必是由于离别而伤感。他提议道:“我们何不换个地方喝酒呢?这里是没有酒的!” 
文静考虑到阿弥的感受,并不反对这个提议;但陌生女孩借机走了。三个人于是来到“音乐房子”,准备对阿弥的离去举杯送别。 
如果说人生就像一个个酒局的话,他们今晚换来换去的酒局正好给了阿弥一个寓言般的启示:其实就是一个醉,你因为种种原因变换着地方,结果只是在不同的地方醉,如此而已。 
在今天这个夜里,阿弥百感交集,所以他很容易地醉了。“音乐房子”里的乐音振动着整个房子和房子里的每一个人,姜灿力图跟阿弥说上几句话,但凑到耳边也很难听清。情况正如这家酒吧的广告所说,“满屋子的音乐”主宰了一切!阿弥远远看着依偎在姜灿肩上的文静,在躁动的音符中,她依然是个异类—在空灵与凡尘之间、在热恋与纯情之上…… 
姜灿一边紧锣密鼓地筹办着婚礼,另一边却迎来了工作上的特大喜讯,公司决定升任他为副总经理,全面把控公司的战略资源及品牌运营。也许从职能上讲,这个升迁有着换汤不换药的嫌疑;但在国有企业,这种职称的改变常常暗示着在内部发言声音的大小、福利待遇的升降。实际上姜灿成为副总级的人物,从根本上进入了公司的核心领导层。 
姜灿迫不及待地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文静,文静表现得很平静,似乎这个事情早在她意料之中。她说风凉话似地打趣道:“好哇,官做大了,陪我的时间就更少了,开会的时间就更多了!”姜灿宁愿相信这是文静高兴时随意说的笑话,生活对于他似乎有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男人面临成家已经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何况事业上有了更高的平台!姜灿兴冲冲地买了一瓶水井坊,准备自个儿好好喝上一杯。 
自从姜灿向文静提出结婚后,文静就搬过来跟姜灿一起住了。这套房子是公司早年集资建造的,虽然在商品房遍地开花的今天显得有些老旧;因为文静的到来,收拾得干净、布置得温馨,有了生气和甜蜜,倒也显得丰满而充实。姜灿到家时文静正在做饭,穿着花围裙、满手油渍,只给姜灿一方芳香的脸。姜灿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将嘴唇牢牢贴在那一方脸上—这曾是他千万次梦寐以求的场景,为事业奔忙一天,带着收获和喜悦回到家里,爱人来为他开门,桌上是热腾腾的香甜菜肴;当然,最好也有孩子们奔跑过来,嘴里喊着“爸爸—”。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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